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苏家今日有家事要处理,款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今日就请诸位先回吧,他日苏某必当带着夫人亲自登门赔罪。”
苏宴之说着眼神示意苏家管事下人们赶紧送客,显然这些人该听的该看的都看完听完了,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能听的了,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想必刚刚这些所见所闻已经足够他们脑补出一个完整的真相了。
宾客们虽然戏还没看够,可主人家已经送客他们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
苏宴之是料定了苏瑾言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将当年的事情捅出来的,他太了解苏瑾言了,他重感情,而且心软,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在发现那件事之后还一直选择隐瞒了,即便今日怀有目的回来,想来苏瑾言也不可能置他们于死地。
再者有些事父母说得子女却说不得,父母说子女那是教训,是大义灭亲,子女反过来指责父母那便是不孝,就算是父母不对子女也必不孝,苏瑾言这辈子也要担上不孝的罪名。
苏宴之因此才当着大家的面唱了刚刚那一出。
然而他今天注定是料错了的,苏瑾言已经不再是那个卑微渴望母爱的苏瑾言,失望已经到达了顶点,更何况今日还有孙子柏,他早已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趁着人未散孙子柏直接就是一顿啪啪鼓掌,响亮的啪啪声在偌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刺耳。
“精彩啊,三位这一唱一和的可真是精彩,本世子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
“本以为本世子也算是这世上脸皮绝厚之人了,可今日一见,本世子跟你家三位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不敢比,真是不敢比。”
孙子柏一边说一边啧啧称奇。
“人不要脸则无敌,这话真是至理名言啊,本世子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众人一听都挪不动步了,而苏宴之则是气得差点没拿出苏家的家法长鞭。
“孙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宴之说着阴沉的眼神却看向苏瑾言,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他是希望苏瑾言能管住孙子柏这个没把门的,今日他算是真真见识到了这位刚来就被称作混世魔王的,他是真敢说啊。
然而苏瑾言像是没看到他的警告,苏宴之气得直咬牙。
孙子柏挑眉,“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点数吗?当真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尊夫人在为人妻为人母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龌龊事,又对自己的亲儿子下了什么毒手。”
轰的一下子,现场一阵骚乱,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面色惨白的王嫣然,比起刚刚苏宴之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孙子柏这句话给人的遐想空间可就比较明确了,而且这也太刺激了吧。
王嫣然几度要晕过去,“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瑾言,你到底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啊,你到底有多恨我啊要这么对我。”
“母亲,母亲,”苏骆沉则是一脸担忧,“你不要听他胡说,这人就是个混账,在苏城就是个恶霸,母亲……”
他这些话自然也是说给旁人听的,一个臭名昭著的恶霸的话怎么能信?
“孙世子!”苏宴之气得发抖,“我苏家与你无冤无仇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疯狂给管事下人们使眼色,让他们将宾客们撵出去,王嫣然则是咬着嘴唇摇摇欲坠,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被苏骆沉搀扶着才勉强支撑住。
“就算你与他成了亲想要为他出气,可你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造谣吧,你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他苏瑾言虽然被苏家除了名,可我苏宴之依然是他的父亲,她可是他的母亲,你确定要这么撕破脸皮吗?”
“孙老侯爷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样混账的孙子?他老人家付出了几十年的努力才换来今天的一切,世子这是要为了一己私欲陷老侯爷于不义吗?我苏家虽然比不得萧家,可也容不得你小小一个平南侯世子这般诋毁污蔑。”
“世子若是再敢胡言造次,休怪我苏家不客气!”
苏宴之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眼里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
孙子柏都被他给气笑了,这不要脸的竟然还有脸反过来威胁他?
他就说嘛,苏宴之既然能当上苏家家主就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就算是个真恋爱脑但脑子总还是有的吧,听他这口气对王嫣然的出轨行为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明明知道却还要忍,一忍就是几十年,甚至为了维护王嫣然的颜面连亲儿子都可以牺牲,这他妈绝对是个终极恋爱脑了。
苏宴之若不是个恋爱脑重度患者,那就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因为足有阴谋足够大才能让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隐忍和退让。
“苏家主这是心虚了啊,你别他妈扯我爷爷,尊夫人那点破事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孙子柏的嘴是真毒,这口吻也忒不尊重人了些。
“说起来我也是为你好啊,苏家主爱妻之名人尽皆知,几十年如一日的将尊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尊夫人背着你做了些什么吗?”
