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航俯下身子,和温自倾齐平了视线,笑得愈发得意,“你哥说你今天归我,现在是我跟你的一日约会。”
温自倾脸色微白,下意识就想离开,却被眼前的人死死抵住了轮椅轱辘,他眼瞳剧烈一跳,强调道:“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与人夫的一日幽会难道不会更刺激吗?”沈牧航挑眉,满眼寻求刺激的光亮。
温自倾逃不掉,还是被沈牧航带走了,最终他们到了一家健身房。
温自倾在轮椅上坐着,看着健身房几个大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无语。
沈牧航却是洋洋得意地推着温自倾进去了。
他已经提前电话,让人清了场,于是偌大的场馆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牧航自然不是让温自倾来锻炼的,他是让人来看自己锻炼。
“想看什么器械,我练给你看。”沈牧航挽了挽袖子,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开始疯狂展示自己的荷尔蒙。
温自倾木木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沈牧航却是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道:“想不出来?反正约会的时间还长,那就挨个练给你看。”
于是他们便当真在健身房里泡了一天,甚至连午饭都是私厨送来的。
待到下午,温自倾愈发的麻木。
偏偏沈牧航还推着他在健身房精力无限地各种展示,甚至还凑上来问一句,“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有魅力吗?”
最终,温自倾的耐心和涵养通通告罄,“我只会觉得你像个傻子!”
沈牧航闻言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推着他转了个圈,扬了扬下巴,笑意盎然地继续问道:“那你看外面那个像不像傻子?”
转过来后,温自倾一眼便看了外面站着的陆景融,他还穿着昨天见时的衣服,黑发有些凌乱,但那双精致的眸子依旧清冷。
他人不知来了多久,更不知在那里又站着看了多久。
见温自倾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沈牧航又把人转了过来,他俯下身子“啧”了一声,“他可不是傻子,你哥断了他公司的资金链,他立马就来找你了,这份精明的算计呦。”
沈牧航感慨地说着,还动作亲昵地刮了刮温自倾的鼻头,语气宠溺,“只有你,是个真真切切的小傻子。”
第3章
沈牧航推着温自倾从健身房里出来,他神色坦然,大大方方,丝毫没有在人夫面前展现自己荷尔蒙魅力后被抓包的窘迫感。
他甚至主动伸手,同陆景融招呼,“陆总,有段日子不见了啊。”
陆景融也神色如常地同他握手,说了句好久不见。
二人之间氛围融洽,像是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完璧归赵,陆总请便吧。”沈牧航对他说完,转身又摸了摸温自倾细软的头发,剑眉微调,满带笑意,毫不避讳道:“走了,闲了再约,我一直都在。”
温自倾身子撤得远远的,却依旧因为轮椅的束缚,被人强行摸了头。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陆景融,后者好似无动于衷,丝毫并不在意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涌上了心头。
狗血故事看多了,他竟然期待着陆景融一把甩开沈牧航的手,冷声道:“这是我的人,你也配动?”
轻笑一声,温自倾嘲笑自己被脑残段子洗脑,脑补过度。
等沈牧航离开后,陆景融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走吗?”
“你来了多久?”温自倾不答反问。
“一个多小时吧。”陆景融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已经过来一个多小时,隔着玻璃墙,看着沈牧航又是撸铁又是托举,对着温自倾各种殷勤的展示。
温自倾闻言几分沉默。
所以,这一个多小时,他就一直在门口看着自己跟人约会?是相信自己不会跟别人有什么,还是说不在意自己跟别人有什么?
他又想起了沈牧航刚才的话,“他可不是傻子,你哥断了他了公司的资金链,他立马就来找你了,这精明的算计呦。”
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温自倾很想问,可开口却成了解释:“不是我要找沈牧航的,是我哥把我扔下了,他硬要带我来,我没办法。”
“我知道。”陆景融轻声应了他,简单说完话后神色依旧。
温自倾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心中生出一抹怨愤。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是如此平淡的情绪?丈夫知道自己被人强迫带走,不该是愤怒不满吗?凭什么他要如此的淡定与从容?
是笃定了自己喜欢他,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如果哥哥没有断掉他公司的资金链,他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来找自己?
温自倾太想质问了。
可他向来习惯压抑隐藏情绪,所有的情绪被他深藏心底,他甚至还能在陆景融问他“走吗”的时候,挤出一抹笑来回应,“走吧。”
时隔多日,陆景融终于又踏进了温家的大门。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餐桌前,温致仕听到有人下来便抬眼,下一秒又皱起了眉,“轮椅呢?”
