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率心里着急,两个手指一滑放大了照片,点着站在台上的游洲给服务员看,“喏,看好了,这个不就是他怀里的人?”
原来是误会一桩,服务生马上红着脸点点头,向二人道了歉,让开了通向出口的路。
杨率自认帮了大忙,脸上的表情很得意,等走到时川旁边的时候才发现他哥的表情有点臭。
“你怎么有你嫂子的单人照片?”时川直眉瞪眼地看着他。
杨率一愣,忙不迭地看向自己的手机€€€€刚才给服务生看照片的时候放大了尺寸,现在忘了恢复回去,乍一看很像偷拍的一张游洲的单人照。
他擦擦脸上的汗,赶紧把照片缩回去,叫屈道:“我哪敢啊哥?这不是你和嫂子结婚时候的照片吗?”
时川瞥了眼,脸色缓和了一点,“下次不许给别人看。”
杨率很有眼力见地用力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悄悄吐槽,见过谈恋爱小心眼的,还没见过结婚之后这么小心眼的。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扎根两秒,高大的身影就从门口去而复返。
杨率惊恐地捂住了嘴,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刚准备认错,就听见时川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照片发我一张,还有类似的也发给我。”
杨率:“......好的。”
第3章 薄暮冥冥 (三)
暮色四合,外面华灯连天,车窗里却是令人冷齿的寂静,时川把车开得飞快,一路风驰电掣赶回了家。
天气回暖,白昼变长,窗外春风浩荡,屋内更是如此。
游洲前脚刚走进门,后脚就被人捉住腰摁在了玄关上。
他的酒品很好,就算喝醉了也不哭不闹,所以即使被人掐着腮帮子亲了也只是从喉咙伸出发出几声小小的呜咽。
时川听得心头一片柔软,伸手碰开玄关处的小灯,然后游洲侧脸上的指印再次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眼帘。刚生出来的那点心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川捧起游洲的脸,动作看起来分外珍重,指腹压在脸颊上的力度却丝毫不轻。
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好几下,时川用关节内侧滑着游洲脸颊上那块被自己弄出来的红痕,眼睛里满是餍足。
游洲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乖乖摸样,灯下的眼神干净纯澈,时川看得小腹火起,匆匆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着想要解开领带,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摁住了。
“别,别.......”
听到声音,时川停下了动作,小臂绕到后面揽住游洲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另一只手绕到颈后捏住游洲一处软肉。
“怕了?”
下一秒,游洲微微睁开了眼睛,唇齿几度开合,发出模糊的音节。
时川把耳朵凑了过去,“什么?”
带着浅淡香气的小小气流喷在他的耳廓,“你别......别脱西装......”
时川呼吸一滞。
他还以为游洲刚才说的“别”是“不要”的意思。
奇妙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结婚一年,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游洲喝醉之后是这般光景。舌头顶住上颚,时川突然有些后悔没入股朋友的酒庄了,他把嘴送到游洲的耳边:“好,都听你的。”
长臂一伸,下一秒游洲被打横抱了起来,时川带着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一长一短,彼此交错。
南国的春天就是有一点不好,天气实在变化得太快。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却下起了雨,雨脚绵密,却带着摧枯拉朽的坚定气势。
露台上的松软土地里种着一株不知名的名贵植物,些许是刚扎根不久,只结出了一朵小小的蓓蕾,在狂风骤雨中抖着叶子摇摇欲坠。
大雨却毫不会因为它的稚嫩而生出任何怜惜之情,很快把它周围的土地冲刷成了一片泥泞。
不知道是谁怜惜它的狼狈样子,找了把透明的小伞罩在它的头顶。奈何雨势越下越大,没多一会伞就被冲破了。
小花意识到不对,伸出两片叶子想要捂在头顶,然而为时已晚,时雨无情,早就参透了它的意图,雨水比之前灌得之前甚至还要多。
屋内哭声不止。
游洲真是被逼得急了,哑着嗓子用哭腔说道:“你.....你故意的,我都说了不行!”
