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 第116章

昔年,她还没被贩卖到札兰台部,曾经见过一个小部族的族长用箱刑处死了他背地里偷腥的妻子。

那女人被关在和他们一样的木箱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一日日放到草原上风吹日晒,哪怕是部族搬迁,她也要被马车、牛车拉着跟上。

确实是每日有人给她送饭,但都是馊汤烂菜,不吃就只能饿死渴死,可你一旦吃了——肠胃必然不适。

箱刑的木箱是钉死的,人要解决内急的问题,也只能在箱中……

久而久之,被关押在箱中之人双腿会因为长期的弯曲而渐渐坏死,而箱中又堆满了她自己的排泄物。

天长日久暴晒之下,整个人会从腿部开始溃烂,从生到死,要经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那两个女奴听了她这话,脸色也跟着变了,“真、真的吗?你不要吓我们!”

“我吓你们做什么?反正最后那女人的尸体是我们收拾烧掉的,那之后,我才被卖到札兰台部来。”

两个女奴听完也不敢放心睡了,一直在动着双腿,生怕自己的腿全部烂掉,也呜呜哭叫起来:

“救命啊——大萨满救命!”

只可惜眼下已经入夜,她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王庭中央很远,大萨满根本听不见。

而且此刻的他,正恼羞成怒扬着马鞭,在用力抽打小黑卓的后背:

“不是让你守夜?!怎么有人来你也不提醒?!”

小黑卓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一鞭子下去毡袍就破了,棉絮乱飞、直露出里面破旧的单衣。

“下贱东西!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

又一鞭子重重打上去,小黑卓后背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渗出来一点点染红了毡袍。

小孩脸都白了,渗出的冷汗哗哗像河流一样,他张了张口,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大萨满素日是不要他们黑骨头守夜的,嫌他们这样下贱的人污秽,又嫌他闷闷的不会来事。

之前,还闷头闯入撞破过他的好事。

所以小黑卓今日本来劈柴、挑水、放马做完了自己的事,想要去找阿丽亚姐姐学一两手防身的功夫。

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大萨满的弟子拦住。

那弟子和大萨满是一路性子,从来欺软怕硬、趋炎附势,所以又找了理由推脱,让他代替去守夜:

“师父忙着,你听见什么就过去伺候,记着不要直接进帐,会有人出来端水的,你反正站远些就好。”

小黑卓从前还试过跟这些人讲道理,但每次争辩换来的都是一顿毒打,他便逆来顺受、一一忍了。

今次他特意站得很远,结果还是出现了福羊从天而降的事,大萨满丢了面子,只能打他们底下人出气。

这种时候多说多措,小黑卓干脆咬牙忍了。

——只要大萨满出了这口气,就会放了他的。

可是大萨满这回不仅仅是丢了面子,而且还失去了三个可心的漂亮女奴。

一想到老梅录竟然是判了三个女奴箱刑,大萨满的火就一股股往上蹿,根本停不下手。

本来他的几个弟子都是在旁边看着,只盼师父出了气就能好了,没想大萨满竟是半晌都没停手。

虽说小黑卓身份低微,只是个奴隶,但王庭里正乱着,刚才又才闹出这么大事。

即便不想惹祸上身,那几个弟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萨满这么继续打下去了:

“师父师父,您消消气,不碍为这点小事气成这样!”

“这事还算小?!”大萨满气急,丢下沾血的马鞭转过来指向自己的弟子,“三个女奴!三个!一个都没留下来,全部处了箱刑!”

这三个女人确实伺候得他很舒心,他是有点惋惜她们就这样香消玉殒,但大萨满想更多的是——

箱刑要放在那里很久很久,那岂不是所有来往王庭之人都会看见,而且今日不知情的,将来也会被他人告知。

巴剌思和阿利施都是大部,来往王庭的游商也多,那他这脸,岂不是要丢尽了,往后还怎么做大萨满?

若有一两个和他当年一样心计的人,稍稍用这事生出异像,而狼主、遏讫本来对他就不满……

大萨满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他做这大萨满,本来就是为了权势地位,为了女人和金钱。

若像老萨满一样被王庭赶出,那他还有什么去路,不会再有部落任用他,他的下场不会比那三个被箱刑的女奴好多少。

越想,大萨满越觉得都是小黑卓的错,都是这几个弟子的错,“你们也是!”

他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守夜这么要紧的任务,怎么可以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黑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

被他如此打了,弟子们也不敢有怨言,只能是继续好言劝着,“师父,您再生气也罢……可不能闹出人命!”

“就是啊师父,您看大遏讫待那个阿丽亚的态度,只怕主上他们并不希望看见这黑骨头死。”

这话,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大萨满再冲动愤怒,也知道此刻最好不要再生什么事,撞到狼主和遏讫手上。

那小狼主来自极北,可以说不要萨满就不要他这萨满,遏讫是汉人,更是连萨满教都不信。

见他阴沉着脸冷静下来,几个弟子连忙互相使眼色,先将已经彻底昏迷的小黑卓解下来、丢大帐外远些的地方。

然后才过来端茶倒水、抚后背顺气,将大萨满扶到一旁坐下来,“您得想点办法,千万稳住这位置!”

