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一番,都是油盐不进,白子玉忽然瞥见孙子柏腰间挂着的玉佩,根本就不是他死皮赖脸要去那块,当即心里一阵冷笑。
“世子先前城门相送,又是讨要玉佩,又是上演恋恋不舍的,是故意的吧。”
白子玉口气笃定,不想孙子柏立马皱眉反驳。
“子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当日所为可全都是出子真心,我对你的心全苏城百姓都可以作证。”
白子玉轻哼了一声,好一个全苏城百姓,若非那样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那这一次呢,”白子玉注视着孙子柏的眼睛,“我就不信世子不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这人若是称第二,全天下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不是请我帮忙吗?”
“是吗?”
白子玉忽的凑近,孙子柏猝不及防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白子玉顿时讥笑一声,口口声声说着对他的爱慕,可眼底不曾有半分情义,甚至在他靠近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了。
这个混账,很好。
“世子觉得这样装傻充愣很有意思?”
“咳,子玉你这是说本世子这样很傻吗?那本世子可要伤心了。”
白子玉懒得搭理他,干脆继续自己的话题,“白某若是没猜错,不管秋猎哪家赢了,世子都不会轻易做出选择吧。”
孙子柏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子玉是没有信心吗?”
白子玉忽然正色的看向孙子柏,“世子,若是白某告诉你,这次白家的目的跟他们不一样呢?”
“哦?”孙子柏挑眉,“有什么不一样?”
“白某不希望世子选择任何一家。”
孙子柏挑眉,倒是微微有些意外,原来白家并不是来拉拢自己的吗?
看出孙子柏不信,白子玉解释道,“我那小表弟还小,如今拉开剧幕并不占优势。”
孙子柏心里顿时了然,难怪白家一直对外表现出中立的意图,原来是在等那小皇子长大呢。
若是孙子柏没猜错,白子玉那小表弟怕是还有点不争气,否则十岁,白家也不该再那么顾忌了。
孙子柏忽然看向远处那两道佯装对弈的身影,刚巧孙子柏这一抬眼就与那两人视线对上了。
“子玉觉得,哪家胜算更大些呢?”
那边萧启敖和苏栾对弈,刚巧温北冥也凑进去跟他们坐到了一起。
白子玉一时间有些没分清孙子柏问的到底是夺嫡之争的胜算,还是这次秋猎的赌局。
直到孙子柏又问,“子玉觉得,他们的目的真的与你不同吗?”
白子玉皱眉,苏家态度不明,但以苏家的尿性想来不是来谈合作的,这一点白子玉可以肯定。
温家虽然手段下作了些,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磊落呢?温家就是目标明确,野心只差写在脑门上了,所以温北冥必然是来拉拢的。
至于萧启敖,白子玉冷呵了一声,“萧家自大惯了,想必不是求合作,而是居高临下的给世子机会呢。”
白子玉显然很是了解他们,但孙子柏却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件让白子玉都变了脸色的事。
“据说萧家曾经支持的是前大皇子,却不知为何临阵倒戈,前大皇子一家被血洗之后,当今皇帝即位。”
“皇帝登基之后,册封萧家女为当朝皇后,据说皇后册封大典上,怀里抱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也就是当今二皇子殿下。”
“是吧?”
白子玉在孙子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都白了,他死死盯着孙子柏,呼吸有些急促。
这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提前大皇子的事,那是禁忌,更是皇帝最不愿提起的往事。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本世子就是听说啊,那萧家女,哦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她在成为皇后之前似乎并不是咱们皇上,也就是那时候的二皇子妃,并且,她似乎跟别人有过婚约,所以不知那孩子……”
蹭的一下子,不等孙子柏把话说完白子玉已经惊得站了起来,他整个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子柏,且不说这样的皇家秘辛孙子柏小小一个世子到底是如何知道,单就孙子柏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就很要命了。
“世子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东西的?可有证据?”白子玉再也没了往日淡然的样子。
就连远处那三人都停止了动作诧异的看着这边,那小世子到底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把白子玉都气成那样?
