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雅冬甚至笑起来，叫道，“他杀了人啊€€€€半年？”
“接下来，就是这场计划最意思的地方。”提英资垂下眼睫，安静地继续。
“€€€€你们作为革新服务计划的政府合作商，可以根据工作内容和难度，到狱中亲自面试报名参与项目的服刑犯人，并有资格指定犯人中的监工。一般来说，合作商会挑选一些组织能力较好、看上去暴力程度也比较低的犯人来当负责人。洗衣店监工这种职位，放在监狱外面，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在监狱内部，谁获得了这个职位，谁就能直接干涉犯人的狱中收入、刑期福利€€€€可以说，这个人立刻会拥有至高无上的牢头地位。”
雅冬眼神闪烁了一下，忽而明白了什么：“……玉兔的父亲和弟弟都在牢里。”【注】
“玉兔的父亲和弟弟都在牢里。”提英资点头，“你们作为革新服务计划的政府合作商，在指定狱中负责人时，将会指定他们父子俩担任监工这个职位。”
雅冬心头一紧，看向提英资的目光骇然起来。
“如果这对父子变成牢头……”轮椅上的男人幽幽发出声音，“他们是不会让阮茂活着走出监狱的，是吗？”
提英资沉默了一下。众人知道这段沉默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提英资抬眼，目光沉静，“我就管不着了。”
店里没有人敢接提英资的话。年轻的越北星国父端坐一阵，在安静的空气中轻轻挠一挠额角，终于打破沉默：
“要抵御在8号星区挖矿受到的辐射，每个月需要服用大量抗辐射片剂，光凭资源署每个月批的额度是不够的。每个月从黑市购买高价药剂，会花费大量现金。雅冬马上成年，即将面临心脏手术的最后期限，也会有大量开销€€€€你们家面临这样的支出黑洞，光凭目前这个小店面的营业规模，根本无法长期支撑。”
老板娘撇一撇嘴，无法反驳。
“一旦加入星区政府的公益项目，你们的家庭收入将立刻翻倍，甚至原地起飞。”提英资讲，“收入稳定增加后，老板可以通过手术进行骨骼正畸，追求更高生活质量。雅冬做完心脏手术后，也将彻底摆脱当前的羸弱状况，获得更长久的寿命。”
“你们考虑一下吧。”提英资轻轻说。
雅冬眼神忽闪了一下€€€€要说她完全不对提英资描述的那种未来心动，根本就是骗人的。前方的诱惑太大，她飞快和父母对视了一眼。
“不过，我敢问提先生€€€€你有什么动力，要推动我们去做这件事？”老板娘咬一咬牙，不安地问，“提先生精心策划，下这么大一盘棋，到头来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非常大的好处。”提英资点头，承认得十分干脆。
“我「偶然」拿到那张纸条后，成功揭露了阮茂身上的彩票舞弊案。那段时间，我会频繁接受不同媒体采访，不断在公共视野里曝光，谈论我发现这起丑闻的详细过程。”
“我会一遍遍阐述自己对舞弊行为的不齿、对公平正义的追求、对公益和慈善事业的支持和认可。然后我会说，阮茂身为彩票公司CEO，作出这样卑劣的行径，固然令人齿冷；但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要是没被及时戳穿，居然有可能会通过竞选，顺利变成殖民地的下一任星区长€€€€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我无法置之不理。”
“最后我会说，这次对彩票舞弊事件的揭发，极大激起了我的正义感，以及我参与公共事务的热情。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决定以最年轻的候选人身份，加入到年底的殖民地大选中去。”
林本格目光一震。
“财阀公子揭发彩票公司舞弊案，已经是媒体大书特书的新闻，这时候我再顺势宣布参选，吸引的社会关注度只会更高。”提英资缓缓说道，“我的社会声誉，将会因这一起丑闻揭发达到顶点。此前支持阮茂的大部分选民，也会选择倒戈到我这一边。”
€€€€这是星空发展部臣服于代德麾下的结果。联邦星空部的阮部长，用一起彩票舞弊丑闻、一桩刑期六个月的电信诈骗罪、一次选举陪跑，换来儿子在游轮案中的「清白」。
宗主星的大人物们推杯换盏，运筹帷幄，递给提英资一张带血的选票。
提英资默不作声接过了它。
