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搞错了,搞错了小心于舟挠她。
二羊拧眉:“‘想’亲这个主观性太强了,有没有客观一点的心动证据。”
那网上的流行语咋说的,“人生三大错觉,其中一项就是€€€€她喜欢我”。
于舟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没想干嘛,但怎么就又被动又主动地参与了这个电话会议,更诡异的是,她竟然有点享受。和朋友一起谈论苏唱喜欢自己的可能性,这件事本来都足够刺激。
而且,听到别人说出“苏唱”两个字,想念的夜晚也不那么长了。
于是她慢腾腾地回忆,从用心里捞出来的柔软语调说:“就是,我其实跟她认识时间也不长,就是当朋友处,一开始吧还好,但最近,嗯,我觉得有点那个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掌根儿贴脸,鼓鼓腮帮子,又抿嘴:“就我们去泰国嘛,她联系不到我,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她是那种特清冷的人,一般不会给人打电话的。然后我就给她回过去,她说,来接我。”
“对对对,那天就来接上了,我说我坐地铁回去,她唱姐说好,看都没看我。”火锅笑着插嘴。
二羊也笑了,苹果在嘴里嘎嘣脆。
“嗯,”于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怎么被火锅一复述,她觉得苏唱那么可爱呢?她收敛情绪,吸吸鼻子,接着说,“然后她让我在她家住,我俩之前合住过,晚上,她揉了下我的头。”
于舟感觉蒸汽从耳朵眼里冒出来了,心里的小人又开始捶墙,克制地咬住一点被子,都没顾得上脏。
她一万个后悔为什么要讲这些,可又觉得,这样找苏唱在意她的“证据”,让她很踏实,很喜欢。
如果每告诉朋友一遍,就能多收集一点苏唱对她的特别之处,她或许可以对同一个人,讲千千万万遍。
如果苏唱不介意的话。
而更让她恍惚的是,这个过程,好似也在说服她自己。没有宣之于口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那么在意了,记得她的每一个细节,因为她的多一分关注而紧张,而高兴,而辗转反侧,而深夜不眠,围坐猜心。
“咦。”二羊和火锅听到摸头杀,同时把语气词转了十八个弯。
于舟悄声阻止她们:“€€。”
她俩收声,于舟才继续捋时间线:“然后白天,她陪我去逛宜家,我挽她的手,她过来搭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是右手搭在我的左肩膀。”
最后几个字被轻轻弹跳出来,像一位钢琴初学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黑白琴键。
二羊耐心听完,把苹果核儿扔了,“嘶”一声,清清嗓子:“粥啊,她对你有没有意思咱先不说,但我听你这语气,你挺上头啊。”
“啊?”于舟无意识地应一声。
然后沉默。
是上头,如果不是这么猝不及防地说出来,没有被逼着将心底那个满脸通红的姑娘拉出来游街示众,那么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已经这么上头了。
“咱粥其实很可以了,唱姐是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还开帕拉梅拉,”火锅怕她失落,安慰她,“但凡弯点儿的,早扑上去了好吧。”
听起来还发生挺多的,于舟能把持得住,已经很有定力了,而且憋着没讲,更令人肃然起敬。
假如她像于舟那么稳重,也不至于在crush官宣时才发现自己是小丑。
不过最镇定的是二羊,她用搞学术的语气冷静分析:“但我听你俩来往,也挺闺蜜的。你说的这些,咱仨也做过。”
根本不算多过界,所以,不好说。
“尤其是她那边,什么接机啊摸头啊搭肩啊,扣除你的主观臆想,很平常嘛。”二羊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洗手。
好像是。
于舟抱着膝盖等她洗好回来,盘腿坐到床上,才问:“那……”
“建议你直说,问她。”二羊老师给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于舟摇头,小鹌鹑的胆怯在夜晚最为致命:“我不敢,万一她就只是出于朋友的照顾呢,你不是说,本来也不出格吗?我……我还挺想跟她做朋友的。”
“那就迂回。”二羊望天想想,开始拆锦囊。
火锅兴致勃勃:“展开讲讲。”
“我那埋了的EX说过,测试一个女的是不是姬佬,是不是想亲你,可以跟她面对面坐着,你注视她的眼睛,慢慢地说话,如果她是姬佬,会用那种眼神盯着你的嘴唇。”
“哪种眼神啊?”于舟懵懵的,感觉哪种眼神都跟苏唱对不上呢。
“自己悟。”
“哦。”
“话又说回来,”出完主意,二羊开始担心,“万一她喜欢你呢,你真打算跟她在一起啊?”
这可是小鹌鹑的初恋,就上此等强度,她怕闹出个什么阴影。
“我还是劝你慎重,而且你妈那咋说,小心吓晕过去。”
二羊在老家上班,前天还碰见青霞女士了。
于舟抠抠床单,脑子没刚才那么热了。
可是,苏唱真的很好,很好,好到让于舟觉得,能遇见她,是自己平凡生活里的馈赠。
她看看窗外,今天忘了买遮光帘,这窗帘特别薄,一看就很劣质,拉得严严实实也挡不住路灯的光。
她抬头时在想,如果能看见月亮,就代表上天有一点想要鼓励她,鼓励这个忙忙碌碌却从来没有在爱情里得到过糖的小蚂蚁。但窗户就那么大,她看不见。
挂断电话后,于舟把窗户打开,发现月亮挂在右侧,很清晰,很明亮,只不过刚才被窗棂刚好遮住。
一开窗,这不就看见了?
