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 第16章

江维桢的不靠谱程度时常出乎齐让的预料。

明明是过去给正疯玩的一大一小送水,顺便叫他们回来休息,话说了没几句,居然也跟着玩到了一起。

齐让看着在一声声的惊呼赞叹里逐渐迷失,开始展现各种踢技的江维桢沉默了一瞬,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也由着他去了。

临近晌午,阳光格外明媚,直晃得人睁不开眼,手里的书也愈发地看不下去。

不远处正踢筑球的三个人愈发吵闹,齐让听着,却觉得莫名的心安——这是他以前很少能体验到的感受,毕竟从坐上那个皇位开始,他就再也没享受过当下这种闲适。

虽然还有前世种种遗憾横亘在眼前,但当下这一刻,他只想闭上眼睛,就这么什么都不想的坐一会。

然后就真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慢慢生起的睡意。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坐到了旁边的软椅上。

“玩够了?”齐让微睁眼,意外地发现身边坐着的居然不是江维桢,而是明显吓了一跳的齐子元。

“皇兄,”齐子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让的表情,“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还行,没他们吵。”齐让朝院里看了一眼,发现江维桢正试图教许戎用胸口接球,明显没在意身边已经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齐子元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发自内心夸赞道:“江公子好厉害,我还没见过有人能用这么多花样踢球!”

在乾州整日吃喝玩乐的人居然没玩过鞠球?

齐让有些意外地偏过头,却发现齐子元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地身上去摸脚踝,不由挑眉:“脚踝怎么了?”

“嘘!”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齐让发现,齐子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扭头朝着侍立在不远处的陈敬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小心扭了一下,没什么事的。”

齐让诧异:“你怕陈敬?”

“不是怕,”齐子元说着,语气有点无奈,“陈敬知道了就会叫太医过来,闹到母后知道,仁明殿的人就都要受责罚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扭到什么程度,只觉得脚踝处稍微一动就痛得厉害,但既不想扫了许戎的兴,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才强忍着走到游廊上想休息一会,结果打扰了在小憩的齐让。

刚才的好心情也散了不少。

瞧见那张不知道是因为懊恼还是疼痛而皱起的脸,齐让沉默了一瞬,抬眼看向陈敬的方向,突然开口:“陈敬!”

陈敬愣了愣,先看了齐子元一眼,才应声道:“太上皇有何吩咐?”

“圣上待会在永安殿用午膳,”齐让淡淡道,“你去尚食局吩咐一声,备好的膳食直接送过来。”

陈敬满眼都写着惊讶,忍不住又看向了齐子元:“陛下?”

对于这个决定同样意外的齐子元心虚地抿了抿唇,而后点头:“去吧。”

陈敬顿了顿,应声:“……是。”

眼看着陈敬一头雾水地出了门,齐子元长长地舒了口气,回过神后立刻朝着齐让道:“谢谢皇兄。”

“不用,”齐让垂眸,目光在他脚踝上扫了一眼,“进殿,让维桢给你看看。”

齐子元下意识想要拒绝,迎上齐让微挑的眉头,乖乖应声:“那麻烦了。”

江维桢玩得正兴起,蓦得被齐让叫进殿内正要抱怨,一眼瞧见了垂着头坐在软榻上的齐子元,和他脱了鞋袜之后露出的肿得老高的脚踝。

“这是……刚刚扭的?”江维桢伸手在肿起的地方捏了捏,惊奇道,“就踢了会鞠球,居然能扭成这样!”

“嘶……”齐子元被他捏的倒抽一口凉气,前额也沁出了冷汗,声音颤抖着替自己辩解,“有块青石砖上结了冰。”

“小不点都没……”

江维桢还要再嘲笑几句,却被人在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齐让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子元的脚踝:“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的,错位而已,”江维桢说着话,挽起了袖子,“推回去就好了。”

“推回去?”原打算默默承受江维桢嘲笑的齐子元终于忍不住,“不然还是先冷敷一下,消了肿再说?”

“确定?”江维桢耸了耸肩,“不恢复原位的话,这脚踝可要一直歪着了。”

“可……”

齐子元抬头看了看江维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怎么也开不了口答应。

江维桢瞧着他的样子,不满地皱起眉:“陛下要是不信我,也可以召太医来。”

“没有,不是不相信江公子,”齐子元连忙道,“朕……”

支支吾吾地,却一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趴在软榻边看着齐子元的许戎突然接话:“哥哥是不是怕疼?”

