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的末梢神经猛跳两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藤蔓绕上心脏,一颗心紧缩起来,眼里透出厉光,“杨意心,你别乱来!”
杨意心盯着他,巨大的难过和痛苦如蚕茧将他裹挟,情绪铺天盖地涌来, 宛如暴涨的海水把他席卷淹没。
“牧靳呈,你紧张了。”他的眼被泪模糊视线,笑得狼狈又狰狞,“原来你真的怕我死啊。”
牧靳呈脑袋边是一堆雕刻刀,都是杨意心工作时需要用到的。
他见杨意心伸手拿过一个,用冰冷的刀片抵着他的喉结,语气幽幽,像是哄小孩儿一般,可听着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
“我要是死在这,你就是杀人犯。”杨意心看向冷白的刀刃,手臂紧绷到发抖的地步,刀锋压向皮肤,在男人脖间印出一道深深的压痕,“这样的话,你一辈子都和我分不开了,你要一直背上我这条血债,午夜梦回,会不会想起我们之间的种种?”
牧靳呈体内残余的电流让他的感知迟钝,脖子的痛尚能忍受,只是呼吸艰难,额角绷起狰狞的血管,一字一顿道:“杨意心,你确定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杨意心怔愣好久,癫魔的神色被惊惧取代,漂亮的脸变得恐惧狰狞,“你知道什么了?!牧靳呈,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
牧靳呈正要说话便被杨意心一把捂住嘴,他像是真的害怕极了,整个身体都在抖,死死掐着牧靳呈的脸颊,不准他再说一个字。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带回来的。不……不对,是不该允许你在这里自由活动,让你有机可乘!”杨意心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更加用力地握着手中的雕刻刀,看向牧靳呈的眼神从害怕变为坚定,甚至还多了几分决绝。
牧靳呈双手用力挣脱,手腕磨破皮,一片红痕。
杨意心这次下了狠心,不让他有任何挣脱的可能,牧靳呈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济于事。
刀锋贴着牧靳呈的身体已经染上了温度,他感知到雕刻刀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他的胸膛。
杨意心站直身体,视线扫过这具最完美的材料,指尖灵活地转动刀具,“可能会疼,你忍忍。”
牧靳呈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剧烈挣扎起来,却也无济于事,只能厉声喊道:“杨意心!你别发疯!我们谈谈!你当初失踪是因为你的病情还是你爸妈?当年你——!”
“嘘。”杨意心的手指贴上牧靳呈的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最不想提当年吗?现在我也不想跟你提当年。”
“记不记得我说过想让你变成我的作品?”杨意心勾唇,诡谲又惊心,“那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刮痧一般的的红痕顺着刀刃的走向缓缓透出,并未刺破皮肤但冰冷的触感生一种原始的危险,红痧蔓延在身体上开出花来。
牧靳呈的身体不断地冒汗,干燥的皮肤变得湿滑,如同抹了油,反而让杨意心更好下手。
杨意心的手很稳,他的功力很强,掌控着最合适的力度,过去千百次的磨炼只为这一刻打造成最完美的作品。
一个只属于他的作品。
麦色的躯体在强烈的白炽灯下泛着淋淋水光,殷红的色泽镶嵌在肌理之上,青筋涌动,脉络清晰,比纹身更深刻的烙印将皮肤充血凸起纹路。
以血肉为底,爱恨为笔,杨意心的一笔笔试图填满五年的空白。
“呃——!”
牧靳呈忍到极限的痛呼让杨意心手抖了一下,这一瞬力度失控,刀刃刺破皮肤,几颗猩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那样鲜艳的颜色立刻布满他整个眼球。
他停了数十秒,视线挪到自己手中。
刀刃森白,血珠赤红,鲜活的人躺在桌上宛如鱼肉任他宰割。
杨意心稳健的手开始抖起来,强烈的心悸让他弓着身体才能喘气,冷汗落进眼眶,在闭眼的刹那间,灰白的记忆有了颜色。
画面扭曲直转,不知何年何夕。
鼻腔是浓重的血腥,菜刀被淋漓鲜血覆盖,热腾腾的血流往下淌,一滴滴地落在大理石瓷砖上,在脚边汇聚了一小滩污血。
杨意心步步后退,腿软跌倒在地,脸上溅到的血顺着脸颊流下,眼神惊惧恐怖,嗡嗡耳鸣宛如深处地狱,恶魔就在眼前却连逃离都做不到。
他爸爸躺在地上捂着胸膛的伤口,狼狈又虚弱地看着眼前人说着什么。
那双粉色拖鞋缓缓靠近杨意心,在身边停住,下一瞬在他呆滞的瞳孔中出现了妈妈的脸。
印象中温婉的妈妈头发凌乱,粉色的长裙溅满了血,还带着爸爸的温度。
她伸出手擦掉杨意心脸上的血迹,反倒把他白皙的小脸变得更脏。
杨意心想逃离她的触碰,可动弹不得,轻柔的触碰只觉胆寒。
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不是他妈妈。
这是个恶魔。
是个疯子。
是个杀人犯。
作者有话说:
小黑屋就到这了,这一趴的结束,是另一趴的开始
第32章 查过去
医院的空气里永远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vip病房宽敞明亮又向阳,微风吹起白色的窗帘,带进了昨晚大雨后青草潮湿的土腥。
门被打开,杂乱的脚步声陆续进来,高跟鞋和皮鞋停在床边,安静几秒后,女人率先开口。
“牧靳呈,你是不是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了?”