孙子柏却毫不在意,“子玉你莫慌嘛,本世子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你看本世子从出生就在这苏城,长那么大连苏州都没有走出去过,京城的事我如何能知?当然是道听途说了。”
白子玉心头狂跳,但总归冷静了几分,他缓缓又坐了下去。
倘若二皇子的身世真有什么异,那么这场夺嫡大戏必将更加精彩。
孙子柏看着他,“本世子就是道听途说,不过子玉你可以查,到时候查到了记得告诉我啊。”
白子玉审视着他,最终也只能压下心中的震荡,这人太滑头,但倘若这事是真的,对白家自然有利。
这边白子玉陷入沉思,另一边被孙子柏关在侯府差不多一个月的孙子恒兄弟俩,此时完全一副孙悟空刚从五指山下爬出来的样子,见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想摸一下,再加上他们俩没日没夜的顶着大太阳练武,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土包子。
尤其孙子骞,本来就有些黑的他现在更黑了,又黑又瘦的看起来也更猥琐。
好笑的是闻驰这个京城来的相府公子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搞得他们驻足的摊贩们都一副便秘的样子,想撵人又没有理由。
小四更夸张,看到了他们干脆远远的就绕开了,全当不认识。
“哟,这不是侯府二公子吗?”
三人正在一个暗器摊面前看得眼花缭乱呢,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人一抬头就看到几个穿着骚包的公子哥正诧异的看着孙子恒。
“真的是你,”那人上前就一把抱住孙子恒,很是惊喜的样子,“这段时间你上哪里去了,怎么不出来玩呢,我们都想死你了。”
“还有,你这是什么造型,怎么黑了这么多啊,还瘦了。”
“等等,你不会真的被世子关在侯府练武了吧?”
当初世子招武学师父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几人明显是孙子恒以前天天鬼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孙子恒见了他们也很高兴。
“嗨,别提了。”
孙子恒挠了挠头,几个哥们顿时一脸心疼又替他不平的样子,勾肩搭背的就将他带到了一边,被丢下的两人只好自己逛,不过孙子骞好像一直在东张西望的找着什么人,闻驰对这里不熟悉只好跟着他。
孙子恒直接被他那帮兄弟拉到了一个赌摊面前,这是他们以前最爱逛的地方。
“子恒兄,不是我说,世子对你也太狠了些,瞧都把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就是,练武哪有这样练的,怕不是把你往死里整。”
“不是,”孙子恒想要解释,“我大哥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几人对他的情况很了解,以前听着他们维护自己的话孙子恒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很感动,于是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愿意为他们豪掷千金,要知道那些钱可都是他从付氏那里死皮赖脸求来的,可是现在听着这些话孙子恒却只觉得有些怪异,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那几人一听他这样直接就嗤笑出了声,“子恒兄你也太天真了吧,就世子那样的你竟然还为他说话了?你怕不是被他折腾糊涂了。”
“就是,你可是老侯爷的亲孙子呐,可不兴这么没骨气的啊。”
几人都是家里的庶出,因此以前能对嫡子们同仇敌忾,一天天鬼混在一起,既羡慕嫡子们又厌恶他们,但孙子恒可是侯府的庶子,外租家里又有钱,所以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孙子恒有些迟疑,“大哥给我和两个庶弟都找了武学师父,甚至连庶妹都让她在夫子那里识字学文,他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学到的都是本事,他不可能害我们吧?”
其实孙子恒没说,一开始他确实以为大哥要故意折磨他,并且对练武的日子深恶痛绝,可是渐渐的他竟然慢慢喜欢上了,尤其当自己在师父的教导下取得一点成绩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前所未有的好。
秋猎之前大哥如约考核了他们,他一拳将一个大汉打倒在地的那种感觉,真是畅快又自豪,还有大哥赞赏的眼神,孙子恒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只是……
一个李姓公子嗤之以鼻,“要不怎么说子恒你天真呢。”
“你知道最近苏城来了多少京城世家公子吗?四大世家的就不说了,就算是普通的世家放在苏城那也是庞然大物啊,你想想,要是我们有机会结交到这样的人,是不是会迎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认识这样的人物,以后就算是在苏城说话办事都容易一下,也好叫那些不可一世的嫡子们高看一眼。”
其他几人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些人来到苏城的时间不短,这段时间只要有心,他们有足够的机会结交到这些世家之子,四大世家不敢奢望,但是一般世家是没问题的,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啊。
“可是你呢,世子偏偏在这时候把你们几个庶子关在侯府练武,一关就是一个月,你说是为了什森*晚*整*理么?”
