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义军余孽于南疆而言就是一个危险炸弹, 可圣子明知道他们是反贼余孽却还是容许他们留在南疆,这并非出于什么圣者仁心,那便是有所图谋。
章林等人究竟给了圣子山什么, 而这东西让圣子不惜冒着让整个南疆陪葬的风险也要得到。
孙子柏脑中飞速运转,原著剧情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依旧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原著里根本没有相关南疆圣子的事。
“圣子既然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答应凌王见我们,想来有事都是可以谈的嘛。”
孙子柏尽量表现得镇定, 底气十足。
圣子眼底的疯狂忽又变得平和起来, 他甚至对着几人笑了笑。
“那是当然。”
“既然圣子这般敞亮, 那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圣子有什么要求不妨直接提出来, 圣子究竟要如何才肯放弃插手匡义军之事?”
“还有我夫郎, 圣子究竟如何才肯出手。”
苏瑾言有些担忧, 孙子柏却眼神安抚他。
木雪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嘴角的笑又带上了几分诡异,他望着孙子柏, “你确定是救他而不是救你自己吗?”
孙子柏心里一惊, 这圣子果然是看出来了, 以免苏瑾言怀疑孙子柏几乎立马道,“自然是救他。”
“哈, 真有意思。”
不想圣子脸上的表情更讽刺了。
苏瑾言有些不解, 这对话听起来不对, 他直觉孙子柏有事瞒着他, 可眼下似乎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只能把心中的疑惑强行压下去。
“圣子, ”孙子柏生怕他再继续说下去,于是只好强行扭回话题, “那匡义军余孽究竟能给圣子带来什么,才让圣子这般庇佑他们?”
既然圣子不是圣人,那必然就是有所图了。
木雪的注意力果然又被拉了回来,只是他那双瞳孔忽又再次变得透亮,浅色的瞳孔蓦然放大,就像发现了新鲜猎物的毒蛇忽然停住身形,而后高高的抬起了头颅。
那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孙子柏,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想更加凑近孙子柏。
“他们能给我带来什么?”
“血啊,新鲜的,源源不断的血,人血。”
那一瞬间孙子柏只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他暗艹了一声什么神经病,这么疯批,整个人却下意识的挡在苏瑾言面前。
孙子柏忽然觉得他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本身就是一件扯淡的事,疯子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
“你用人血养蛊?”
孙子柏沉着脸问道,他终于知道吴峰他们给了圣子什么了。
“哈哈哈哈,是啊,源源不断的新鲜人血,所以世子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什么匡义军余孽,什么孙家军,京城权贵?世家?皇族?哈哈哈哈在本圣子面前没有高低贵贱,只有新鲜与否哈哈哈。”
麻蛋,疯的厉害。
苏瑾言抓住了孙子柏的手,“得想办法离开。”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孙子柏也知道,不过他们这只怕是误入了毒窝,想出去着实有点难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宁大神了。
“圣子如此残忍,你的南疆子民知道吗?”
“本圣子既庇佑他们,就算让他们给本圣子敬献自己的血,他们也当是心甘情愿的。”
艹,毫无道理可讲了。
“既然如此那是本世子唐突了,我们这就走。”
孙子柏说着已经快速护着苏瑾言转身,小乙和孙子恒早就被这疯批吓傻了,此时也慌忙推着轮椅快步离开,却不想一转身,刚刚鸟语花香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周围竟然爬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
它们堵在来时的路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正在缓慢的围着中间绕着一个大圈,孙子柏直接怀疑这疯子早在他们踏进这里之后就已经驱动着蛊虫慢慢包围这里了。
“怎么办大哥,这……这些虫子一看就有剧毒啊。”
孙子恒牙齿都在打颤,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而且不仅虫子,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毒蛇,各种各样的虫子,仿佛这世间所有有毒的虫子都汇聚在这里了。
孙子柏面色阴沉,他们只能又退回去,而圣子全程好以整暇的坐在那里喝着茶,孙子柏他们的举动反而像是给他演的一场戏,他看得津津有味。
“圣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与四十万孙家军为敌吗?”
木雪嗤笑一声,“孙岐山早就自顾不暇了吧,京城能放任他离开边陲吗?世子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和实力。”
“可是现在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既然南疆百姓对圣子的情况一无所知,可见这人也不是疯到完全不可救药的地步,“四个人的血换整个南疆覆灭,值得吗!”
