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 第79章

陆玖年看向他,眼神认真:“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懂不懂我是说给你听的?”

“你和我之间,你一直是比较强势和主动的那个。你的赚的比我多,拥有的和懂的都比我多,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我们谁才是年长的那个。”

“但成箫,论年龄我才是大的那个。关心你照顾你想替你分忧,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还因为我比你多的这几年阅历。”

“小也好大也罢,我有我自己能帮你办到的事。我不需要你操心我会不会担心你,因为这是必然的,我喜欢你,不担心你难道担心别人去么?”

“我只想你需要我。”

陆玖年看向成箫,后者唇线紧抿,心绪太重,连眼底都泛了红。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猜你听得懂,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信你的话了啊,你说你改,徐徐图之。”

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边发消息边道:“其实本来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毕竟我也有挺多没想清楚没告诉你的事。当初你没逼我说,现在我也不强求你说。”

“没事儿,我们回家再聊,我给叶星洲打个电话,我让他......”

成箫忽然推开了车门,陆玖年还没来得及反应,成箫就已经拉开了他这一侧的门,把他拽了出去。

陆玖年还以为成箫要拉着他雨夜私奔呢,没想到转了一圈,成箫拽着他,把两人塞进了后车座里。

他刚刚坐稳,就被人从前至后抱了个满怀。

“让他晚点来,”成箫将头贴在陆玖年的颈窝,一个刚好能听见陆玖年声声心跳的地方。

他轻声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为什么藏起来呢?

他明明也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地地方。

也有陪伴着,让他不再孤单的人。

--------------------

美丽的二合一,臣功成身退

第75章 于高处坠落

成箫会将自己人生的拐点定在十三岁那年。

成弘量开着比先前更昂贵的车,接他回成家小住几周,而这一住,就住了十多年。

成箫记得,他走的那天只草草带走了几件衣服裤子,一个书包都塞不满。天真年少,他相信任何自己所听到的,相信本该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全然不知道冠冕堂皇的“度假”,实则是一场对他所有美好愿景的谋杀。

那天蒋曼容打扮的很漂亮。

成箫很开心,自蒋曼容的抑郁病症加深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打扮自己。

“你什么时候过来?”成箫站在她身旁,拉起了她的手轻声问。

“一两周以后吧,”她轻轻撩了撩头发,看向成箫的眼神温柔,“你先好好玩儿,我有人照顾,不用担心我。”

“成箫?收拾好了吗?”成弘景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成箫向门外看了几眼,拉着蒋曼容的手却不愿意松开。

“我会给你打电话。”他定定道。

蒋曼容笑了笑,推着他往外走。

“走吧。”

成箫一步步往门口走,踏出大门,他回了回头。

蒋曼容扶着门把,单薄的身子像是风一吹就能倒。她穿着许多年前流行的旧款式连衣裙,已经不再合身,显得宽大松垮,可成箫却觉得,她像是从回忆里走出来的一样好看。

她冲成箫招了招手,成箫也笑了,冲她招了招手。

他迈下台阶,没再回头。

多年以后,这成了成箫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倘若他当初回头看那么一眼,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他会不会看到蒋曼容满脸的泪,会不会看到她连支撑自己站着都困难,会不会看到蒋曼容的崩溃和歇斯底里,就像被偷走了一切。

他永远不得而知,哪怕在无数个梦里,他回头去看,也从未真切看得清楚。

自那一刻起,有关蒋曼容的全部记忆不再更新,永远停留在那里。

她穿着他从记事起就有印象的漂亮裙子,一如初见,自此永别。

人的恶意与私欲,似刀如刃。这是条真理,或早或晚,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它都会让人们认清这一点。

而它替成箫选择的方式,是长达数十年遭此凌迟,以踏进成家大门作为起始。

他被成弘量牵着走进了华贵的宅邸,见到了并排站在客厅,迎接他的几个孩子。他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成弘量唯一的孩子。

他们也是我妈妈孩子吗?这句话再他开口前,就没了询问的必要。

他看见蒋曼妮从卧室走了出来,抬眼看见他,随手抓过了个东西摔了过来。

成箫没有受伤,他在看见蒋曼妮的那一刻便早有准备。

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

她每次出现的时候,一定会朝着他和母亲砸点什么。

那天成弘量和蒋曼妮大吵了一架,他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却仍能将蒋曼妮的声音听个彻底。

“杂种”“私生子”“小畜生”。

原来他是这种东西。

他就那样躺在床上,睁眼睁了一夜。第二天,他找到成弘量,说想要回家。

“再住两天。”成弘量没抬头,对他道,“我给你母亲请了最好的医生团队,她现在正在接受治疗,别去打扰她。”

于是成箫留了下来,一天,两天。

半个月,半年。

他的学籍转到了最昂贵的私立学校,他收到了蒋曼容寄给他的一箱箱衣服和书籍,却从来没能打通她的电话。

家里的佣人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恭恭敬敬的“二少爷”,他身上廉价的地摊货变成了许多人一个月工资也买不到的品牌装。

起初他谨慎而小心,事事都想要做到无可指摘。后来他学会了收敛锋芒,装傻充愣。

他在等。

等蒋曼容好起来,等那个属于他的原本的,简简单单的生活。

他问过成弘量许多次,但成弘景无论是疗养院名字,还是医生的联系方式,都不肯给他。而他打给蒋曼容的电话,也只有寥寥几通被接通,还没说上几句,就被蒋曼容挂断了。

多可笑啊。

多年后,成箫每次忆起,都会这么想。

明明悲剧的蛛丝马迹就摆在这里,他偏偏要一叶障目,自欺欺人。

€€成箫有时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他命里就该背负罪责,以偿还他流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肮脏血液。否则为什么明明知道租住人人已经换了,在路过那间老破出租屋时,他的直觉却依旧执着,催促他上去看看。

回家的路熟悉又陌生,成箫一步步迈上台阶,走到了顶层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从内向外打开。

走出来的人是生面孔,成箫从未见过。

“什么事?”来开门的男人问道。

“您好,”成箫笑了笑,礼貌道,“我是这儿的上一任租客。”

“我刚好路过,想过来看看。”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可就这几眼,也足够让他怀疑成箫话的真实性。

成箫穿着不菲,手里提着的包,还标着一个最有名的私立高中的校徽。

他这样的小孩儿,曾经住过这种地方?

怎么想怎么不现实。

“骗人的吧。”男人扶着门框,没什么让他进门的意思,“我之前也没见过你啊。”

成箫想了想,道:“和我一起的上一任租客,瘦瘦高高的,还很漂亮,您有印象吗?”

“很漂亮……身体也不太好,是吧?”

成箫点了点头。

“是的。”

“那我有印象了。”男人道,“冒昧问一句啊,她是你……?”

成箫轻声道:“是我母亲。”

男人顿了顿,再看向成箫时,眼神多了些成箫看不懂的意味。

“这样。”他冲成箫道,“节哀。”

成箫愣住了。

“什么?”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的正确。

“你……你说什么?”

“你母亲啊,”男人不解道,“不是一个多月前就离世了吗?”

成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小区院子。

他的大脑机械地运转,却难以让他思考。

他说他在等,等一个重聚的时光。

可原来有人白裙翩翩,从高处一跃而下。

像堕落的天使般奔向了另一个彼岸,早已葬送了他的所有幻想与愿望。

--------------------

究竟是谁愚蠢到忘了设定时发布,结果半夜醒了上厕所才看到。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