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野看出了他的疑惑,安慰道:“别担心,他的惯用伎俩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之后你别轻易离开我身边就好。”
确实,现在能制服吴格予的只有馆长。沈吉立刻抬起大眼睛:“他的身份很有用,但人只会制造麻烦,我们得控制住他才行。”
“要我做这件事也简单。”江之野俯身朝他温柔微笑,“但总该给我点奖励。”
每次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看到馆长的眼睛,沈吉都会感觉自己是个投机取巧的幸运儿,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沈吉从不自卑,也没想过非要证明自己。
他也朝江之野笑,然后从袖子里拿出特意带出来的伤药递给他:“你手上有伤,涂上药,伤口就不疼……唔……”
话都没说完,就被江之野气急败坏的吻住。
沈吉轻轻拉住他的衣服,等到终于被放过了,才颇有责怪地轻瞪。毕竟自己这角色只把他当成表弟,每每被如此对待,都能感觉到隐隐的震惊和不适。
江之野拿走伤药,又笑了笑:“多谢关心,那我也送你个东西吧。”
说着他便从旁边的柜子里端出把赤红色的长剑:“这是从吴格予的住处搜出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带走,肯定要想办法前来抢夺。”
获麟?!
沈吉惊讶地双手接过它,感受了下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力悠然而生。
【主线任务:带走获麟剑】
【行动】
【放弃】
要拿走吗?可被皇帝看到的话就要被没收了,吴格予来抢,自己也不一定能护住。可交给江之野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是大魏的叛徒了,淮阴王可以受封,但江之野是不会受到皇上原谅的,叛臣举不起获鳞……
过度矛盾的心情让沈吉犹豫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直至绫华的声音响起,才把他的神志召唤回故事当中。
“皇后,地宫那边好像有奇怪的动静,我们要回去看一下吗?”
沈吉立刻将获麟握在手里,皱眉侧头:“坏了,吴格予去找皇上了!”
*
所谓帝王,当然象征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总是受到远超现实的神化,让大家忘记了那些掌握着权力的帝王,本质上也无非就是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罢了。
当沈吉带着江之野一众人赶回地下茶室时,只撞见魏文帝被抛在地上的尸体。
江之野反应极快,他早就听到了回荡在地下的喧嚣:“他还没逃出去,你们就留在此处等我吧,不要随意走动!”
沈吉点头,抱着获麟剑慢慢蹲下,望着魏文帝死不瞑目的脸旁,叹了口气说:“原来皇上驾崩时,表情也是这么惊恐慌张的,我还以为他藏着什么力挽狂澜的办法呢,是我的想法太软弱了。”
“皇后。”绫华小声安慰,“节哀啊……”
沈吉站起身来:“算了,先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几名宫女不得不行动起来,不知道是抬着个血淋淋的尸体太可怕了,还是眼前的状况实在令人绝望,她们竟先后哽咽着哭了出来。
沈吉不觉得她们的表现有什么可生气的,反而感觉荒诞可笑,便只持剑那么瞧着,一点忙都不在想帮。直至忽有个人被从外面丢了进来,才猛地回神:是失踪了一阵子的吴格予。
此刻他已被馆长搞得满身是伤,再不见那副锦衣华服的体面模样,只一双眼睛还是雪亮的,抬眸充满讥讽地看向沈吉:“原来这就是你每次赢得心印的办法吗?靠着这怪物淌平副本?我还真是冤枉我弟弟了。”
在抓他回来的路上,江之野便已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手脚,吴格予骂人的时候不断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
沈吉没兴趣和他对骂,摆手吩咐:“好吵,嘴也堵上。”
跟在旁边的侍卫们立刻动起手来。
江之野趁机走到沈吉身边,低声说:“你方才带了太多人来这边,入口位置已经被暴露了,李承宣不会不知情的。”
对啊,皇帝死了,那李承宣会不会趁乱……
【主线任务;毁坏获麟剑】
【行动】
【放弃】
这个系统通知当真吓了沈吉一跳,但他转念便意识到,皇后产生这种想法也是合情合理:获麟是大魏皇室权力的象征,现在皇帝已死,太子又是戴罪之身,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继续这么下去,剑很可能落在李承宣手中,那还不如毁了!
可没了获麟剑,茶室外那些大内侍卫,还会听他差遣吗?
沈吉淡淡侧头望向门口,终究是没有草率动手。
压力十足的副本故事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更明显的骚动随即便自门口方向传来,定然是李承宣那些人卷土重来了!
【主线任务:应对农民军】
【殊死抵抗】
【假意臣服】
沈吉立刻扭头望向江之野,两人眼神只交换过一秒,馆长便动作矫健地一把夺走获麟,将它生生地架在沈吉脖子上,抬声喊道:“皇后在我手里!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
事实上,李承宣当然不是个见到圣旨便忘乎所以的傻瓜,他暂且离开永安宫有很大程度是在演戏,毕竟那些贵族劣迹斑斑,什么圣旨?到头来很可能是张空头支票罢了,倒不如故意卖个破绽,瞧瞧他们想要如何来得靠谱。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刚撤军这么短的功夫,魏文帝就挂了。那太子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李承宣带着犹如废纸一张的圣旨匆匆杀回,见江之野无情地驾着沈吉,又引手下带出了鼻青脸肿的太子,不禁在地宫门口露出笑意:“江统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这次可是件大功。”
江之野把沈吉推到众人中间:“皇后,识时务者为俊杰。”
此时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将所有人的面目都照得雪亮。
*
在没有任何成本的状况下,便得到了皇后与太子为人质,还有御用的获鳞剑可以摆弄,这天大的好事让李承宣极为膨胀。
他带着一众人马返回偏殿,竟于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升起篝火来烤干衣服,同时得意地追问:“山道什么时候能修上?”
