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他深吸一口气,阴恻恻地看了眼窗外,仿佛在透过浓重的夜色一眼看到数千米外的小浮空岛。
看来,疏白还是得死。
就算景斓现在贱得发慌开始更喜欢疏白了又怎样,只要人死了,他后面完全可以慢慢磨,就像疏白在他离开的这十年鸠占鹊巢一样,他也可以将景斓的心重新拉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想到忽然出现的靳域主,童笙似乎记起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他没记错的话那个靳文修是不是......
‘063,给我兑换道具。’
而在他的身后,那侍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阴沉的脸色。
本来还在心底骂着疏白这卖屁股上位的货色,居然敢违背域主的命令逃了,害得他差点被域主弄死,接着又感叹童笙不亏是域主喜欢的人,这样温柔亲和。
但现在对方这样子,好像跟刚才有点不一样。
......
“人在哪里!”
景斓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小浮空岛,他轻喘着气,心跳极快,一次次震动着耳膜。
可能是剧烈的动作也可能是心心念念的人。
“域,域主。”因为差点将疏白放跑,岛屿间的看守员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强压着恐惧稳声道:“在浮空岛东南方位,我们带您去。”
面对着景斓阴沉的脸色,看守员不断庆幸还好在最后一刻将人抓到了,不然疏白驾驶飞行器离开,那真真是石落沧海,找都找不到。
话落,他们一刻不敢耽搁就启用代步器往疏白的方向赶去。
在接近浮空岛的中心,东南方位,远远便可见到一个巨大的‘窟窿’,只见内部在微弱的光下显出一丝金属光泽。
想来是通往底下飞行器私人库的通道。
而这个地方,就连景斓也不知道。
他在看到那处地下室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目光落在‘窟窿’旁被扣住双手,让五六个人看守着的疏白。
空旷寂静的岛屿上,带着光辉的淡白月光落在了有些凌乱的白发上,黑色的帽子和布料掉在脚边已经被踩踏的不成样子,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那双银白的眸子望了过来。
近乎白色的瞳孔中,没有慌乱没有挣扎也没有恼怒,像是无法激起波澜的冰泉,只是这样平静又冷漠地看着他。
第七章
景斓已经记不清疏白最开始的样子了。
瘦瘦小小地缩在废墟里,警惕又漠然地直视他,直到他将那孩子抱到怀里,那双眼睛才慢慢出现了别的情绪。
白色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灵川星的冰雪,或是冬季的冰湖,哪怕轻轻触碰便会在指尖冻出浅浅地薄冰,就像最开始的疏白一样。
不言不语,却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包括小岛,包括宫殿,包括景斓。
直到一年或是两年或是数年,那双独特的眼睛才仿佛有了温度,是在看向景斓时,独属于景斓的温度。
而现在.......
景斓缓缓走近,那几个看守的人连忙识趣地散开。
无论心里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失败了是什么想法,疏白脸上都很平静,他就这样与对方对视,不闪不避。
景斓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一寸寸扫过,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隐约有些青紫。
他的目光陡然一沉,冷冷瞥了旁边的几人,“你们打他了?”
几人面面相觑。
既然要抓人,那肯定要动手啊?疏白又不是什么任人拿捏地软柿子,要知道如果不是身上带了武器再加上他们人多,恐怕就让疏白跑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疏白居然有些身手。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出来道:“域主,不这样做......”抓不到人。
然而他话还未完脸上就直直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几滴血溅到了脚边。
那人懵了,愣愣看着嘴巴鼻子的血一滴滴顺着下颚落在地上。
景斓视线在几人脸上扫过,淡淡道:“全部滚回去领罚。”
几人都沉默地应下,没敢说话。
疏白看在眼中,眉峰似乎轻皱了一下又很快散开,心底没有丝毫波澜。
看似是为他出头,实则是在传达一个讯息€€€€‘域主在意的人谁都不能碰。’
但并不代表‘在意的人’一定是疏白,也可以是童笙。
所以景斓不过是借着疏白为童笙铺路,令童笙享受到便利,至于疏白被唾弃或是辱骂又有什么关系。
否则对方就不会在他出任务受了伤时,不仅视若无睹更是加重他的伤势。
“疼不疼。”景斓上前为疏白解开手铐,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颚那片青色。
疏白微微偏头避开了,独留下景斓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下一刻,他毫无预兆地推了一把景斓,转身直接跳进了身后的通道!