“住嘴!你给我住嘴!”苏宴之直接气疯了,“来人,给我将这满口胡言的混账打出去,不,抓起来,封住他的嘴!”
“宴哥,他竟如此污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父亲,他竟然如此污蔑母亲,让我去杀了他!”
母子俩也是气急了。
苏家护卫呼啦啦冲进来几十个,提着刀剑就冲向孙子柏,而胡岸和巴淳高大的身躯则一前一后刚好将孙子柏夫夫护在中间,他们提剑就迎了上去,苏家的护卫根本近不得他们的身。
一时间刀光剑影,几个宾客更是因此被误伤,尖叫的,倒地的,逃命的……原本宽敞的厅堂顿时一阵混乱。
孙子柏对眼前的场景跟没看到似的,有巴淳和胡岸两个门神在那些护卫暂时都近不得身,现场再怎么混乱也不影响他那张嘴。
“怎么,苏家主这么心虚就想封住我的嘴?难道当年一路追杀瑾言的那些杀手都是你派的?哦不对,瑾言可是查清楚了的,那些杀手都是贵公子派的,说起来我与瑾言第一次相识就正好碰上他被杀手追杀,我还差点就被牵连丢了小命呢。”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贵公子对自己的兄长竟然如此狠毒,五年来一直想尽办法赶尽杀绝,实在是让人费解,等等,”孙子柏说着又是一声惊呼,“难道贵公子也知道奸夫的事?可你不应该帮着兄长吗怎么反倒对他赶尽杀绝?”
“你胡说什么,什么杀手!我苏家百年世家岂容你这般污蔑!”
“住嘴!住嘴!快拿下他!”
父子俩都气疯了,又气又急,到底谁来堵住他的嘴!
孙子柏可不管,继续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难道贵公子是尊夫人与奸夫所生,所以才要灭口,哎,可怜的瑾言啊,他不就是不小心撞破了自家母亲与奸夫偷情嘛,再怎么也是亲生的,怎么就能下那么狠的手呢。”
“闭嘴!胡说!造孽啊,苏瑾言你要毁了苏家吗?”
“分明是诬赖,一定是孙岐山要造反,对,是阴谋,你这是拿苏家开刀对不对?”
什么偷、情啊奸夫啊什么的,什么撞破奸情啊被追杀被灭口,什么奸夫所生?
啧啧啧,已经逃出去的宾客差点没忍住冒死又折回来。
“闭嘴!!!快让他闭嘴!污蔑,这是污蔑,我要让皇上为我做主,小小一个平南侯世子谁给你的胆对付苏家?你疯了不成!”
“天呐,”孙子柏无视他的无能狂怒,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苏宴之的眼神里都是同情,“苏家主你真是……”
忍者神龟啊。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替尊夫人遮掩,我真是替苏家主不值啊,你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呢,等等,难道苏家主你早就知道尊夫人不检点了?”孙子柏忽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惊呼,“苏家主您真是……大义啊,您这爱得也太卑微了吧,明知道尊夫人背着你偷男人你却选择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也就算了,甚至还要为其打掩护?都这时候了还不愿相信吗?”
“你也太能忍了吧。”
“可怜啊,真是可怜。”
孙子柏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已经变成了同情,那眼神谁见了不叫一声好。
逃出去的宾客们只隐约听到什么“不检点”,“偷男人”,“打掩护”,终于,他们被彻底隔绝在外,不过没关系,该听的都听到了。
天爷啊,这他妈才是真相吧,苏家主年轻时候为了追求王嫣然就没什么下限,说好听了是用情至深,专一痴情,说难听了就是死缠烂打,这可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实,还以为是他的真情感动了王嫣然最终才抱得美人归,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啊。
为了抱得美人归他是真豁得出去啊,连共妻都能忍了,甚至还甘愿为奸夫养儿子,为了维护王嫣然的奸情,宁愿牺牲自己的儿子,这他妈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啊。
绝了,这苏宴之可真是绝了。
先不说宾客们怎么脑补,王嫣然却是终于受不了直接两眼一翻就软了下去,苏骆沉伪装的表情也早就维持不下去,向来温文有礼的眼底都是狠厉的杀意,望向孙子柏的眼神更是要吃人一般。
孙子柏却好心的望着似乎要晕过去的王嫣然道。
“苏夫人可要想好了再晕哦,免得待会儿我说了更多的真相你没机会反驳。”
要晕过去的王嫣然不着痕迹的一僵,袖中的双手死死扣住苏骆沉的胳臂,终是没有完全晕死过去,而苏宴之却是彻底的绷不住了,况且现在宾客们都已撵出去,他也再没有了顾忌。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给我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账!”
