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粮早就已经收上来了,也没听说哪处有灾有难。这么一来那些大户手中应当有不少陈年旧粮,需要出手。你交代下去,让各处铺子先去那些大户手中,低价收些旧粮先囤着。不过切记要低调行事。”
这个时候只要是商户,囤的都是新粮,云σw.zλ.舒这会儿囤旧粮,怕还要被人耻笑,但云舒并不在意。
他低价收陈粮,不是为了战乱时高价卖给百姓赚取差价,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到了没有粮食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是新粮还是旧粮。
云舒的眼镜铺子,不止开在了京都洛阳,长安、云州、金陵、扬州等地,也都开了大小不等的铺子。只要是大雍繁华的城池,都有云舒的产业。他们虽然不起眼,却像是枝叶上的脉络一般,向大雍各处辐射伸展。
丁嘉禾办事,云舒一向放心,于是在他将事情交代给丁嘉禾后,就没再管了。
一月后,当各处铺子都秘密囤积了粮食之后,京中的事,终于有了定论。
官方说法,承安帝在辍朝一个月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拖着病体上朝,将一众皇子通通狠批了一顿,骂他们眼里没有兄弟亲情,没有他这个君父。
云舒看到这段的时候,甚至想笑。
承安帝虽然没有杀兄弑君,但他能登上如今的帝位,也绝对不是兄友弟恭之辈。他自己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够指望自己那些成年的、有野心的儿子们兄友弟恭,一片和气?
三皇子之死,最终指向的是他的一名侍妾。说是侍妾原先已经定了婚约,却被三皇子强娶入府,侍妾心生恨意,最终将人给害了。
这名侍妾留了书信,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就是这样一个漏洞颇多,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怀疑的证词,最终却被盖棺定论,呈到了承安帝的面前。
而承安帝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案呈词,并将之前被关入宗人府的几位皇子给放了出来。
云舒皱眉,他虽然对这个爹没有太多的好感,但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如此昏聩之人。很明显,三皇子云樾被害的真相被人掩盖了,但承安帝居然不追究?
是他被人蒙蔽了,还是他自己不想追究了?
云舒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承安帝接下来的动作就比较大了。承安帝直接让所有成年皇子即刻前往封地,整个京都只留下了未成年皇子以及九皇子云佑。
云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皇子前往封地的时候,比原书的剧情早了近半年。
而且原书中皇子们就藩的契机,是京中死了四位皇子,承安帝被气得一病不起,最终在大臣们的请愿中,立了九皇子为太子。
其余四位皇子见储君之位与己无关,留在京都怕要被清算,索性连夜回了封地,起了反意。
但现在只死了一位三皇子,九皇子虽然仍旧被留在了京都,但却没有被封为太子。而且也没有到其他几位皇子,觉得帝位无望,准备自行跑回封地的时候。
承安帝此刻突然下令让他们回到封地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已经猜到了是兄弟阋墙导致了三皇子的死?亦或是太子的死也查到了眉目,但没有确定到底是谁?
或者说,所有皇子都不干净,多少谁都沾了点?承安帝没法所有人都责罚,索性将他们全都分开,省得再死人?