“€€€€我将会成为殖民地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任星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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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玉兔父亲和弟弟在狱中的情况，详见前文56章《雅南》、63章《灭口》。
下集预告：《小情侣如胶似漆欲拒还迎剥开衣服试探冰肌玉肤》
第82章 不早朝
《小情侣如胶似漆欲拒还迎剥开衣服试探冰肌玉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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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南家离开时, 提英资瞥林本格一眼，交待对方不要和自己同时离开。
“干什么，我跟你话还没说完呢。”林本格梗着脖子。
“你跟我还有什么话？”
€€€€你从警官医院消失后, 躲去了哪里？文森特的死，和你有关系吗？你手上那么多星空部的罪证，是从哪里来的？你哪里来的政府资源，能帮洗衣店加入革新服务计划？你又怎么会手眼通天, 拿到彩票公司的开奖号码？
还有€€€€尽管这是历史的必然，但是€€€€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下定决心，参加今年的殖民地大选呢？
林本格喉头堵着这些话，皱一皱眉。
“……你不是, 还让我给你做牛肉咖喱吗？”少校最终说出来的却是这一句。
“噢,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让你好好在家里做饭，你跑出来干什么？”一经提醒, 提英资也不悦起来。
雅冬闻言, 一头雾水地扫两人一眼。
……洛警官和提先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小姑娘狐疑地想。
“刚刚在后巷，还把我摁在地上, 往死里打我。”国父并没有注意到雅冬奇奇怪怪的目光；反而是刚刚被林少校用垃圾袋打翻在地的耻辱, 此时隐隐约约有点上头了。
林本格嚷嚷：“我哪有往死里……”
可是，想到两人刚刚在陋巷中纠缠，四目相对间那微妙的气氛, 林少校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提英资，那么狼狈地被他死摁在地上, 却依旧可以昂首扬眉，灼灼地紧盯着他。他记得年轻的越北星国父眼神轻轻一荡, 薄薄的两片朱唇微启，一口气呵在自己面上。
要死。林本格想。
他想起提英资把手腕从自己手里抽出来，小心碰了碰他胸口。他本应该做点出什么反制动作，手上却并没有把提英资继续按回去的意思。提英资胆子大起来，手指€€€€€€€€，似是想去触他脸颊。
如果那时候，雅冬并没有追上来……
“我说了，我们两分开走。”这一次，却是提英资先慌起来。他飞快将目光从与少校的对视中抽离，严肃正经：
“你今天从前街进来，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也从前街出去。我从后巷进的店，一会儿也从后巷出去€€€€地下城人多眼杂，尽量不要被人注意到我们同时到过这里。”
“我还要在这里留一会儿，和老板娘他们进一步商量革新服务计划的竞标细节。”提英资说着便扬起下巴，颐指气使起来，“你先回去做饭€€€€剩下的事情，晚上我回去再告诉你。”
林本格眨眨眼，假装没有听出来这番话里引人误会的地方。
“那，那洛警官先慢走吧，我送您出去。”雅冬跟着站起来，搓搓手，懂事地送客。“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洛警官的……”
小姑娘东张西望一阵，想从店里找点像样的伴手礼出来。
“噢，我想起来€€€€之前她爸绕过资源署的系统漏洞，低价囤了一批身体乳，还说打算拉去黑市狠赚一笔呢！”老板娘一锤掌心€€€€她现在完全当少校和提英资是自己人了，说话便百无禁忌。