牧靳呈一直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还好。”
宋好轻笑一声,弯腰靠近他,指尖拎着病号服领口,瞥到了上面还充血的蜿蜒痕迹,伤口倒是没有,只是被硬物划过,那些痧痕流畅又具有几分美感,又带着点违和的狰狞。
赵康明咳嗽一声,有提醒的意味。
卢召看了一眼他们,特别是赵康明一直没好过的脸色,不禁觉得好笑。
宋好重新站直,啧啧感慨:“你这艳福还真是不浅啊。”
“是不浅,”卢召翻了一记白眼,拉过凳子在床边坐下,“你们是没看到昨天我赶到时候的‘惨烈’。”
宋好挑眉,看好戏似地问道:“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出差回来,对昨天的一切都不知道,收到牧靳呈的短信时才知道“一个月”提前结束了。
只差一天而已,她没放在心上,哪知这人和他的白月光双双进了医院。
看样子玩儿得还蛮大。
卢召添油加醋把昨天的事说了个遍,本来是有工作上的急事一定要牧靳呈本人处理才行,老板消失一个月,尽管压了消息外界也是众说纷纭,中途牧靳呈和一些合作商短暂的通过话,可真人迟迟不露面,总是让人起疑的。
卢召实在应付不过去了,只能和牧靳呈商量想办法露一次面,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需要吃个下午茶,联络一下感情。
本来约好是下午,他在小区里等了好久都没见人,反而看到老板的白月光从外面匆匆回来。
他知道牧靳呈今天出不来了,但直觉不太对,明明牧靳呈说过杨意心要八九点才会回来。
现在又正好是牧靳呈准备出门的时间,若是撞上……
“所以我就没走,一直在小区里等。”卢召说,“他每天晚上八点都会给我发个消息的,可昨天我等到十点了都没音讯,估摸着会不会出事,就上楼去看了看。”
赵康明问:“你有密码?”
“有啊,牧哥告诉我的,”卢召嘴里没个遮拦,“是牧哥和他白月光的生日。”
宋好轻嗤一声,指尖把玩着头发,“消失五年,装什么情深?”
“然后呢?”她看向卢召,继续问,“进去就是你家老板满身红痕,昏迷不醒的模样?”
卢召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人,不敢继续往后说了。
“行了,”牧靳呈掀眸看向宋好,把迟到了一个月的事情摆在明面上,“我答应配合你订婚反抗家里,你帮我查的东西呢?”
订婚是假的,未婚妻也是假的,他们之间不过是朋友的互帮互助,再掺和了一点成年人的利益。
宋好和牧靳呈是大学同学,一直就知道他是gay,关系不错,以前经常一起做小组作业,后来毕业后又因为圈子工作常在一起。
她对牧靳呈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她父母喜欢,非要凑合二人。
草根出身,能力过硬,年纪轻轻成立公司,在圈内杀出一条血路,有手腕也有野心,没有人会不喜欢像牧靳呈这样的实力派当女婿。
宋好实在烦了,父母的掌控欲让她难以喘息,生出了报复心理,丢脸这事儿么,要丢就丢个大的。
所以就算杨意心没有出现拐走牧靳呈,宋好也不会准点出现在订婚仪式上。
他们不意外杨意心的出现,这场订婚礼本也是牧靳呈撒下的鱼饵。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杨意心的胆子这么大,敢堂而皇之地把人带走,这倒是让准备自己逃婚的宋好有些措手不及。
事后她主动揽下责任,说是自己找人绑了牧靳呈让他没法儿出现才不了了之,也让宋好父母对牧靳呈多了些愧疚,只恨女儿不争气,没有多为难他。
宋好并不在意自己让父母丢了脸,只要目的达到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现在父母当真不管她了,给了她向往已久的自由。
牛皮纸袋递到牧靳呈面前,在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宋好又将东西收了回去。
“牧靳呈,这份资料可是我花了好多人情才帮你在内部查到的,你知道现在要查个人不容易,不然你也不会查了这么多年的没查到对吧?”宋好笑了笑,“要不是这场订婚礼把人引出来知道了住址,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查清楚,你说呢?”
牧靳呈瞳孔黑沉沉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宋好:“我要你公司的股份。”
此话一出,赵康明和卢召同时脸色一变。
牧靳呈没有犹豫:“好,我等会儿让卢召起草协议。”
宋好嘴角笑意扩大,“不用太多,百分之十就好。”
卢召有些看不下去,站起来有些激动,“你这是得寸进尺!牧哥作为老板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平白分出去百分之十,给出去的不仅仅钱,还有一份对公司的决定权。
宋好没理会卢召,挑眉询问牧靳呈的意思。
“明天转让协议可以出来,”牧靳呈说,“你明天来公司签字。”
宋好将纸袋放在牧靳呈手边,容貌明艳漂亮,一头红发让她看起来更为凌厉张扬,“老同学,不要怪我狮子大开口,我爸要跟我断绝关系,虽然我的事业足以养活自己,但总要多找点路子傍身,你能理解吧?”
牧靳呈拿起资料,更在意这里面的东西,“你看过了?”
“没有,”宋好说,“这点你放心,我对你的私事没兴趣。所以是否完整我不清楚,之后还想查什么再告诉我,我是辛苦一点,但得查到包你满意不是?”
“你们可以走了。”牧靳呈转头给卢召安排工作,“协议起草之后先拿给她过目。”
卢召替他愤愤不平,板着个脸嗯了一声。
走之前赵康明问出忍了好半天的问题:“为什么你们这场戏,唯独不告诉我?”
“你是他‘情敌’嘛,告诉你了还怎么吵架?”宋好踩着高跟鞋往外走,悠悠道,“戏不真可是会引人怀疑的。”
赵康明气不打一处来,好歹也是老同学,就把他一人蒙在鼓里,“牧靳呈,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亏我当时那么生气……”
牧靳呈:“过几天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