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起身，只是冲乔卿笑了笑：“我看到你来了，坐吧。”
于是乔卿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不少都是自己爱吃的，而且明显都上了有段时间，不禁懊恼道：“封哥你也真是，咱俩还搞得那么客气干什么，亏我还提前了十五分钟到，没想到你居然到的更早，还把菜都点了……”
“这有什么，”封缙云调侃他，“演员请未来导演吃顿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乔卿干咳一声，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压也压不住：“这个确实，但封哥你对我有提携之恩，咱们不能这么算。”
“提携之恩？”封缙云却像是有些失望似的，盯着乔卿的眼睛问道，“你是这么想的吗？没有别的了？”
乔卿眨了眨眼睛：“别的什么？”
封缙云安静了几秒钟，却忽然提起了从前的事：“你知道吗，那天你带着剧组来的时候，我就和王志民在这个包厢里吃饭。”
乔卿点头，这个他知道。
“那天晚上，我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封缙云垂眸望向窗外的街道，“在想事情的时候，我听到一阵笑声从街角传过来，那种快乐的感染力，让我回忆起了大学期末考结束后，和同学一起出去通宵聚餐的青春岁月……但那么多人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乔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卷毛：“封哥，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封缙云摇了摇头。
“是你不明白你有多特殊，”他轻声道，眼神一直盯着桌上那条摆盘漂亮的松鼠鳜鱼，仿佛对研究鱼眼睛在灯光下的衍射有了莫大的兴趣，“过去一年，在剧组拍摄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看着你以一种让我惊叹的速度成长，成为一名足以为大家遮风挡雨、独当一面的优秀导演，看着你逐渐打磨出属于自己的艺术风格，看着你……”
站在人群中，被那些前赴后继的追随者、爱慕者包围着。
封缙云低声道：“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在你的心中，我大概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我也曾因为这份特殊而窃喜€€€€”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是乔卿，我现在渐渐发现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乔卿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听到这里，瞬间警惕起来。
“封哥，你是不想跟我一起拍下一部电影了吗？”他生怕有人跟封缙云说了什么，立刻一拍桌子保证道，“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真的，封哥，我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说，我拼了老命也给你办到！”
封缙云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了。
他不想去看乔卿的眼睛，因为他知道，乔卿现在的眼神一定是焦急而恳切的。
但这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反应。
“我……”
男人一开口，忽然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乔卿不解地看着似乎是陷入了极大心理挣扎之中的封缙云，手上还很积极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喝点水，封哥，你慢慢说。”
他把杯子递过去，却被封缙云慢慢压了下来。
“不喝了，”封缙云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掀起眼皮，一夜未睡的双眸中满是红血丝，浓黑的剑眉微微蹙着，为这张英俊到令人心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淡淡的憔悴和忧郁，“乔卿，我今天请你过来，只是想当面问你一个问题。”
见封缙云如此郑重的态度，乔卿也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座位上。
“什么问题？”
“你对我，”封缙云哑着嗓子问他，“哪怕只有一秒……有过那种，我是说，关乎爱情的那种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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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挑明了！猜猜封哥这次告白会不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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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乔卿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 他竟然先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会突然听到封缙云当面跟他告白呢？
“封哥，”他屏住呼吸， 僵硬地抬起头与男人对视， 强笑着问道， “这……这是什么最近流行的大冒险吗？还是说你在录制什么节目？”
他开始拼命四处张望起来，希望能找到节目组的摄像头。
封缙云的目光幽深的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拳，压抑着说道：“不要装傻， 乔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乔卿慢慢缩起脖子， 弱弱地问道，“我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就， ”他胡乱比划起来， “像是看电影拉进度条一样，我倒回去，封哥你重新考虑一下再开口？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倒回去也没用，”封缙云刚才很紧绷，这会儿又被乔卿这种像鸵鸟钻沙堆一样自欺欺人的态度气笑了， 他曲起食指，板着脸敲敲桌子，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是在认真跟你告白€€€€”
“停停停！我什么都没听见！”
乔卿大叫起来，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滚来滚去耍赖：“我没听见！我聋了！昨天楼下小孩放炮仗把我耳朵炸聋的！”
过了一会儿， 他没听见动静， 很小心地从指缝里朝外张望封缙云的表情。