景斓一惊,怎么都没想到疏白居然打算当着他的面逃。
他反应迅速紧跟着跳了进去,底下几节台阶就是飞行器了,他连忙三两步扑上去,将正要打开飞行器舱门的疏白压在了飞行器的机身上。
‘砰!’
疏白抓着舱门的手被死死抓住,整个人被抵在了机身上制止住,身后传来景斓粗粗地喘息声,甚至急促地心跳,可见对方刚才的反应有多极限。
景斓紧紧盯着疏白抓住把手的手,但凡,但凡晚了几秒这人就要进去了。
一旦进入飞行器,后面就很难说了。
“为什么要跑。”他低低道,声音温柔缠绵但又仿佛带着些颓然,淡淡的无力感像是疏白辜负了他一般。
疏白没有回应,只是陡然反握住对方的手腕猛地将人甩到了机身上,随后一柄泛着寒光的小刀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瞬息之间,两人便交换了位置。
“让你的人离开。”疏白淡淡道,在这‘窟窿’下,月光只能浅浅地落进来几缕,落在银白的眸子上泛出丝丝凉意。
刀锋紧贴着皮肤,刹那间便有几缕血丝渗了出来。
然而景斓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慌张。
这时,上面的人已经赶下来了,他们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慌:“域主!”
只见疏白将人抵在机身上,匕首紧紧贴着对方的脖子,而发现来人后他似乎急切了,刀刃又进去了一点,这次更多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景斓依旧没有开口,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疏白,眼中满是温情。
忽然,他温柔地笑了下,“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让你离开。”
明明是那样柔情地话,但此时从他的口中吐出就像是伊甸园的毒蛇,令人如坠深渊。
疏白抿了下唇,捏着匕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他冷冷地凝视着景斓。
看着单薄的手紧捏着匕首的刀身,白皙的肤色因为用力而染上些许薄红,锋利的银白刀刃上一点点染上更多的血迹,死死陷入脖子的一点皮肉,只需要轻轻一划€€€€
在旁人或紧张或戏谑地注视下,在景斓带着笑意地目光下,许久许久......疏白终是缓缓放下了手。
匕首从景斓的脖子上挪开,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景斓笑了,他并不意外走近一步将疏白紧紧搂住,叹息般地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他的语气那样愉悦,唇角是得逞的笑意。
疏白没有表情,只是敛下眉眼,修长的睫毛下被阴影遮盖的眸子看不清神色。
没什么舍不舍得,只是不能而已。
景斓能做到这个位置,当然不会轻易被他杀死,何况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方于他有恩是事实,疏白不可能真杀了他。
而景斓紧紧将人抱在怀中,熟悉的冷冽香味萦绕在鼻尖,令他异常的满足。
他就知道疏白不会下手,他是......最了解疏白的。
人抓回来了,景斓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
“走吧,跟我回去。”他挥挥手让侍从将这架飞行器处理了,面色温柔地牵过疏白的手,但力道却不清,紧紧将那只手捏在掌心,生怕对方逃走一般。
疏白没有作答也没有反抗,应该是他运气不佳,想也知道可能是偷了某位重要贵宾的卡才会那么快被发现。
“等一下,在中心岛偷窃,景域主该不会将人带回去就算了事?”
忽然,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后方的阶梯上缓缓走了下来,其他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
随着他一步步走下,阴暗的室内,微薄的光在地上为他拉出一条模糊的影子。
靳文修抬眼,目光遗憾地从疏白的右手上收了回来,他本想,如果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真的割开了咽喉,应该会非常漂亮。
滚热的血珠迸溅到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像是在躯体内寄生破肉而出的玫瑰,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流下血痕。
景斓见是他面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这就是我岛内的规矩了,不劳靳域主多虑。”
但靳文修却没第一时间理会,反而明目张胆地将视线放在了疏白身上。
他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稀罕的发色和瞳仁,最后落在了眼睛上。
相比于令人侧目的容貌,反而是那堪比‘永静’之称湖面的平静更令他注意。
无法逃离的失败,无法威胁景斓的无力,这些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毫无波澜的银白色瞳仁像是无法融化的冰川,冷漠而疏离地注视着一切。
像是游离之外的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也或许是看得久了,景斓不动神色地向左一步挡在了疏白的身前。
靳文修这才笑了下,无端地带了些凉意,他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景域主总不能包庇自己的小情人。”紧跟着又淡淡道:“至少断手之刑得受的。”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疏白身上。
对方平静地回视。
同时,紧跟在靳文修身后,也就是被偷了卡的男子有些惊愕地抬首看自家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