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我不穿了! 第235章

至于怎么认证这个名士,依然是老规矩,你觉得自己是,那你就来!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立刻就传遍了天下。

而这一次,来到襄阳的各族权贵,可就远远不是当初那些个里正乡老能比的了。

别说是在西北、并州这些吞并土地上的旧党们,就是远在河北、渤海、甚至南边的交州、岛夷也在收到消息后,跑在了路上。

南国大司马萧衍在收到这消息,冷笑一声,大大方方地组成了使节团,在建康的权贵世家中精挑细选了一番,送去了襄阳。

崔曜如今正为新土地的治理掉头发,当然没有时间估计这种盛会,于是在找主上商量后,果断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元勰。

元勰也算是老伙伴了,非常熟悉君泽甩手掌柜那套,抱怨一番后,便来了精神,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与其去听那些不想听又忍不住听的洛阳消息而抑郁扼腕,不如让自己忙起来,无暇顾及。

……

十月,一条中等船舶缓缓进入襄阳的码头。

河岸上,一座巨大的瞭望塔,正变换着三色旗帜,指挥着水上交通。

牵引大船的小船来来回回,像蚂蚁穿行在大象之中,不时从大船的舷上爬上爬下。

牵引船上水手一身山蛮打扮,脸上涂着油彩,胸前挂着羽毛,手上拿着印章,刚刚站在甲板上,就伸出手。

船主立刻上前,拿出自家早就准备好的通行船册,递上前去。

这水手翻看无误后,果断在十二个印章里选了一个,在上边印了一个时间:“去,十二船位,泊船费二十五块一个时辰,不足一个时辰也按一个时辰计价,按时离开的话,打船费八折,规矩都懂吧?”

“都懂都懂!”船主笑答道,“多谢指挥指点。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不用,自己留着。”水手拒绝了那几枚钱币,留下底单,飞快顺着船梯回到小船,前去指引下一个船停船位。

这时,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走到船主身边,疑惑道:“二叔,不过一名小吏,为何如此礼遇。”

“可别小看这些小吏,”那二叔感慨道,“这些小吏若做得好,被提拔了,说不得便会一飞冲天。这个小吏如此刚正,肯定是为了争夺年后的市舶主事,不想留下把柄。”

那青年有些惊讶:“这可是山蛮啊。”

于他眼中,山中蛮茹毛饮血,不事生产,做奴隶都十分蠢笨,怎么能用来当官呢?

“子昇,这你就不知道了,”船主幽幽道,“这里一切初创,正是不看门第家世之时,你是家中麒麟儿,我这次专门送你过来,就是希望你多一些的积累,在修法盛会上,占上一席之地,家族前程,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话一出,旁边一名中年人笑出声,但没说话。

温子昇恭敬应是,这次,北地许多士族,都在他们船上,也是靠着这些人七拼八凑,才有粮食从渤海下长江,逆行而入洛阳。

叙旧完,温家船主立刻带他去桥头的仓库看货,别的不说,粮食一定要拿。

等到大船离开,温子昇走在襄阳热闹的街头,瞬间就闻到了汤饼的香气,立刻带着书童,坐到摊位上,要了一碗汤饼。

温热鲜甜的汤饼吃在嘴里,温子昇却莫名觉得心中酸涩。

他家住在济阴,青州是第一波被流民袭击的地方,三年乱世,族里存粮早就用光了。

前些日子,麦苗刚刚结粒,就让那些流民给偷割了,为了保住那几百亩的麦子,家里男女老少不得不连夜将刚刚灌浆的麦子收下,青麦人不能吃太多,剩下的只能晒干给羊吃。

不知多少族人一边收割,一边痛哭流涕,他们这次过来,他们将自己的粮食留下大半给族人。为此,船上雇用的水手都吃着好的,他却只以麦草混着黑面充饥。

旁边的书童已经边吃边哭了起来。

吃完饭,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温柔沉静地看着这巨大的内河港口,纵横交错的河道,还有巨大的指挥哨声。

入了城中,立刻有小孩子上前:“要报纸么,最近三月的报纸,十文一份,买了才能了解最近修法盛会流程和安排。”

这有什么说的,当然要买啊!

