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 第100章

若是她冒然出城拼杀,倒显得是匹夫之勇,甚至还会给伊列国带来无妄之灾、失却民心。

大国灭小国容易,小国如何四两拨千斤地求存,并且还能持续地生存,这才是问题的症结。

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赛赫敕纳干脆将脑袋往顾承宴身上一埋,装作自己睡着了。

他这么一整个人的压着,顾承宴也起不来身,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拍拍小狼崽,“行了,别装了,我不想了还不成么?”

赛赫敕纳低着头闷闷笑,但却没起身,只是稍微变换了动作、让顾承宴能躺得舒服些。

这时帐外却忽然传来敖力带笑的声音,“主上、遏讫,巴剌思部和我们部落的勇士在办摔跤呢,想邀你们去看。”

又办摔跤?

顾承宴挑挑眉,现在算是知道为何说王庭这两部好战了——上个月不是才举办过摔跤赛,怎么又来?

赛赫敕纳抬起头,他去不去都可,只看顾承宴的意思。

敖力等了一会儿见毡帐内没有声音,便又补充一句道:“是有南来游商过来带了东西,大伙凑钱买了几样,这会儿正用摔跤来比分配呢!很热闹的!”

顾承宴听见南来游商四字,想了想还是推着小狼崽起身,“去看看罢——”

只要是去看高兴事,赛赫敕纳当然二话不说同去。

两人先后从毡帐走出来,由敖力带着去到了他们围好的摔跤场,那个游商正在和特木尔巴根说话。

见着他们过来,铁柱连忙拉着游商一同行礼,然后介绍说这位是胡人,常从西域顺着商路来到锦朝边境,然后又北上到他们乞颜部。

商人满脸络腮胡子,头上戴着顶小圆帽,看五官长相很像是回鹘人,而且他说话时声音也打着弯儿。

“狼主、遏讫,这些都是我带来的货物,而且有兴趣再瞧瞧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去打开他骆驼、马车、牛车上的箱子,铁柱笑了笑,在旁帮着解释:

“王庭的兄弟们挑了些刀具、香料之类的东西,金银玉器和宝石他们也凑钱买了几样,预备给将来的乌罕特做定亲礼。”

赛赫敕纳顺着商人的动作看过去,骆驼身侧挂着的两个藤筐里装的是些小玩意,诸如六壬骰、八面骨牌。

牛车上的几口大箱子里有布料、书籍、羊皮卷,以及些许皮货、料货,以及胭脂水粉、钗环玉佩等。

最后的马车上才装着金银玉器,一匣一匣地裹得很好,远远看上去金光闪闪的。

顾承宴随意翻看了几本游商从西域淘来的书,倒是挑到了几本讲西域风土民情和波斯故事的。

游商有心和戎狄王庭搞好关系,摆摆手想说不收顾承宴的钱,但顾承宴还是拿金叶子给他结了:

“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

游商犹犹豫豫接了,那边赛赫敕纳也点点头,拿着自己挑的布料、金银器走过来:

“乌乌挑的东西不算贵,你瞧我这些,若是你都不喊价,岂不成了我们强抢你的,往后谁还敢来王庭与我们做生意呢?”

游商想想也是,便红着脸算账、还是收下了。

他们这儿挑选一会儿,那边摔跤场上也是擂鼓阵阵、欢呼声声,众多参赛要搏彩头的勇士们都下了场。

令顾承宴有些意外的是,那个被札兰台·蒙克送来王庭的波斯女奴,也在参赛的勇士中——

而阿利施部和巴剌思部的勇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十分泰然地与她在一起说笑。

阿丽亚晒黑了不少,金色长发全部扎成一股、高高束在脑后,身上也没再穿她那些轻薄的金纱,而是换成了戎狄常穿的毡袍。

她脚上踩着戎狄勇士常穿的皮筒子,两个手袖都用箭护结实地扎了起来,看着很像一回事。

“大遏讫,狼主。”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顾承宴听见一道女声,回头就看着诺拉夫人一身金纱、珠光宝气地立在他们身后。

