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对他这般好, 他也想为€€太€€夫多做些€€什么。除了每日为€€太€€夫折梅, 还可以每日为€€太€€夫采露。
“你有心了。”玉攸容笑着赞道, 向他伸出手,“过€€来。”
朝他伸出的那只手干净不染尘埃, 透明的指甲盖亦被修剪得圆润如玉,泛着微微的粉。
梅盛雪洗净、擦干手后,搭上那只手。
那只手轻柔地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到太€€夫身€€旁,沉静低靡的紫檀香在瞬间笼罩了他。
“画屏的煮茶手艺不错,一会儿让他用你今天采的露水煎茶给你喝。”玉攸容笑着松开手。
“我不渴。”那是给太€€夫的。
“哀家和你一起喝。”玉攸容笑着说,“若是味道上佳,明日哀家同你一起。”
同他一起?
太€€夫同他一起卯时起床踏雪采朝露?
太€€夫千尊万贵,怎么能卯时起床冒着霜雪摸黑去采集朝露?
梅盛雪猛地抬眸,对上玉攸容眼中的笑意时才明白过€€来€€€€他不卯时起床冒着霜雪摸黑去采集朝露,太€€夫自然也不会如此。
“明日不采集朝露,挖积雪化雪水煮茶。”在太€€夫眼中这应该是个轻松活计。梅盛雪垂眸,心中闪过€€梅花林各处的风景,不知何处的雪更€€纯白。
“哀家同你一起。”
玉攸容的话€€无情地打断了梅盛雪的思绪。
梅盛雪抬头看向太€€夫温温柔柔笑着的样子,目光落在院中积着白雪的地上,还是用就€€用院中的雪吧。
“是。”
玉攸容笑着为€€他夹了一块蜜汁糯米藕,放入画屏为€€他布置好的碗筷中,“好孩子,吃吧。”
收回筷子时,给自己也夹了一块。
梅盛雪夹起蜜汁糯米藕,轻轻咬了一口。
清香软糯,甜而不腻,顺着喉咙一直落到了心里。
流萤抱着一只青釉梅瓶放在桌上,里面插着新换上的梅花枝,梅香扑鼻。
院外敲门声响起。
流萤看向玉攸容,在玉攸容微微后,撑着伞向门口走去。
门外,
一个不认识的护卫立在门口,见门打开,焦急地看向院内。
“湛禁卫长€€呢?”流萤将伞收起,放在门边立着,转身€€将门关上。然后他看向护卫,低声提醒道,“太€€夫正€€在用膳。”
“陛下下了圣旨,招我们€€回宫,禁卫长€€正€€在听天使€€宣旨,属下报完信也得赶回去。”护卫急得声音都压不下去。
“你等着。”流萤听见这话€€,脸也沉了下来,正€€急着去禀告太€€夫,就€€见厨房的厨女也神色惊慌地跑了过€€来。
“何事?”流萤克制住心中焦急。
“陛下下了圣旨,招我们€€回宫,庖长€€正€€在……”
流萤再也无法€€克制,推开门顶着风雪朝太€€夫大步走去。
“主子。”流萤看向玉攸容,眼中露出一抹焦急之色,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梅盛雪哪怕再不知事,也知道此时应当回避。
他起身€€要走,却被玉攸容握住手腕。
他看向玉攸容。
玉攸容笑着与€€他对视,“哀家未让你走。”
“来,继续吃。”玉攸容轻轻将他拉回身€€旁,为€€他夹了一块豆腐,才看向流萤。
梅盛雪食不知味地夹起豆腐喂入嘴中,脑中却满是玉攸容温柔的双眸。
“主子,陛下下了圣旨,要将护卫和御厨都招回宫!”
没€€有护卫,太€€夫的安危没€€法€€保障;没€€了御厨,难不成让太€€夫同寺中的僧人吃一样的素斋吗?他和画屏的厨艺都平平,做不出什么精巧的东西。陛下这是想要太€€夫的命!
流萤望向玉攸容,眼中焦急和愤恨夹杂。
梅盛雪停下筷子,侧头看向玉攸容。
玉攸容面色平静,他侧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人,对他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中带着风雪亦不能遮掩的温柔,“皇命不可违,告诉他们€€不要抗旨。”
他转过€€头来,笑着看向流萤,“快去快回。”
不要抗旨。
流萤终于冷静了下来,皇帝已经下了圣旨,太€€夫又能做什么呢?
他大步走向门口。
厨艺是可以练的,他和画屏都不怕吃苦;若真有什么事,他和画屏搭上自己的命都要护太€€夫周全!
