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8章

但这个快乐很快停止,因为有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他。

“阿弟,你这是怎么了?”许玦看到几名戴着斗笠不敢示人的年轻人找上门时,不由惊呆。

他的弟弟许琛,也是朝廷的一名禁卫,只是不像他被分配到临海王府这种边缘之地,他的弟弟武艺高强,在禁卫中十分有名,早早被禁卫大统领周奉叔将军收入麾下,是皇帝的直卫,前途无量。

“京中有变,”那年轻人声音嘶哑,“大统领被杀,我若留下,必死无疑。”

他低声给兄长讲了京中事变,数日前,禁卫统领周奉叔被西昌侯安排去当青州刺史,这名不到四十、曾在万军中冲杀、大败北魏军的猛将,刚刚带着部将出城,西昌侯便又假借皇帝命令让他回宫,说有要事,周奉叔于是只身回城,才入宫门,便被数十宫卫殴杀。

他们这些周将军的属下也被缉拿,他无处可去,便来寻兄长。

许家兄弟都是宫中旧卫,一听此话,俱都无语。

“如今禁卫已经全数落入萧鸾之手,怕是废立就在旬月,”许琛低声道,“你这王府统领,怕也当不久了。”

新朝将立,旧朝王孙,必然被斩尽杀绝,没有王府,他自然也不会是王府统领。

许玦叹息道:“如此世道,为之奈何。”

只是可怜临海王,那么可爱的孩子,怕是活不过旬月了……

说不得到时,还要他去动手。

第10章 准备工作

在梁园的日子,萧君泽过得颇为悠闲。

但外边的局势却是越发紧张,在一个月内,武陵昭王萧晔、竟陵王萧子良在七日之内先后去世,这些都是萧家室族骨干,又有皇帝禁卫,大将军周奉叔被冤杀,杀人的西昌侯面对皇帝质疑,仅仅是轻描淡写了一句“周奉叔非议朝廷,当杀”,便把此事按下。

此事之后,青蚨发现园中直卫的巡逻越发频繁,甚至于那统领许玦多次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小殿下。

看着小孩无忧无虑玩着铁片的模样,青蚨总是喜悦又忧愁,他如今已经得到了园中船舶的来回补给,但那大船却是有不少人操纵,他一个人,只能想法以小船带着殿下离开。

小船速度快,目标小,好潜藏,但也更危险,还要受颠簸之苦……

他有心让小殿下学习水性,可如今四月天凉,难以下水。

担心青蚨会得抑郁症,萧君泽找个理由把他支开,拿着新缀的软甲,对那五大三粗,面带喜悦的大胡子统领道:“你别往我这看,青蚨都被你吓到了。”

许玦看着这天真的孩子,不由又叹息了一声,恭敬称是。

“且放心吧,我可死不了。”萧君泽微笑道,“你肯定比我早走。”

许玦脸色一僵,有些意外地看他,没听懂。

“直卫都是先帝嫡系,典签也好,直卫也罢,都会兔死狗烹,”萧君泽看着他,少年微笑道,“我毕竟年幼,他不会太急着杀我,但你们不会以为有机会能回宫吧?必是充入边军,等大军北伐时,添为城卫。”

剩下的话,他就不用多说了,南北朝有名战役里,钟离城没哪回少过,要么死守伤亡惨重,要么城破被屠。

许玦面色僵白,一时言语混乱,啊啊了半天,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萧君泽笑着摇头:“生在帝王家,这些是本能,这件软甲统领拿着,祝君好运了。”

许玦面色纠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但萧君泽也不催他,只是放在一边,继续玩自己的小玩意,让他退下了。

……

许玦头脑混乱,回头就找上弟弟,把刚刚的事给他讲述一番。

“这临海王小小年纪,倒是聪慧,”许琛目光闪烁,“可惜非嫡非长,论聪敏,他比得过贤王萧子良么,那萧子良不一样死于非命,但他既然心有成算,必然不会轻易认命,大兄你可得谨慎些,莫要让他轻易逃了。”

许玦觉得弟弟说的有理,便让弟弟也穿上内卫衣甲,两兄弟轮流看守,免得出岔子。

又过两日,五月初一时,发生了日食,天狗食日,本是白昼之日,却骤然变成了黑夜,庄园里一片恐慌,许玦带领乡中众人拿出鼓罗,普通村众也纷纷拿出农具,敲击一切可敲的锅碗瓢盆,意图吓走天狗。

而当时,萧君泽淡定地让青蚨掌灯,随意道:“不必惊慌,数二百下,天狗自退。”

许玦家兄弟本来不信,但未曾想,竟真如小殿下所说,数百息后,天狗退去,大地复明,众人的惊恐自然也稍解。

两兄弟不得不私下咬耳朵,觉得小殿下好像有点东西。

……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钟离城中,典签姜左正在咬着牙,接受一名道姑的针灸。

一番针灸过后,身上疼痛稍缓,姜左长长舒了一口气:“多谢魏真人!”

那名道姑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麻衣道袍,长发以巾绾起,眉目清秀,神态淡然,颇有仙家气韵,闻言点头,收拾好器具,便准备离去。

姜左又忍不住问道:“真人,真无法可治了么?”

那道姑抬头,无奈道:“你这风痹之症。痹病多由禀赋不足、年老久病、劳逸不当等而起,乃是顽疾,非一日之功。”

姜左重重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他退去。

他自从得了这风痹症后,就遍寻名医,费了数月,这位魏真人师承上清派南岳夫人的道统,是周边最有名的女冠,以他的地位,也求不来更好的大夫。

他明明已经居于高位,这几月得权柄之利,眼看就要出人头地,怎么就得了这重病,且还一日重过一日?