“夫人,”顾承宴笑笑,“吵着您了。”

诺拉夫人摇摇头,越过他们瞥了眼摔跤场上的众勇士,“早听闻草原上的勇士摔跤好看,难得碰巧,我也来凑个趣儿。”

赛赫敕纳看着他们俩说话,想了想,还是伸手搂了顾承宴过来,手臂紧紧箍在他腰间。

诺拉夫人注意到了他这点小动作,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盈盈问了摔跤的基本规矩后就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

其实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对王庭这两位有了些新的观感——也并不都想斡罗部和科尔那钦说的那般不堪。

中原有男妻,甚至是皇室里都还有举案齐眉的夫夫,听闻中原还有远嫁到苗疆的王爷呢。

他们都能给日子过下去,王庭这两位又为何不可?

再者,伊列国王在世时,他们夫妻的感情很要好,那种眼里都只有彼此的感觉,她懂。

——赛赫敕纳和顾承宴之间,分明插不进第三人。

戎狄的摔跤比赛之所以好看,一则是因为赛前勇士们会集体跳鹰步舞,雄壮有力;二则是因为场面热闹、腾搏起来的姿态动作俊健、粗犷,很有草原特色。

除了王庭勇士,附近还有许多小部族的男子过来参加,他们的家人也到场外围观,希望能赢回彩头。

这回勇士们凑钱买的东西多,从贵到贱合共十来样,即便是下场就输了,也能得到荷包璎珞一类小玩意儿。

由巴剌思部的勇士登记好参赛的人数后分组,然后铜锣一敲,就开始一轮轮比赛。

场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但这边却因为顾承宴他们在,诺拉夫人也并没有被挨挤着,有敖力他们在外维持着秩序。

大家正看得兴起,突然诺拉夫人听见了那位巴剌思勇士大声唱名道:“下一场!王庭的阿丽亚对阵西腾布达!”

阿丽亚这名字听着有点像是个姑娘的名字,而且还是她们西域这边的取名法,于是诺拉夫人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在男人堆里看见了金发姑娘,她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转过头去观瞧顾承宴他们表情。

刚开始,诺拉夫人还以为这是像中原汉人那个《花木兰》的故事一样,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但仔细听周围勇士的吆喝,竟也真有几位是在跟阿丽亚加油的,对面的那位勇士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人到场中站定,阿丽亚和对面的勇士纷纷抱拳拱手做礼,然后两人互相抵住脚。

咣地一声,铜锣敲响。

阿丽亚和勇士两个同时攀住了对方的手臂发力,周围勇士都兴奋地叫起来,而站在顾承宴他们身后的几名小勇士也纷纷喊着:

“阿丽亚!阿丽亚!”

顾承宴回头看他们一眼,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闪过一抹红云,而敖力替他们解释:

“遏讫勿怪,他们平素都是一起参加训练的。”

顾承宴摇摇头,根本没怪他们,“替自己的同门鼓劲儿,这是应当的。”

阿丽亚跟着王庭侍从官练了许久,私下里想通后,更是在晚课结束后还偷偷加练,这会儿臂膀上的筋线都鼓起来。

对面那勇士看着比她魁梧高壮,但两人还是不分伯仲,拧在一起半天分不出胜负。

为了防止各部勇士受伤,这种僵持的情况,主持的巴剌思勇士就要上前来将两人分开,然后重新赛。

这次阿丽亚改换了策略,使用巧劲突然矮身发难,一把就抱住了对面勇士的腰,然后用肩顶住了对方肚子。

这一招来得突然,那勇士被顶中了胃部,忍不住干呕一声就后退开来,被阿丽亚乘胜追击、一下摔在地。

周围的勇士嗷嗷欢呼起来,而他愕然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哈哈哈大笑着站起来,给了阿丽亚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丽亚这时候才露出了一点赧色,低下头小声询问了对面的勇士什么,那勇士摇摇头,朗声道:

“姑娘刚才那下出其不意,哈哈哈哈,来得好!很妙,输了就是输了,没事!摔不疼!”

