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猛地停下脚步,道:“阿凌以后一定会是首发的!”
远川凌也跟着停下来,灰色的眼眸盯着及川彻看了一会儿,他脸上淡漠的表情破功了,勾起嘴角道:“当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在教练和学长面前,说了自己的很多不足,那也是远川凌真的认为自己还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
但远川凌这个人,只要决定做一件事,那么哪怕违背本能,他也会做到自己所能能达到的极限。
现在还远远不够。
及川彻沉吟一声,猛地拉进和远川凌之间的距离,凑近远川凌的脸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那今晚不可以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哦。”
远川凌被吓了一跳,猛地后仰,脚下跟着后退几步。
“怎么可能啊……”他撇开脸,热意从脖颈向上蔓延。
及川彻摸了摸下巴,说:“阿凌上次说的,如果压力很大不及时调节的话,很有可能出现身体上的状况,比如说发烧,或者嗓子哑掉之类的……”
远川凌伸手搓搓脸颊,“你记忆力可真好,如果能用在记单词上就更好了。”
“我也有在努力记啦!但是日本人学英语真的很不合理——”
“很有道理,那今晚听写一下最新的单词吧?”
及川彻:“唉——”
于是今晚的电话时间,及川彻被远川凌优雅的伦敦腔包围了,听了一晚上口语听力。
远川凌没把及川彻的话当回事,因为他确实没有什么压力。
现在还达不到的话,之后努力追赶就好。
这种想法截止于几天后的早上。
远川凌一脸凝重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试图开口,“什么……?”
他声音喑哑得厉害,就好像含了什么东西在喉咙里,难听得好像在锯木头。
阿彻。
莫非是什么乌鸦嘴吗?
*
青叶城西排球部每周一是固定的休息日,社团活动暂停,给部员充分的时间恢复精力。
对比北川第一中学那种大赛之前整月全勤的地方,在时间安排上要合理不少。
难得的休息日,及川彻却不怎么开心。
因为远川凌从今早开始,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只会“哦”,“嗯”,“好”。用这种单个的字来回应。
大部分的时候是及川彻巴拉巴拉讲了一堆,远川凌点头微笑,“嗯。”
及川彻:“???”
超级让人不舒服——
及川彻如此在心里呐喊。
上午第三节课,国文课,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满满地讲课,及川彻在底下偷偷侧眸观察远川凌的状态。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伴随着讲课声,他不加掩饰的视线将远川凌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远川凌一头白色自然卷已经有些偏长了,他每天会用小皮筋在发尾束一下,防止长发阻碍视线。
颊侧漏网之鱼的发丝贴在皮肤上,自然又随性。
这个侧面的视角还能看到远川凌微微颤抖的睫毛,优越的鼻梁,轻轻抿起的嘴唇,好像在为什么事苦恼一样。
他身上穿着青叶城西的白色校服,从衣领到裤脚都很整洁清爽,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及川彻最终得出结论,今天的阿凌也很完美。
可是完美的阿凌,到底为什么今天拒绝和他交流。
“及川……”
“及川!”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这是在课堂上,及川彻猛地站了起来。
“到!”
讲台上的班主任花田老师双手叉腰,面色不善:“及川,我刚刚的问题你有答案吗?”
及川彻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正在考虑直接和老师道歉还是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关,余光就瞥见远川凌将自己的笔记本摊开推到了更靠近他这一侧的桌角。
“作者这样写是因为……”
及川彻流畅地读完了远川凌写在书上的笔记,并完美地被班主任老师发现了。
花田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仿佛闪烁了一阵白光,她看着略显紧张的及川彻悠悠地开口道:“及川,我知道远川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整节课都盯着人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的同学们大笑起来。
花田老师调转枪口:“还有你远川,不能太惯着他了,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都给我好好听课。”
“是。”远川凌应了一声,又道:“我会督促他补上笔记的。”
这是远川凌今天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及川彻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远川凌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及川彻坐下来,仍然时不时用疑惑地视线看向远川凌。
远川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专心听课”,随后展示给及川彻看。
及川彻好像被这几个字封印了,一直到下课都很安分。
但下课铃声一响,他猛地从桌位上站起来,两步走到远川凌桌子边上,表情不善,远川凌前后的同学们见状,立刻从座位上离开走远了些。
“呜啊……及川的脸色好难看……”
“这两个人不会要打起来吧?”
“怎么办,花田老师刚走,要叫她回来吗?”
“开什么玩笑,打架?你不觉得这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想把远川做成挂件带走吗?”
“……你那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同班同学们窃窃私语,远川凌紧跟着抬头,看到的是及川彻绷着脸的表情。
“怎么了?”远川凌有点好笑地问。
及川彻问:“你嗓子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今早还拉着你晨跑了。吹了风之后会更难受吧?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明天的部活请假休息怎么样……不,现在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
远川凌一个手刀敲在及川彻的腰间,“阿彻,反应太过了。我有分寸。”
要不是远川凌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单看及川彻这凝重的表情,他都要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可是你为了隐瞒病情都不和我说话……”所以肯定很严重吧?至少是不能和他说的那种严重。
及川彻撇了撇嘴,不知道在意的是“隐瞒”还是“沉默”,大概两者都有。
远川凌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一下,面前这个人就快要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冷战了。
——强行把他按去休息,自己在边上生闷气的那种。
生气归生气,远川凌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只是不怎么想搭理他。
这是远川先生在及川先生那里积累的经验。
批评他又舍不得,丢下他也做不到,连生气都憋屈得不行。
他表情别扭地小声说:“很难听……”
及川彻怔愣片刻,问:“什么?”
远川凌抬眸看他一眼,视线又开始躲闪,“声音……很难听,不是生病了,只是变声期。”
变声期……
变声期?
及川彻:“唉?”
但凡是个懂得生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变声期是男孩子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身体发育阶段。
阿凌是觉得变声期的自己,声音很难听,所以才拒绝和他交谈的吗?
这可真是……别扭得可爱。
及川彻心跳加速,有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
他把远川凌从座位上拉起来,“走!”
远川凌:“?”
……去哪?
及川彻没有回话,拉着他往外走,和第一排的班长说:“抱歉,阿凌他身体不舒服要去保健室,麻烦帮我们请个假——”
“啊……啊好的。”
“哈哈,偷跑了呢……”
“这两个人在一块氛围感也太强了吧?”
“像那个呢……”
“嗯,像那个呢。”
八卦的同学们从门口探头看向走廊,两人的背影分外和谐。
保健室。
校医把一瓶润喉糖、一瓶钙片扔到及川彻手里。
“保养一下就行。他就是生长期来得晚了,所以变声期也迟。”校医看向坐在病床上的远川凌,问:“最近身高窜得很快?应该还有点生长痛吧?做点热敷或者按摩就没事了。”
远川凌出身医学世家,作为患者的时候对医生也很坦诚,“嗯,有在热敷。”
“想在这偷懒的话就留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校医拿了一摞文件出去走出了保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