其属下报告:“若是暴雨稍歇,三日内必可通行。”
沈吉被人持刀威胁着站在旁边,闻言倒是稍松了口气:按照魏文帝的说法,这雨短时间内是不会停的,更有猛烈雷暴的危险。
李承宣不屑地瞥他:“皇后,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态度,你打算让我逼你跪下吗?还傻站着干什么?”
“下跪?跪下又能如何?”沈吉故作淡定,“先帝的圣旨一样是可以奏效的,淮南王,哦不,应该叫你李将军,翻脸实在太快了些吧?”
李承宣切道:“先帝?新皇帝是谁?这个弑父之人吗?”
吴格予被塞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依旧是无比恐怖的,甚至邪恶到了瞧不见人性的程度,对视后真把姓李的吓得噤声了片刻。
沈吉轻笑着继续忽悠:“弑君者怎么可以继承大统?我自有安排。”
“你来安排?”李承宣更加不信,“虽然你不是个女人,但你也不姓吴,这江山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吉平和回答:“这是大魏的江山。”
李承宣显然不见好处不想多说了,走到篝火边把玩了下获鳞剑,而后抬起眼皮冷淡道:“皇后还是省省吧,比起那些,你们更适合当我的人质。如果今晚你愿意跪下臣服于我,此后我必以礼相待,不然,我只留太子也一样。”
【主线任务:应对李承宣】
【保持气节】
【假意逢迎】
在这个副本里,沈吉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半兵半卒可用,有的只是大魏皇后的身份,方才可以驱使那些宫人和大内侍卫,倘若现在没脸没皮地臣服于这个反贼,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思考过后,他淡淡回答:“我是大魏的皇后,气节二字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李承宣立刻拔出了获鳞剑。
沈吉更加嫌弃:“此剑乃国君之剑,为历代皇帝所拥有,你没资格用它杀我!”
“杀人,也需要资格吗?”李承宣立刻手腕用力,将剑尖抵在沈吉喉口,“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就去阴间找阎王爷告状吧!”
一直在旁围观的江之野立刻拉住他,低声劝阻道:“他是江家独子,如今大魏虎符在江家手中,切不可轻易得罪,没必要在这里惩口舌之快。”
李承宣严厉地瞪向他:“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之野笑了下:“我表哥是正经人。太子嫉恨他已久,喜欢泼那些没来由的脏水,你何必这般在意?”
“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他,再背叛我呢?”李承宣直接把担心说了出来,“事到如今,我都有点摸不清,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江之野表情恢复严肃:“我讲得很明白,我要犬戎亡国,等我们粮草充足,立刻辗转至北疆。”
“好吧。”李承宣暂时被他说服了,挥挥手道:“押皇后下去休息,至于这狗太子么,吊起来示众!”
沈吉淡声说:“我要为先皇换上丧服,送我回地宫。”
此刻整个地宫都在农民军的掌控下,李承宣并未起疑,只不屑地哼笑了声:“都说你是被逼做了皇后,现在看来,还挺乐在其中呢。”
沈吉没有回答,便被押送离开,临走时看了眼狼狈的吴格予。
要不要给他求情呢?沈吉心念微动,目光扫过这疯子之后,终还是无情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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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目前的情况看,农民军突袭永安宫可谓是大获全胜,只要能够带着人质和获鳞剑全身而退,便足以制造一个可以攫取利益的乱世了。
得意的李承宣一直在偏殿喝酒庆祝,农民军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被悬挂在大门粱上的吴格予怒火中烧,几度试图动用体内的傀儡之气防抗,却因江之野在场而生生忍住:自白鸭山交手后,那男人所能掌控的能量变得更强势了,今日在地宫狭路相逢,自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被控制住,此刻再怎么挣扎也是白费。
时间流逝,门外大雨倾盆,门内杯盘狼藉。
始终没怎么动筷子的江之野见李承宣昏昏欲睡了,便站起身来。
谁知李承宣立刻睁眼:“你去哪里?我说过了,别想单独见皇后。”
江之野:“我乏了,去睡会儿,难不成你需要我在此守夜?”
“那倒不必。”李承宣又提了一杯,“辛苦,兄弟。”
“别动太子的绳索。”江之野不太信任他的智力,忍不住嘱咐了句,“他的身手你也见识到了,被他挣脱开你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承宣答应:“知道,我何时捅过篓子?”
吴格予目送江之野离开,自然开始不断施力。可他那傀儡之力微微一动,手腕上的绳索就会冒出几不可见的白光,而后便捆得更紧了些,着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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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困在永安宫的人,这辈子都不曾见过那么大的雨,虽然宫内的排水系统已经无法及时将雨水排掉了,但好在这里地势极高,倒不会发生被淹没的危险。
又一声震耳的惊雷响起,与此同时,雪亮的闪电忽然照出了水洼中游过的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那是化成白猫的江之野。
它动作比天上的闪电还要更快些,蹭地一下便钻入了地宫的隐秘入口,直朝沈吉所在的房间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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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入副本后,沈吉已经是第三天没有合眼了,他再难维持容光焕发的模样,正在绫华的陪伴下,依靠在床榻边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一个湿漉漉的小爪子轻轻地戳到了他的脸上,吓的沈吉瞬间惊醒,在对视上白猫金色双眸的同时,立即将它藏到了身后的被子里,而后抬声吩咐站在旁边的绫华道:“去厨房帮我煮碗参汤,感觉像是着凉了一般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