不管云舒如何猜测,皇子们就藩已经成了事实。即便九皇子云佑还没有当上太子,但其他人极可能会跟原书做出一样的行动。
云舒庆幸,幸亏之前已经让人将粮食都买好了,现在各处低调行事就好。此前的玻璃生意,都交给了慎独轩和如意坊,即便那些哥哥弟弟们要查封地里的产业,暂时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眼镜店规模小,也一向低调,应当不会被惦记上。
传来的消息当中,除了关于京中皇子们的动向外,还讲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已经离开了两月有余的萧谨行。
萧谨行从西州出发,从大草原上一路向东横扫,一月前就将努图鲁等人撵到了高侯山附近。努图鲁边打边退,但是面对从未见过的火-枪,他们的反抗毫无作用。
不少突勒兵直接被吓破了胆。那样的火-枪打在身上可比弓箭疼多了,若是击中要害,能够当场毙命。
这一个月,努图鲁的主力部队一路退到了突勒东北部的葫芦湖附近。再往东就不再是突勒的地盘,努图鲁再退只能退到更北边去。
他们这两月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有些人实在是跑不动了,也不想再跑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在努图鲁走投无路,打算向北突围的时候,努图鲁的部下当即决定用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见萧谨行的大军再次追了过来,部下一刀砍下了努图鲁的头颅,将其献给了萧谨行,并表示突勒七部愿意归降,俯首称臣。
虽然努图鲁的这支军队,在攻占沙州的时候,屠戮了不少普通百姓,使得萧谨行一路追杀到此处。但在部下砍下了努图鲁的人头后,萧谨行并没有如努图鲁一般,下令屠杀突勒兵及普通百姓。
他只是将这三万余人的俘虏,押回了大雍。
此战,突勒东部联盟彻底瓦解消失,共计被灭六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
萧谨行带着这么多人,并没有直接从大草原上向西,直接返回西州,而是向南入了关内,随后前往京都洛阳。
萧谨行此举一是为了安全起见,二也是为了在承安帝面前表一下衷心。
虽然打服了四分之一的突勒,但此次进攻突勒,是他私自行动,即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他管辖的毕竟是西州,现在他都快跑到东北去了。
防止被人攻讦连累别人,所以萧谨行决定亲自回一趟京都。
当然了,萧谨行要回京都的消息,是先递交上去的,只有承安帝同意,他才能带着大军与俘虏回去。不然数万大军一路往京都去,承安帝还以为萧谨行要造反了呢。
传给云舒的信中,只简单交代了西州军打了胜仗,带着数万俘虏以及努图鲁的人头回了京都。
云舒看到着消息,也是大大地送了一口气,提了两月的心也可以放下来了。
除了萧谨行打了胜仗这个好消息外,西州也有了另一个让云舒振奋的消息。
那就是成立了四月之久的物理学院,在院长墨明尘的带领下,终于让他们捣鼓出来了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
云舒这下根本顾不上大雍会不会乱,几时要乱的问题了,他的一颗心全都飞到了蒸汽机上。
墨明尘刚到西州学院任物理学院院长的时候,云舒按照每月的课表,去学院上了一节物理课。
云舒的课,向来是学生和老师们一起听,当时墨明尘也跟其他的老师一起坐在教室后面旁听。
云舒那节课讲的就是热力学,举的例子便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能量守恒,讲述蒸汽的热能,是否可以转换为其他的能量,例如机械能。
在古代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蒸汽可以产生动力,例如早在百年前就有人做出了以蒸汽推动小球转动的汽转球,只是这样的汽转球只是一个玩具,没有人再去深入研究它。
云舒虽然不知道蒸汽机具体的构造,但是最基础的蒸汽、冷凝、活塞等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只负责简单原理的播种,至于能不能研究出来,就看这些学生和老师的了。
云舒播完种就没再管了,没想到当时听课的墨明尘却认认真真听了进去,并亲手开始制作。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给做了出来。
云舒看着眼前的小型蒸汽机,不禁开始畅想起了未来。有了蒸汽机,那许多工业机器就都可以开始建造了。
当然了,这其中,云舒最想要的,自然是蒸汽汽车。他实在是受够了古代的交通工具。
骑马只能是一时新鲜,若是经常骑马,大腿内侧都要被磨破皮。他很好奇像萧谨行那样天天骑马的人,大腿会不会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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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此前就颁布了发明创造的奖励措施,当墨明尘发明了蒸汽机被夏王殿下奖励一千两白银的消息传出去,百姓们顿时都炸了。
“什么?一只‘鸡’,居然值一千两!什么‘鸡’啊,金子做的吗?”
“我看了公告是‘机’,不是咕咕叫的‘鸡’。”
“那有什么区别?”
“那我哪知道啊。”
“我看公告说,只要是发明创造,不管是自己独自做的,还是改进已有的工具,只要通过考核,证实有用,就都可以得到奖励。最少也有一百两银子呢,能够一家子用好多年。”
有人叹气,“说是这么说,可是哪那么容易造啊!”
