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把家里做好的魔方、花灯,还有那些木制的小玩物都带来,在货架上摆一摆,咱们就可以去牙行挑个得力的人了。”叶安年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突然有点期待起开张那天了。
“想挑什么样的人?你考虑好了么?”江竹问。
“手巧的吧,”叶安年思索着,“最好能识字。”
不然他又要教认字,又要教木刻的,也怕那人吃不消。
“叶老板,江郎中,这也没人来啊,小爷我能撤了吗?!”文恒有些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今天早上刚想带着几个小跟班去听曲子,半道上就被叶安年和江竹两人给截了,说什么铺子快开张了,怕有人找事,叫他带几个家丁在铺子外面巡逻。
结果从早上一直溜达到现在,别说找事的人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真真是白耽误工夫!
“知道您时间宝贵,”江竹从铺子里迈出来,似笑非笑道,“要不你留两个人在这看着好了。”
暗中有子末盯着,但明面上的事,子末不好直接出手,有文家的家丁在,倒也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文恒听了,果然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立刻指了指蹲在大柳树下的两个家丁,吩咐道:“赵大、钱二,你俩在这好好守着,其他人都跟小爷走!”
送走了这活祖宗,叶安年松了口气,眼见天色不早,就跟江竹一起赶车回村子。
文恒倒也还算尽心,第二天叶安年和江竹来摆货的时候,他人虽然没到,倒是把赵大、钱二给派了过来。
有这俩壮汉守着,确实让人安心不少。
两人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摆货,下午也没啥事,就往牙行去了。
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周在乾就带着一帮人围了铺子。
第114章 铺子被围
牙行这个点人不多, 几个牙婆牙人凑在一起边唠嗑,边嗑着瓜子。
叶安年和江竹一说明自己的来意,那牙婆立刻就站起身, 拿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堆笑道:“二位公子想买什么样的下人?”
“可巧我这边刚来了新人,都是在大户人家做过活儿的, 伶俐的很。”
“先带我们去看看吧。”叶安年道。
“好嘞, 那二位跟我来吧。”
牙婆说着起身带路, 领着两人进了牙行里面一个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屋子。
屋子不大, 里面却挤着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叶安年瞥了一眼, 见那些男子都是身型瘦弱,面上或眼周, 或额头,或下颌都有一颗鲜红的孕痣,就知道这些男子都是小哥儿。
屋里人太多, 两人站在门口一张一张面孔扫过去打量这些人。
那牙婆还以为没有他们看上的,忙殷勤道:“若是想买回去做力气活儿,隔壁屋里都是汉子,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叶安年摇摇头,让牙婆把这些人叫出来站在院里一排排站开。
他来来回回走了几遭后, 抬手点了六个人, 牙婆看的眼睛发亮,心道这两位看着也不是多阔气,竟一下子就要了这么多人。
不过还不等她高兴, 叶安年开了口:“你们几人中可有识字的?上前一步。”
他话音落下,六个人里只有三个往前走了一步。
叶安年让不识字的那三人回去, 然后对剩下这三人道:“等下我会分给你们每人一块木料,和一些木刻工具。按着我的要求做一只木陀螺,我只要做得最好的那个。”
三人一听顿时都打起精神来,拿着木料和刻刀聚精会神的看着叶安年。
叶安年动手教了他们一遍,就让他们照着做。
木陀螺是最简单基础的了,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动手能力。
旁边的牙婆一听,顿时把目光又投到了叶安年身上,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
最近甜水镇上可是传开了,有一位姓叶的小哥儿特别厉害,中秋那晚在雀登楼的雕花宴上一举夺魁,却拒绝了雀登楼掌柜的宴请,据说那日可是有安兴县的官老爷在的,那小哥儿却丝毫不给面子,拉着他夫君直接走了。
十七八岁,生的俊秀好看,雕刻手艺精湛超群,会做各种木刻的小玩意。
嘶,越看越像。
牙婆正盯着叶安年出神,冷不防江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江竹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牙婆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不是。”
她自知自己刚刚的行为很是失礼,一个做人口买卖生意的,这么盯着人家看总是不礼貌的。
“我就是瞧这位小公子有……有些面熟。像是中秋夜雕花宴夺魁的那位小哥儿。对不住,对不住哈。”
知道她没有恶意,江竹挑了挑眉:“你眼神倒是不错。”
牙婆一喜,竟真是那位叶小哥儿!
这态度上立马更殷勤了:“您二位慢慢挑,慢慢选!要是这些人里头没有合心意的,等过几日还有几个姑娘小哥儿要送过来呢!”
说完,更是亲自去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叫两人坐着挑,自己则是很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
那三位被选出来的都在认真的切着木头,叶安年和江竹坐在一边聊着铺子里的事。
而就在这时,站在落选队伍最边上,一个长得有些黑的小哥儿突然叫了叶安年一声。
“老……二位老板,我,我也想试试行吗?”