大萨满自己不学无术,当年就是因为学那些知识太苦,才走了旁门左道逼走老萨满。

所以他座下的弟子也没能正经学到什么东西,性子也大多跟他一样,多是贪恋权势、好逸恶劳之辈。

这群人都是瞧着大萨满年轻、才三十多岁,只要他能稳稳占据王庭萨满的位置,那必然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师父,要不然我去给那三个女奴杀了吧?”其中一个弟子自告奋勇,“省得她们留在那儿丢您的脸。”

大萨满下意识摇头,但往深处一想,又觉得似乎可行——杀人的不是他,女奴死了,这事情就简单的多。

另一个弟子正想张口提醒杀人者一样有罪,却一瞥看见师父脸上满意的神情,便闭口没再说什么。

“好好好,”大萨满站起来,重重拍了那弟子肩膀两下,“还是你孝顺!这事儿办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弟子憨憨一笑,还真当大萨满是夸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完成任务,绝对干脆利落地了结她们。

没想,大萨满还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只小胆瓶递过去,“这是经过腾格里赐福的圣水,你喝了他,能保你一路平安顺利、万事无虞!”

那弟子虽然是坏,但却并不蠢。

就算世间真有这种圣水,也不会是出自于大萨满之手,他那点兴奋劲儿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师、师、师父,我……我能办好这事,这圣水珍贵,不用您赐给我!”

说着,他就连连后退,大萨满哪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他两步上前想追,脸上的笑容阴狠:

“乖,你把这圣水喝了,我才相信你一定能替我办好这件事,你若不喝,我现在就说你是偷我东西的小贼,让王庭勇士将你驱逐出去!”

弟子停下脚步,就在大萨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一挑帘子,猛地冲了出去。

“喂你——!”大萨满想要追,但上前两步后就气喘不止。好容易顺过气来,略一沉吟又觉得自己不能追。

若是被王庭勇士问起、将那弟子抓回来,难保他不狗急跳墙攀咬自己什么,简直是得不偿失。

而他身后其他几个弟子早吓得魂飞魄散,便是半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好在这时,帐外终于传来另外一道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大萨满,我家主人听说您受了惊吓,在帐中略备薄酌,想要邀请您过去一叙。”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觉得小命终于保住了,而大萨满则敏锐地一眯眼,沉声询问道:

“你家主人是……?”

帐外的小伙子没明说,只躬身道:“您过去就知道了,我只是奉命前来邀请您的。”

这个时间能出现在王庭的人并不多,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然后来邀请他的——

大萨满咬咬牙,转身瞪了一众弟子一眼,“我去去就来,若是有人问起——”

“您去您去,我们知道分寸,您放心。”弟子们瑟瑟缩缩,当然承诺自己不会乱讲话。

大萨满这才整肃了衣冠,跟着那个小勇士转身隐没于夜色中。

直到两人都走远了,几个弟子才慌慌张张跑出来,没有一个人敢留在这帐子里,省得多说多错。

实际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敖力安排的王庭勇士尽收眼底,没一会儿就全部禀报到敖力处。

听见大萨满要去杀人灭口,敖力加多了那三个木箱旁边的人手,并且严令闲杂人等靠近那块草场。

老梅录也终于收拾完了着火的毡帐,正准备重新着人给大萨满扎一个新的,却看见敖力急匆匆来找他——

有人暗中给敖力递了一张毡布,上面别别扭扭写着一行字,密报科尔那钦和斡罗部准备联络大萨满。

“这是打哪儿来的?”老人眉头拧紧。

敖力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王庭办婚典,来往的生人本来就多,且天色渐暗、他经过那地方又没有被火把照亮,所以脸身形都没看清。

梅录将那截毡布收好,“禀明主上没?”

敖力摇头,“……主上今日大婚。”

老梅录本想说他知道今日赛赫敕纳补办婚典,但转眼一看敖力脸上那尴尬的神情,这才恍然大悟:

“那这……咳,我先收着。”

敖力点点头,讲了刚才他一番布置——增添各处巡防的人手,以及看住那三口木箱等等。

老梅录赞许地点点头,让敖力早些休息。

“是,您也是,”敖力行了礼,“您也别太操劳了,我先告退。”

老梅录点点头,远远看了眼王庭金帐方向,叹息一声,转身找来特木尔巴根等其他几位王庭官,要他们小心戒备、往后只怕还有许多事要发生。

金帐后,毡包内。

赛赫敕纳将早已揉成破布的红裙子随意地系在腰间,赤足下地、倒来一盏温着的蜂蜜水。

顾承宴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得根本没力气,昏过去、醒过来,求饶了好几次,眼睛都肿了。

这会儿虽然半睁着眼,但视线都是虚的,甚至赛赫敕纳碰着他肩背,想将他扶起来喂点水,他都忍不住呜咽、浑身发颤:

“……不要了。”

赛赫敕纳翘起嘴角,啄吻着他额角轻声哄,“不要不要,乌乌喝水。”

靠到熟悉的柔软胸膛上,顾承宴紧绷的身子终于松了松,但被温热的瓷盏贴着唇瓣后,他却又轻轻别开头。

其实赛赫敕纳已经试过温度,觉得不烫了才端过来给顾承宴喝的,但见他这个反应,又以为是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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