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又有“绣幄鸳鸯柱,红情密、腻云低护秦树”。
……
此刻情形竟比梦中还和谐几分,让段霖不禁讶异。
他从前为什么会觉得其他狗对着云渺摇尾巴转圈是蠢,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乱咬就能得人青睐呢?
那些奴才不就是懂得装模作样?别人可以,他只会做的更好。
舍生入死又如何?
事在人为。
说不准,明日他就可以安排一场“刺杀”。等云渺丧魂失魄六神无主之时,他再扑上去一把挡住刀枪箭矢。
那群奴才不就是靠这个趁虚而入吗?
……
段霖就是这个样子。
恶劣起来让所有人给他当狗,想明白了又上赶着给一个人当狗。
“渺渺,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宫如何?”
小郡王嘴巴里还嚼着樱桃,舌尖唇瓣满是红艳艳的汁水,还未开口就被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语给说服。
“这附近山水都好,泉水丰沛鱼虾也多。我叫人备下了党参鱼头汤,那个厨子做药膳是出名的好,过会去尝尝?”
“明日若起得早,便可顺着青苔古道一路上山赏冬樱,日出时灿若云霞连绵群山。”
“起身晚也无妨,去望泉楼垂钓便是……”
段霖边说边不忘观察云渺神色,见对方听得渐渐入迷神色也软化,便得寸进尺道:“渺渺,你又将我衣裳弄湿了。我下去陪你泡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小郡王回过神后坚定拒绝。
然而段霖笃定自己真下水后也不会如何,最多挨上几脚踹再说些软话求饶,那些围着云渺转的狗东西不也如此吗。
果真如段霖所料,他刚刚解开衣裳落入水中,便被小郡王连踹带打挨了不少软绵绵的拳脚。
被拳脚相加者尚未受何伤势,打人的小郡王反倒脚底一滑没站稳要摔倒。
“小心!”
段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一时间两人呼吸交缠肌肤相贴,就连泉水都找不到缝隙挤进去。
湿润水汽蒸腾绕梁,天然好闻的清香盈满鼻间。段霖将脸埋在对方发丝里,如饿了整个冬天的野兽般贪婪嗅闻。
他恍惚间怀疑,此刻打开殿门整座山都会被香气萦绕。
带着薄茧的手掌扣在云渺肩头,温润如羊脂玉般的触感,让段霖几乎快克制不住去抚摸把玩。
……
段霖害怕云渺掉下去再次滑倒,所以好心将人抓紧抱得稳稳当当。
可云渺却不一会儿就感到白玉池里有石头硌着他。
有些讨厌……
小郡王使劲将段霖推开些,却突然脸色潮红不似被水汽蒸腾出来的。他鬓边甚至冒出几分不自然的细汗,连耳后都染上了红晕。
“滚开!”
“好,我滚。”
段霖有些狼狈地退开距离,却担心云渺再度滑倒,于是将人抱起来放在石阶上坐着才松手。
然而就在将人从水中抱出来的瞬间,他瞧见对方腿间似是有一抹红,若隐若现。
“这是怎么了?”
段霖有些紧张,以为云渺是对这汤泉水不适应,得了风疹或桃花藓之类的。他不顾阻拦,强行分开云渺的双腿。
第39章
雾气氤氲, 暖香绕梁。
沉默从空旷殿内逐渐蔓延开来,一时只闻水流声汩汩作响。
段霖神情没有一丝一毫波澜,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绪喜怒。
半晌才抬眸对上那双小狐狸般无辜却勾人的眼睛,声音仿佛从刀刃上划过般寒气森然。
“谁弄的?”
“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不知是否由于汤泉泡太久的缘故, 小郡王此刻眼尾轻扬, 雪白脸颊比胭脂还要艳丽几分。羽睫被热腾腾的水汽蒸的黏在一块儿, 蝴蝶振翅般轻微抖动。
被看到了,怎么办?
没关系没关系应当没什么,大家都是男子。旁人还往身上弄洗不掉的刺青呢。
再说了……
“过、过些日子颜色就会褪掉的。”云渺强作镇定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却不知此举将段霖进一步激怒。
“弄不掉也没关系。”
段霖心中怒火将气血烫得较这汤泉还热几分,指腹狠狠摩擦着梅花纹, 恨不得一口将那处软肉咬掉, 气得浑身发抖道:“弄不掉, 就再用针刺一个上去盖住便是。”
“嘶……放开我!”小郡王疼得轻轻抽泣, 金豆子霎时间啪嗒啪嗒往下掉落,色厉内荏道:“我就是浑身开花也不关你的事情,滚开!”
