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大皇子府血流成河,何其残忍。
萧亦焱不知道为什么,在世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莫大的痛苦将他包围让他喘不过气来,胸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咆哮。
孙子柏却继续道。
“你知道吗?那个在临盆之际被斩杀的大皇子妃啊,他就是萧家女哦。”
萧亦焱心神震动。
所以孙子柏说,萧家最喜欢背信弃义了,他们支持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妃是萧家女,可偏偏最后临阵倒戈的也是他们,更是他们亲手拿出大皇子谋反的罪证彻底让大皇子一家二十多口全府两百多人死于非命。
就这种狗屁世家,孙子柏不把他们摁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还谈什么合作呢?萧启敖在想什么屁吃。
萧亦焱几乎是恍惚着回到萧家的,他总觉得世子并不是单纯为了告诫他才给他讲这件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帝在位已经三十多年,当年的事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在意,仿佛过去了就可以不存在,可以随着时间而消失,甚至是潜移默化的被改变,被歪曲。
所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的萧亦焱显然没有本事去查证什么,但直觉这件事他非常在意。
而他现在唯一能问的,似乎只有母亲。
萧亦焱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是神秘,或者说很奇怪,她对父亲没有感情,她说自己是小户人家没有娘家,可她举手投足却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子女,她是当年跟着父亲一起从京城来的,据她说那时候自己刚刚出生就千里奔波能活下来很是不易。
母亲既是京城来的,会不会对当年的事有所听闻呢?不过萧亦焱也不报太大的希望,按照母亲的年龄算,那个时候的母亲也不过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罢了。
但萧亦焱怎么也没想到,当母亲听到自己问这件事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
他一夜没睡,一早就见了母亲,却不想母亲竟是惊得手中的茶盏都掉了,面色也是惨白,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发着抖。
“娘?您这是……”
萧亦焱不解,脸色大变的女人却忽然冲过来拉着他的手,“焱儿你听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打听了,千万不要去打听明白吗?”
“不管是谁在查这件事你都不能参与,绝对不能,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吗?答应娘不要去查,否则娘死不瞑目。”
萧亦焱看她脸色都变了,身体也是抖的厉害,这还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娘这么大反应,一时间萧亦焱也懵了,最后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好哈哈,娘你别急,我答应你便是了。”
另一边两个男主角走后,孙子柏也跟胡岸浅谈了一会儿。
这一个个的,没有一点儿求人的自觉,是真把他当软柿子了啊,谁都想来捏他几下,他怎么就给人一种很好捏的感觉了呢?
“世子,要不要加强护卫?”
胡岸现在完全是孙子柏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他知道世子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京城来的一个个都是豺狼,可问题他不太擅长动脑子的东西,除了加强护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世子做什么。
孙子柏却摇了摇头,这些人不会想让自己死,而想让自己死的人暂时不会在明处,他当然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是他还在等老侯爷的回信,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冷美人那里一直没什么线索,胡岸完全查不到这么一个人,不过倒是可以肯定一点,冷美人应该不是苏城的人,而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廖神医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总之孙子柏身边暂时找不到可用之人,身体的问题也没办法弄清楚。
至于庶公子那三个师傅目前看来都还不错,且都超出了孙子柏的预料。
孙子柏觉得,实在不行只能让老三的师傅试试了,只是他还是期待老侯爷那里能带来好消息。
第二天,王肃然如约来到侯府,不过因为他来得太早,孙子柏刚好去老太太和闻婉儿院里混吃混喝了,侯府下人要去通报王肃然赶忙拦住,毕竟是他自己来早了,况且这么点小事何须打扰到夫人们,到时候被世子怪罪就不好了。
刚巧,侯府庶小姐孙€€,刚从侯府夫子那里学完早课回来,两人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相见了。
“啊……小姐你你这是……”
猝不及防的,王肃然结结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说话,而见到自己未来夫婿的孙€€更是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他们既已经订了婚,自然是见过的,第一次带着媒人相看的时候两人匆匆一瞥都红了脸,孙€€如今不过十四岁,懵懵懂懂的年纪,长得好看不说,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这脸颊一红起来更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王肃然身形挺拔,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少女因此情窦初开,少年也被少女那一抹羞红而撩动了心弦。
两人的婚事因此就这么定了,算算时间,再有一月他们就要成婚了呢。
孙€€一直都知道自己一个庶女是高攀了人家的嫡公子,可这人的感觉给她很好,她忍不住想要奢望。
却是不想两人在成婚之前会这么猝不及防的见到,虽然大尧的民风不至于过于保守,但孙€€作为侯府庶小姐,自然顾虑更多,加之她是庶子,若是定了亲再去外面闲逛总归不成样子,于是自订婚之后,两人倒是从未见过的。
不出意外,他们再见该是成婚当晚。
“我……”孙€€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女的清甜,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去上早课了。”
是了,先前世子大哥大张旗鼓的收拾了不少下人,还直接杖毙了一个管事之后,一向不怎么关心她的老太太忽然差了身边的钱嬷嬷来叫她和娘亲去馨兰苑,当时她们母女心里都止不住的忐忑,只以为跟这件事有关联,却不想老太太说出了让她诧异非常的话。
老太太竟然问她是否想学点什么。
她能学什么?她一个女子常年在深闺里,又是个庶女,所以除了学点女红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学点什么。
但是女红的话,她一直有跟着娘亲和丫鬟们学着的,她不知道老太太问她这个做什么。
却不想老太太问她是想学文识字,还是想学武强身。
孙€€当时都惊呆了,学文识字,练武强身?这是她一个庶女能学的吗?再说了她一个女子学什么武呢?这个世道没有哪个男子会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吧?
