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第100章

他被重新架了起来,脚步踉跄往外跑去。

空气中的灼热减轻了许多,余景视线模糊,慢半拍地发现跟自己一起出来的并不是连珩。

“祁……祁炎……”

他费劲地念出这个名字,看对方的轮廓在视线里若影若现。

“阿景,”祁炎抱着他,喜极而泣,“救护车!这里还有人!”

“小珩……”意识到自己脱离危险,余景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声线嘶哑,却不管不顾猛烈地挣扎,“连珩还在里面!连珩!!!”

“不急,我喊人了,”祁炎安抚着他,“我先把你送入救护车——”

“救他,”余景几乎要给祁炎跪下来,“你救救他。”

火场里的每一秒钟都无比珍贵,下一瞬间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连珩已经在里面那么久的时间,等其他救援人员赶到时或许就太迟了。

“我自己会去救护车,我爬过去,”余景按着地面,泣不成声,“救连珩,求你救连珩……”

-

隔天,医院里。

连珩裸着半边肩膀,在余景的病床边展开那一封预先搁置在床头柜里的“信”。

是的,余景也给他留了一封。

人还活着,尚且算不得遗书。

这已经是连珩第三遍阅读了。

盛夏的梧桐翠绿,覆盖了整面窗子。

病房内静悄悄的,只余机器的提示音,以及纸张翻页时发出的轻响。

【照顾好归归,还有我的小白菜和草莓……】

【安安很依赖你,你多开导开导他……】

【徐扬的事能帮就帮,这小孩性格不行,不看着容易走歪……】

余景给连珩安排了很多事情,小到给花浇水,大到照顾亲人。

同时也把连珩安排给了所有人。

【别太难过,我只是解脱了,没有那么多的负担,也不用担心对不起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连珩把纸张合上,重新装进信封。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余景,忍不住用指背轻轻地触碰。

他垂着目光,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午,连珩的父母过来了。

他们大包小包带了一堆东西,余景的身份证夹在钱包里,连珩抽出来的时候连带着掉下两张照片。

一张是余景之前从他相框背面硬拿走的合照。

还有一张,是菜楚楚曾经给余景的B超照片。

连珩坐在床边,低着头,看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久到他眼睛干涩,闭上眼,酸楚不堪。

他把照片放回原处,出门时看见走廊里站着的祁炎。

两人撞上目光,却不似之前剑拔弩张。

“祁炎,你真该死。”

连珩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开。

他去烧伤科换了药,隔壁房的病人嚎得仿佛杀猪,连珩却沉着张脸,全程没有一点表情变化。

换完了,再回去。

祁炎没继续站在走廊,而是坐在了床尾的凳子上。

连母见连珩回来,责怪道:“我听说是他救了你,你怎么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说完,她把洗干净的葡萄递过去:“小祁,吃点水果吧。”

祁炎顿了顿,接过水果:“谢谢。”

余景是晚上醒的,一睁眼看见祁炎和连珩都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闭了闭眼再睁开,发现两人相处还算和平,更觉得离谱。

缓了片刻,慢慢想起昏迷前的记忆,再次看向连珩,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许久没有挪开。

“怎么了?”连珩问。

不知是不是碍于房间还有其他人,连珩似乎礼貌得很,只在床边跟余景说话,连手都不碰他一下。

余景颤颤巍巍把还扎着滞留针的手伸过去,连珩放平掌心,将他托住。

余景握住他的手指,口齿不清地问:“还……好……吗?”

连珩只是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余景微微皱起了眉。

“他在问你。”祁炎忍不住出声,“没听见吗?”

连珩眨了下眼,很慢,再将余景的手回握住:“我很好。”

第72章

连珩和祁炎竟然能安安静静坐一屋,余景多少还是有点别扭的。

毕竟一个现任一个前任,再加上在场的两个长辈都知道他们三人那点屁事,就更难受了。

不过大概由于祁炎最后把连珩给拉出火场的,所以连珩的父母对于祁炎格外热情。

嘘寒问暖了半天也就算了,临到饭点还打算带祁炎一起出去吃饭。

“我听小珩同事说,多亏了你及时发现,不然小珩和小景都不一定出的来,你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在这里饿着肚子怎么行呢?”

分明是礼貌的客套话,可祁炎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曾几何时,他和余景只有彼此。

他们互相支撑,互相依靠,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生活。

可眼下,却是有别人替余景道谢,一句话说出来,在余景和祁炎之间划开泾渭分明的鸿沟,把他像一个外人一般隔在对岸。

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了。

祁炎拒绝了连珩父母的邀请,就想在病房里看着余景。

连珩不可能放着他们两人相处,于是也跟老僧入定似的没有离开。

两人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守在床边,搞得余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你们……”他艰难地开口,“不吃饭吗?”

祁炎:“不饿。”

连珩:“我妈会带。”

“好的,”余景抽了抽嘴角,“但能别盯着我看吗?”

他现在一脸的红肿淤青,样子肯定惨不忍睹。

即便忽略伤口,就单说那面色蜡黄,嘴唇苍白,也必定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没什么好看的。

连珩移开目光,祁炎起身走去窗边,往远处眺望。

相比于之前的剑拔弩张,两人相处似乎平和了许多。

最起码说话不再夹枪带棒,甚至两句话不对胃口就开始动手。

事情有好有坏,经过了这么一遭,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过了命的交情。

祁炎和连珩?

余景想想觉得好笑。

“在想什么?”连珩问他。

余景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他吸入太多烟雾,喉咙还有些不适。

虽然身体多处骨折,但除了右手手腕伤得严重一些,其他的只需静养就好。

余景瞥了眼窗边站着的祁炎,再收回目光,悄咪咪地朝连珩伸过手去。

连珩把他的手指握住,掌心的温热渗进指尖,余景心底涌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安心。

“事情解决了吗?”余景轻声问。

连珩微一点头:“简单收尾就好。”

即便背景盘根错节,复杂如蛛网,也终难躲过法网恢恢。

如果连珩的老队长在天有灵,此刻也足以安息了。

“感觉你不太高兴?”余景歪歪脑袋,把连珩的手指往自己这边勾了勾,“怎么了?”

连珩垂着睫毛,把余景的手指捋平放好:“没,你不要乱动。”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他们说话的音量不大,却也能模糊听见。

可能是吵着了祁炎的耳朵,他没说什么,只是从窗边离开,转身出了门。

余景和连珩对视一眼,眸底浮出浅浅笑意。

“他救你出来的?”余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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