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话说,”余景扣着连珩病床边的横杆,弓着身子,凑到连珩耳边,细若游丝地说道,“菜楚楚还活着,你别担心。”
第40章
要不是余景趴他耳边说叨叨这一句,连珩还真没想着菜楚楚怎么样了。
不过能再听见余景的声音,倒是说什么都好听。
连珩困得不行,在病床上努力歪了歪他那颗金贵的脑袋,瞥了眼余景苍白的唇,马上就开始操起了心。
动动唇瓣,压根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跟坐过山车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许久,他又听一声“小珩”。
重新睁开眼,余景正躬身趴在他的脸边。
“啊……”对方小声地惊讶了一下,“醒了。”
同时,连珩感到唇上的潮湿。
他抿了一下,看见余景手上拿着的棉签。
“好能睡啊,”余景垂着眸,认认真真给连珩干裂的唇瓣涂上温水,“刚才怎么喊都喊不醒。”
声音轻轻的,呼出的热气快要打在他的耳朵上。
连珩一眨不眨地看着余景,即便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也要坚持睁着眼认真数着余景的睫毛。
然后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前来探望的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家。
之后还有不少临时知道消息的人过来,很多都是连珩的同事及领导。
连珩的爸妈忙着应酬,余景和徐杨就暂时留了下来。
“小珩,”余景放下水杯,侧了侧他的脸,“醒醒。”
连珩第不知道多少次重新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景,但很快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余景也很无奈地看着他,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比他的手凉多了……
余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
他站起来,决定离连珩远一点。
只是人都还没走掉,却发现那只还插着滞留针的右手捏住了他的衣摆。
伸直都费劲的手指头,没捏两秒就松开了,指尖吃力地在空中扑腾几下,被余景轻轻拢进掌心。
“别乱动,”他把连珩的手在床边放好,“上面插着针。”
连珩手也不麻了人也灵活了,攥着余景的食指干脆不放开。
余景尝试着抽开失败,也不能直接上手去掰,最终也只能由着他就这样攥着。
“我在发烧。”
他觉得连珩攥得更紧了点。
徐杨打热水回来,一脸麻木地看床边两人。
于是余景说:“孩子在。”
连珩有了点劲,握着余景的手指在徐杨面前晃了晃。
徐杨:“啧。”
余景:“……”
徐杨非常懂事地搬了个凳子,跑去窗户边背对着他们迎窗眺望。
余景深觉自己这个老师当的真是失败,于是心一狠,把连珩的手指头给扒拉开。
他听见连珩捏着嗓子“嘤”了一声。
看对方逐渐精神起来,麻醉的劲似乎也快要过去。
趁着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余景忍不住叮嘱连珩两句。
“菜楚楚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她就算真死了,你也别管。”
祁炎和菜楚楚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恶人自有恶人磨,磨到最后谁都没有好下场,他正好落一清净。
连珩费劲地抬了抬头,余景用两根手指点着他的眉心把他重新按回去。
“头上有伤,别乱动。”
连珩被这一手指头点得神清气爽,脸色似乎都红润几分。
他勾勾嘴唇,扯出一个笑来,继续听余景说。
“祁炎现在就像疯了一样,我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菜楚楚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你不要在他们之间搅合,不值当。”
余景这么说着,又觉得自己挺事后诸葛亮的。
这事儿明明就是他先跟连珩抱怨,不然连珩也不会管。
抱歉的话兜在嘴边,想说,但是又觉得太虚假。
连珩为他做的这一切岂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抵过去的?他说一千一万遍都没用。
正想着,余景看连珩嘴唇微张,似乎是要是说些什么。
他俯身把耳朵送过去,听见细微又模糊的询问:“吃药没?”
余景皱皱眉,直起身子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退烧药。
“吃了,”他瘪了下嘴,“都这样了还□□的心。”
连珩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麻药劲已经过去了,身体各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
这在余景面前不好表现出来,再者,他也已经习惯了。
看余景拧巴着脸,于是他又要说话。
这次凑在对方耳边的,是一句“我喜欢你”。
把余景给听的半天没直起腰。
连珩笑得咳了起来,痛并快乐着。
“哎哟哟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别笑了别笑了你现在可不能动!”
关键时刻,连珩妈妈拎着晚饭破门而入。
余景站直身子,背过去脸。
有人照顾着连珩,余景也落一清净。
他把饭拿给徐杨,跟他一起坐在窗户边上吃饭。
算起来,余景和连珩嘴都亲两回了,但还真没这么直白地说过喜欢。
成年人之间对于情感或许没那么重视,可真听见连珩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绪还是有微微的起伏。
倒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原本搁在心里也很重要的感情突然变质,这种变化让余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徐杨吃一半转过脸来,“你下学期还教我吗?”
余景回过神来,摇摇头:“你好好学习,别掉链子。”
徐杨“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余景以为他担心学费的事,便安慰道:“和你之间的约定都有效。”
徐杨垂眸戳着饭盒里的米饭,小声嘟囔一句:“我没问那个。”
晚上,连珩的父母在病房看护。
余景本来不想离开,但他还带着个徐杨,四个人都挤在医院实在没地方睡,只好在附近的快捷宾馆开了一间房间。
他奔波了许久,人生着病,也困得不行。
这些天难得有了睡意,余景洗完澡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沉沉。
脑子里堆了很多东西,和祁炎的那通电话总是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他的耳边面前。
什么叫他们没那么单纯了?
什么又叫想有自己的家人,想好好过日子?
自己不是祁炎的家人吗?
那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又算什么?
为了祁炎他连父母都能不要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生活有那么一点重回正轨,祁炎为什么非得出轨呢?
说爱自己,能有多爱?
真的爱的话,难道不应该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开心吗?
他还有父母,还有亲人,难不成真就众叛亲离,和祁炎一样在这世界上孤身一人,才算单纯的在一起吗?
余景想不明白。
他带着这样或那样的疑问,皱着眉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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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余景起了个大早。
另一张床上的徐杨还没醒,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吃能睡,精力充肺还挺让人羡慕。
就是有点太瘦了,个头又高,容易让他想起曾经的祁炎。
余景飞快洗漱完毕,换上快洗后送来的衣服,动作放的很轻,但徐杨还是醒了。
“你睡吧,”余景没打算等他,“去那也没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