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恒星与行星被拉进屏幕范畴,被看见的同时, 夕微的身躯缩成那么小一点, 无法看见,无法寻觅。
在他未断气前镜头就被拉远, 这似乎是一种安抚, 也似乎是一种残忍。连他死去的最后一面也不肯叫你看到, 似乎是将最后的死亡也献给了宇宙浩渺。
江鹤捧着手机,看到这里, 深吸一口气,心里可难过了。
观众也都可难过了。
【看文的时候刀我一次,现在看剧的时候又刀我一次!】
【夕微真的,一直是我心中最喜欢的角色,谁在管他的尸体叫“宇宙垃圾”??我要刀人了!】
【呜呜呜他才不是宇宙垃圾!他是……凝结在宇宙中央的琥珀。】
江鹤看到这条弹幕,更难过了。
宇宙好像真的是一滴巨大的蜜蜡,夕微被凝结其中窒息而亡,渺小而脆弱。
他不再是谁的孩子,也不要说他死在了征途路上。
像放逐宇宙一样,请将他忘记吧。
江鹤可喜欢夕微了。对着屏幕,超级难过。
回过头又把这集看了一遍,又难过了一会儿。
但他也难过不了太久,没那个能力难过太久,知道吧?看剧的难过是真的难过,可最近心情好也是真的心情好。
沉浸在爱情的氛围里,难过一会儿就自然会消散掉。
尤其是正看见路澄走过来,心情不自觉地就飞扬起来。
江鹤凑过去,可黏人了,把上半身往路澄胳膊上撞撞,嘀嘀咕咕:“亲我一口,亲我一口。”
路澄:……
他一把扶住江鹤。
他第一次谈恋爱,恋爱是这么谈的吗?
是,他之前对爱情没有信任感和安全感,觉得那不是好玩意,觉得那不过是资源整合或者是愚人自欺,浪费时间生命。
可看到黏糊糊凑过来,理直气壮让亲一口充作过路费,才能从他身边安全过路的江鹤……
路澄有点不好意思,但表情很严肃:“……别这样。”
好啊,你拒绝江鹤!
江鹤就瞪着眼睛,胡思乱想:“也是,就我吗,我不配你喜欢多久,你现在都厌烦了……可你难道想离开我?我不许!你做梦都别想!”
很好,得不到,就开始发疯。
谁教他的?路澄就想问谁教他的?!
路澄叹口气,突然一本正经:“不要闹了。”
“亲一口怎么是闹了?亲一口就是闹了吗!亲一口都不让我亲?”
江鹤此时正处于很没有安全感的阶段,觉得路澄的喜欢,不过是还没有看破他的真面目,觉得世界上就是不可能会有人喜欢他。
谁见到真实的他都要跑掉!
所以最近也是一点都不隐藏了,在路澄面前怎么想怎么来。
想黏人就黏过去,看见路澄的手很好看,指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以前只能看着,现在拽过来就摸摸捏捏。
看路澄的小卷毛蓬松得像是羊毛,以前都是看着,现在就伸手去摸。
现在就是,又要摸又要亲。路澄面无表情看着他,他就一边委屈一边生气。
江鹤就站在原地蹦€€,拽着路澄的袖口,像是弹簧猪一样,拿嘴对着路澄的脸一够一够的。
路澄站在那里,颇有点生无可恋的架势。
任由江鹤一直转着圈把嘴凑上来。
江鹤没亲到,就又难过了:“我就知道,没人喜欢我,亲一口都嫌弃我。”
路澄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嫌弃你?”
路澄看看江鹤,长得聪明,脑子也聪明。装了这么久,一旦暴露了,立马就聪明地变着法儿地闹起来。
他就是没有安全感,他就是理直气壮要一个最终的结果。
€€€€你能接受我到什么程度?
这样暴躁乖张、这样充满戾气、这样占有欲强的我,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路澄也清楚意识到,如果他表现出来一点反感,江鹤就会敏锐地摸到他的底线,而后远离底线佯作温顺。
即便自我内耗痛苦到了极致,也会像之前一样,善良温柔清纯友好。
做正面人物,做个好人,要很辛苦很痛苦地喜欢他爱他,要无限让步退步继续和他在一起。
“爱不是要委屈谁痛苦的。”路澄轻轻开口。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一辈子那么长。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在试探我。可我随意。但凡你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试探我。”
江鹤站在那里,倔强极了:“……可是爱情不是忍受不了试探的吗?”