“我劝你省着些用眼泪。”段霖轻柔地帮云渺抹去脸上泪水,语气怜惜却猛得把人拽进怀里抱着,“一时半刻可哭不完。”
毫无征兆被从玉阶上拽下来, 寻不着支撑之处,小郡王两条骨肉匀停的细白双腿只能不自觉缠在对方腰上, 才能堪堪稳住自己不落入水中。
……
早在看到那处明显由他人画就的梅花时, 段霖脑海中多日紧绷的弦便于刹那断落,再不肯压制半分脾性,所作所为都任凭心意。
白玉池中雾气氤氲, 汤泉泉水如飞虹带雨从螭首处汩汩而下。
细浪微波中,满池海棠花红欲燃残瓣翻飞, 最终被乳白泉水侵袭染就,只得无力随浪起伏顺水飘荡。
段霖简直坏极,他已然占了上风却仍要靠言语欺负人。
“好啊,我还道你那些奸夫一个个滚去了南边。如今看来,你是一时半刻都空不得!”
“既然这么轻贱自己,我为何还要小心翼翼捧着你?”
小郡王泪水涟涟,早在惊诧羞恼下哭哑了嗓子,最后趴在白玉池边肩头一耸一耸地抽泣。
原本剥壳荔枝般白嫩的人此刻仿若被捏出汁水的红烂樱桃肉,粉白圆润的脚趾也微微蜷缩。
“是皇舅舅画的!你有本事去找他算账,你个混蛋只会欺负我!”小郡王忍着腿间抽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吼,实则声音出来细弱的像幼猫叫。
云渺此刻对段霖的恨意达到顶峰,他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傻瓜、笨蛋。
只知道多带几个侍卫,却没想到应该让侍卫守在殿外,盯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还有长生去哪里了,为什么先前一直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人来?
……
“段霖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掉!”
小郡王一双桃花眼哭得通红,泪珠在眼眶打转,狠狠瞪向将自己弄得又脏又臭的罪魁祸首,嘴上吐出从出生至今都未讲过的恶毒话语。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理会你了。”
“……无妨。”
段霖从听到永靖帝的名字开始整个人便如坠冰窖,喉咙仿佛被刀割般良久发不出声音,转瞬心间闪过千万种念头。
云渺的身世是否已为人知晓?
若是知晓,又从何时开始?倘若那人起初便心知肚明,那这些年对云渺的疼宠又抱着何种龌龊心思!
也许多年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将人留在身边欺骗玩弄,齐忱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想做什么?”
云渺为段霖此时此刻的眼神感到害怕,然而下一秒便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双眼紧闭,唇瓣紧抿止不住轻颤。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耳畔却划过一道风声与沉重闷响。
白玉阶前霎时间几分血迹粘连其上,密密麻麻的剧痛从泛白指节一直蔓延至段霖心口。
然而他一言不发,只神情漠然的抱起云渺迅速为人裹好衣裳。
脚步生风来到墙壁处,段霖不知移动了什么机关面前便出现道暗门,将挣扎中的云渺紧紧锢在怀中大步朝黑暗里走去。
段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带云渺走的绝佳机会,放过也许就再也捉不住。
南边虽捷报频传,然而段成之带领的一帮桀盗小人以劫掠为务,即便镇压下去,沿途州县也定是人心惶惶流民四起。
届时那里的城池防务不足稽查松散,傅籍更籍也有不少可活动之处,只要能顺利混过几道盘查……
随后天高海阔,难道没有两个人的容身之处?真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
“你暂时如何都无妨。往后你身边只会有我一人,除了相信我理会我,再无其他选择。”
“从今往后,世上没有七皇子亦无小郡王。”
……
……
满山皆春,野樱灿如云霞。
亭台楼阁随山就势,四周奇花佳木蓊郁葱茏,晨雾缭绕恍若仙境叫人看不真切。
山势险峭,周围又随从众多,因而永靖帝派来的暗探只敢藏匿于树上,远远儿打量着七皇子同小郡王进入一处屋舍歇脚。
百无聊赖却也做不得其他事,探子只好用余光随意扫视一番附近风光,顺便在心中将这两日见闻细细编排好,晚间书写成章叫人呈送回宫去。
他瞧小郡王同七皇子行止亲密,不似有龃龉的样子,但皇帝的心思谁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