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缙云松开乔卿的怀抱，飞快地与青年泛红的眼睛对视一秒，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移开视线，压抑着语气道：“我说过了，我的喜欢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接受，咱们目前的关系也不会变。”
“你骗人！”
乔卿刚止住眼泪，一听封缙云用这么冷冰冰的跟他说话，顿时又泪眼汪汪起来：“我就没听过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封缙云忍无可忍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乔卿抹眼泪，嘴硬道：“有什么不一样？等你出了这个包厢，肯定就要把我拉黑了！”
他一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梦中情男主忽悠来剧组，让封缙云答应跟自己一起拍戏，结果一不小心忽悠偏了，封缙云居然把自己当成梦中情人了！搞得电影也要黄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乔卿光是想想就要悲从中来了！
封缙云看他哭得这个伤心样子，总觉得乔卿才是告白失败的那个。
可他到底不忍心，只好放缓了语气哄人：“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冷淡你。我也绝对不会拉黑你，电影也照拍，行不行？”
“那试映你来不来？”
“……来。”
“还有路演！”
“也来。”
“一言为定？”
乔卿眼泪勉强止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封缙云叹气：“一言为定。”
为了让乔卿安心，他还和青年拉了钩。
放下手，封缙云看着破涕为笑的乔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他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呢？
“封哥……”
见乔卿还想说话，封缙云生怕他得寸进尺，终于冷着脸打断了他：“乔卿，我答应你去参加，只是因为这部电影也有我的一份，这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逃避。”
“可人心也是肉长的，我会努力调整好心态，像从前一样继续跟你相处，但你不能要求一个刚被你拒绝的人，现在就对你毫无芥蒂地笑脸相迎……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胸膛因为激动和无处发泄的怒意而剧烈起伏着。
但在说这番重话的时候，封缙云甚至都不敢抬头多看乔卿一眼。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可能你觉得不可置信，或者很可笑，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封缙云忽然又从沉默变得多话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封闭的二人空间里多呆一秒了，于是转身背对着乔卿，握上了包厢的门把手，手背上的骨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
说完，他便用力拽开了包厢的大门。
看到站在门口笑容僵硬的服务员，封缙云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抖出一副墨镜戴上，挡住自己泛红的眼眶，然后绕开她，沉默地离开了包厢。
服务员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大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包厢，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刚才这位先生点了一道本店的特色菜，情侣限定甜点，请问还需要吗？”
乔卿怔怔地看着一桌分毫未动的菜，眼神慢慢变得悲伤了起来。
“他都付过钱了？”
“是的，这桌已经提前买过单了。”
又是良久沉默。
“打包。”他说。
……
…………
“这就是你带着这两个爱心小蛋糕，一脸败犬模样来找我的原因？”
满帆风坐在垂头丧气的乔卿对面，一脸憎恶地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尝到味道后，眉头却稍稍舒展了些：“他家的甜点味道倒还不错。”
他放下勺子，长叹一声：“不过我一想到跟你坐在一起吃情侣套餐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别提这还是封缙云点的。”
乔卿抬头瞪他：“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什么风凉话？还不快替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怎么挽回封哥啊！”乔卿苦恼道，“我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那天说得话有点太过分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唉！”
“所以你这不是现世报嘛，”满帆风挑眉道，“我早就提醒过你，小心翻车，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当舔狗把人舔到手了，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了，结果又来一句‘我只把你当朋友’，啧啧，真是，标准的渣男行径。”
乔卿大怒，但怒的重点不太对劲：“谁当舔狗了！？”
“你天天给人家发消息嘘寒问暖，还拍视频帮人家回怼营销号，全网谁不知道你乔大导演冲冠一怒为蓝颜，你这还不叫舔吗？”
“我跟封哥是朋友！”乔卿使劲敲桌子，大声抗议道，“我这是朋友之间正常的关心！你思维正常点行不行！”
“究竟是谁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满帆风嗤笑一声，“你见过刚认识就送车的朋友吗？为了你拍这部电影，封缙云都已经搭进去好几个小目标了吧？一听说你生病还千里迢迢亲自跑来照顾，刘备对张飞都没这么关心过！”