路澄歪了下头:“管他们呢?让那些破定义见鬼去吧。”
“你随时试探我。”他这么说。
说完,在江鹤泛红的脸上啵了一口。
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亲完了,又侧头弯腰下去,把自己的脸颊凑到江鹤嘴边。
“给我也搞一个。”他这样要求。
路澄从江鹤身边路过几次,就要得到几个啵啵作过路费,给路澄无语得受不了江鹤的撩拨,宁可绕路走了。
他正闹心的时候,却接到消息说前台有人找他。
路澄纳闷是谁,可转念一想,在此时可能也可以来找他的,估计只有那个人了。
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季淮。
季淮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路澄,眼神落寞。等到路澄走过去的时候,他才迫切地问:“应董,没有放过季柯丞的可能了吗?”
还怎么放过?路澄觉得奇怪。
杀人未遂是季柯丞做出来了的事情,现在连江澈都走出来了,都开始接受专访接洽新戏准备拥抱新生活了,怎么你季淮还没走出来啊?
他打量了一下季淮憔悴的脸:“季柯丞那时候有放过我的可能吗?”
季淮拧着眉毛,很明显不赞同:“他是爱你的啊,他知道真相后,一直非常后悔。即便你们两个没有机会了,即便你不爱他,至少也不要这样对他……”
路澄可不耐烦了。
他的耐心比等饭的金毛都要少:“我听你们说情情爱爱的就烦。”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如果季柯丞在,你们就不会被挤出瑞慈吗?一旦季柯丞坠下去,你们季家在瑞慈的势力根本保不住。”
“这一切都是和利益相关,为什么冠以爱情的名头。多大的脸啊?”
季淮无法反驳。
集团内部不是什么过家家酒,气氛紧张而严密,一旦谁坠下去,立马就有人虎视眈眈,随时吞吃入腹。
他沉默了一下,自嘲笑笑:“所以,我和你也没可能了。”
何止呢?你以后和那些因为你多金风流而和你在一起的男孩子,也都没可能了。
爱你的钱和你走近,你没钱了人家当然走远。又不是傻子,因为利益结合,谁和你谈论真心真情?
季淮觉得情绪很低落。
而江鹤吧,一直在偷听墙角。
见季淮要走,觉得啊你过来叭叭一堆了之后随便就走了,那怎么可以!
他冲过来,走到路澄身边,拽住了路澄的手指。
也不说话,也不和季淮打招呼,也不是之前那副要追着季淮打的模样了。
他就低着头,把玩着路澄的手指。很暧昧,很自然,带着自如从容,而路澄一点没挣扎。
季淮愣了一下。
他认识的江鹤不是这样的。江鹤是很可恨的,像是小苍耳一样,连路过都要啃你一口才罢休。
讲话像是炮仗,一点不顺心就要发脾气。很敏感,很会得罪人,也很容易被得罪。身边没有什么亲密的人,似乎也丝毫不屑于和任何人亲密。
可他此刻一点刺猬炸毛都没有,站在那里,好像身体每一处都不自觉在往路澄身上贴贴。安静极了,之前那个心头总是刮着龙卷风的样子,早就不见了。
甚至,季淮认识的路澄也不是这样的。路澄即便面上无辜,心底总是冷的,长得再有什么白月光魅力也遮不掉心底的烦躁。
可此时站在这里的路澄,对着江鹤,是很温吞的样子,是有些纵着江鹤的样子。
他们没有什么法式湿吻,更没有什么原地手伸进对方衣服里挑逗,没有那些在季淮眼里是亲密恋爱的行为,可季淮却笃定知道,他们在恋爱。
他们此时没说话,但他们是爱着彼此的。
那种涌流在彼此之间的爱意,在静默的时刻,也要悄悄开出花来。
好极了,季淮觉得自己不仅破产了,还破防了。
路澄和江鹤,无需调笑去缓解尴尬,无需花样去拉近距离。
他们站在那里,在沉默中就是结界一般的亲密。
季淮什么也没说,扯出个牵强的笑,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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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归途刚刚结束部门之间的会议,满脑子都是意向演员、道具依托、特效渲染,整个人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
他到楼下便利店买了瓶冰可乐,冻成冰沙的那种。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安静地歇会儿脑子
一抬头,正看见季淮六神无主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还是他回国之后,第一次见季淮。他也愣了一下,脑子有一瞬间是停滞的。
回过神后,他走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季淮身边:“嗨?”
林归途一直将自己和季淮的圈子做了切割,也没有关注季淮的消息,专心研究电影项目,也不知道季家现在一落千丈。
他还以为季淮来谈项目:“刚刚会议上没看到你,你也是来谈电影宇宙项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