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是取而代之了黑袍人,倒不如说是他就在黑袍人身后,因为身材过于矮小,被黑袍人挡住了,所以黑袍人一消失,他便出现了。
中年人拨了拨腰间的葫芦,朝谢崇光走来。他的脚步声很轻,走出几步后,便会有一步变得很重,像是突然控制不了腿。
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是很快,不出几息,便来到谢崇光面前,坐于谢崇光面前。
谢崇光来时只想喝酒,因而没有特意定包间,此刻见对面坐了一个人,掀起眼皮,看向那人。见那人不是自己想见的人,收回了视线,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提着酒坛,继续喝自己的酒。
“道友为何烦心?”中年人忽然开口。
谢崇光冷笑一声。
中年人道:“可是为了感情的事烦恼?”
谢崇光看也不看他,淡淡道:“关你什么事,多事。”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道友还请别动怒,我有办法解决你感情上的烦恼。”
谢崇光闻言,方才分出一点心神落于对方话上,他侧头看向中年人,道:“可别是什么巫蛊之术。 ”
“自然不是。”中年人从袖中拿出一枚赤红的丹药,递给谢崇光,“此丹名为两级反转丹,你只需将此丹下给情敌,你那心悦之人见到他,便会厌恶不已,而你便有机会了。”
谢崇光眼睛一动,那赤红丹药飞至半空,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谢崇光道。
中年人笑道:“我是见你与我有缘,方才施以援手,你既不接受,那便罢了。”他一招手,收起赤红丹药,拂袖而去。
方才走到酒楼门口,身后传来谢崇光的声音。
“你这种售卖丹药的丹药贩子我见多了,说吧,要多少钱。”
中年人嘴角一钩,目中露出森森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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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后,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东方的天空浮出暗红光芒,光芒逐渐转为玫瑰金,再后来,成了金黄色。
光芒至金黄色时,大盛,旭日至坠海尽头,那一望无际的群山之中升起,明亮地悬在天空。
谢崇光拂去浑身酒气,踏上浮云仙山,前去桃林,见沈泽兰,未至桃林,却从化为人形的鹤童口中得知沈泽兰身体不适,没来修炼。
谢崇光询问鹤童,“怎么个身体不适?着寒了还是功法修炼岔了?”
鹤童道:“沈师兄没具体说,只是道身体不适,让我将此转达于师兄。
谢崇光道:“我去看看他。”
沈泽兰听说谢崇光来见他了,用术法遮掩住谢阳曜的气息与昨夜闹出的痕迹,又掩去怀孕的痕迹,穿好衣服,前去见谢崇光。
“劳烦大师兄来看我,我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两日,便去修炼。”闹到快天亮才睡,他根本没有休息好,所以才请了病假。
谢崇光道:“身体要紧,修炼可以慢慢来,不急在一时。”
两人交谈了一会,谢崇光准备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倒了回来,拿出一个玉瓶,递于沈泽兰。
“此丹有强健身体的作用,你服用了吧。”
沈泽兰谢过谢崇光,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赤红丹药。沈泽兰看了对方一眼,当即要服用了,方至嘴边,谢崇光忽而打落了丹药。
“大师兄,你这?”
谢崇光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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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沈泽兰目光扫过地面丹药,面露疑惑道:“大师兄,可是师弟哪里惹你不快?”
谢崇光面色缓和几分,他蹲下身,去捡丹药,“没事,只是忽然发觉拿错了丹药,你且等等……”话语戛然而止,沈泽兰抢先一步捡到丹药。
“大师兄,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谢崇光目光一凝,站起身道:“有何不对劲?”
沈泽兰收起疑惑,目光晦暗,道:“这丹药是不是有问题?”
“小师弟开什么玩笑?”
沈泽兰将丹药递到谢崇光嘴前,“即是如此,便请大师兄服了这枚丹药。”
谢崇光眉头紧缩,正要询问沈泽兰,自己平日可有亏待他,这般不信任自己,只见沈泽兰长长叹了口气。
“大师兄,你糊涂了,我与二师姐终归不是一条路的人,无需这般算计。实话同你说,我与少主心意相通,不出意外,过些日子便会结为道侣,至于二师姐,我昨天下午便同她说清了。”
谢崇光宛如遭到一道重击,定在原地。暖风拂过厅堂前方一池碗莲,谢崇光方才如梦初醒,他苦笑一声,道:“你如何知道我心悦小染?”
沈泽兰道:“心既悦之,何有不显之理?”