她虽然震惊,但震惊过后却是狠狠的心动了,她自然羡慕那些识字的姑娘的,她们不仅能看懂话本,还能吟诗作对,她们有自己的见解,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更好听。
而且若是她能识字,就是将来嫁过去在夫家也会被人高看一眼的。
“我想学文识字,奶奶。”
她当时鼓足了勇气,不顾母亲的阻拦,所幸老太太说的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件事竟然还是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世子大哥提的。
直到现在孙€€还是很震惊,但她更惊喜于这段时间的学习,她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她每日求知若渴,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充实。
想到这里,孙€€不自觉扬了扬头,身形都不自觉的站直了几分。
王肃然显然很诧异她的回答,而后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原来小姐也学文识字的吗?”
由此可见,传闻世子厌恶庶子,侯府不重视庶女都是假的啊。
“是啊,大哥让我们都学,只是学得晚了些,王公子莫要笑话我才好。”
少女见面前男子眼底的惊喜赞赏,心里只觉得蜜一般的甜,简直从未有过的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发明媚了起来,对未来的惶恐忽然就多了几分期待。
王肃然连忙笑道,“不会不会,小姐真是让我惊喜,你已经比很多女子都要好了。”
孙€€的脸顿时更红了,根本不敢看对方,身边的丫鬟小厮都快听不下去了,只偷偷的捂着嘴笑。
这两人也太般配了些。
孙子柏对这事儿一无所知,他晃悠回来的时候就见王肃然规规矩矩的等在那里,只是低着头一脸含春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连自己进来都没发现。
王肃然自然是在想孙€€,两人匆匆一见,各自羞涩,各自欢喜,在孙€€要离开的时候,王肃然心里一着急竟直接将腰间挂着的玉佩摘下赠给了孙€€。
当时孙€€羞红了脸,接了东西手足无措的,而后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香囊塞到了自己手中,说是她自己绣的。
王肃然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唐突了,但却也无比雀跃欣喜着,想到怀中的香囊,更是止不住的扬起了嘴角,以至于世子走到他面前了王肃然才回过神来。
“世子恕罪!”
