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 第63章

“她现在是江淇,许家的种种都与她再无关系,”齐让缓缓道,“而且她久在北关,多年来见多了北奚人侵扰边镇、欺凌百姓,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许励为一己私欲,竟私通外族,即使是生身父亲,做下这样的错事,依着阿瞳的脾性,也是不会包容的,更别提早在许励为了权势利益将独女送进皇城时,她们的父女情意便已经断了。”

“道理是都明白的,但总也会是难过的吧,到底也曾是自己的骨肉至亲,”齐子元沉默了一瞬,而后又开了口,“借着周济桓案,我让人改了连坐之法,所以等此事料理完,应该也不会牵扯太多许家人进来,至于真的参与其中的,不管是依据大梁律法,还是我自己的本意,都不会再姑息。”

“人活在世,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阿瞳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你秉公处置,便已是对她的尊重,”齐让说完,思绪微转,沉吟着开口,“许励既已入彀,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齐子元沉默了一瞬,抬头看向齐让:“我打算用完午膳后便启程回皇城。”

“午膳后?”齐让难得讶异了一瞬,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齐子元右臂,“你还伤着,怎么这么匆忙?”

“许励前脚离开,我后脚就回皇城,这样不就更显得我是被他说动的吗?”齐子元缓缓道,“越匆忙,就越显得我想对江家动手的迫不及待,这饵料便越逼真。”

“倒也好,”齐让想了想,便明白了齐子元的意思,“那便你独自回去,我在行宫再休养几日,等得了江家的消息再回。”

“我也是这么想的,果然皇兄懂我,”齐子元笑了一声,看着身边的齐让,又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点惆怅,“做戏要做全套,要‘整顿’江家,就不好再和皇兄像以前那样了。”

“只是表面上不一样,实际上不会有任何变化,”齐让说着话,声音轻了几分,忍不住嘱咐道,“回去要小心手臂,按时换药,不紧要的朝务不用急着处理。”

“知道啦,”齐子元应了一声,明明是他自己提议要做的局,此刻却怎么想都觉得委屈,眼巴巴地看了齐让一会,撇了撇嘴,“皇兄也要照顾好身体,不要成日里坐在书案前,既劳神又伤眼睛……我会让阿咬和江公子替我看着你的。”

齐让点了点头,满眼的笑意里却藏着难以言明的失落。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既已开了局,也没有再停下的道理,所以一起用过午膳后,齐子元便真的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来的时候是和齐让一起,回程却只剩下自己,又想起回到都城要处理和面对的种种事端,和难以忍受的酷热,对着车窗外和来时一样的风景,再没了欣赏的兴致,被午后温热的风吹到脸上的时候,齐子元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马车角落里坐着已经随着颠簸不自觉打起呵欠的陈敬,听见这声叹息立时清醒过来,抬眼上下地打量齐子元,语气紧张:“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奴婢让人吩咐太医在仁明殿候着吧?”

“伤口没事,江公子的药好用的很,用不着折腾太医的,”齐子元趴在车窗上,语气低落,“就是好不容易离开皇城,还没待上几天就要回去了,说好了要去围场也没来得及。”

“陛下伤了手臂,现在也不方便去围场,过几日就是太后生辰了,本也要回去,”陈敬劝慰道,“等给太后过了生辰,料理完当下的事,陛下的手伤也该好了,到时候再回行宫好生住上一段时间也更安心。”

“到时候……”齐子元垂下眼帘,看着马车碾过路面留下的车辙印,声音飘忽,“到时候这朝局变成什么样,朕人在哪里,谁又说得准呢。”

“陛下怎么突然悲观起来了?”陈敬微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子元的神情,“陛下运筹帷幄,又有太上皇相助,自然是能化解当下的事端,保朝局稳定,江山稳固。”

“当下的事端自是能够解决的,朕倒不是忧心这个,至于其他的……”齐子元托着下颌自己思考了一会,再回过头的时候,方才面上那屡忧虑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语气也更坚定起来,“找人替朕去京兆府传个话,让孙朝天黑前来一趟仁明殿,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天黑前?”陈敬顺着向车外看了一眼,本想说按着现在的速度,回到皇城也差不多要天黑了,不如好好歇息一日的好,但瞧见齐子元的样子,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应了声,“奴婢这就去办。”

第九十一章

一路颠簸劳顿,终于回到皇城的时候已是黄昏。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整个皇城,让本就巍峨华丽的宫殿更显金碧辉煌。

