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争取今天这个化妆任务, 项目组快要抢破头了呢。”徐中尉用湿巾为少校擦拭着脸上残留的血污，语气轻松愉快。
“€€€€最后莱恩少尉花出去半个月薪水，请大家去了一趟春游，才把任务拿下。”
……？林本格忍不住再次瞥一眼不远处的少尉。
少尉身姿笔挺, 半跪在解开衣扣的提英资身前, 表情严肃，动作一丝不苟。如果忽略对方正往半裸国父身上描绘吻痕这种事情的话，莱恩少尉专注认真的工作状态, 是专业到可以拍进时空局职业宣传画册的程度。
“€€€€少尉的偶像就是越北星国父呢。”徐中尉解释。
“没有啦。”少尉放下笔刷, 不好意思看徐中尉一眼，“中尉不要在这种时候，还讲这么让国父大人尴尬的话。”
国父本人分明已经很尴尬了。提英资手指扣在膝头, 绷着脸想。
“本来就是嘛€€€€孤星计划启动之后, 提英资先生在时空局内部，人气可是很高的呢。”徐中尉笑着介绍，“可是能够进入低维时间线、直接和当事人面对面的机会又不多, 所以为了抢夺今天的任务，局里简直打得头破血流。”
“确实。”莱恩少尉骄傲点头, “今天能亲手帮提先生化妆，我身上可是背负了很多人的怨念呢。”
“都有谁啊？”林本格好事地问。
“好多呢！”少尉扬眉, 报出对方熟悉的一长串名字，“葛饰少尉、陈少尉、哈里森中尉、赵中尉，还有机务处的安格斯巡查长，全部拜倒在了提英资先生的西装裤下。”
林本格轻哼一声：“银河系35世纪的「人造小行星撞击危机」，不早就是二级考点了吗？为什么这帮人现在才开始追捧。”
“那可不一样噢。”徐中尉摇头，“二级考点中提到人造小行星撞击危机，只轻飘飘带了一句国父大人的名字。孤星计划启动以后，局长可是亲自掘地三尺，从后续时间线上搜刮了提先生的各种生平资料来给我们学习呢。”
“€€€€你知不知道后来的「越北星国父」有多帅啊？”莱恩少尉不知天高地厚地问。
我当然比你知道。林本格板着脸想。
“今天能亲眼见到二十六岁的提先生，我真是死而无憾了！”莱恩少尉大声宣布。
美得你。林少校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对了，我要给提先生看一下他在新政权开国大典上的照片。”莱恩少尉想起来主线任务，忙不迭去箱中翻找。
“这样可以吗？”林本格皱眉。
“可以的，好像是提先生本人在图章戒指里特意交代的。”徐中尉点头，“因为不同于拥有上帝视角的时空局，国父大人本人能窥见时间线全貌的机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他想利用为数不多和时空特工打交道的机会，亲眼预见一下新共和国的成立。”
“后续时间线上的照片，可以像这样留在当前时间线上吗？”提英资忍不住问。
“当然不行了，这样会打破因果链的。”莱恩少尉摇头，“我只是带来给你看一眼，一会儿要还给我的哦。”
提英资点头。
“喏。”少尉将一张小小的照片递到越北星国父手中。
提英资吸一口气，心怀敬重，接过自己三十八岁时候的照片。
那一年的提英资三十八岁，德隆望重，权势泼天。开国大典上的他一手扶着权杖，表情威不可测；一名高大的贴身保镖面目模糊，恭敬在身后为他举着伞，更映衬出他的庄严。穹顶下人潮如海，满场彩旗飘动；只是人们手中的旗帜，不再是代表宗主星统治的金银两色，而变成了行星带自己的颜色。
提英资唇角勾动，眼眶不禁热了热。
“照片我再看一下，待会儿还给你。”提英资将照片贴在自己胸前，小声向少尉请求。
“当然可以。”莱恩少尉点头。
“好了，差不多可以拍照了。”提英资起身离席，拍一拍手，催促闲杂人等离开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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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马上。”两位时空局特工看一看时间，手忙脚乱，收拾好化妆工具，配合地离开现场。
“搞快点哦，如果首次成片拍不出原版效果，我们还得花时间重新调整妆发。”临了，徐中尉在门缝里伸长脖子，叮嘱林少校。
林本格点头：“我知……”
少校话未说完，提英资砰地一下，大力将休息室舱门关得严丝合缝。
……他干什么。林本格咽了咽口水。
提英资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流星，气势汹汹地来到林少校面前，心口一起一伏。
至此，林本格终于觉察出气氛不对。
“英资……？”
提英资举起刚刚那张照片，几乎贴在林本格脑门上，雷霆大发地质问：“林本格，你见过这张照片没有？”
€€€€是……三十八岁的提英资，在δ行星带星区联合共和国开国大典上的照片吗？林少校当然见过了。
林本格傻不愣登地点了点头。
“你明明就见过！”提英资气得大叫，“气死我了！你明明就见过！”
越北星国父反复来回着这两句话，让林本格摸不着头脑。
“你明明就见过的啊。”提英资眼眶一红，忍不住推了林本格一下；他声音里带上几分委屈，竟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林本格手足无措。此时提英资刚刚被莱恩少尉打理得衣衫不整，林少校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去贸然触碰对方。
