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里睡得下吗?有我一人便够了。”沈霄道。
沈泽兰道:“我可以坐在外面修炼。”
方依竹此刻将头发简单挽了起来,她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在剥橘子,闻言,将剥出的橘子塞给沈泽兰,道:“回去吧,这里有你爹就行了。我很快就会好,好了就回家。”
沈泽兰只得应下,他戴上帷帽。
沈霄把他们送出门,轻咳一声,对他道:“明年秋季,各大宗派招生。我听说年纪大些,也能进去做弟子。”
沈泽兰听出他爹言下之意,道:“我会去试试。”说罢,将做镖师的钱拿了大部分给他爹。
沈霄嫌弃地丢了回来,“这点小钱,你自己留着吧。”
沈泽兰收了起来,同唐铖返家。
路上,冷风,他吃着他娘塞给他的剥了皮的橘子。
橘肉清甜,但他不太喜欢。
他想……沈泽兰站定了脚步,看向左侧。
唐铖顿住脚步,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家小药坊敞着门,一个妇人正在收簸箕里的野山楂。
野山楂同平时吃得山楂不同,它们生在荒郊野岭,吸足天地灵气,味极酸。人工采摘回家后,清洗晾晒好,拿来入药。
“怎么?你想吃糖葫芦?”唐铖问。
沈泽兰犹豫了一下,道:“铖兄,我觉得她那个野山楂好好吃。你帮我问问,她卖不卖?”
“……好……吃?”
“嗯。”
“野山楂哪里好吃。”
唐铖表情古怪,他几步走进小院,片刻,提着一布袋新鲜山楂出来了,把布袋递给沈泽兰,道:“我尝了一颗,酸死了,看你怎么吃。”
沈泽兰拿钱给他,他没要,道:“这里没要什么钱。”
既然如此,沈泽兰也不勉强,道了声谢,接过布袋。
他掐诀洗净手,打开布袋,从里面摸了一颗圆润干净的野山楂,咬了一口,而后,动作顿住。
唐铖哈哈大笑,道:“我就说酸死了!”
沈泽兰道:“……不够酸,我觉得有点甜。”沈泽兰开始想念雪鹰果,不过手头紧,也就想想。
唐铖:?
是你吃错药了,还是我吃错药了?
唐铖伸手摸了一颗野山楂,送入嘴里,下一秒,表情扭曲,吐了出来。
沈泽兰:“……”至于吗?又不酸。
沈泽兰提着袋子,吃了一路的野山楂。
天彻底黑下来前,两人回到唐家。
唐家亮着灯,两人刚到院外,一颗小炮弹从里面射了出来。
唐铖张开双臂,小炮弹贴他一下,冲到沈泽兰面前了。
“兰哥哥……”
沈泽兰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玥捂住了嘴,她让沈泽兰抱起她后,从兜里摸出两颗蜡纸包裹的酥糖,递给沈泽兰一颗,又递给她怨种哥哥一颗。
“吃糖!”
“哪来的糖?哪个邻居伯伯给你买的?”唐铖放下手,面无表情问。
唐玥响亮道:“你猜。”
唐铖正要问是不是问秋来了,唐玥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道:
“秋姐姐来了,她给我买了好多糖,我好喜欢她!我也好喜欢哥哥和哥哥,我也喜欢爹娘,还有伯父伯母爷爷奶奶们,还有小虎、二狗、小白!”
“唐小姐,你心尖上住着好多人。”沈泽兰笑道。
唐玥将脑袋往他肩膀上一埋,咯咯地笑。唐铖把她脑袋抬起来,道:“你秋姐姐现下人在哪里?”
一个背后背着把黑琴的红衣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斜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漫不经心朝唐铖看来。
“唐道友,你说我在哪里?”