白日的炙热还没消散,难得兴起的晚风也是热的,让扶着陈敬手臂从马车上下来的齐子元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回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因为有了对比,山间的清凉让这都城的酷热变得愈发难以忍受起来。

“陛下,”见齐子元站在马车下望着仁明殿的匾额久久沉默,陈敬适时地开口提醒道,“孙大人已经到了,正候在外殿。”

“朕这就过去,”齐子元回过神来,“让膳食局备些清凉解暑的吃食送来。”

陈敬应了声:“奴婢这就去。”

因着齐子元要回来,仁明殿内早早地备好了冰鉴,倒让本该闷热的殿内比室外还凉上几分。

孙朝到了已经有一会,正端坐在椅上捧着内侍奉上的茶盏心不在焉地喝着。听见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立时抬起头来,而后就瞧见一身浅色小袖袍衫的年轻皇帝脚步匆匆地进到殿内来。

几日的休养让齐子元气色好了许多,连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面上也不见丝毫的疲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已经许久不见的元气,唯有右臂包裹起来的伤处和这一身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碍眼。

孙朝放下茶盏,起身施了礼,再抬头时,目光不自觉地就停在齐子元的右臂,眉头微微皱起,语带担忧:“前日听说陛下在龙首山遭遇刺客,还受了伤,现在可好些了?”

“那刺客出现的突然,所以不小心划了个口子,不要紧,”齐子元在椅上坐下,示意孙朝也落座,“天气炎热,还要你专门来一趟,辛苦了。”

“陛下前脚从龙首山回来,后脚就召臣而来,必是有要事,”孙朝坐回椅上,“而且,就算陛下今日不召臣,臣本也打算到龙首山去探望陛下,也把这几日的事禀报一二。”

“这几日的事……”齐子元单手接过陈敬递来的茶盏,略沉吟了片刻,知道陈敬识时务地带着一旁伺候的内侍退了下去,才开了口,“周济桓的案子?”

“是,”孙朝点了点头,“因要结案,这几日臣一直在整理周济桓案相关的卷宗,从一些周府下人的供词里,又发现了一些周济桓过往做下的事,其中大都是任外官时所做,类似私占土地、收受钱财之类,已经按照供词去追查相关人员,却有一件臣心存困惑,所以想着来向陛下禀奏。”

“你既然想着来专门找朕,就不会是小事,”齐子元放下茶盏,凝神看着孙朝,“但说无妨。”

“去年八月,周济桓府里的一个长随奉命将一对不知身份的老夫妇送出了都城,安置在城外几十里的一个村子里,并且每隔十日过去送一次钱粮,直至陛下继位。”孙朝轻声道,“臣派人去那村子里查过,那对老夫妇在陛下继位后的第二日,因为意外失火,死在了那间房子里。”

“又是意外失火……”听见这四个字,齐子元立时就想起了许戎的父母,不由闭了闭眼,“这对老夫妇的身份查到了吗?”

“臣派人去查过,这对老夫妇本是安州人士,多年前为逃水患而来到都城,因为没有土地,以做苦力为生,此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所以臣又让人去查了他们的子女亲眷,”孙朝回道,“他们膝下本有三子两女,逃难时不幸夭亡了一子一女,所以到达都城之后,为了糊口,便将不足十岁的二子送进了皇城。”

齐子元隐隐地听出了些许疑虑,微皱眉头,问道:“然后呢,这二子人在哪里?”

“早几年一直在皇城内,都是做些繁重的粗活,后来便托了些关系,求了当时的内侍总管,”孙朝道,“调去了行宫。”

“行宫?”齐子元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他人现在……”

“当日太上皇在行宫中毒后,因一时查不出凶手,行宫内所有有嫌疑者,都被送往了大理寺,”孙朝回道,“其中有几个因为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先后死在了大理寺狱中,其中就包括了那位。”

“这么巧又死了,”齐子元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孙朝刚刚的话,“回想起来去年八月差不多是皇兄中毒的时候,而朕登基那日也正是谋害皇兄的所谓幕后指使伏法的日子,所以你的意思是……”

“臣只是心存疑惑,觉得实在是巧合,”孙朝犹豫了一下,坦诚回道,“此事关系紧要,臣不敢妄下断言……而且,陛下也说了,太上皇被投毒一案早已结案,凶手秦远也已伏法。”

“秦远被皇兄遣回原籍已有多年,又何必突然对皇兄发难,归根结底,他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齐子元垂下眼帘,一眨不眨地看着地砖上的纹路,思绪发散,“所以是周济桓买通了那个内侍给皇兄下了毒,条件是厚待他的双亲,却在秦远‘归案’之后悄悄处置了那对老夫妇,将所有的痕迹都掩藏的一干二净。又或者,不止周济桓?”