……

萧三狗正挺着背,拿着小毛笔,废旧报纸上练字。

他已经不用描红本子了。

自觉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今天怎么没有和你的如愿哥哥玩?”萧君泽在一边微笑着问。

“如愿哥哥最近和大哥他们一起,收购废旧报纸,然后卖给那些外来的人,价格比直接给收废纸还要高呢。”三狗笑着回答,“爹爹,你忙完了?”

“对啊,我忙完了,如愿和你大哥平时没少零花钱啊,怎么还要去收废报纸?”萧君泽有些奇怪。

难道男孩子天生就有卖废品捡垃圾的基因?

“爹爹你猜。”三狗眨着大眼睛,笑嘻嘻地问。

“是想送我生辰礼物吧。”萧君泽想了想,随意道,“所以才自己赚钱。”

三狗眼睛猛然睁大:“爹爹,什么事你都知道啊!”

“当然,不过这是当咱们小秘密,就当爹爹不知道吧。”萧君泽微笑着捏了捏三狗的脸。

“嗯,”三狗认真道,“哥哥一定会让爹爹惊喜的!”

“我等着,来,让我看你描的字怎么样了。”萧君泽看着报纸上的字迹,“嗯,你还小,练完三张就够了,不用写那么多,应该多出去运动。”

三狗挺柔弱的,容易感冒伤风,虽然都很快就好了,可做为父亲,萧君泽还是觉得多动动可以提高免疫力。

三狗摇头:“我不要,那样好累的。”

萧君泽倒也没有强求,他当年到现在都有锻炼的习惯,是因为当时环境太恶劣了,不得不逼着自己有自保的实力,如今他也算是位高权重,儿子喜欢怎么做,顺其自然就好。

三狗又问道:“爹爹,听说修法大会很热闹,你能陪着我去么?”

“不能,我是不准备去那里的,”萧君泽微微一笑,“我去了,他们就没兴趣在修法上多说了,只会给我表演他们的文韬武略,无趣。”

“啊,不能悄悄去么?”三狗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就像二哥带我们从狗洞里出去一样。”

“不行啊,咱们俩长得太好看了,要是单独出去”萧君泽抱起自家狗子,“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让人英雄救美,还得以身相许,不相许就只能杀光他们,多麻烦啊。”

三狗问道:“什么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萧君泽想了想:“就是一个长得好看,又聪明听话的大哥哥,从天而降,挡在你面前,让你不被伤害。以身相许,就是和他在一起。”

“那,”三狗认真道,“如愿他们上次,是不是英雄救美啊,我要以身相许吗?可端端只有一个人……”

萧君泽不由大笑:“你怕什么,你不是还有两个哥哥么?”

三狗立刻摇头,坚定道:“不行,他们救的是端端,不关哥哥的事!”

萧君泽逗狗子道:“那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是球自己打他们身上的。”

三狗还是认真反对:“不行!那样岂不是忘恩负义。”

“哦,那你想怎么办?”

三狗想了一下,认真问:“每个人许一天,爹爹你看怎么样?”

萧君泽被三狗的壮志惊了:“狗啊,他们三可不省油啊,你会后悔的……”

第287章 非常之道

襄阳城中,来自西域的商队络绎不绝,辽东、南方的国度也未少过,各种璎珞、宝石,在市场上充斥着。

离修法还有些日子,如今人们讨论着最新鲜的事情,就是岛夷的船队下南洋后,在吕宋岛上找到一座大金矿,如今正在满世界找人开采,许多家族都心动了,准备一起组织船队,前去南洋淘金。

来自渤海郡的文士温子昇最近在报坊找到一份工作,帮着撰写文稿,他文采非凡,以前在北魏小有名声。

如今他准备在修法大会前大展身手,好好赞扬一下襄阳的繁华兴盛,别的不敢想,当个襄阳的文书门面,他还是有信心的。

报坊隔壁的宅院里,元子攸正在帮父亲整理文书。

母亲李媛华穿着新买的衣服走入房中,拿着一件皮裘对儿子道:“今天吐谷浑的商队过来,顺便送了一批吐蕃羊裘,轻薄又暖和,你快来试试。”

元子攸不由抬头皱眉道:“娘亲,这藏羊裘价格不菲,咱们如今已经不是当初了,哪能再像当初那般,要什么买什么呢?”

