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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珠按照号码牌找到了自己的院子,他行路时看着前方,未曾注意到其他院子屋檐上的几道人影。
“就是他了……听说他先前救过沈羿一命,两人还是命定的道侣,每次都恰巧在沈羿落魄的时候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卡好了点。”
“沈羿偏偏喜欢他们江家兄弟,悔婚对象是他兄长……为何不对他兄长下手?”
“你疯了吗,南院有薛遥在,那小子还和李云锦住一块,我可不想撞刀尖上。”
“3,2,1——”
狸珠刚打开院门,内心有些紧张,砰砰砰地跳,不知道自己的舍友东既明是什么样的人。
门推开,上面的水盆随之也“哗啦”一声落下,狸珠反应的快,耳朵尖动了动,听见不对立刻侧开。
“哐当”一声,水盆落地,里面的水哗啦哗啦的流的四处都是,木门也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人没事,但是行李难免的沾到水,湿了一大半。
这是舍友给他的欢迎仪式吗?
狸珠有些纳闷,他瞅过去,没在房间里看到人,房间里空落落的,有了这个水盆,他进房间小心了许多。
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屋檐上似乎有细微的动静,很快就没了。
他等了一会,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看一眼地上的水盆,拿起来一看,盆底写有几个黑色的大字。
——菟丝花滚出剑道书院
他模样生的软绵,性子也是如此,加上爱撒娇,之前又有一个世子未婚夫,这般被认为菟丝花似乎合情合理。
狸珠这会脑袋转了一会,猜到可能是一部分弟子看他不爽,以为他是靠着沈羿进来的。
他分明是自己考上来的,虽然他不会剑术,但是他有其他擅长的地方。
刚来第一天就被找麻烦,狸珠不大高兴,腮帮子不由得鼓起来,他把水盆翻了回去,背后的行囊打开。
里面好些奶娘给他做的衣服,还有他的被子褥子,全都湿了。
奶娘哪里知道剑道书院会发被褥,给他带了自己做的棉絮被,这被褥是奶娘辛辛苦苦打出来的。
狸珠把弄湿的被褥和衣衫都放在院子里挂起来,剩余的东西三三两两的搁置下来。
对床舍友还没过来,对方的东西少的可怜,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折叠的痕迹代表着确实有人睡。
狸珠晚上不敢在院子里住了,担心还会有人找他麻烦,他虽然想查查是谁干的,但是不想第一天就给燕云留下坏印象。
他数数自己的家当,抱着自己的贵重物品,记得江雪岐的院子号,打算去找二哥哥了。
那只水盆狸珠也没有扔,底部的字迹洗掉,底层有灵力,他把水盆放在了墙角,打算之后洗脚用。
麻利地收拾完,狸珠抱着自己的东西原路离开。
屋檐上的几道影子都探出头来,原本打算看狸珠的洋相,没想到对方完整的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方才的衣裳,一滴水珠都没有。
狸珠故意经过,在感受到屋檐上的灵力波动之后,他手里捏着石子,石子朝着屋檐上的几人飞过去。
“啊——我的眼睛!”
屋檐之后瞬间传来几声惨叫。
狸珠飞也似的跑了。
南院的房子是两室的,院子里有单间,说是随机分的,有些世家的公子还是会住好一些的院子。
狸珠站在江雪岐院子前,颇有些踌躇不定,方分开又过来。
二哥哥会不会觉得他太粘人?
第十九章
房门打开。
狸珠抱着自己的行李过来的,一张明艳的面容探出来,江雪岐稍稍地顿住。
“狸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狸珠点点脑袋,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他抱着行李,在原地乖乖地站着,“今日我想和二哥哥一起睡……可不可以。”
面前的少年嗓音软绵绵的,睁着一双清澈眼瞳看人,手指抓着行李不安分的乱动,偷偷观察他的神情。
这番模样,恐怕任谁都拒绝不了。
“可以。”江雪岐为他让开了地方。
这院子是两人一间,里面房间却是分开的,基本上两人互不干预。
比他那边要好很多,狸珠跟在江雪岐身后,左看看又看看,院角有一口大水缸,上面搭了几件衣服,他瞅见还有血水在往下滴。
“二哥哥,那位还没有回来吗?”狸珠好奇的问。
平日里试炼当真有这么凶险?衣衫都在往下滴血,看着这般的渗人。
“应当没有,这个时间兴许在练剑。”江雪岐回答了他的问题。
房门推开,陈设与他那边差不多,一张床和一张书案,还有一排书柜和两只小板凳。
狸珠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小板凳上,有些是奶娘给他的贵重物品,他问道:“二哥哥,我的东西能不能暂时放在你这里。”
他那处屋子可以随意进出,他不大想放贵重物品,若是丢了得不偿失。
闻言江雪岐目光落在他身上,稍稍地停顿,“狸珠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对方盯着看,莫名让人紧张,狸珠撒谎的时候下意识地转眼珠子,眼神飘忽,不敢和江雪岐对视。
还好只有春庭和奶娘知晓,他抱着自己的行李眨眼,“二哥哥这里方便一些。”
“我那处屋子是两人住在一起,我不大敢放东西,”狸珠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又做保证道,“我只今日打扰二哥哥,明日我便回去了。”
“二哥哥放心便是。”狸珠瞅着人,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
闻言对面的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他脑门上,沉吟了片刻,江雪岐才开口。
“狸珠若是不喜那处,搬来便是。”
搬过来倒不至于,狸珠早些便听闻了,剑道书院规矩多,且管教严格,这里的师门对他们这些弟子十分苛刻。
这么想着,狸珠嘴上还是说,“我知晓了,多谢二哥哥。”
他的令牌什么的都已经带过来,只是弟子服还没有领,狸珠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角落的柜子里,瓶瓶罐罐,好些是奶娘给他磨的伤药。
“二哥哥,我们还没有去取弟子服和剑谱,晚些一道过去如何?”