孙朝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陛下的意思是……”

“朕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周济桓服毒自尽,仅是为了不死在朕手里吗?当时我们并无十足的证据证明宋清的死与他有关,若再有周家在朝中斡旋,仅凭着构陷宋清一事,根本不足以要他的命,”齐子元说着话,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案,“但若是周家并不想保他呢?当时因为周济桓不肯招认,朕执意去挖他的陈年旧事,若顺着查下去一定会查得比今日还深,说不定就会查到周家头上,谋害一国之君……”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看向孙朝,语气笃定起来:“所以那一日周潜出现,并不是真的关心周济桓,反而是给他的一个讯号,一个周家放弃了他的讯号。”

饶是孙朝经历了种种或繁复或凶险的案件,此刻也不由沉默,好半天才开口:“那若真是如此,陛下打算如何,谋害一国之君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周家必定会无比小心,而且就算真的查出了罪证,陛下……”

说着话,他的声音低了几分,语气诚恳,“且不论太后的存在,周家毕竟是累积了数百年的世家,牵扯着不知多少人的利益,即使是陛下,轻易也难动得了他们。”

“朕也没想过要动周家,”齐子元说着话,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朕只想着犯错之人能得到应得的惩罚。”

孙朝一滞,犹疑着开了口:“那……”

“此事如何处置朕还要再想想,但是先查一查倒也无妨,”齐子元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抬头看向孙朝,“除了此事,周济桓案处置的如何?”

“事关宋清案的所有周济桓的罪证、供词等一应提交给了大理寺和刑部复核,涉案之人皆已按律判处,待大理寺和刑部确认无疑后,便可彻底结案,”孙朝回道,“周府其他确认与案子无关的人,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愿,尽悉释放,由着他们去自寻出路了。”

“好,”齐子元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问道,“周济桓的家眷呢?”

“家眷?”孙朝愣了一下,才回道,“陛下,周济桓并无妻室,后宅里只有一位太后昔日的贴身侍女负责周府的琐碎家事,臣仔细查过,这个侍女只负责周济桓的饮食起居,对其他事端一无所知,便一并释放了。”

“这样……朕也好向母后交待了,”齐子元轻轻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面色也正常了许多,“此案到了今日,也算了结了,这段时日,实在是辛苦了。”

“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而且,能够让周济桓归案,还宋大人一个清白,也算是了了臣的一桩心事,”孙朝声音低了几分,“不然等宋大人下葬,臣都无颜去他的坟前奉香。”

“宋清人已不在,自是没办法再谢你了,”齐子元说着话,突然起身,朝着孙朝深深一揖,“朕却实在是该谢你的。”

“陛下不可!如此便是折煞臣了,”孙朝急忙也跟着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扶住齐子元的手臂,“陛下还带着伤,怎可如此!”

“不这样,朕也不知道还能如何表达心底的谢意了,”齐子元直起身子,弯着眼睛露出一点笑意,“朕在这朝中可用之人并不多,能有孙大人如此殚精竭虑不辞辛劳地帮着查清此案,实在是朕的幸运。”

孙朝沉默了一瞬,而后躬身朝着齐子元也深深施了一礼:“能遇到陛下这样的国君,是天下子民和大梁江山的福泽。”

“若能如此,朕倒是死也能瞑目了,”齐子元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扶起孙朝,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朕倒是还有一件事关天下子民和大梁江山的事要劳烦你。”

第九十二章

不出半日,孙朝被任为安抚使,即日赶赴北关察治奸宄、巡查边境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毫不意外的,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其实江家在北关多年,手握重兵,根基深厚,又是太上皇齐让的母族,新帝对其打压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儿。早在齐子元初继位时,朝中就不少人揣测甚至献过策,但齐子元不仅毫无动作,甚至还和太上皇齐让愈发的亲近起来。

群臣不解,却也乐得这种安稳,倒是没想到他会在刚费尽周章处置了周济桓的时候突然有了这样的举措,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前几日那桩和北关沾了些关联的刺杀案。