“世子不能死!”苏瑾言也企图唤醒这个疯子的理智,“圣子三思,倘若世子死在这里,西南必然大乱,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趁机起兵,如今的大尧早就岌岌可危了,圣子想要看到天下大乱吗!想要看着天下百姓陷入炼狱吗!”
“嗤~”木雪笑出了声,眼里的疯狂更甚,“那不是更好吗?让整个天下成为炼狱,让整个天下都成为本圣子的养料场,那将是蛊虫的天下,是南疆的天下哈哈。”
他说着整个人的面目都多了几分狰狞,而随着他情绪的变化,那些慢慢蠕动的虫子速度也逐渐加快了,它们疯狂蠕动着朝着孙子柏几人逼近过来,那样子像是饿极了的饿狼忽然看到了摆在眼前的新鲜血肉,于是纷纷红了眼争先恐后的扑上去。
“大哥,怎么办啊!”
“公子!越来越近了。”
孙子恒两人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不过虽然腿抖得厉害,却还是忍着恐惧挡在孙子柏两人面前,尤其是孙子恒,吓得要死却还是努力站在了孙子柏面前,因为在场只有他会武功,他一直以为这一趟他就是保护者的角色,却不想这里竟然恐怖如斯,他那点功夫甚至完全派不上用场。
小乙拿着短弩的手都在抖,眼前这些毒虫少说也是成千上万啊,他这哪里射得完啊。
苏瑾言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此刻他眼底都是歉意,都是因为他才让他们陷入这样的绝境,愧疚和焦急让他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此时身体的疼痛。
没了知觉五年的双腿,此时却在躁动,仿佛有虫子在他双腿的血液里翻涌爬动,双腿一阵阵的剧痛让苏瑾言有些恍惚,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忍耐着强烈的痛苦。
“快叫宁大神,”苏瑾言强忍着疼痛提醒孙子柏,“他答应过保你三年的,别管我了。”
此时那些蛊虫距离他们至少还有二三十米远,但它们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包括圣子和他的小厮在内。
然而蛊虫移动到圣子身边的时候,它们竟自觉的绕开了,直直朝着孙子柏他们逼近而来,圣子坐着的地方,他周身两米以内不敢有任何毒虫蛇蚁靠近。
孙子柏自然知道宁大神能救命,可眼前的疯批也着实恐怖,他还有些不甘心,于是急中生智扭头对圣子大喊道。
“圣子在说什么梦话,你其实根本就不能离开南疆吧?哦不对,你根本就不能离开万骨谷!”
“你说什么?”
孙子柏话音一落木雪就危险的皱起了眉头,而就在他皱眉的瞬间,所有蠕动的蛊虫也在那一瞬间猛地僵住,就那么诡异的停在了那里。
如果刚才的圣子脸上是疯狂,那么现在他的脸上就全是阴沉了,他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孙子柏。
孙子柏本来只是猜测,但见他的反应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人根本就不能离开万骨谷。
“你不能离开万骨谷,”孙子柏笃定道,“南疆皆知圣子每三个月就要会诊一次,可我这一路打听了上百人都没有谁真正见过圣子的真面目,他们都说圣子会带上面纱从万骨谷出来会诊,免费拯救治无数南疆子民,至于外来者则要看缘分,我猜走出万骨谷的根本就不是你吧。”
孙子柏看着面色越发阴沉的圣子继续道,“圣子就连小小一个万骨谷都走不出去,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拿天下养蛊呢?难道圣子之名都是这样吹嘘出来的不成?”
“呵,哈哈……”木雪忽然站了起来,他光着脚,长及腿弯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走动而摆动,松松垮垮的衣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癫狂,“你说的没错。”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万骨谷,哈哈我离不开。”
他不知道是气是悲,那样子癫狂又扭曲,“我出不去,真该死啊,所以这便是你们任意欺骗我的理由吗?”
“骗我?”
