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将明 第22章

杨意心抿着唇珠,迟迟不开口,与牧靳呈僵持片刻,轻声问道:“那我要是……不说呢?”

牧靳呈:“那你只配我的恨。”

杨意心不转眼地凝视牧靳呈,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过了一阵他又笑起来,“恨就恨吧,总比完全没有情绪好。牧靳呈,你得多爱我才会恨我足足五年呢?”

细长的手指下滑,掠过匀称饱满的胸肌,点了点心脏的位置,“我在你这里的分量有多重,才会让你魂牵梦萦惦记以前旧事?”

牧靳呈最恨这种绝口不提又满不在乎的态度,好似这些年的等待和怨恨成了一个笑话。

好似画地为牢,苦守五年的只有他自己。

牧靳呈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讥讽道:“比不上你,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沟里,最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在我面前发疯。”

他们曾经是最熟悉的‘朋友’,对对方的了解比自己还多,轻而易举就能戳中对方痛的点。

杨意心听完这话脸色变了,零星半点的笑意转为怒视,清癯的面孔变得愤怒狰狞起来,说不清是笑还是气,“对,我就是一个只知道发疯的疯子,我懦弱我自闭,我甚至只敢在你面前发疯!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与其我从你的记忆里消失,倒不如做点什么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凶恶的语气骤然变轻,笑吟吟地问牧靳呈:“至少我成功了,对不对?”

牧靳呈深深地看着杨意心,乌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快到难以捕捉的深意。

杨意心下床开始脱衣服,去浴室里冲了个澡才出来,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净就搂着牧靳呈亲吻缠绵,他迫切需要男人的体温,迫切需要被占有感。

这样才感觉一切是真实的,并非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大床凌乱,杨意心的脚掌摩擦着床单,圆润莹白的脚趾泛着潮红,足弓勾起一道紧绷的弧线,肌理跟着颤抖到快抽筋的程度。

蓦地,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大起大落的走势让杨意心差点崩溃,他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一回,连呼吸都轻了,汗津津的胸膛没有起伏,眼睫搭在眼睑,红唇湿润,像一个被折磨破碎的瓷娃娃。

过了好一会儿,杨意心才缓缓睁眼,床上只有他,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桎梏着牧靳呈的束缚被解开掉落一旁,杨意心盯着链子,依稀记得刚才牧靳呈说要洗澡,然后牵着他的手放在开关上。

云雨之后的杨意心是最没有防备的状态,身心和精神都得到满足,再一次拥有牧靳呈的事实比任何言语来得直白满意。

他对牧靳呈的戒心低了一些,就算打开链子也解不开圆环,就算出得了房间也出去不去大门。

杨意心不着寸缕地起身,被身上的狼藉搞得有些羞赧,颤着双腿走向浴室,穿过氤氲的热气从后面抱住男人,“都怪你,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牧靳呈在抹沐浴露,顺手把花洒关了,头也不回地说:“滚出去。”

“你又开始凶我。”杨意心不满道,“你为什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刚才没爽到吗?”

不得不说他们在床上是非常契合的,对彼此非常熟悉,又有不少折磨人的手段,不仅爽了,还爽大发了。

牧靳呈对这件事没办法据理力争,只说:“不想手烂就出去。”

杨意心看向手臂微润的纱布,之前冲澡他还记得套上塑料袋,这会儿接粗话空气里的水汽加上先前厮混这么久,早没了干燥。

“原来你是担心我。”杨意心乐得给他一个吻,“那我先出去,你洗完了给我换药。”

杨意心所说的出去是直接出了卧室,下楼进了工作间。

领口松垮,他用腰带系着,蹲下在柜子里找临时藏在这里的手机。

手机扔在原位,稍稍摸索便拿了出来。

先前没来得及关机,锁屏显示着好多消息,还有一两个未接电话。

他刚把微信点开,消息还没有弹出来,陌生号码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杨意心犹豫几秒,摁下接听键。

一个男声传出来:“喂?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柯老师给我的假号码呢。”

对方是今天见过面的艺术展负责人,杨意心记得他的声音。

杨意心嗓子干涩:“……有什么事?”

“麻烦您通过一下我的微信,我把合约发给您,有时间的话看看,然后咱们约时间签字。”

杨意心嗯了一声,留意到外面的脚步声。

“今天您走得比较匆忙,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沟通的我都发您微信,”男人彬彬有礼,“我出差三天,回来之后再联系您,核对一下进度,您觉得如何?”

杨意心心不在焉地应着,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挂电话,但工作室的门已经从外面推开。

牧靳呈腰间系着浴巾站在门口,面色冷沉,显然不虞。

杨意心怔了怔,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听不清了,只能应付着说好、后面联系,然后匆匆结束通话。

他手指有汗,滑溜溜地蹭到屏幕,不小心摁到了扩音,挂了两次才成功,站起来双手背到身后,紧张又害怕。

手机成了烫手砖头,他竭力隐藏着,生怕牧靳呈大刀阔斧过来抢走。

不过牧靳呈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笑一声,每一个字句都带着冰碴,“刚从我的身 上 下来,就迫不及待跟别的男人打电话。杨意心,你可真行。”

第25章 成全我

杨意心没想到牧靳呈在意这个,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瞳孔里燃起火热光,赶紧解释:“没有,不是。是今天出去谈事的人,我……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没有谈完就赶回来,所以他……”

“家?”牧靳呈反问,“你觉得这里对我来说是家?”