谢崇光从乾坤戒中取出清姬酿,坐于左侧圈椅,仰头喝罢,起身稽首,道:“今日是我鬼迷心窍,还请师弟谅解,稍后,我自去找师父领罚。”
沈泽兰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只当没有这事。”
谢崇光愧疚道:“可……”
“大师兄又没有害着我,更况且,此事若让二师姐知晓了……”沈泽兰话尽于此,不再多言,相信对方能够明白后果。
谢崇光果然能够明白后果,他领了好意,感激道:“小师弟,你日后倘若有事,尽管找大师兄,大师兄在所不辞。”
沈泽兰谢过谢崇光,示意他去看看二师姐。谢崇光走出厅堂,观及阁楼,联想到什么,走了回来,“小师弟,给我丹药那人有些古怪。”
沈泽兰正要毁灭丹药,闻言,动作一顿。谢崇光将昨晚遇到中年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沈泽兰听着谢崇光的话,深觉古怪,于是请谢崇光将那人的相貌画出来。
浓墨划过雪白纸面,一个矮小,相貌平平无奇,身带葫芦的中年人跃然纸上。
沈泽兰注意到中年人葫芦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这道划痕较为短,如果不是沈泽兰看得仔细,根本不能发现这道划痕。
“大师兄,你确定此人的葫芦上有道划痕?”沈泽兰问。
“虽然那时喝了许多酒,可还未彻底醉,自是不会看错这些颇有特色的细节。小师弟,怎么了。”
与对方再见的时间远断于他的预料。
沈泽兰盯着中年人的画像,手指用力,攥皱纸边,道:“没事。”
谢崇光一直观察着沈泽兰的反应,见状,他点了点画纸,“认识?”
“不认识。”
“应是仇人?”
沈泽兰松了画纸,将画纸叠合,垂下眼帘,笑道:“大师兄多虑了。”
“你害怕他?”
“大师兄,别问了。对了,大师兄,你是在哪里遇见此人的?”
谢崇光说了详细地址。
沈泽兰听罢,谢过谢崇光,转身就走。
谢崇光拦住沈泽兰,沉声道:“小师弟,你若需要师兄的帮助,尽管开口。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说的,师兄皆不会窥探。”
沈泽兰抬眸,看向谢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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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崇光把丹药拿走,请人研究此丹究竟是什么丹药了。沈泽兰则回到卧榻,继续休息,休息时,顺便将丑得有几分可爱的玉老虎激活,放在枕边。
给小怪物做胎教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谢阳曜的声音与说话语速,十分适合给他做入眠曲。
休息一个中午,被谢阳曜亲醒了。
谢阳曜见他醒了,将最后一吻落在他的左脸,道:“吃了午饭再休息。”
对方是越发大胆了,想亲便亲。
沈泽兰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抱住对方脖子,道:“你去做什么了?一股酒味。”
“帮谢春来处理舞娘的事。”谢阳曜将舞娘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了沈泽兰,告知完,他接着道,“舞娘腹中那孩子是取谢春来血液,在孕灵妖树内培养出来的,本就没有神魂,成不了人,只是为一步登天,在培养出后,刨开自己腹部,放了进去。
“这等妖忆之事本是查不到,只怪这舞娘听说在调查自己,急于毁掉孕灵妖树,叫我的人逮住了。
“谢春来沉冤得雪,谢春来的父亲,我的叔父,第一反应竟是将他的酒,全部赠予我,我方才领人搬回来。
“我这堂弟,藏酒不少,确有好些好酒,你要不要尝尝?”
沈泽兰挑眉,道:“少主,你看我是能喝酒的人?”
谢阳曜方才想起对方腹中有他们的孩子,他心念一动,探入被褥,去摸对方腹部。沈泽兰愣住,反应过来,拽着谢阳曜脖子,往下一侧,迫使前者额头抵住自己额头,身形不稳,被迫收手,撑于他身体两侧。
“泽兰。”谢阳曜有些委屈,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到沈泽兰下巴,湿漉漉,热乎乎,不是多么舒服。
沈泽兰稍稍偏头,“你又跟着你堂弟学了什么东西?”
谢阳曜目光闪烁,蹭蹭他的额头,“谢春来没有教我,我就是想摸摸孩子。”
沈泽兰松开他的脖颈,坐起身,笑着看他。
谢阳曜避免同沈泽兰对视,他站起身,拿过外衣给沈泽兰严严实实披上,生硬地转移话题,“听说早上崇光堂叔来看了你。”
“嗯。”
谢阳曜道:“他可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沈泽兰撑着下巴,笑道:“你猜。”
“这便是没有发现你我关系了。”谢阳曜捻了捻指腹,“昨日我与你提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就是……”
“就是什么?”沈泽兰明知故问。
谢阳曜别扭道:“定婚的事。”
沈泽兰适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是此事,可现在是中午了,即便用最快的交通工具,也到不了我父母面前,如此,怎么订婚?你想通知一声他们便同我订亲,这可不行,倘若我父母不同意,那将我置于何地?嗯?”这声嗯特意拉长了,在谢阳曜心里轻轻刮了一圈,慢悠悠消失在空气之中。
谢阳曜坐了下来,侧抱住沈泽兰,垂着视线,盯着沈泽兰鼻尖,为自己解释,“并不是非要今日订婚,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愿不愿意同我订婚,如果愿意,这几天便去见你父母,商量具体事宜。”
沈泽兰戏弄道:“我愿意没有用,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谢阳曜磨了磨牙,道:“只要你愿意,我总会说服令尊令堂。”
沈泽兰勾起他的手指,晃了晃,道:“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