“对对对，就在后面仓库里放着。”轮椅里的男人点头，用不断抖动的手指一指身后，“洛警官，不嫌弃的话，您带两瓶回去用。”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带两瓶吧！那个什么牌子，当时是雅南把关，亲自挑选的，说在市面上可受欢迎了€€€€你知道的嘛，雅南那个小子，那方面很刁钻的，连他都说好的东西，一定是错不了的。”老板娘起身转悠，忙不迭地去搬伴手礼，嘴巴不停。她把两瓶白生生的乳液抱出来，架上老花眼镜，费力阅读瓶身上的小字€€€€
“不……早……朝……可……食……用……身……体……乳……”老板娘抬头，重复一遍，“「可食用」唷，洛警官，是不是很方便？”
什么事情很方便？林本格脑内拉响警报：一瓶身体乳，为什么要做成可食用的？
还有，「不早朝」又是什么可疑的品牌名字。
€€€€雅南这位「那方面很刁钻」的艺人，到底指挥父母囤积了什么东西往黑市上卖啊。
“还是不用了。”少校礼貌谢绝，“我是以顾客身份来的，顾客去洗衣店洗衣服，哪还有倒拿东西的道理。”
“洛警官真是客气€€€€那，我就送给提先生好来。”老板娘一转身，啪一下把乳液推到提英资面前，“提先生今后，就是我们幸运星的大股东€€€€大股东收我们两瓶身体乳，不过分吧。”
……不过分。提英资傻傻点头。
“那您收着，晚上回去就试一下。”老板娘点头，“好用的话，我以后再想办法帮您和洛警官多弄点。”
……「您和洛警官」「晚上回去就试一下」是什么意思？提英资眉头不安地动了动。
“我走了。”林本格终于听不下去，蹭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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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户电梯的两扇轿厢甫一打开，提英资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牛肉咖喱味。
林本格随意靠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手边悬着一方光学屏，正播放「今日越北星」一类的新闻剪贴报。尚尚趴在他腿上，下巴时不时被少校修长的手指轻轻挠挠，发出呜呜的满足声。
妈的，好羡慕尚尚。年轻的国父想。
狗子最先注意到主人回来，甩开尾巴朝这边跑过来，兴高采烈扑到提英资身上。提英资被尚尚撞了个满怀。
管家第二个迎上来，顺手接过提英资手里的东西：“这两瓶是……”
管家认真盯着瓶身上的「不早朝可食用身体乳」字样。
€€€€是幸运星便民洗衣店的一家三口盛情难却，临别前硬塞到提英资怀里的。
“不是我的。”提英资矢口否认，“是给洛警官的。”
哦~~~~~管家若有所思地点头，捧着两瓶白生生的乳液，视线朝少校方向飘去。
“我说了我不要。”林本格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去找个结实点的袋子装好，走的时候让他拎回去吧。”提英资对少校的声辩置之不理，侧首向管家交待。
“留在你这里就好了，不用让我带走。”林本格恨不得大叫€€€€我拿可食用身体乳来干什么，他想。
……我涂给谁吃啊。林本格太阳穴一跳。
“也行。”管家听话地点一点头，转向自家老板，“那，我就帮洛警官把东西留在这边吧。”
提英资和林本格两人同时一哽。
……不是那个意思。提英资窒息地抿一抿唇。在他尚来不及详细解释的时候，管家已经脚步轻盈，听话地捧着乳液朝提英资的主盥洗室走去。
管家显然搞错了许多信息€€€€提英资手脚僵硬地立在原地。
“你还说你十点就能回来€€€€现在都快十点半了。”林本格看一看时间，发出田螺先生的抱怨，“晚饭都变宵夜了。”
“本来十点能结束的，你半路杀出来把我摁在地上打了一顿，变成十点半了。”提英资被勾起不悦，抬手摁一摁尚在发痛的肩膀，心头的恼怒又腾起来，“肩膀要被你搞废了。”
林本格心头一软，搭上去：“给我看一下。”
提英资甩开他：“看什么看。”
“我看一下，肿得厉不厉害。”林少校长期在军队受训，伤筋动骨的事时有发生。对皮肉之伤，他自有一套处理办法。
“这边有点抬不起来。”提英资委屈地一指，是几小时前被林少校猛拧跪压的地方。
林本格一阵心虚，下意识去剥他衬衫：“我看下。”
提英资心慌：“你干什么脱……”
“坐好。”林本格摁住他。
提英资头皮一动，乖乖坐正。
林本格一粒粒解开提英资衣扣，小心把他红肿的肩膀露出来€€€€提英资整个右肩都红肿发烫，紫黑色的淤血在肌肤表面呈现出明显印记，大大小小地遍布整块肩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