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岛无所谓地摆摆手:“好吧,我知道它们并不值钱,那你想要什么?”
“我回答问题,你给我摸一下睫毛。”
“成交。”
沈月岛无所谓他提的什么离谱要求,往前倾了下身子,伸手往身后一指,偌大的草坪上有五名正在劳作的园丁。
“三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十点钟方向,那三个人是你留下监视我的眼睛,对吗?”
“嗯,我还可以告诉你剩下的两个只是普通佣人,包括为你治疗的医生。你如果想往外传递消息可以从他们身上下手。”
霍深坦然的视线从高处俯视下来,碾压着他的神经,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就像在说:即便告诉你,你也无计可施。
沈月岛恼火至极,视线在暗中和他较劲。
“你对自己的安保就这么自信?”
“对,如果你像我一样肖想一件事整整七年,保证会做得更加疯狂。”
沈月岛莫名其妙:“又说什么鬼话?”
“没什么。”
霍深在他掌心放下第二块石头。
“三个月前,我在明盛跑车晚宴上被一个短发女人全程监视,是不是你的人,目的呢?”
“哦,有消息说他们准备在那晚嗑糖,我当然要看看你栽了没有。那么礼尚往来€€€€”
沈月岛用两根手指夹着石头晃了晃。
“同样是三个月前,我在红天堂出来发现陆凛带着七八辆枫岛牌照的车一路跟在我车后,直到我回家,你也该给我个解释吧。”
霍深显然比他坦诚得多€€€€
“我得到消息,刘志要在那晚伏击你。那八辆车都是常在我身边出现的牌照,他再敢动你,我会让陆凛把车从他脑袋上开过去。”
“你……”
沈月岛的心脏蓦地紧缩。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所适从。
“你、你们枫岛人玩这种局都讲真话的吗?果然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枫岛人讲不讲真话我不知道,但是你问的问题,我都想认真回答。”霍深说。
沈月岛一怔,后脑过电般闪过一丝钝痛。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阿勒似乎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哎呀我就随口一问,你干嘛这么认真。”
骑在马上的少年低下头来,朝自己腼腆地笑笑:“因为是你问的问题,所以我想好好回答。”
为什么脾气秉性、背景相貌都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他却从见霍深的第一面起就觉得熟悉,而现在这种熟悉感已经强到不能忽略的地步。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走神。”
霍深屈指敲了敲长椅。
“抱€€€€”
“歉”还没出来,掌心被放上第三块石头。
霍深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被爱德华抓走的?被绑的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什么?对于爱德华的真实身份,你是否知道什么?”
“啊我说了啊,吃饱了消食的时候看小猫打架看太入迷了被麻袋套走的。“
沈月岛还是那副说辞,一个字都不差,说完立刻又要提问,但话到嘴边却卡了一下。
“我……我被拍卖的时候,那个狮子面具是你的人吧,如果不是他正好在场告诉你,你还会特意赶来……”救我吗……
最后三个字堵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有风迎面吹来,把他眼眶吹得酸胀。
霍深没说话,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黑沉的眼底倒映着他微红的鼻尖。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那纵容的语调,仿佛沈月岛想听什么他都会一一复述。
“你先回答我。”沈月岛把脸撇到一边。
他只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出事,到底有没有人,哪怕就一个人,会为他担心。
可即便只是这样卑微的祈求,他都要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再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才能问出口,仿佛听到霍深说半个“不”字,他就又会被打进只有他一个人的地狱里。
霍深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沈月岛的心立刻被揪起,紧张地怦怦跳。
他看到霍深的手指伸了过来,在他乱飞的发丝里穿梭,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很热,很宽,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抚摸过曾经长着雀斑的鼻尖,仿若在抚慰他深藏的伤口。
“小岛。”
这是一个太过平常的名字,可霍深那削薄的唇动起来,悠长的声音就会变成温热的河水将他包裹,这两个字也变得无比动听和缱绻,仿佛情人珍惜的呼唤。
“狮子不是正好在场,他是受我指派去买你被卖掉的东西。你出事的消息传来时我在开会,我丢下二十多个开发商去救你,从理事会赶到斯威山一路闯了四个红灯,如果没能在路上截住你,我会把所有枫岛的人都派出去给斯威山施压,逼爱德华把你交出来。”
他尽自己所能复述那天的情况,以期给沈月岛一些安全感,仿佛让自己孤零零的小爱人担惊受怕是什么罪该万死的事。
沈月岛被架在火上炙烤良久的心在这一刻得到解脱。
他闭上眼睛,用力扣进掌心的手指松开了,忍不住想勾起唇,末了又放下,有些卖乖地嘟囔道:“你要是真那样做了,他们不就都知道我们不是死对头了……”
“我从来没想和你做死对头,那是你坚持要玩的游戏。”霍深的语气像在哄个小孩子。
沈月岛气闷:“你少甩锅,是你先说我欠揍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印象还不错,还第一个过去给你敬酒,可你喝了所有曼约顿人敬的酒,轮到我时却凉飕飕地说我欠揍。”
他这语气已经不是冤枉,分明是委屈了。
显然三年前那次差别对待给他留下的阴影不止一点大,到现在还在翻旧账。
“可你欠揍是事实。”霍深面无表情道。
“去你大爷的!”