乔卿……乔卿哑口无言。
“那我能怎么办？”他悲愤道，“回去一路上我都在给自己洗脑，还看了三四部gay片，但是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男人交往啊！封哥要是女生，我现在立马就拉着他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去！”
正在喝水的满帆风被呛到了：“咳咳，不是，你这觉悟居然都到这个份上了？”
乔卿沉重点头。
“那难不成你恐同？”
“倒也不是，”乔卿扭捏道，“就是从来没想过这方面，封哥跟我告白的时候我脑袋完全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当时都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总之这事肯定是我混蛋没错，所以这不就找你来想办法了吗。”
满帆风瞥了他一眼，忽然说：“其实封缙云也有错。”
乔卿立刻反驳：“他哪里有错？封哥已经够考虑到我的心情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感情，他肯定不会让我这么为难的！”
满帆风面无表情道：“所以我说，他有错。天底下好人千千万，他非得喜欢上一个没脑子没情商还榆木脑袋不开窍的家伙，这不是自找的麻烦吗？”
乔卿愣了一秒钟，嘴角抽搐道：“感情您老是拐着弯骂我蠢呢？”
“我可没有，”满帆风说，他到底还是偏心乔卿的，“他自己不是也这么说了吗？喜欢你是他的事，没道理他一厢情愿，你就必须要给他回应。既然后面的试映路演他都会参加，那你们以后就只聊工作不就行了，我看他也不是拎不清的男人，自己就会调整好的。”
乔卿哼哼唧唧半天，还是做不到熟视无睹。
“可是封哥他真的很难过……”
满帆风一脸“我造了什么孽要掺和进你俩的孽缘”，没好气道：“既然这样，你就直接跟他道歉去吧！还来问我干什么？”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能做到以后只把他当普通朋友对待？”
乔卿肃容道：“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道歉！”
酒吧。
封缙云坐在昏暗空洞的包厢里，两眼空茫地注视着前面播放着的一部老电影，瞳孔游移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祖宗啊，大半夜突然给我发消息让我出来陪你喝酒，你不知道我上了年纪在养生吗？”
苟子鸣一边抱怨一边从外面推门进来。
闻到空气中浓郁的酒气，又看到桌上乱七八糟摆了一堆的酒瓶，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我这才刚来呢！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封缙云漠然道，“无所谓。”
苟子鸣坐在他旁边，接过男人随手递来的酒杯，叹了口气，自己往里面加了两块冰。
“说吧，出什么事了？”
封缙云默了两秒。
“我跟乔卿告白了。”
苟子鸣恍然，脸上下意识露出笑容来：“哦，那恭喜你……”
“他拒绝了。”
“什么！？”苟子鸣瞪大眼睛看着神色晦暗的封缙云，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他拒绝了？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不是，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乔卿要是不喜欢你封缙云，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封缙云再次仰头，把杯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的酒一饮而尽，“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身上的标签，是三金影帝，是我的口碑，是我的演技……但不是我封缙云这个人。”
“等等等等，”苟子鸣皱着眉头打断他，“缙云，你这就是在钻牛角尖了。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乔导是真的对你这个人上了心的，你怎么能这么想他？”
“我倒宁可他不那么上心！”
封缙云重重地把酒杯放在玻璃桌上，开始给自己倒酒，哗啦啦的声音听得苟子鸣眼皮一跳，赶紧拦着他：“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别喝太多！”
“你让我喝，”封缙云推开他，眉眼沉郁得像是暴雨前夕城市上空飘来的阴云，“我心里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苟子鸣坚持拿走他的酒杯，“但你也是真的不能再喝了，我不想架着一个一百多斤身材巨好的大男人走出酒吧，人家会怀疑我是个故意灌醉你的gay。”
但封缙云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男人垂着脑袋，半晌，颤声道：
“子鸣，我是真喜欢他。”
“我也知道你喜欢他。”苟子鸣心道自己还被你当过潜在情敌针对呢，简直是离了大谱，“我都知道。”
他拍拍封缙云弓起的背，绞尽脑汁地想要安慰对方：“那乔导拒绝你了，后来呢？你俩没说什么吗？他应该不至于拉黑你吧。”
“没有，他哭着求我别拉黑他。”
“啊？”
苟子鸣呆住了。
他有点儿被绕晕了：“不是，不是你跟乔导告的白吗？为啥是他求你别拉黑他？”
“因为他觉得我告白失败之后，会恼羞成怒，会跟他绝交。”
苟子鸣长吁一口气，紧绷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那说明他心里还有你啊！这样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封缙云猛地抬头盯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俩现在的状况，在我看来，可能就是感情到位了，”苟子鸣咳嗽一声，委婉提醒道，“但是肉。体方面的吸引力，还差了点。”
封缙云醉意朦胧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一些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