他好凶残 第56章

“脚不小心划破了。”驰远已然将什么诚实坦荡抛之脑后,“可你昨天真的吓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我去叫医生……”

“等会儿。”韩山看他转着轮椅要走 ,开口把人叫住,“脚怎么伤的,说实话。”

驰远:“……”

韩山真的很特别,他问话都不需要什么摄人的气势,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只语气认真一点驰远就觉得难以招架。

驰远沉默片刻,垂下眼睛低声说:“担心你。”

果然……

韩山眼神无奈,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小小的刺了一下,麻麻的,似疼似痒。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有几分心虚的大男人,说不出责备的话。

驰远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真到幼稚,莽撞。

“我渴了。”他说。

“啊?”

“喝水。”

驰远表情有点懵:“要,要我……喂吗?”

韩山捏着眉心忍笑:“你别找揍,我头疼。”

“……”

第48章 纯粹一点

驰远转着轮椅绕过床尾去倒水,不知被触到了哪个开关,水倒一半忽然没绷住笑起来,捏着纸杯的手跟着身子乱颤,热水洒到手指上,亏了老式暖壶里的开水是前一晚烧的。

韩山眯着眼睛听着身后的动静,嘴角无奈弯起:“你什么毛病?”

“哎呦……”驰远笑的没了力气,扶着扶手艰难站起身,“你真不用我喂啊?”

“不用!”

“为什么啊?”

“……”

“我不喂你怎么喝?”他把水放到床头柜子上,撑着床沿俯身:“这里可没有吸管。”

“啧。”韩山伸手把人推开一些,“坐起来喝。”

“不行,老白说了,你刚醒不能动。”

“不动怎么上厕所?”

驰远从柜子上摸起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韩山定睛一看,接着又闭上眼睛:“操。”

驰远乐的跌坐回轮椅,晃着那包一次性尿袋:“害羞了韩组长?”

韩山不说话。

“没关系,我帮你,咱不让别人碰行吧?”

“喊医生吧。”

“干嘛?”驰远眉头一抬:“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哥们儿?”

韩山没好气:“我不需要这玩意,不信问医生。”

“那你用什么?”

“……”

那杯水韩山终究是自己喝下去的,没能奉献自己无私的关爱,驰远表示非常遗憾。

而固执的病人拒绝使用应急袋,他只好去通知了值班狱警,随后医生赶来查看了韩山的情况。

韩山血肿位置紧挨着小脑,多少有点影响肢体平衡,几人扶着他慢慢坐起来,说需要适应一会儿,晕眩感减轻后如果不恶心,可以试着下地,待会儿让人扶着上个厕所还是没问题的。

驰远每次凑近想搭把手,都会被医护们嫌碍事推到角落……

此前监区接到消息,没等韩山完全适应,病房就乌泱泱进来一群人€€€€

摄像机往窗边一架,镜头里的男人半靠在床头,一脸严肃地接受监区领导的感谢和慰问。

领导们和蔼可亲,监狱长语气振奋,亲自通知了他减刑申报明天送去法院,裁定书下来就能直接回家的好消息。

韩山闻言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好,谢谢狱长。”

床边一圈人隐含期待却没等来该有的反应,尴尬地相互对视,显然没遇到过这么不上道的犯人。

驰远在外围憋笑憋的肝疼,还好同行的一名教育科狱警比较机灵,笑哈哈地上前打了圆场,领导们顺势嘱咐韩山好好养伤,出去以后要多为社会做贡献云云,可算结束了这气场错乱的慰问,先行离开。

狱警和小报的几名事务犯留下,开始他们的专题采访。

驰远写的稿子大概是煽情了些,韩山看了几眼便放到一旁,用他一贯惜字如金地风格回答问题。

采访结束,负责提问的事务犯看着相机里的视频面露纠结,最后提了个要求€€€€

“韩组长能不能配合一下,拍一张面带笑容的照片?”