沈月岛气得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本来想拍肩膀上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打偏到了脸上,啪!地一声还特别响。
沈月岛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就见霍深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舌尖抵着被打的地方死盯着自己,忽然向前伸手€€€€
“不是故意的!”沈月岛认错那叫一个快,战术后仰,同时歪头闭眼抬手格挡。
灵动活泼的像只小猴子一样,隐隐有一丝他十八岁时作天作地的模样。
霍深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顷刻间散了个干净,抬起的手一转向在他眼尾刮了一下。
“你啊,我真是把你惯的……你今天第四次对我动手了,还抽我耳光。”
“哦。”那还真是一项伟大的成就呢。
如果告诉曼约顿时报的记者他抽了霍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却还健全地活在世上,一定会成为明天的头版头条。
“对不起啦。”他偷摸从手臂后探出来脸来,雀跃的声音就像在撒欢一样,说完又很轻很轻地挤出一句:“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救我,谢谢你还没有像他们一样,永远丢下我。
“不用谢,你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当作我救你的报酬好了。”
“放屁,你这辈子都别想看到我哭。”
他就像只好胜的斗鸡,一秒就振作起来,朝霍深高傲地抬抬下巴:“那我就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霍深都想笑:“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需要你原谅的事。”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月岛非常宽宏大量地说:“我原谅你监视我,戏弄我,以前还总威胁要揍我,总之,你做过的所有事我都原谅你了。”
霍深侧过脸看他。
沈月岛眉心舒展,侧过脸面向太阳,长发被肆意地吹到耳后,飘过霍深的脸颊。
“整个曼约顿没有人比我们更信任彼此。”他说:“这本身就是件浪漫的事。”
在这样走投无路的死局里,我只愿相信你。
反过来,当你同样陷入绝境时,我也不会离你而去。
“那就谢谢沈少爷大人大量。”
霍深手痒,想捏捏他偷藏着一层小膘的脸蛋,可末了只是蹭了蹭他肩膀上的小窝儿。
“作为回报,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哼,赏你一个。”
“沈少爷可真大方。”
“少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和我说话!”
“好,那我们来谈成年人的话题。”
霍深刻意放轻的语调让人放下戒心,视线却肆无忌惮地落在他的唇上。
沈月岛的唇色比脸色要健康些,淡淡的玫红色,盈润得没有一丝细纹,嘴角到唇锋的起伏柔和精致,托着一颗饱满的唇珠。
上唇略薄,下唇却偷偷地丰满起来。
霍深还是阿勒时不太会接吻,总是在换气时不小心咬到他,那带着芝麻糖香气的唇又软又滑,果冻一样,让他忍不住想一直缠磨。
可他稍微磨久一点点沈月岛就可怜地哼哼,要推开他,真的很不耐咬。
他想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于是问道:“你和爱人接吻时,会允许他咬你的嘴唇久一点吗?”
【作者有话说】
小岛:你怎么问我这么变态的问题!我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
霍狗:所以我应该直接试是吗?
小岛:……还是问一下吧!
霍深:那你的答案呢?
小岛:等我知道你就是阿勒了再说吧,否则别想打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