“……我的家。”杨意心上前一步,紧盯着牧靳呈,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恳,“牧靳呈……没有你的房子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住的地方,有你在才是家,你给我的家。”

牧靳呈漠然地对杨意心对视,似乎在分辨话里的真实性,须臾,他讥讽地勾唇,“花言巧语的能力的确长进不少。”

杨意心委屈,“我没有……”

牧靳呈像是懒得听他说话,转身离开。

杨意心下意识地想追上去,想到手里的手机,只能再将它关机锁在柜子里才离开工作室。

回到客厅,牧靳呈坐在沙发上好像在走神,杨意心靠近也没有反应。

“我帮你给头上的伤口换药。”杨意心主动说。

牧靳呈冷眼看他,没答应也没反对。

杨意心早已熟悉这般冷漠,不奢望牧靳呈回应,提着药箱走到他身后。

伤口已经结痂了,洗澡不碍事,不包扎都可以,换药也只是擦点碘伏,可杨意心依旧每天给牧靳呈换药。

他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为牧靳呈做点什么。

半愧疚半补偿,说到底只是为了自己良心着想,试图躲避牧靳呈真正想知道的事情。

窗帘只拉了一半,午后阳光透进来,为这一刻的寂静镀了一层柔光。

杨意心涂个碘伏都弄半天,还担心担心牧靳呈疼吹了吹。

牧靳呈厌烦他的装模作样,“饿了,没东西吃?”

“有,走之前做了东西。”杨意心不折腾伤口了,去厨房把蒸饺端出来,给牧靳呈盛了一碗银耳汤。

牧靳呈吃饭一贯不挑,小时候的苦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再苦也比不上以前,咬了一口蒸饺意外的不错。

银耳汤煮得软烂清甜,入口即化,牧靳呈喝了一大口,难以忽视的目光让他蹙眉,“你是不是很闲?”

杨意心笑了笑,从沙发挪到地毯上,仰视男人,“我就喜欢看着你。”

牧靳呈:“我的照片在杂志和电视上出现不少,别装出一副五年未见的深情。”

“什么叫装?”杨意心没有防备,“照片和电视哪能一样?隔着冷冰冰的屏幕,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碰就能碰到。”

他靠在牧靳呈的腿上,神色餍足幸福。

牧靳呈盯着杨意心的发旋儿,眸色晦暗沉深,“看来这五年你一直在关注我。”

“……”杨意心睁开眼。

“所以从头到尾一概不知的只有我,”牧靳呈说,“是吗?”

蒙在鼓里的是他,得不到对方任何消息的也是他。

反倒是杨意心,不辞而别,然后像个阴沟的老鼠一样监视他的生活,而他的每一步都要走得让杨意心称心如意,稍有差错就会像这次一样不顾一切将他绑走,满足私欲。

“我没有上电视的时候你是怎么关注我的?”牧靳呈问,“偷偷来学校还是偷偷来我家附近?”

“你是不是看到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一个暑假,心里特别开心暗爽?这是世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傻子为你死心塌地,连都走了都舍不得,做着别人眼里的笑话。”

杨意心失神地看着牧靳呈,喃喃道:“你在我家门口……等了一个暑假?”

牧靳呈不再开口,追问的人变成杨意心。

他撑起身子跪在地毯上,一把握住牧靳呈的手,急切追问,“怎么会……那个房子明明卖掉了……明明……”

“是卖掉了,”牧靳呈接茬儿,语气淡然冰冷,“新买家刚到手一周就迫不及待装修,说这里发生过命案不吉利。”

漆黑锐利的眸光紧盯杨意心,将他巨变的脸色尽收眼底,“那么请问,什么叫发生过命案?”

牧靳呈幽冷的嗓音如同重锤砸在杨意心的耳畔,“谁,死了?”

杨意心周身血液像凝固一般,肤色惨白一片,嘴唇开始哆嗦,到最后全身都开始发抖。

牧靳呈看着他惊惧发抖,随后又脸色铁青,缺氧似的喘不上气,额头迸出青筋,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消瘦的手臂死死抓着沙发,指甲乌青又泛白。

牧靳呈扔下手中的勺子,一把将杨意心抱起来揽在怀里抹着背帮他顺气儿。

杨意心的情况迟迟没有好转,喘得越来越厉害,眼中溢起生理泪水,倒在牧靳呈怀里虚脱无力,冒着冷汗。

牧靳呈懊恼莽撞,凝眉重重地拍着杨意心的后背,“吸气,杨意心,别喘,吸气。”

杨意心受到惊惧呼吸过度,气管痉挛让他没办法控制喘气,又被唾沫呛到,一边喘息一边咳嗽。

就在牧靳呈准备打救护车的时候,杨意心终于缓和下来,汗津津的靠在牧靳呈怀里,之前还没有血色的脸颊漫起不正常的潮红,四肢也开始变烫,眼看着温度噌噌升高。

牧靳呈看着杨意心陷入半昏迷状态,将人打横抱起上楼,把他放在床上,轻车熟路地去找药箱。

应该是杨意心经常生病受伤,牧靳呈一早就发现他家里的储备药品种少但数量繁多,大部分都是消炎退烧的,一两盒感冒药,以及一些常用处理伤口的。

牧靳呈拿了两袋冲剂和一个药片,再次回到房间时,杨意心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床上发抖,一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牧靳呈走过去把人重新抱在怀里喂药,杨意心像是陷入梦魇似的,双目和牙关紧闭,嘴里呓语着听不清的梦话。

杨意心不张嘴药就喂不进去,虽然不知道发烧的原因,可一直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药肯定要吃。

第三次勺中的药顺着嘴角流下时,牧靳呈失去耐心,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药,捏着杨意心的下颌嘴对嘴的喂过去。

一开始杨意心仍不配合,不知梦到了什么,一边推拒一边敲打,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总算能听清。

“呜……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模样太过可怜,让牧靳呈一直没有舒缓的眉头蹙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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