阿丽亚这才放下心来,抬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草原明亮的日光降落下来,从正面洒满了她的脸,像是给她这个人镀上了一重煜煜金辉。

若说刚才诺拉夫人只是惊艳于一个姑娘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会儿倒觉得她有种力量的美感了。

按着摔跤的规矩,阿丽亚赢了本场算是晋级,稍作休息后就要等其他第一轮的胜者做对手。

她由巴剌思勇士引着到了胜场休息的场地,原本聚在一起说话的几名勇士看见她过去,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些。

阿丽亚愣了愣,有点局促,毕竟这里只有她一个姑娘,但片刻后,那些小勇士就纷纷围了上来——

“好姐姐,你刚才那招是怎么想出来的,也教教我们?”

“就你嘴甜耍滑头!姑娘要是教了你,待会儿要是对上你,可怎么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不是阿丽亚一开始想的排挤,而且这群小伙子们都是来请教她摔跤的本领,半点儿没用那种饱含欲望的眼神瞧她。

这是阿丽亚来到草原后,从没有过的体验,这些勇士有的比她年纪大,有的比她小很多,但都十分友善。

阿丽亚整张脸红透,心也呯呯直跳,半晌后才鼓起勇气、抬头挺胸,将自己的技巧没一点藏私地讲明。

大小勇士都认真听着,好几个年轻的弟弟都围在她旁边,亮着小动物一样的眼睛,嘴里啧啧称奇:

“哦哦哦,还能这样,原来是这样。”

等那边后几场的勇士们结束了比赛,又有三五人进入了他们这边等候,众人才丛阿丽亚身边散去。

阿丽亚轻轻抚了抚|胸口,抬手拍拍脸又向顾承宴他们所在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

距离远,她瞧不见顾承宴和赛赫敕纳脸上的表情,但她真的很感谢大遏讫:

原来抛开媚术、抛开攀附的心境,她才能够真正作为一个“人”被看见、被尊重。

等巴剌思那位裁判再次唱喏到她的名字,阿丽亚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就往前迈入了场内。

阿丽亚的种种变化,顾承宴都看在眼里。

他笑着拍拍赛赫敕纳的手背,指了阿丽亚给他看,“你瞧,变化多大,是我们侍从官教导有方呢。”

赛赫敕纳却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是歪着头盯着顾承宴的眼睛,“嗯?看不到,我眼里只有乌乌,装不下旁人了。”

顾承宴:“……”

通过他们这般互动,诺拉夫人隐约从中瞧出点端倪,她不好直接问顾承宴和赛赫敕纳,便就近问了敖力。

等敖力将阿丽亚的事前后简单说了一道,诺拉夫人心里的震撼可真是不小——

一个波斯女奴,竟然能变成这般英勇的女战士,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诺拉夫人深深地看了眼依偎在一起说笑的顾承宴和赛赫敕纳,心里的触动又加深了一分。

不过阿丽亚到底是练的时间短,体能上不如从小就摔跤的戎狄勇士,有通过一轮晋级后,还是被掀翻在地。

诺拉夫人远远看着都捏了一把汗,但她却也和那个被她摔倒的勇士一样,哈哈笑两声、自己爬了起来。

巴剌思部的哥利达亲自给她送上了彩头,所有通过第三轮比赛的败者都能够得到一柄小锡刀。

锡刀算是西域常见的防身器,勇士们插|在靴子旁、姑娘们贴身带着都很合适。

而且游商带来的这一批锡刀是出自波斯工匠之手,外鞘的纹路精致,里面的刀刃又十分锋利。

阿丽亚来自波斯,能这样赢来家乡的东西,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险些要当场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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