孙子恒张了张嘴,他想说那天大哥宴请世家公子的时候还让他们去了呢,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吧,世子对你如何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说真的,我们一直替你不平,但谁让人家是嫡子呢。”
其实寻常人家的嫡子还好,可越是大户人家嫡庶差别就越大,就说侯府的嫡子,那可是有爵位可以承袭的,庶子有个屁?
“所以我们这群庶子只能抱团取暖咯,有了好机会当然要大家一起享,苟富贵勿相忘嘛。”
几个人又嘻嘻哈哈的,孙子恒以往只觉得暖心,恨不得心窝子都掏给他们,现在却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子恒你看,这扳指很适合你。”
李公子说完状似无意的拿起一块通体血红的玉扳指就套在了孙子恒拇指上,其他几个见状立马围过来一通夸。
“李兄你还真别说,确实很配子恒兄的气质。”
“就是,戴上这扳指谁还敢说子恒兄是不受宠的庶子。”
以往这样的一套流程下来,此时听着他们这样的吹捧,孙子恒必然是已经飘飘然了,他们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买下这个价格昂贵的玉扳指,然后慷慨的让兄弟几人一人挑一个,他付钱。
屡试不爽。
然而今天的孙子恒却犹豫了,他望着手上的扳指,这段时间练武很辛苦,他本就被晒黑了,手上都练出了老茧,尤其是拇指虎口的位置因为师父最近让他练一根十公斤重的红缨枪,那茧子更是明显,于是这血红的玉扳指戴上去不仅没有承托他的气质,反而让他的手显得更黑,再配上那茧子,看起来甚至是有些滑稽。
不过倘若这玉扳指戴在大哥手上,孙子恒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孙子柏那白皙如玉的手指,又白又长又细,跟他这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这扳指要是往那手指上一套,必然是连这扳指都会因那双手而变得熠熠生辉的。
“子恒兄?”
“买!”
几人顿时笑出声来,“这就对了。”
结果孙子恒一掏钱尴尬了,“钱不够。”
他被孙子柏关了一个月,天天练武不得出来玩,起初付氏还挺担心他,日日看他受苦都忍不住落了泪,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付氏怎么就想通了,竟然看着孙子恒越累越开心了。
怎么能不开心呢,儿子不仅不出去鬼混了,最关键的竟然不给她要钱了,付氏那点嫁妆早就被儿子造没了,这几年也是她娘家补贴她一些,现在好了,孙子恒被世子压着练武,不仅自己长了本事也没工夫去鬼混,银子也保住了,付氏只觉得世子真是大好人呐。
于是孙子恒就尴尬了,娘亲那里钱没要到,兜里就揣着他这个月的月银€€€€五两。
老板一脸鄙夷的抢回玉扳指,这扳指可要两百两呢。
众人也是一脸尴尬,尤其李公子等人,他们早就在这里挑好了心仪的东西,都是些几十两不超白两的玩意儿,只等着孙子恒出现拉他来付款呢,要知道,孙子恒不在的这一个月,他们身边都没有付账的冤大头了,结果这货竟然只掏出五两银子,兜里他妈比他们还干净,一个个卖力表演了半天只觉得口干舌燥亏大发了。
孙子恒尴尬的朝他们笑了笑,只觉得这几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下次,下次再买。”
几人不尴不尬的笑了笑,接着便各自找理由离开了,孙子恒的小厮气不过,“这群人可真不要脸,一见公子不带银子他们就走了,呸!打秋风的都不如他们不要脸。”
孙子恒脸色也不太好,尤其看着他们变脸的速度,多少觉得以前的自己有点过于傻缺了。
另一边的孙子骞和闻驰,两人边走边逛,孙子骞却始终在东张西望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