有人神神秘秘分享八卦,“我听说西州学院中学部那边几个半大孩子,改进了那个什么纺纱机,五个人分了五百两,一人就是一百两,最小的那个才五六岁!”
有人吃惊,“什么?五六岁的娃就能赚一百两?”
有人羡慕不已,“是的呀,而且还是个女娃娃呢。”
有人不信,“不可能,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懂什么呀,肯定是那几个大的让着她。”
有人反驳,“怎么可能?非亲非故的,嚷着她就让她赚一百两,换你,你会干吗?”
对方摇头。一百两说给就给,她又不是傻的。
“我可听说了那个女娃娃是边老院长的孙女,听说就是她偶然间发现的,其他几个大的,还是听了她的,才将那个纺纱机给做出来的。”
有人一拍大腿,后悔道:“我知道那个小姑娘,整个西州学院就没几个女娃娃。早知道,我就将我家那个丫头也送进学院里去了。在家才能赚几个钱啊!送到学院里,让她搏一搏,说不定我后半辈子就可以躺着当夫人享受了。”
有人笑她,“那你还不赶紧,过了年可又要招生了,可别错过了。”
“我也想将我家几个娃送进去了,我可听说了,上次他们帮殿下做事,也得到了奖赏。中学部,就是比职院更能赚到钱啊!”
“……”
其实这些人说的有些夸张了,小边静姝虽然是率先提出改进纺纱机,将纺纱机的转轮倒下来放的人,但可行性的改进还是另外几个人提出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才分了边静姝一百两的奖金。
云舒检查了他们的纺纱机,然后下令让工厂将纺纱机都赶制出来,将纺织厂里的所有纺机都替换下来。
有了这样的纺纱机,纺织厂的女工们可就高兴了。人还是那些人,活也没有变多,但是纺出来的纱、织出来的布却多了七八倍,而她们的薪水也跟着提高了不少,这如何能让他们不高兴?
其他人见纺织厂的女工们薪水提升,也很是眼热,纷纷盼着自家厂里的设备啥时候能跟纺织厂一样更新换代,好让他们的薪水也涨一截。
他们不敢去催殿下,于是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就去催自家孩子,自家孩子只是上了职院的,就让孩子去催学校里中学部的学长们。
余子安这些人最近很是苦恼。
他们吃饭被催,走路被催,甚至去个厕所也要被催,时时刻刻有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再发明创造一下,顺便谄笑着问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
余子安一边吃着饭,一边感慨道:“身为名人,就是这点不好,追随者太多,也会让人烦恼。也不知道那么多人念着殿下,殿下会不会也会像我这般烦恼。”
他这般欠揍的话,让坐在他对面的梁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云舒今日是来看墨明尘蒸汽机的,顺便到食堂吃个饭,刚好就听到了余子安的话,他端着餐盘走到余子安身边坐下,笑着道:
“真正的名人,不惧任何目光,怎么会烦恼。”
见是云舒来了,余子安梁方等人赶紧起身问好,被云舒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吃饭。
梁方倒是一直比较安静,余子安没坐一会儿就开始乱动。
云舒给他们上了不少课,于是在余子安这些学生的眼中,更多的是将云舒当做老师看待,而不是威严的王爷。
余子安咬着筷子,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瞅了云舒好几眼。
云舒头也没抬道:“有话快说。”
余子安立即放下筷子,赶在后半截说出来前,讨好道:“殿下,咱什么时候还能再有点发明创造?”
云舒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淡淡道:“那不是得你这个名人自己努力吗?”
余子安讪笑,“殿下,这不是脑子不太够嘛。”
云舒:“脑子若是不够,就去多学学,墨院长那边还在改进蒸汽机,你们为什么不去多看看,也给墨院长打个下手。”
余子安心里一惊,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明白殿下这话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而是在认真提点他们,同时也对他们最近的学习态度有些不满。
梁方抢在余子安前面说道:“我们现在就去。”
云舒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他们还没有吃完的饭,“先把饭吃了,不要浪费粮食。”
余子安赶紧坐下吃饭,嘴里还不忘说道:“对,浪费粮食可耻。梁方,你还不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