待到流萤回来时,便看到画屏已经坐到了太€€夫的身€€旁。在太€€夫对面,还空着一个位置,已经摆上了碗筷。
“坐下一起吃吧。”玉攸容笑着对他招手,“往日都是哀家吃过€€,你们€€再吃。今日一起吃顿热乎的,日后就€€吃不上这般精巧的素食了。”
流萤坐在太€€夫对面,泪涌了出来。
“流萤不怕吃苦!”他只怕太€€夫吃苦。
画屏只默默落泪,泪水一颗颗打入粥中,也不知道苦不苦。
玉攸容眼中露出笑意,为€€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笋子,“流萤不怕吃苦,是哀家舍不得你们€€吃苦。”
梅盛雪看着流萤,心中失落与€€骄傲夹杂。
太€€夫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一片雕成雪花的萝卜被夹入他的碗中,他顺着那双筷子抬眸看去,看入了太€€夫带着笑意的双眸中。
他垂下眸。
太€€夫不会有事的。
他是太€€夫。
见梅盛雪眼中担忧也渐渐散去,玉攸容才给自己夹了一块八宝豆腐,轻咬了一口。
豆腐鲜嫩可口,厨艺上品。
他给皇帝泼脏水,皇帝找他不痛快,再正€€常不过€€。若是皇帝再狠一点,派人杀人放火亦不是不可能。
然而不破不立,天阴终有天晴时。
次日清晨。
已经得到消息的常念让人送来了精致的素斋,与€€他上次同方丈一同用膳时的素斋一模一样。
“替我多谢方丈。”
“我会转告的。”
玉攸容目送送饭的僧人远去,又迎着抱着梅花枝的梅盛雪走来,笑着招呼道,“来哀家身€€边。”
梅盛雪将梅花枝给流萤,在他身€€旁坐下。
“罗浮寺的膳食居然这样好。”流萤将梅花枝替换好,坐在他对面、画屏身€€旁,眼中满是满足。他还以为€€太€€夫要受苦了呢。
“常行师伯的手艺一向不错,尤其€€擅长€€以时令鲜花入食。”梅盛雪拿起筷子,为€€太€€夫夹了一块梅花糕。
玉攸容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其€€他东西,“这位师父不是寺庙的掌厨师父?”
“不是。”
原是方丈特意让人做的,
怪不得如此精致。
玉攸容叹息着看向流萤,“你稍后去告诉方丈,不用费心,我们€€同其€€他师父们€€吃一样的便可。”
“是。”
“太€€夫不用如此。”梅盛雪看着玉攸容。
“若是哀家在罗浮寺住一辈子,让常行师父为€€哀家开一辈子的小灶不成。”玉攸容笑道,“哀家若是他,肯定烦得不行。”
梅盛雪垂眸。
可惜他厨艺平平,不然他天天为€€太€€夫做饭,也是愿意的。
“吃吧,给哀家讲讲这位常行师父?”
“常行师伯是半道出家的,他幼时……”
梅盛雪缓缓讲着师伯的趣事,窗外大雪纷飞,钟声悠扬。
这样一辈子,也很好。
是夜。
院中燃起滔天大火,玉攸容住的屋子更€€是熊熊火焰包围。
一个灾民€€在院中挥舞着火把大笑出声,“我们€€在寺下住草棚喝稀粥,住在寺里的王公贵族□□致的素斋。你们€€的床都是玉的!桌椅板凳都是玉的!我们€€的赈灾粮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挥霍的!”
她大笑着,恍若得了失心疯,“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流萤和画屏绕过€€她向太€€夫房中冲去,却被她一个手刀一个劈晕在地上,哪儿有疯癫的样子?
梅盛雪垂眸,在冰冷的雪地上滚了一圈,雪浸湿了他的衣裳。他退回到燃着火的房中,举起凳子砸向燃着大火的窗户。
“砰!”窗户被砸烂,露出与€€太€€夫房屋相连的后院。
“扑通!”他提起另一把凳子,踩在燃着火的墙上跳了出去,落在地上。
脚被火苗舔舐而过€€,虽然已经浸了雪水,但仍被烧得微微发黑,滚烫的温度顺着湿润的鞋袜传到脚底,燃烧的灰烬落在他的身€€体各处,梅盛雪被痛得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稳住身€€,看着旁边燃着火的太€€夫门窗,疾走几步,抓住凳子的手用力,挥起胳膊一抡。
手中凳子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出,砸向太€€夫的窗户。
“哐当!”燃着火的窗户掉落在地,露出被捆在木椅上,神色平静的太€€夫。
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