这时,仆人端来汤药,他痛苦地掩眉,一口喝了下去。

沉默许久,又不得不去茅房小解——这是他最痛苦的事情,刑余之人,本就不便,如今得了这病,更是每到排解之时,便腰腹搅痛,宛如受刑。

若不是每日得食汤药,他连水也不想喝一口……

另外一边,女冠魏知善打开自己书本,记录了今天姜典签的变化。

做为一名医师,她敏锐地感觉到姜左的病来得有些异乎寻常——发病太快了,按理,风痹之症,是长年累月,尤其是脚趾之地的凹凸,她以银针探之,非一般风湿痹病所得。

可检查了姜左的饮食,她亦未察觉不对。

这是何缘由?

想到那病人身上的凸起,她内心蠢动,恨不得用刀将肌肤刨开,细细查验。

……

时间缓缓而逝,五月底时,姜左接到消息,那小殿下居然改进了丝车,这可是神物,他不顾身体有疾,几乎是立刻带上医生,前去庄园。

而庄园之中,许家兄弟正对着纱锭瑟瑟发抖。

因为小殿下正在给他们讲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

“曲辕犁其实更重要,不过贵族不缺粮食,所以不会觉得有多厉害,”萧君泽微笑着给他们讲纺纱机的作用,“但丝车不同,你们看,机架为四面形,能承受大丝、集绪、卷绕,用这个,从此缫丝就可以腾出双手,对蚕茧来进行索绪、添绪,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生产效率大为提高。”

“这些年,朝廷铸钱甚少,各地私铸成风,无论上下,皆不以钱为用,宁可以裁布作币,对否?”萧君泽问。

两兄弟点头,周围来漅丝的妇人眼睛发光,更是点头如捣蒜。

一名头发花白的农妇哭道:“如今都是恶钱,钱小如豆,遇水不沉,平日里最怕遇到官军以钱购粮,那是用也用不出手,连抵税亦不得,唯有捐入寺中,可若捐多了,还要扣我等功德!”

青蚨也忍不住点头,如果有的选,谁会宁愿将布帛撕成小条来交易,也不愿意用上这恶钱。

“漅丝费人,但丝帛昂贵,而蚕所产并不低,只是太耗人力,若是能有大把丝帛,朝廷国用便丰,民间亦富,对否?”萧君泽微笑着问。

两兄弟、青蚨、还有周围的女娘纷纷点头,只要愿意养,蚕茧产量不低,可是抽丝剥茧那可是个细致活,是真的废人。

萧君泽很满意:“我有此艺,能否留下性命?”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得不点头。

有这等制器的能力,就算被关一辈子,西昌侯肯定也是舍不得杀他的。

萧君泽于是又托起头,问道:“那,若我以此为由,说你们对我不敬,让西昌侯拿你们首级给我开心,他会不会给呢?”

娘的,这还用问吗?

两兄弟大惊,许玦吓得瞬间抱住了弟弟,而那年轻的直卫则直接带着一个挂身上的大熊拜倒在地:“临海王饶命,我等兄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至于说杀萧君泽后跑掉——且不说这跑的掉吗,人家既然说了,就没杀他们的意思,这时候服软就对了。

萧君泽微微一笑:“明白就好,下去吧。”

两兄弟落荒而逃,众民妇也纷纷退下。

只有青蚨在一边,神色复杂。

萧君泽笑着起身,伸手抱住他的腰:“青蚨,不用怕了吧,咱们不会死的。”

青蚨松一口气,试图后退一步:“殿下原来早有成算,是青蚨多想了。”

可怜殿下,小小年纪,就要为生活奔波,原来这些天,殿下也在想办法,还怕我担心……

“你没有多想。咱们是有一点小麻烦,但,能解决。”萧君泽拍拍他的胸,“你想准备的,继续准备,那两位,以后不敢看你多紧了。”

青蚨微微皱眉:“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不懂您的意思啊。

萧君泽松开他,缓缓走到门边,看着庭院的深深,“留下肯定是不能留下的,这只是走之前,要解决一点麻烦,咱们总不能被人追着撵吧?”

青蚨更迷惑了,他们要是逃,怎么可能不被追着?

萧君泽笑而不语。

织机这小东西,是他用来打窝的,就是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大鱼小鱼。

把会咬饵的鱼,一网打尽,不就没有人追了吗?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会吓到青蚨的。

第11章 安排

五月中旬,姜左的车驾到了梁园。

萧君泽用童稚的语气很是惊讶了一番:“签帅你的腿怎么啦?上次见你还好好的啊。”

姜左苦笑:“应是水土不服吧,到钟离城后,两脚便偶有隐痛,起初只觉得是老了,不想这些日子,越发严重,已是不良于行,倒是你,听闻这些日子如鱼得水。”

两人于是宛如祖孙一样同行入府,在路上很是相互亲热关心了一番。

跟在一边的许家兄弟也不由得心中钦佩,这老东西没什么好意,小狐狸也不是个良善的,两人居然还能凑出一副祖孙模样,真是人心险恶。

许玦还思考着要不要把小殿下的这几日的异常如实禀告姜左,但被弟弟阻了。

“小殿下既然敢在咱们面前展露实力,便不惧我等禀告典签,必是有所依仗,咱们不要节外生枝,”许琛刚刚被朝廷的政斗毒打过,自觉懂了些轻重,劝慰道,“先静观几日,不要急着站边,谁赢咱们再帮谁。”

许玦觉得有道理,接下来几日便默默地当围观群众,绝不主动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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