时川在黑暗中端详着游洲的面容,他直起上半身,几滴灼热的汗顺着他分明的人鱼线落在游洲柔软的小腹上,烫得后者又是一阵瑟缩。
“是吗?”时川头一仰眼一闭,表情完全像在闹事,其实也是在回味刚才游洲在极力隐忍中展现出的缱绻。
几秒后,他在游洲委屈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坏笑:“可是宝贝儿,这是进口货啊,老公看不懂洋文,买的时候不知道这么容易破。”
字里行间摆明了一报还一报,游洲眼前一黑,他就知道时川余火未消,看来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清凉幽暗,又深不可测,像是天地之间绽开的另一扇窗。
今夜注定难熬,游洲被时川连哄带骗,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个干净。
白光几次闪过眼前,箍住腰的手臂终于被松开了,游洲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被捞着换了个姿势,正面坐在了时川的怀里。
游洲足足比时川小了两号,刚好被男人藏进怀里,脸颊紧紧地贴着他滚烫的肌肉。
耳朵被人轻轻咬了一下,灼热的指腹捻住耳垂,时川低沉的声音就覆在耳畔:“我和你道歉。”
游洲没吭声。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耳朵马上又被男人咬了一下,时川把下巴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抬起头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低沉,回荡在整个卧室里。
“说好教你法语的,我却忘了,”男人真心实意地埋怨着自己:“这可怎么办,下次再有人找你搭讪,你不会还是呆呆地等着别人凑过来吧。”
游洲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由时川在那里装腔作势。
脚踝被人抓住,小腿绷得笔直,腿肚子打着颤,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的。
食指在床头的闹钟上滑过,点点荧光亮起。
“噢,”时川似是恍然大悟:“才三点啊。”
他托起游洲,往上颠了两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都不晚,你说对不对,嗯?宝贝?”
游洲已经失声了,只有气流的喘息。
“来,跟我说,‘Je suis déjà marié’”
时川言而无信,游洲有点生气,人也变得倔强起来,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说一句。
男人也不生气,耐心地教了他好几遍,游洲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甚至把头转了过去,明显就是不配合。
窗外雨势变得更大了,甚至雨水都由线连成了片,雨幕铺天盖地地扑下。
小花新学到了一招保护自己,它把花瓣裹得紧紧的,任凭雨水变着法得转换着攻势就是不松口。
大雨终于没辙了,渐渐地停了下来,越来越小,甚至都放晴的趋势。
疲惫的植物叹了口气,可算能打开花苞了。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大雨实在太狡诈,在它绽放的一瞬间又降了下来。
游洲最后还是说了。
没办法,老师实在耐心又敬业,不仅亲身教学,甚至学生出现任何一个微小的发音错误都主动勾着舌尖重新再教一遍。
一节课上了将近两个小时,学生已经精疲力尽了,老师还乐此不疲。
时川在游洲已经有些肿了的眼皮上珍重地吻了吻,“再说一句,再说一句老公就让你睡觉,乖,我想听你说这个。”
卧室内的哭腔陡然变得激烈:“你刚才说那是最后一句了!”
时川置若罔闻,大掌贴着脊柱顺势而下,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他吻着游洲濡湿的鬓发说的,声音很小,像是稍微大了一点就会飘走。
“Je t’aime”
“快点,宝贝。”
声音顺着耳膜传进神经,然后,像是小橡皮锤在心脏上轻轻敲了一下,游洲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他或许是累了,终于在喘息的间隙妥协道:“Je t’aime.”
时川笑了,“真好听。”
他松开了手,在游洲的眉心吻了一下,也重复了一遍。
“Je t’aime.”
然后低声说道:“睡吧,晚安。”
卧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游洲因为倦到极点,几乎在时川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就沉沉进入了睡眠。
半个小时后,从浴室里被抱回来清洗干净的游洲仰面躺在床上,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可他旁边的时川却一直没能阖眼。
如果放在从前,这种事情给他带来的疲惫感只会让他心满意足,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逐渐不满足于此。
月光融化在浅色的窗帘后,游洲裹着被子缩到了角落,床铺宽大柔软,时川躺在中间,仿佛栖身于一座孤岛之上。
眼睛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良久,时川侧过身,目光看向游洲的方向。
身旁的呼吸匀长静谧,他不敢惊扰爱人的睡眠,只能用眼神一遍遍描摹着游洲露在空气中的一小片莹白的肩头。
半晌,他试探地伸出手臂抱了游洲一下,然后轻轻缩回手,保持刚才的姿势没动。
黑暗中两人挨得很近,时川的半张脸都沐浴在游洲的鼻息之中。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薄唇无声动了几下,像是在问游洲,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究竟什么时候,
你才能真心实意地对我说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时川教老婆的第一句是€€€€“我已经结婚了”(Je suis déjà marié)
第二句是€€€€“我爱你”(Je t’a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