“杀了他,我亲自向皇上请罪,给我杀!”
苏宴之血红着双眼又看向苏瑾言,他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苏瑾言,你就任由这个混账这般污蔑诋毁你的母亲吗!”
“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还是不是人?就算当年有误会你就要这么报复她吗?苏瑾言你是要逼死你的母亲吗?”
又是这些话,苏瑾言都麻木了,此时看着他们一个个精彩的反应只觉得他们像跳梁小丑一般可笑,他实在是烦了。
他看向要晕不晕的女人,神色冷淡。
“到底是不是误会,不如让苏夫人自己来说吧。”
“我觉得,苏家主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毕竟当年父亲根本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他最后也是心灰意冷直到离开京城都没能与王嫣然对峙,现在想来,父亲就算再怎么疼爱母亲也总会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吧,可他到现在还在维护,所以不是他被蒙在鼓里,而是他根本就不想真相被公布。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 116 章
“什么真相?”苏宴之冷哼, “真相就是你弑母杀弟我亲眼所见。”
“你得了失心疯,拿着刀刺向自己的胞弟和生母,甚至还要弑父, 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当年不是也没有否认吗?怎么现在却不敢承认了?”
苏宴之说着指着苏骆沉, “你要不要看看,骆沉腹部还留有伤疤, 他当年差点被你一刀杀死, 这难道不是事实?”
“还有你母亲, 你险些杀了她,那日之后她做了许久的噩梦, 几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若非她当时为你求情, 你以为你犯下这样的罪孽还能活到现在?”
“苏瑾言, 苏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们更没有, 就算你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苏家至今还在为你掩盖真相, 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虽然早有预料,可听着父亲这样的质问苏瑾言还是难免心里苦涩, 他望着苏宴之平静道。
“可是父亲,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失心疯吗?”
苏宴之却是冷哼, “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从出生你就注定了与众不同, 你是我苏宴之的嫡长子, 是苏家未来的继承人,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可是你呢,永远只顾着与骆沉争宠, 你母亲对你严厉那是希望你能从能小独立,你是我的嫡长子啊,未来的苏家要靠你撑着,可你没有半点远见,没有一个世家继承人该有的心胸,更没有半点身为嫡长子的觉悟,甚至因为你母亲对你关注不及骆沉就嫉恨于他,对他做了多少伤害之事,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吗?”
苏瑾言怔然,原来他知道啊,知道自己从小就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注,可争宠从何说起?嫉恨又是什么?
还有他做了哪些事?为什么倒是他自己不知道了。
所以那些年,母亲到底在父亲耳边都说了些什么,苏瑾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归根结底,母亲是有多恨他?
苏瑾言怔然的看向已经“缓缓苏醒”的王嫣然,他始终想不明白,苏宴之却还在继续。
“苏瑾言,你千不该万不该选择在你母亲的生辰宴上动手,你借着失心疯,企图将你母亲与人私会的事捅在我面前,甚至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何其歹毒啊,可你不想想这合理吗?你母亲若是当真与人私会为什么会选在生辰那日?那可是在苏家她自己的房间啊,外面那么多宾客等着,她是疯了才做得出来这种蠢事?”
“当初你母亲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直到我亲眼所见。”
“苏瑾言你太让我失望了,原本以为你只是对他们有些怨气,不想你的心思竟因此扭曲成了那样,你埋怨母亲的偏心,你嫉恨骆沉,因此不惜编造出生母与男子私会这种荒唐又恶毒的谎言,你不仅要毁了你母亲和骆沉,你还要毁了整个苏家啊!”
“所以什么失心疯啊,不过是你想要借题发挥的借口罢了!”
“你怎能如此歹毒?如此愚昧!简直荒唐又可笑!”
苏宴之似乎痛苦到了极点,他闭了闭眼睛才继续道。
“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呢,我又怎么能把苏家交到你这样的人手中?苏家留不得你,那一顿家法之后我们的父子情谊便彻底断了,从此自生自灭都是你的命。”
苏宴之说到这里又变得凌厉起来,“至于你说的追杀纯属无稽之谈,分明就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