叶安年闻声望了过来。这小哥儿个头比他矮一点,长得虎头虎脑的,小麦色皮肤,身材也不似其他小哥那样纤瘦,虽然不胖,倒也有点腱子肉在身上,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的。
“你识字吗?”叶安年问道。
“识字识字,我还会算账!”那小哥赶紧答应。
叶安年便给了他一块木料和木刻工具:“那你试试吧。”
“好好!多谢老板!”
等了大约快半个时辰,四个人陆续都做完了。
叶安年一一查验,有些意外四人里面,竟是这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哥做的最好。
那木陀螺不仅削的形状端正,棱角和曲面也都打磨光滑了,叶安年放在地上试着转了转,还挺趁手。
“就你了。”叶安年决定的很快,叫牙婆去拿了他的卖身契。
又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之前都做过什么活儿?”
“我叫余虎,之前的主家都叫我虎哥儿,今年十五了。啥都干过,砍柴烧火,给主家犁地,伺候大户人家的少爷,看铺子当跑堂儿,也跟一个老木匠学过几个月木活儿。”虎哥儿挠了挠头,朝叶安年笑了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叶安年微皱了皱眉,这虎哥儿倒是个伶俐的,而且年纪虽不大,却很懂得看人眼色。但这样的人为何会辗转换了那么多主家,却最终又沦落到了牙行来?
见他犹豫,躲在一旁的牙婆走了过来:“叶公子眼光好。这虎哥儿是个能干的,人也没问题。”
“你放心,经我手的人,底细我都摸得一清二楚。他早先是安兴县一个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从小就在主家做活儿的。后来那家没落了,就把下人都发卖了出去。他就辗转在外头混日子,不过你也瞧见了,长成这样的小哥儿没什么人爱要。”
也是,一般人买干粗活的下人都去挑汉子买了,有力气还干得多,一个小哥儿哪怕是生的健壮些也没人爱要,做细活儿又怕他这样的不细心。
“上个主家就是咱镇上一个老木匠,那老木匠心术不正,对虎哥儿起了邪念。虎哥儿把那老木匠给打废了,翻出卖身契逃出来,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也是个可怜的。”牙婆叹道。
知道了余虎的根底,叶安年也安了心,就直接把人买了。
五两银子,牙婆接的高高兴兴,千恩万谢的把三人送出了牙行。
叶安年瞧着余虎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拉着江竹先带人去买两身替换的。
三人才出成衣铺,没走多远就瞧见文恒派去守西街铺子的那个赵大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赵大见了两人,气都没喘匀乎,就道:“叶老板,江老板!你俩赶快回去吧!那……那周家带人把铺子给围了!”
“周在乾?他围铺子干什么?”叶安年皱眉。
铺子是文恒去租的,赁契也都签好了一年期限,周在乾竟也敢带人来找麻烦?
“你家二少爷呢?”江竹问道。
赵大:“应该已经带人赶过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安年就觉得哪里不对,文恒总共就留了两个人守着,赵大跑出来找他们了,那谁去通知的文恒?
“钱二去找的你家二少爷?”
“对!”赵大还回答的挺响亮。
结果江竹抬手在赵大头上敲了一记:“蠢货!”
赵大揉着被打痛的脑袋,都不知道自己为啥被打。
但眼下也没时间给他解释,叶安年和江竹带着余虎和赵大急忙赶回了西街。
穿过泥人巷,才一拐弯就看见他们铺子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一大堆人。
那些人穿着粗布短打,手里拎着榔头棒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带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不算很高,但长相有点凶,额上有一道疤,正背着手,居高临下的在跟什么人说话。
“老太太,闲事少管,你这一把岁数了,磕了碰了算谁的?”
“那你就叫他们都走!”
钱婆婆的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周在乾,人家铺子都还没开张呢,你就带人来打砸,你丧良心!”
“呦,这你可冤枉我了啊,我可还没叫他们动手呢!”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婆婆质问道,“你带这么多人把整条街都堵上了,还叫我们怎么做生意?!”
“这街上拢共就你们两家,一年到头能来几个人?还生意。青娘,赶紧把老太太带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娘:“你们聚众闹事,再不走我就去报官了!”
“去呀,我听说房知县今儿个还没走呢,你赶紧去,看他会不会抓我!”
周在乾得意的踱着步,对围在他身边的打手道:“都愣着干啥呢?把这俩人拖走!铺子给我砸喽!”
话音才落,那些拿着棍子的打手顿时扑了上去。
“都住手!”
江竹断喝一声,和叶安年一起冲了出来,打手们纷纷给两人让路。
“呦,年哥儿可算舍得站出来了。”周在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来人。
叶安年却不理他,扭头看见钱婆婆搬了个凳子端坐在他铺子前面,青娘就站在她身边守着。两人俱是神色淡然,面对那么多凶恶的打手,都没有丝毫的退却。不由得心里划过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