唐铖摸了摸鼻子,同手同脚,快步走了过去。
沈泽兰只当没瞧见好友没出息的样子,抱着唐玥来到沈家围墙前,一跃而起,翻进家里。
他把人抱到自己房间,点燃火,拿出纸笔,道:
“小玥,我看看你符画得怎么样了。”
唐玥放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打扰哥哥和秋姐姐。”
沈泽兰微微一怔,放下人,将对方之前递来的酥糖,塞回去,笑道:“你懂得倒是多。来,画个符给我看看。”
唐玥摸了摸酥糖,呼哧一下窜到书桌前,兴高采烈展现自己这段日子,勤加苦练的结果。
沈泽兰取下帷帽,搬了张圈椅,坐在一旁,边吃野山楂边看。基础符箓,他懂,高深一点,如初级符箓,他便不懂了,不是这个专业。
对方画得极其认真,学过的每一种基础符箓,她都要画出来给沈泽兰看。
沈泽兰看着看着便有些困倦,他将野山楂放在一边,心里想着去极寒之地,寻找唐铖所说的那味能给眼睛染色的药材。
他的眼睛与常人不同,若是姚五不死心,派人仔细找,恐怕……
他会很容易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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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天星州北部边陲小城,一个中年人带着仆人,快速向前。
一个黑衣人在后追赶。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几个跃步,便赶到中年人前方。
中年人见状,往后撤了一步,调头往后跑。
黑衣人抬手,手中长剑长了眼睛一般,呼哧一下,飞到中年人胸口前方。
“再跑一步,便叫你横尸街头!”
街上的行人听此,生怕殃及自身,加快脚步。
中年人双腿发软,他欲哭无泪地转身,看向黑衣人,深深行了一礼,道:“侠士,不知哪里得罪你了?”
谢平将剑一收,目光寒冷如刀剑,道:“我方才向一店主询问,可曾见过画像中人,你路过我身边,瞧见画像,为何跑得那么快?”
中年人连连擦额头冷汗,道:“这……误会啊,我是想起一单买卖,出了问题,着急去铺子里处理。”
谢平嘴唇一动,冷笑道:“是吗?”
“是!是!是!”
谢平手中剑陡出,杀气腾腾,道:“说实话和去死,挑一个。”他说罢,那剑便往中年人胸口刺去。
中年人吓破了胆,跌坐在地,连声道:“我见过画像中的人,他是泰安镖局的镖师,我前段日子,雇佣他,押送过货物。”
谢平眼睛眯起,收起了剑,转身就走。
几个跃步,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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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老爷。”
仆人连忙扶住中年人。
中年人抬起衣袖,擦去脸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那镖师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真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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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中心,富顺楼,竹字号雅间。
谢平将画像往桌面一压,撩袍坐了下来。
他手中的画像是临摹画像,谢添福与谢斯手中的画像也是临摹画像,原画像怕损坏,找画师临摹后,交还给了少主。
谢添福见谢平回来了,展开天星州舆图,道:
“北部地区都找遍了,未曾寻到兰公子的踪迹,叫上你手下的人,去天星州东部找找。
“我和谢斯去南部寻人,南部城池多,恐怕要费些时间。
“若是天星州找遍,寻不到人,便要去其他几个州了。
“但其他几个州也像这样,慢慢找,速度太慢,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穷极一生都找不到。
“所以我想征求少主同意,联系上各个州负责逮捕人犯的廷尉监,在九州内,发通缉令。
“九州尚未彻底安定,更有无数蝇营狗苟,为免有心人猜到通缉令其实是为保护通缉者安全,找到兰公子后,借势拿捏少主,或者折磨兰公子,破少主道心。
“通缉令上,兰公子画像不可同兰公子本人一样,几分相似便够了。”
“如此,混淆视听,便能安全找到真正的兰公子。
“关于奖赏,这个还需要同少主细细讨论,现在不做多言,毕竟我们连天星州都未找完。”
谢添福说罢,点了点舆图。
“关于我的安排,你们可有异议?”
谢斯轻轻摇头。
“我、没、有,但、凭、调、派。”
“你呢?”谢添福看向谢平。
谢平道:“我也没异议,不过有个事,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