封缙云坐在对面， 正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过分平静的目光， 让乔卿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明明当初欠三个亿都没见你哭，”封缙云叹息一声，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冰凉的指尖在温热的脸颊上留恋地停留了片刻，随后慢慢地收了回去，“怎么，我的喜欢就这么叫你害怕吗？”
说完，他还自嘲地笑了笑。
乔卿猛地摇头。
“不是，当然不是，”他直起身，语无伦次道，“谁能被封哥你喜欢，都是天大的福气……”
“但你不想要，是吗？”
“我……”
乔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封缙云眼眸中那一点亮光像是风雨中飘摇的烛火，越来越暗淡，直至湮灭。
“是吗，”男人垂下眼眸，低声喃喃道，“我明白了。”
“等一下！”
乔卿慌乱道：“封哥，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先。我€€€€”
封缙云见他生怕回答伤害到自己，一副着急到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僵硬的肩膀忽然慢慢放松下来。
他释然了。
封缙云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乔卿面前，半跪下来，仰头看着他。
“封哥……”
乔卿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想要站起来，却被封缙云阻止了。
“别想太多，喜欢你是我的事，我没有逼着你一定要接受，”封缙云说，唇边甚至还泛着一丝笑意，“在今天找你之前，我想了一晚上，其实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你也知道的嘛，人是会欺骗自己的。”
说到这时，他的笑容中也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我就是不甘心，想逼着自己尝试一回，想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你。现在，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了吗？”
乔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只能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封缙云说，“那就好。”
他脚尖已经朝向外，似乎是想要起身离开，却又突然停下了。
从乔卿的角度，他看不到封缙云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低垂着的脑袋，和手背上因为激荡情绪而绷紧鼓动的道道青筋。
“封哥，你先起来。”
乔卿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封缙云这样跪下去，伸手想要扶对方起来，指尖触碰到他臂膀的瞬间，手腕却被男人反手猛地抓住，扭在了身后。
封缙云一手撑着桌面，猛地站起身，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把乔卿强硬地按在椅子上，俯身来吻他。
来自成年男性身上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乔卿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同性强势侵入私密领域的感觉，男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他浑身汗毛竖立，身体后仰，下意识想要逃跑。
但他整个人都被封缙云笼在了怀里，手腕就像是被一道铁箍紧紧禁锢在了身后，椅背撞在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只能被迫仰头注视着那张逆着光的深邃的面孔，心脏瞬间从胸膛跳到了喉咙。
要……要接受吗？
感受着面前越来越近的温度，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卷发青年的呼吸凌乱，纤长的睫羽轻颤着，几番挣扎后，似乎是认命了。
封缙云却在最后那一刻停下了。
明明只要他再稍稍往前，就能触碰到那两瓣红润饱满的唇，肆意发泄着隐忍多日的欲。望，甚至就连那唇的主人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一脸大义凛然地紧闭着眼睛，一副任他予宇欲求的模样。
但封缙云清楚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乔卿见他许久都没动静，忐忑地坐在座位上，悄悄睁开一条缝，窥探封缙云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
“……封哥？”
“抱歉，”封缙云深深注视了一眼乔卿那张强作镇定的面孔，饶是内心叫嚣的冲动已经几乎令他失去理智，但最终，还是逼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后退了一寸，哑着嗓子道歉，“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看到他退后，乔卿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遗失在外的脑子，连声对情绪低落的封缙云说：“封哥，封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别在意，真的，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也不用愧疚什么的，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懂的！”
“不，你不懂，”封缙云摇头，“你要是懂的话，我就不会……”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给了乔卿一个用力的拥抱。
乔卿被他拥在怀里，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一个拥抱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封缙云短促地笑了一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乔卿的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封哥，”他带着哭腔，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反手紧紧抱住了封缙云的身体，“好好的，咱们就做兄弟不好吗？我……我们以后，是不是连朋友都当不成了？那，那等片子上映之后，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拍电影吗？”
封缙云就算再大度、再绅士，这会儿听到这小没良心的还在惦记他的电影，也不禁有种想要咬牙切齿的冲动了。
“我愿意。”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但听那语气，仿佛是被霸王硬上弓一样极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