居然被一个小孩戳穿,齐子元无奈掩面,但还是承认:“是,从小到大都怕疼。”

“陛下还真是坦率,”江维桢忍不住笑了一声,态度倒是好了点,“放心,这种小伤我从小就会治,在军中……”

“我来吧,”齐让突然开口打断了江维桢的话,“你替军士处理惯了,下手难免失了轻重。”

“你……”江维桢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确实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立刻起身让出位置,“也行,反正当年你练武错位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处理的。”

室内烧了炭盆,齐子元只穿了身单衣也没觉得冷,齐让的手却几乎是冰的,落到脚踝上让齐子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疼?”齐让动作微顿,抬眼朝齐子元脸上看去。

向上的视线看起来是有些凶的,齐子元却莫名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关切,连忙摇头:“不疼,不疼。”

齐让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头朝江维桢道:“把药酒拿过来。”

药酒搓过的掌心变得温热起来,虽然指尖还是凉的,但因为动作足够轻柔,齐子元倒也没什么明显感觉。

他甚至能分出注意力去打量那双原本是苍白,又因为沾了药酒而泛红的手。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因为过于清瘦,手背上的青筋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

齐让在脚踝处仔细摸过,找到了错位的位置,刚想知会一声,抬眸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停顿下来,齐子元微抬眼,“是要推了吗?”

齐让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清齐子元因为紧张而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眼睫。

“还等会,”齐让收回视线,“现在疼吗?”

“哦,”齐子元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些,“还好,能忍得了。”

“嗯,”齐让应了一声,手上突然用力,然后在齐子元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放开了手:“好了。”

“什……”

齐子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脚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刚刚那一瞬留下的疼。

齐让接过江维桢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擦手,回眸看向还盯着脚踝发愣的齐子元:“很疼?”

“还,还好,”齐子元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脚踝,红肿还是有的,却明显再没有刚刚那种无法忍受的痛感,稍微活动了一下,也自然的多,便稍稍松了口气,“就是太突然了,一时没准备。”

“只疼那么一瞬,提前告知的话,你却要一直担心,”齐让看着齐子元明显发红的眼睛,隐隐的有水光闪过,忍不住道,“又哭了?”

这个“又”字,让齐子元一时沉默,尤其旁边还有上次在御花园里都见过自己哭的一大一小,更没法去反驳。

他摸了摸眼角,最后开口:“正常的生理本能。”

齐让一愣:“什么?”

“人会笑,自然也会哭,”齐子元理所当然道,“开心了会笑,疼极了会哭,都是本能使然,所以我不觉得丢人。”

齐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半天才点了点头:“嗯,不丢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皇兄,”脚踝复位了,齐子元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也谢谢江公子。”

说完,又伸手戳了戳一直趴在自己身边的许戎,“还有阿咬。”

齐让没说话,看着阿咬趁这会工夫已经爬到了软榻上,凑近了去打量齐子元还红肿的脚踝,轻轻笑了一声,起身来到书案前,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药瓶:“这个药膏涂上,几天就能消肿。”

“好,”正跟阿咬说话的齐子元应了声,抬眼看见齐让已经打开了药瓶,连忙伸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齐让把开了的药瓶递到他手里,有些奇怪道:“不然呢,还要等陈敬回来?”

“自然不等,”齐子元接了药瓶,先凑近闻了闻,才道,“是怕再麻烦皇兄。”

“……不麻烦,”齐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先上药吧,待会陈敬就回来了。”

齐子元点头:“好。”

第二十一章

等陈敬回来的时候,齐子元已经涂了药穿好鞋袜,坐在软榻旁的小桌旁和许戎下棋。

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草药味,在永安殿近段时日累积的药味里又显得不值一提。

“陛下,”陈敬半倾身,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又打量着齐子元的神情,小心地开口,“午膳已经备好了。”

“赢了!”先连成五枚棋子的齐子元得意地捏了捏许戎的脸,才回过头看向陈敬,“怎么了?”

陈敬耐心重复道:“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开膳吗?”

开膳……

哦对,今天要在永安殿用午膳。

后知后觉有些太过打扰的齐子元扭过头看向软榻上的永安殿主人:“皇兄?”

齐让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桌上的棋盘,闻言抬起头,先看了齐子元一眼,才又转过头看向陈敬:“开膳吧。”

陈敬看了眼已经将注意力挪回棋盘上的齐子元,才心情复杂地应了声:“是。”

皇城里开膳,哪怕吃得再简单,总要准备一阵,毕竟从永安殿到尚食局走路都还要一会。

“再来一盘?”索性也是要等,齐子元一边收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一边看向许戎,“说不定你就能赢我了呢?”

一会工夫已经输了五六把的许戎皱巴着一张小脸,难得有些不太高兴:“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才赢的,等我长大了,就能赢回来了!”

“这可跟年纪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全小……”齐子元顿了一下,“反正就已经很厉害了。”

安静地听着他们两个对话的齐让敏锐地察觉到那一瞬的停顿,抬眸看见齐子元面上虽然在笑着,手指在棋盘上抠了几下,都没能将最后一颗棋子拣起来。

“再来一盘吧,”齐让伸手将那颗棋子拿了起来,轻轻在指尖摩挲了两下,“我跟陛下来。”

“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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