提英资闭一闭眼睛，把心头呼之欲出的情绪收敛了些，将照片重重拍到少校胸口：
“€€€€林本格少校，请睁大你的狗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张照片上面，到底有什么？”
林本格一哽。尽管被国父不客气地骂作狗眼睛，他还是老老实实接过照片，认真观察上面的玄机。
这是林少校早在任务开始之初就见过的一张照片€€€€三十八岁的提英资手握权杖，神秘威严，他很熟悉。
……所以此时提英资到底是想让他注意什么。林本格不安地想。
林本格目光停留在那张照片上：片中的星际巨头，正在出席殖民时代终结后的新政权开国大典。那一年的提英资三十八岁，声望正隆。一名高大的贴身保镖面目模糊，恭敬在身后为他举着伞。那保镖大半张脸被伞挡住，只剩一处下颚露在外面，并不能辨出是谁。
林本格视线往下。
在身后沉默守护越北星国父的那位保镖，高举着伞柄的手腕上，别有一对镶嵌黑曜石的铂金袖扣。
林本格呼吸骤停了一下。
……是袖扣。少校心口狂跳起来。
“是袖扣。”提英资轻声讲了出来。
林本格沉默握着照片，安静良久，问出一个极傻的问题：“英资，我记得……你是不是有很多对黑曜石袖扣？”
提英资感到好笑，故意气他：“对，是的，而且我最喜欢到处送人袖扣了€€€€特别是镶有黑曜石的那种。”
林本格唇角抽动了一下：“噢。”
“这对好像是铂金的吧，挺贵重的。”林少校忽而抬头，“你到处送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吗？”
“光凭照片，你怎么认出是铂金的？”提英资不服，“我倒觉得是银的呢。”
“我收到的那对，就是铂金的。”林本格抿一抿唇。
提英资安静了一下。
“这对跟我收到的那对一样。”林本格放下照片，终于看向提英资。
2月10日，这个命中注定的交换日；整整一天的时间，林本格都不敢这样笃定地望着对方，直到这枚袖扣出现。
那是提英资主动从自己腕上摘下，放到他手心里的东西。林本格想。是提英资亲手替他戴上，凝视他的双眼，夸赞€€€€这黑曜石更衬你的眼睛。
无论如何，林本格都不会把这对袖扣让给别人。
€€€€那是千真万确，只属于他的东西。
现在，这对袖扣无声出现在越北星国父的开国典礼照片上了。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时间之神的话，这是€€终于拨开云雾，轻轻放在林本格手心里的一则神启。
去吧，时间之神笑着说。
林本格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似无垠深空，定定盯向越北星国父。
这下突然换提英资心慌了。
林本格伸出手，落在提英资耳际，悬停许久后，终于抚上去，重重握住了对方脸颊与下颚。提英资仰头迎着他，视线牢牢与他追逐。林本格没有犹豫，把提英资大力揽入怀中，将吻印在了对方唇上。
提英资鼻梁一酸，几乎要哭出来。他感受林本格手指深深梳进自己发中，如捧稀世珍宝，唇舌相依相逐。他紧紧回拥住林本格身体，贴着他，捉紧他，生怕他再次离去。
良久，林本格从他唇上离开，握着他下巴，非常严肃地命令：“以后不要把袖扣到处送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提英资擦一擦眼泪，紧紧抱住少校。
“你哭什么。”林本格摸着他头发。
“我刚刚好怕你就走掉了。”提英资恨恨埋在林本格肩头。
“我不走了。”林本格掌心放在提英资后颈上。
“那你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再用林本格这个名字了。”
“我本来就不叫林本格。”
“你就不能讲点哄我开心的话吗？”提英资在少校怀里翻了个白眼。
林本格顿了一顿，揽住提英资的手臂又紧了紧。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管他用什么名字。”
提英资鼻尖又是一酸，心头涌上一阵感动；他眼眶泛着泪，大悲大喜，又哭又笑，竟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他只更用力地抱住林本格，久久相拥，像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
“你要把我勒断气了。”林本格被国父搂着脖子，善意提醒。
提英资仰头，手臂松了松，终究觉得不太甘心，又在林少校嘴唇上深深啄了一下。
林本格笑笑，眼神温和深邃，紧紧盯向提英资。两人之间并不讲话，而心意相通的这一刻，四目相对，深深凝望，却竟是连视线都舍不得分开。
我好爱他啊。越北星国父心想。
“照片还没拍呢。”许久，林本格讲。
啊，照片。提英资回神松开林本格。他见少校径直走到床边，抖松了整齐的被单，把条枕从沙发上搬过来摆好，拿起互动屏老老实实捧在手里，坐下。
“过来吧。”林本格坐在床头向提英资招手，“差不多就是这个机位。”
越北星国父转头看少校一眼。
“白痴。”提英资良久评价一句。
……什么？林本格大惑不解。片刻之后，提英资绷着脸走过来，跪着爬上床，伸手一拎，将碍事的互动屏从少校手中拿开，扔回旁边的沙发上。
这是，啊……林本格喉结上下一动。
提英资伸手捉住少校衣襟，大力拉他过来，仰面一躺，倒在松软的床头，发丝铺满了枕间。
“亲我。”提英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