木雪忽然一步一步走向孙子柏几人,而随着他的走动,那些蠕动的毒虫蛇蚁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随着他的步伐也缓缓向孙子柏他们逼近,包围圈随着圣子的步伐而逐渐变小。
“世人皆贪婪,你们永远学不会满足,你们满口谎话。”
“我以蛊换命给你们治好了病,你们却以此看到无限欲望,想以蛊延寿,想以蛊害人,甚至想养蛊师,想控制于我?”
“呵,你们满口花言巧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平南侯世子你当真就是无私吗?”
圣子逐渐逼近,孙子柏几人只能靠在一起戒备的望着周围,而随着他的靠近,孙子柏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躁动,这种陌生的感觉很糟糕。
“你想灭逆贼难道不是为了成全你的野心?”
看着两人紧紧抓在一起的手,木雪只觉得刺眼之极,“你来见本圣子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本圣子只能救一个人,你是选择救他还是救你自己?”
木雪盯着孙子柏的眼睛,“他身上的毒不解,顶多就是做个残废,再活个十年五年不成问题,可是你呢?”
孙子柏死死咬着牙齿盯着木雪那双冰冷的眼睛,不对不对,他的身体不对。
“感受到你体内的蛊虫在躁动了吗?沉睡了将近二十年的蛊虫,它被本圣子唤醒了呢。”
“它提前醒了,所以你要死了。”
木雪此时就像个变态,他的话一出口苏瑾言陡然心沉谷底,他直觉孙子柏有事瞒着他,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孙子柏体内也有蛊虫,而且听圣子的意思孙子柏体内的蛊已经存在了二十年了,可孙子柏不也才堪堪十九岁吗?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苏瑾言双目赤红的瞪向木雪,可木雪只是讽刺的看着他,“啊,原来他没告诉你啊。”
“啧,那你不如问问他自己呢,就算他体内的蛊没有被本圣子唤醒,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让我看看,半年,嗯差不多吧。”
木雪的口吻竟然充满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戏谑,还有说不出的得意。
“看吧看吧,你以为你是遇上了至死不渝的爱情吗?不不不,只是一场自私的骗局罢了。”
他像个恶劣的好事者正在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
“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还去招惹你,让你不可自拔的爱上他,然后他便自私又满足的死去,不留遗憾,而你呢,你将一辈子活在痛苦的记忆中,啧啧,这就是他对你的爱啊。”
“人类的本性啊,总是只顾着满足自私的自己,却从不顾他人的死活,他当然会选择救你啊,因为他必死无疑,他就是要让你一辈子记着他,而他既满足了他自私的爱,又得到了你永远的惦记……”
“够了!”苏瑾言怒声制止,他同样在狂躁的边缘,但他知道此刻必须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被这个疯子影响。
“孙子柏!”苏瑾言双腿疼得眼冒金星,他额角青筋直跳,双手更是死死抓着轮椅扶手,他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圣子说的什么意思?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孙子恒也是不敢置信的望着孙子柏,“大哥,他是不是乱说的,他是不是刚刚趁我们不注意给你下蛊了?”
面对他们焦急的眼神孙子柏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很难受,此时他浑身血液沸腾,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体里啃噬着他的血肉筋脉,这种疼痛直达灵魂,他不自觉浑身僵直着拼命去压制,却不知他此时浑身筋脉都爆了起来,而他一抬眼,苏瑾言几人更是吓了一跳。
只见孙子柏俊美白皙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暴起的青筋,他那双细长如柳叶一般的漂亮眼睛现在更是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一般,眼球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的嘴唇青紫,身体更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痛苦所吞噬,而他在奋力的压制着什么。
他很痛,灵魂都在跟着疼,脑子里的记忆也混乱不堪,前世的,现在的,它们不断在他脑中乱窜。
“孙子柏,”苏瑾言急得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去,他死死抓着孙子柏的手,“你清醒一点!”
“宁前辈,”苏瑾言忽然慌张的嘶声大喊,“宁前辈!宁前辈你还不现身吗!你要违背自己的诺言吗宁前辈!”
眼看着四周的蛊虫越靠越近,然而此刻苏瑾言已经顾不上害怕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也完全不顾了,他慌张的朝着空中大喊着,可他不会武功,他的声音似乎完全传达不出去,四周除了万千虫蚁让人毛骨悚然的€€€€移动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孙子柏正在逐渐被吞噬理智,他强忍着要爆炸的身体,他死死用双手捂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