被问话的温自倾正慢步走过去,“在楼上,我想自己走走。”
温致仕看了眼不紧不慢跟在温自倾身后的某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只要陆景融在家,温自倾便不爱坐轮椅。
温致仕脸色一拉,心情明显变差,“陆总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在忙也要回家吃饭不是,来,小陆你挨着我坐。”秦正出来打圆场,亲切地招呼俩人坐下。
“就只是挨着您?这也太疏远了点儿,您老人家应该让陆总坐您腿上,才显得亲切。”温致仕不高兴的时候,便是他亲爹都要跟着遭殃。
秦正被他一句话气的脸色发绿,偏偏早上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不敢拿长辈的身份说话,怕温致仕直接训,在陆景融面前就落了自己的面子。
“秦管家,人齐了上菜吧。”好在温自倾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
秦管家于是赶忙招呼着众人布菜。
即便菜上来了,温致仕依旧是看不惯陆景融的样子,开口的话语里句句讽刺。
温自倾听不下去了,便悄悄在桌下踢了踢温致仕。
温自倾左手边是陆景融,右手边是温致仕,对面是父亲秦正,他右脚踢了踢旁边,却见温致仕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另一旁的陆景融却突然像是沾了什么臭虫一样,脸色微变。
圆桌铺着衬布,餐桌上的几人看不见桌下的暗流涌动,一旁站着的秦管家却能隐隐窥见几分,他看着那人仓促收回的右腿,神色复杂。
……
时隔多日,温自倾终于送出了那件西装,他们又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但想到事情的原委,温自倾少了几分激动,不等陆景融主动开口,他便道:“你别担心,资金的事我会跟哥哥说的。”
过了很久,陆景融才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便没有再多的交谈。
夏天炎热,温自倾知道自己体弱,便让秦管家给自己换了厚一点的被子,空调的温度也顺势调低了几度。
空调温度对于温自倾来说有点凉,他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出神地盯着陆景融宽阔的脊背。
早上€€€€
温自倾睁眼的时候,床上只剩自己,偌大的房间里依旧是他一个人,昨天的一切仿佛只是个错觉,陆景融依旧在公司忙碌,他也仍在等待。
彻底清醒后,温自倾才想起睡意朦胧间听到了陆景融接电话的声音。
想来是公司有事走了。
可真忙啊。
一声感慨过后,温自倾洗漱下楼,见他一个人下来,温致仕又黑了脸,“他人呢?又走了?”
温自倾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温致仕闻言冷笑一声,“看来是非要公司倒闭,他才肯好好待在家里陪你。”
温自倾几乎是苦口婆心,“哥,你不要这样乱搞,公司正值关键时期,你突然撤资……”
“他有发现你手上的伤吗?”温致仕突然打断问道。
温自倾声音一卡,纵使他擅长撒谎,却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狼狈不堪。
他愣愣地看着手指上伤痕,突然失了声一般,说不出一句他知道。
“我以为你昨天能看明白,没想到你是个傻子。”温致仕笑了。
又一次被喊傻子,让温自倾沉默地更加彻底。
见他这个样子,温致仕剑眉隆起,愈发地来气,“如果不是我撤了资金,他有了需要你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来找你?”
“温自倾,你二十年是白活了吗,这样的事情都看不出?”
“我就纳了闷了,这个陆景融是有什么魔力,那么多优秀的人你都瞧不上,怎么偏偏就喜欢他?”
温自倾兀自沉默,脑海中闪现过往的记忆€€€€
他曾经两次踏入过校园,除了高一那年重返校园外,六岁上一年级的时候也是去了学校。
因为身体原因,他自小便请了私人家教,但是母亲温明珠不想让他与社会脱节,于是便送他去了学校。
只可惜坐轮椅的温自倾在学校成了小朋友的欺负对象。
顽劣的小孩在操场拿坐着轮椅的他当道具,一群人推着他又抢又跑。
陆景融当时和他同班,他挺身而出,小小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试图阻拦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可那些人却是玩得更疯,最后直接将他甩飞出去,然后一哄而散,叫嚣着跑掉了。
六岁的温自倾被摔得破了头,他趴在塑胶跑道上,久久没有起身。
他记得很清楚,是陆景融喘着大气跑了过来,将自己扶起,背着他到了医务室,陆景融还在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塞过来一颗糖,眼睛亮亮道:“吃颗糖就不会那么疼啦!”
温自倾永远记得那颗糖的甜,带着孩童的青涩,始终萦绕在心间。
再后来温明珠知道了他被欺负的事,于是他便没再去过学校,母亲给他重新请了私人家教,他便没再怎么接触外人。
陆景融于是就这样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带着浓郁的崇拜与喜欢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