李媛华轻笑出声:“我儿倒是越发懂事了,但你想太多了,我就给你买了一件,你兄长爹爹都没份。”

说着,她不由感慨道:“你如今也算半个侍读,那独孤家、宇文家都深受宠幸,你在其中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娘亲我是见过当年你爹失势时,人家怎么捧高踩低,这关系到你前程,一件羊裘又算得了什么?”

元子攸不由摇头:“娘亲,没有这事,萧家弟弟和独孤如愿他们对我十分礼貌,没有抱团欺负这些事,又哪需要撑场面。而且那位大人生性节俭,这衣服你给爹爹穿吧。”

李媛华没得到儿子的夸奖,不由撇撇嘴:“行了,你们都节俭,那这些好物谁去买啊,你爹可不穷,当年襄阳鱼梁州建立时,他投了一个玻璃坊,那几年,洛阳三成的玻璃都是咱家在供,不然你以为洛阳周围为什么没有玻璃坊?”

元子攸不由一呆。

“你爹当年也是跟着那位共事一场,时间比那崔曜斛律明月还早,”李媛华幽幽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好在如今终于走上正道,也算是孝文皇帝保佑了。”

提起这事李媛华就来气,当年留在南朝,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宗室那么多,用得着他一个快被逼死的王爷为国么?

“不提这事了,”李媛华一手牵起儿子的手,“走吧,陪阿娘出去逛街,这快新年了,多备些年货,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娘我啊,终于不用过提心吊胆,担心你们没爹的日子了。”

元子攸想反抗,但反抗失败。

……

襄阳城的人流主要集中在鱼梁州,离主城还有几里地,这些年,主城区与工业园区的土地已经完全开发,形成了巨大的新城区,崔曜曾经准备把鱼梁州在内的城区周围全修上城墙,但略一计算,发现这城墙需要修上四十多里。

这样的长的城墙必然带来巨大经济负担,而且还会影响码头原料的交易,萧君泽再让他看看城墙在炮火下的防御力,崔曜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元子攸便被母亲拉着,坐在马车上,来到一处街道,这里是襄阳仅有四座寺庙之一,占地不大,但香火极旺,当初胡太后和元恪花费巨资请来的西域高僧,如今都在这里修行。

听说其中高僧菩提达摩曾经想见襄阳的那位主人一面,只是到如今都没有找到机会。

这香火旺盛了,周围的商铺也就繁华了,沿街有四百多家酒楼商铺,襄阳城外没有宵禁,每晚都会点燃灯火到深夜,所见之兴盛,无不让人瞠目结舌。

李媛华带着儿子来茶水铺喝了新制的茶汤糖水,又吃了几个精巧的点心,然后便把儿子带到几个新结识的手帕交面前。

“这是我儿子攸,今年虚岁十一,略通诗书,学业不是太好,已经是三期了。”李媛华微笑道。

几位妇人顿时惊讶了:“啊,这在襄阳书院,三期都可以毕业,做个掌柜了!”

“唉,我也如此觉得,”李媛华掩唇笑道,“可我儿心气高,一定要读到七期甚至九期,图个吏员或者丛事,怎么说都说不听。”

元子攸低头喝茶,默默听着母亲的炫耀,感觉到尴尬,明明母亲每天耳提面命,就是让他读出个好成绩,不要从低层吏员做起,最好能考到从事,到时有编制,能升得更快。

襄阳书院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学院了,已经拆出了四个分院,有研究数术,有研究陛下的学说,有研究农业,还有研究机械,但这些书院读满毕业后,都能直接去考长吏,像并州这种新得之地,上边很愿意让人去当县令试试,可以说是一飞冲天了。

现在襄阳最火热的事情就是考吏编,每年的报名费都是一个巨大的进项。

“我听说啊,这考试都要糊名的,”一名妇人惊叹道,“可难考了,我家孩儿考了三次,都没有中。”

“那是要考长吏啊,你考平吏不就容易了。”另外的妇人道。

“我也觉得,但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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