韩山几乎把“不愿意”写在了脑门上,因为他的膀胱正在遭受折磨,笑不出来€€€€这群人磨磨唧唧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让人安心地上个厕所?

“给专题做封面用,想让大家感受到出狱在即的欣喜与感动。”

“……”

“好吧,快一点。”韩山说。

有的人是真不适合拍照,在一系列冷笑,假笑,皮笑肉不笑之后,在场几人都郁闷了。

除了驰远。

他想起第一眼见到韩山时,吸引自己的,就是那股子不融于周遭的冷硬。

轮椅轱辘到床尾,驰远掂了掂手里的尿袋,冲表情僵硬的男人懒懒地扬了下眉。

韩山唇角抽抽,肩膀蓦的一松,笑骂:“你他妈……”

“哎好好好,看这边!”负责拍摄的犯人边按快门边朝他抬手,在韩山转过脸来时又连拍了好几张€€€€

虽然不是他们要的欣喜与感动,但好歹是真的笑了。

不容易。

而鉴于韩组长口头输出内容过少,几人离开时还要去了床头的稿件。

韩山终于得以解放,拒绝了某瘸腿护工的自告奋勇,在老白的搀扶下挪去卫生间放水。

大概是脑袋受伤的影响,或是温暖的太阳晒着人容易犯困,吃过午饭没多久,韩山又睡了。且一觉睡到太阳西沉。

季长青晚饭后过来看了一眼,见人状态不错便也放心了。

昨晚回监区后,他把卢光宇从令人窒息的重刑犯单间送回了二监室。

他和驰远算功过相抵,季长青决意淡化掉两人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一份口供够了,不再细究动机,也不予奖励。

监狱不需要犯人有太多自己的想法,更枉论什么运筹决策,他们只需要服从监规,学会约束自己即可。

所以临走时,季政委不辞辛苦,把不知道约束自己的驰远又送回了普通病房。

无他,这家伙的脚需要多抬起来养着。

驰远看着季长青无情离去的身影,唉声叹气……

这怎么行?

自己费劲巴拉追进来,不就是为了能贴身照顾韩组长吗?如果连这最后几天亲密接触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这脚伤的价值岂不大打折扣!

驰远躺在床上,听着伤犯们进进出出轮流洗漱的动静,心里又盘算起来……

入夜,病房熄灯没多久,韩山正盯着窗外那轮明月出神。

他要出去了。

从进来第一天,在不甘与认命中等待的日子就在眼前,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期待。

他曾经以为出去后最要紧的事,是拼尽全力让余国忠受到该有的惩治,然而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更多的是重若千斤的责任,他需要找专业的人去诊断企业目前的形式,要大刀阔斧地整合管理,重新设计股权,他可能很难把谭耀笙留下的事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但至少要尽快让一切转到上行的轨道。

而这些事情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累……

楼道里传来声响,韩山听到值班狱警问话:“这大晚上的,你把他推这儿来干嘛?”

“给新病犯送个陪护。”陌生的声音,韩山没听过,猜想是其他楼层的值班狱警。

“晚上好,管教。”驰远的声音。

“嘶,政委不是把你撵回去了吗?”

驰远哭笑不得:“那是撵吗?是送我回去点个名,顺便换药,今早不说好的我来照顾组长吗。”

“没说晚上也来吧?”狱警有些狐疑。

“说的就是晚上。”驰远语气笃定,“白天别人能照应着,晚上这边缺人。”

“那陪护床你能睡下?”

“能,床两米我一八九,刚好。”

“……行吧,进去吧。”

监狱病房门夜晚要敞开半扇,脚步声和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传进来。

“不开灯了吧,我能看清。”驰远低声道,“麻烦你了啊。”

“小事儿。那我先回去了。”送他过来的狱警说。

“行,谢了哥们儿。”

“不用谢,明晚接着杀。”

驰远:“……”

狱警离开,驰远挪到病床边,站起来撑着床沿弯腰端详“睡着的”男人的脸。

韩山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蒙蒙微光,长而直的睫毛根根分明,细看之下还有点微小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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