王肃然慌慌张张的起身。
孙子柏也没为难他,这王肃然确实是有点本事的,比他哥王孟远强多了,王家这次秋猎的安排孙子柏也很满意,只是四大世家既然要加入,不管他们会不会把这个赌局当一回事,过场上总是要走一走的。
孙子柏就简单的提了些建议,对比赛项目做了些改动,两人商议之后王肃然就告辞了,孙子柏则是又叫来胡岸孙宏,在秋猎之前他要先去见一个人,他必须给他们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四十章 苏城秋猎
每年的秋猎算是苏城比较热闹的日子了, 因为苏城的秋猎跟传统意义上的秋猎有些不一样,不仅苏城权贵公子们参与其中,百姓商贩们更是期待着这一日的到来, 凑热闹也好,看刺激的狩猎表演也罢, 整个场面就跟一个大型庙会一样,于是多年的演变下来, 秋猎就成了苏城一个热闹的节日。
今年的秋猎设在苏城以外十公里的凤凰山上, 主办方王家已经提前两个月对凤凰山进行了清场管制, 不仅全面排查了山里可能存在的危险情况,同时早早的限制捕猎, 以确保山里的猎物有足够的数量, 同时也让大家对秋猎保持期待感。
今年的秋猎显得格外热闹, 因为有京城来的那帮世家公子们的加入, 尤其当百姓得知四大家族之间有个什么赌局的时候,百姓们更是激动, 而且他们也对京城大世家的公子充满了期待, 听说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呢。
于是秋猎当日, 凤凰山热闹到了极点。
凤凰山顶有一个巨大的深凹,刚好这里不长树木只长草, 是最佳秋猎表演场所, 孙子柏到的时候, 这里早已经人山人海, 到处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百姓, 各种商贩的小摊子铺满整个山凹,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这导致冷美人那个吃货还不及上山就不见了踪影。
秋猎往往会在比赛之前安排不少观赏性的节目, 比如歌舞,弹琴,说书,摔跤拔河之类的表演,深凹里刚好可以搭建一个这样的高台,而在山坳的半坡上,围成一圈大的观赏台不仅能容纳足够多的观众,还能清楚的看到山坳下高台上的表演。
“这凤凰山真是绝了,简直就是为秋猎而生的山。”
大家人不决口,欢笑声,热闹声,真是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今日是权贵之间最好拉近关系的一天,也是百姓与这些权贵之间距离最近的一天,而且不仅权贵公子或是平常百姓,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今日也会出来凑凑热闹,简直跟过年一样。
孙子柏有心将老太太和闻婉儿也叫来热闹热闹,可惜她们一个自觉年老,老骨头不禁颠,另一个却是以不喜欢喧闹为由,都拒绝了他。
孙子柏也不勉强,不过还是让韩管家通知府上其他夫人小姐们带着护卫出来玩。
孙子恒三兄弟孙子柏也带来了,不过那俩货还在半山腰就迫不及待的溜了,溜之前还不忘拽上闻驰,倒是没想到这位也是个爱凑热闹的。
反倒是年仅十岁的孙子越比所有人都要沉稳,不骄不躁的,似乎对这样的热闹丝毫不感兴趣,孙子柏见他没个小孩样,只好让他带着小厮四处转转,吩咐他多看多听多学习,孙子越这才离开。
今天跟孙子柏一起来的还有秦默,自从那晚下定了决心找到目标之后,他整个人焕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机,恍惚中他仿佛换了一个人,此时看着漫山遍野的商贩,秦默也是双眼放光。
“难怪大家都争着抢着要承办秋猎了。”
秦默感叹。
明明主办秋猎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耗时又耗钱,而且一旦秋猎出现什么危险状况主办方将面临着各种风险,可每一年大家还是争得头破血流,因为花的多,赚得更多啊。
目之所及,但凡在这里摆摊的商贩都需要向主办方缴纳一定的摊位费,单就这一笔费用就够主办方赚的了,若是办好了州府还会代表朝廷给封赏,这是商贾最希望得到的,代表地位的提升,除了这些,还有很多隐形的好处,所以大家不争得头皮血流才怪。
孙子柏见他眼睛发亮,便让他自己去看看,想必能从中得到什么灵感。
孙子柏身边很快只剩下胡岸和孙宏,一抬眼就看到白子玉端坐在一个凉亭下,静静地喝着茶却非常醒目,萧启敖和苏栾则在不远处另一个凉亭下歪歪斜斜的坐着对弈,他们身边都带着身手不凡的护卫,一般人轻易靠近不得,倒是清净。
孙子柏不假思索的,抬脚就朝着白子玉那儿去了。
“白公子,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孙子柏笑嘻嘻的,那护卫在白子玉的眼神示意下将他放了过去,孙子柏顺势就在白子玉身边坐下了。
眼睛直勾勾盯着别人,说是真诚,可白子玉总有些不愿直视他这双眼睛。
也难怪这位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大萝卜了,长了这样一张脸不风流才怪。
“白某可真荣幸呢,世子美人环绕,这般忙却还能抽出多余的时间来想白某,真是难得。”
白子玉淡笑着给他倒了杯茶。
孙子柏面色一僵,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前两天他好像才在谪仙美人儿那里听过,好在他脸皮厚,很快就继续笑嘻嘻。
“子玉你这是吃醋了?”
白子玉端着茶杯递过来的手当即一抖,刚刚还白公子,一句话功夫就变成子玉了?此人的不要脸可真是一如既往呢。
“世子说什么梦话呢。”白子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