刚才许的愿,也没有限制说,不能开窗吧?
于舟笑了笑,缩缩肩膀,跟月亮说:“晚安。”
第38章
人越着急,日子越慢。
茶话会之后,于舟很想约苏唱,但不是之前那种随口约饭,她把明确心意之后的相聚当作正式约会,比往常都要重视。
她想最好在一个完整的周末,能让俩人更多时间放松相处。但回来之后,加班赶项目进度,接连两周都忙得昏天黑地。
第三周,于舟空下来,但苏唱又忙起来了,她的工作本来就是没有周末的,项目排期好后也很不方便请假,于舟学会了要提前跟苏唱敲时间。
因此下一次再见,已是8月初。
虽然没见面,但她们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月都要亲昵,每天说早安和晚上好,时不时语音通话,偶尔晚上还会视频。
同样是后置摄像头,有一次于舟说这样真的很搞笑,能不能翻转过来,于是苏唱露出她的小半个右脸,而于舟露出了她的额头和眼睛,下半部分埋在衣袖里,趴在桌子上。
俩人又同时笑了。
每天打完电话,于舟的耳朵都热热的,也有点辐射到脸庞。如果她是躺着,就会将手机反扣到胸前,再想一遍刚才有没有暧昧的话;如果是坐着,她会抱着膝盖看窗外的月亮,每一个和苏唱聊天的夜晚,第二天似乎都是晴天。
于舟开始有一点迷信。
她把描绘苏唱的心意当作工作之余的调剂和情趣,譬如说,她会预设一些滑稽的占卜。
如果今天是单数分钟到达公司,说明苏唱喜欢她;
如果今天能把筷子掰得没有一点毛刺,说明苏唱喜欢她;
如果今天中午吃完午饭,下楼遛弯,能看到流浪猫,说明苏唱喜欢她。
不过最有说服力的是,如果今天收到苏唱的微信,说明苏唱喜欢她。
苏唱的微信像一颗颗硬币,存到于舟的钱罐子里,有时是一分,有时是一毛,有时是一块,视微信语气的亲昵程度而定。
暗恋这件事,被小双鱼的浪漫细胞织织补补,像夏日西瓜放进冰箱,更香甜许多。
盛夏就这样来临了,气温将情绪炙烤,公司里的人都变得比春天要燥。每当被前辈不耐烦地要资料,于舟就愈加想念苏唱,永远不疾不徐的,淡定从容的,凉津津的苏唱。
有次领导让她复印文件,整整298页双面,又不让她拆装订的钉子,刚入职场的菜鸟没什么好办法,守着打印机一页一页地印,同事来来去去,没有人帮她。
那时她特别想苏唱,就这么刚好,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说今天录得不好,嗓子总是哑。
于舟莫名就眼酸,在打印机的滋滋声中回她,要不要她在网上搜一搜保养嗓子的胖大海什么的,给她寄过去平时泡一泡。
和苏唱聊天,于舟被安抚不少。她和苏唱同时遇到了困难,那么整理资料的腰酸背痛也会减轻些。
8月的那次见面,是踩着暑气的。
于舟选了一件白色针织的高腰短款上衣,腰收得很细,搭配格子短裙,棕色单肩细绳小包。
挺忐忑,毕竟有阵子没见了。
她和苏唱总是这样,其实挺熟了,但每次上车,俩人还是会有片刻的尴尬,自顾自地一个看看车况,一个埋头系安全带,然后才say hi。
很巧,那天苏唱穿的也是白色短款高腰上衣,不过是宽松款,比于舟的更短一些,行动间隐隐露出腰腹。下搭抽绳系带工装裤,但又不太像,没那么多口袋,质感也更垂坠。
总之于舟觉着特好看。
苏唱打招呼的方式是看她一眼:“烫头发了?”
“嗯,”于舟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大卷,“上周去洗头,被忽悠着办了个卡,又说烫头五折。”
苏唱笑了,抚一把方向盘,看车的左前方:“挺好看的。”
“真的啊?”于舟眼巴巴问她。
“嗯,骗人是狗。”苏唱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又用于舟的话来回她,下次于舟要收费了。
“去哪啊?”坐稳后,于舟问。
“我要先去一趟棚里,路上配导给我发消息,要补个音。”挺着急,今天就要,苏唱不想提前结束约会回去补,因此决定将工作先完成。
“可以吗?”她轻轻问,带点哄。
于舟很喜欢苏唱温言软语征求她意见的样子:“当然没问题,工作重要,那我在旁边等你。”
“好,然后你想想等下吃什么。”
“好。”
那是于舟第一次去录音棚,没记住名字,很小,就一个茶水间和一个录音室。苏唱把她带到外间的沙发上坐下,刚巧碰到出来透气的马璐。马璐常年泡棚里,听苏唱说过来补音,说行正好录着,休息时让她收一下。
“唱,来了。”马璐端着水走过来,狠狠清嗓子。
“嗯。”苏唱跟她走到一边。
“等两分钟,熙姐她们出来,我让你插个缝儿嗷。”马璐拽拽她裤子上的抽绳,“唉你这裤子挺好看。”
苏唱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绕了绕身子,靠到墙边,然后看一眼于舟。
于舟捧着一次性纸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