朝中不乏聪明人,捋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心中逐渐有了判断——

归根到底,刺杀案只是个由头,到底与江家有没有关联也不好说,毋庸置疑的是齐子元确确实实是要对江家动手了。

仔细想想倒也能够理解,初继位时朝局不稳,蓦地动手不仅动机太过明显,江家也未必没有防范,经历了这大半年的时间,看起来一无所知的小皇帝已经逐渐在朝中立了足,又赶上有了发作的由头,江家若是没有不臣之心,总要吃些哑巴亏,若是有不臣之心,更显得小皇帝师出有名。

但这朝局怕是再难安稳下去了。

朝臣们心中所想齐子元心中也能猜到个大概,却浑不在意,下了旨意后便以养伤为由,拒绝了一切觐见,从早到晚歇在仁明殿里,除了一些事关紧要不得不批阅的奏折,其余朝政一概不理,或是读书或是睡觉,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坐在殿门前的树荫下听着蝉鸣鸟叫安静地发呆。

却是他自穿越以来,难得地享受到的闲暇,但这闲暇也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没几天就到了周太后的生辰。

自那日匆匆忙忙地跟着齐让去了龙首山,母子俩便再不曾见过面,回到皇城虽也有几日,齐子元却只是遣人去慈安殿送了些东西,以养伤为借口一直不曾上门探望——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太后,不管是周济桓突如其来的死,还是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那见不得光的身世。

但终究是不可能一直逃避的。

因着周太后不喜热闹,便取消了生辰这日的宴筵,改为了去净尘寺奉香——发生了如此多的事端后,周太后还愿意去这净尘寺,齐子元其实是意外的,但他承诺在先,更重要的是,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周太后做些什么。

净尘寺在都城城郊的山里,路途不算遥远,却也要耗费些时辰。去奉香总不好到的太晚,因而天还未亮,齐子元就被任劳任怨的陈敬从睡梦中叫醒。

好不容易休养了几日蓦地又过回了这种天不亮就起床的日子,齐子元分外不适,耷拉着眼皮在床榻边坐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一点意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朝着陈敬问道:“朕那幅字裱好了吗?”

“自是裱好了的,”陈敬说着,从书案上拿过一个细长的盒子,“奴婢正打算拿给陛下看看呢。”

“看就算了,那字写成什么德行朕心里有数,”齐子元抽了抽鼻子,语气无奈,“原想着在行宫这几日让皇兄抽空指点一下,结果伤了手臂,只能从过往的字里挑这么一幅,也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嫌弃。”

“奴婢不怎么识字也看得出来陛下的字迹进步极大,连太傅都近段时日都不再逼着陛下练字了,”陈敬将盒子收好,示意身后的内侍将梳洗用的东西端进来,“这字是陛下的心意,太后不仅不会嫌弃,一定会喜欢的很。”

“喜不喜欢的……”齐子元轻轻摇了摇头,“朕只希望她能开心点就好了。”

作为齐子元的贴身内侍,陈敬对他的心思了解的很,闻言立时开口道:“瞧见陛下太后就会开心了。”

“这皇城里的事儿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齐子元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朕还是先洗漱吧。”

用微凉的水洗了脸,齐子元整个清醒了不少,换上了尚衣局送来的新衣,还专门替自己选了一支青玉的簪子,站在铜镜前仔仔细细地察看。

“还是难得见到陛下这么在意自己的衣饰,”陈敬将齐子元挑选的玉佩替他佩戴好,直起身子将人整个打量了一遍,“这衣料还是太后先前定下的,陛下穿着果然合适。”

“朕也是想着这个,才专门选了这身,”齐子元低着头检查了一下衣襟,又问道,“皇兄回来了吗?”

“刚奴婢得了信,说是太上皇决定直接从行宫去净尘寺,”陈敬回道,“就不回皇城了。”

“这样也好,依着现在的形势,就是回来了也不好再同车出发,”齐子元说着话,垂下眼帘,声音也低了几分,“算起来,都好几天没见到皇兄了,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

“太上皇虽不同去净尘寺,总还是要一同从净尘寺回皇城的,”眼见齐子元有些失落,陈敬也不由感慨,“奴婢也希望此事早些过去……陛下这几日虽然难得清闲,却还是不如在行宫里和太上皇一起的时候自在。”

“皇兄在的时候,朕总是心安的,”最后理了理衣摆,齐子元借着铜镜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走吧。”

马车正候在仁明殿外,接上齐子元后,在皇城里转了一圈,来到了慈安殿。

齐子元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上的褶皱,就看见周太后扶着侍女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回想起来也不算很多日未见,齐子元却莫名涌起了一股生疏感,直到看着周太后走到近前,目光一如往日般温和却又含了几分关切,才回过神一般行了一礼:“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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