江雪岐说“好”。
“二哥哥,可不可以借纸笔一用。”狸珠现在和江雪岐熟悉了许多,手掌撑着脑袋,在案几边坐着。
“我要给奶娘写封信。”
江雪岐于是给他拿了纸笔,他写信的时候江雪岐就在他身旁,视线一掠便能看到他的纸页。
他读的书不多,写的字歪歪扭扭不好看,狸珠眼角扫到身旁的少年,莫名不自在,他瞅一眼,用手挡住了。
“狸珠,有何不能看的?”江雪岐视线若有若无,在他身旁问。
他转眼一想,先前江雪岐写信的时候他也看了,江雪岐言语克制有礼,不似他一般,什么废话都往上写。
狸珠松开手,江雪岐便看到了最新一行的字迹,歪歪扭扭,有一种混乱的可爱。
——二哥哥对我很好
后面还跟了一个鬼脸。
江雪岐看着写字的少年,似乎不好意思,耳尖冒出一层绯色,从耳朵到雪白的脖颈,墨发遮掩的颈侧若隐若现。
时不时地瞅他一眼,担心他偷看。
“没什么不能看的,”狸珠含糊道,“二哥哥,这信是直接填家里就可以了吗?”
“待会一并送过去便是,剩下的交给闻竹。”江雪岐说。
写完信狸珠揣着信和江雪岐一起出门。领弟子服的地方在一指峰,老远地看到了燕云。弟子服是中衣,只会露出一部分,平日里只做底衫用。
这里的好些弟子先前互相认识,有些或是比他们来的早些,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
“这是两套弟子服和剑谱,明早的试炼辰时开始,在问道峰。”
狸珠应声,他注意到有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从身后而来,他扭头看过去,待他看过去时,只有三两围在一起的弟子,什么都没看到。
“二哥哥,我们回去吧。”狸珠抱着新衣服,闻了闻,还有药草汁的气息。
听说弟子服都是新裁的,每件都会先在药汁里泡一遍消毒。
江雪岐脚步稍顿一下,随即应声,两人一道回去。
“这小子看来今天是不打算回去了,还挺聪明……”说话的人捂着眼睛,瞪着狸珠的背影,被石子打中眼这会还在不停地冒眼泪。
“咱们剑道书院可是有明门禁令,不允许弟子混寝……剩下的只要给戒律堂透露个消息就行。”
“一抓抓个准。”
“我先去药师峰一趟。”捂着眼睛的少年说,又忍不住吐槽一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戴面具呢。”
“兄弟俩都挺有意思。”
这些话音狸珠没听见,他领了弟子服便先试了,穿在里面正合身,腰肢被束着,青色的外袍,内里透出碧底,如同纸上云月若隐若现。
“二哥哥,好看吗?”狸珠闲不住,他试完便过去骚扰江雪岐,发现少年在看书,他便有些不好意思。
总是打扰二哥哥,可是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便想找对方说话。
方才他试的时候江雪岐往这边看了两眼,此时江雪岐放下了书册,墨一样敛着的眼眸抬起来,温声说,“好看。”
一只修长的手碰上他的腰肢,狸珠看过去,江雪岐低着眉眼,在为他扣腰上的暗扣。
隔着衣衫碰到他腰际,覆有薄茧的手指烙在皮肤上,狸珠感觉被触碰的那一片皮肤似乎都在发热。
在屋子里,江雪岐不会戴面具,微微低头时厚重的眼睫落下,光晕落在鼻梁,深黑的眼珠被裹着,他脑海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到看过的话本,游牡丹园,眼前的少年比牡丹花要明烈几分,清艳不落俗,水墨画晕开翡然风姿。
狸珠看几眼便收回目光,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又翻看剑谱,认真看了两页便困了,剑谱盖在脸上,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外面隐约传来动静,狸珠的耳朵竖了起来,似乎是邻居回来了,很快对方进了屋子,之后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