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荷的一口茶水愣是咽不下去似的。
她自认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官司打过不少,但奇葩的事情见多了, 还不如盛行意轻描淡写地这么一句来得震撼。
什么叫“在想着怎么追”?她是不是听错了?其实应该是对方在想着怎么追盛行意才对吧?
盛行意把章清荷的震惊都看在眼里,她扇了扇睫毛,不由得疑惑:“怎么了吗?”
“不是……”章清荷哭笑不得,“这男的很了不起吗需要你追?我看他真是不知好歹啊,还不自己送上门来!”
读大学的时候哪怕两个学院有些距离,她在一开始就听过盛行意的鼎鼎大名,管理学院的高岭之花一枚, 追求者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排到了法国,但统统都被拒绝了,而这样的青年才俊什么都见过的盛行意, 现在却说在想着怎么追人?
她的话音落下,就见盛行意摇了摇头, 说:“不是异性。”
章清荷闻言,突然就安静了。
她看着盛行意,不再去纠结盛行意追人的这件事,而是问:“真的喜欢?”
“嗯。”
盛行意很肯定地点头, 再次说:“不是误会。”她一顿,“我不会误会我自己的心意。”
章清荷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笑着再给自己倒了杯茶, “啧啧”感慨了两声:“也行。”说完她的眉头又皱了皱,“但注意财产那块啊,我之前就打过这么一场官司,是两个谈恋爱的女孩子在关于财产……”
过了会儿, 章清荷像是才有了一些实感,对于盛行意这个妹妹, 她是真的很喜欢,尽管她们的联系着实不算频繁,是因为她太忙了,有时候节假日盛行意给她发消息过来,她还会已读忘回,可这么多年下来,盛行意并没有为此生气过,还每年都会给她寄礼物祝福她生日快乐。
盛行意就是这样的一个真诚的又细腻的人,章清荷跟她每次聊天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所以偶尔跟盛行意聊上那么几句,她都觉得能抚平自己的那些躁郁似的。
所以她不说是全世界最希望盛行意能够快乐幸福的人,那也是能排到前十的,因为她知道盛行意的这些很会关照人的背后面,付出了多少。
即使盛行意从未开口向她提起过,但她也知道盛行意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
现在跟盛行意再见又交流了这么一番下来,她是真心实意地为盛行意高兴,不仅拒婚了,还遇到喜欢的人,哪怕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到,但盛行意已经体验到了不一样的轨迹。
当然,盛行意不喜欢谁的话,她也是支持的。
到了下午,章清荷就带着盛行意去了云城的一家商城,她不管不顾地给盛行意买了一套裙子,说:“等你下个月生日的时候,我肯定是不在的,好多年没给你过过生日了,这个就是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
盛行意张了张嘴,章清荷就眉头一皱:“这点钱姐还是有的,别跟我客气,我就想花钱,休想拦我。”
旁边的店员脸都快笑烂了。
盛行意无奈地弯了弯眼:“好。”
她们这次见过面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章清荷后面的行程还约了其他的朋友,而且还要去郊区这些地方,所以今天就聊到了晚上才结束。
中途秦恣发过消息,问需不需要去接她,她本来想拒绝,被章清荷问起来:“她的消息吗?”
“嗯。”
“问要不要来接我。”
章清荷大手一挥:“接!”她好奇得很,“我看看长啥样呢。”
因为在职场上遭受的性别歧视很多,所以她看待女性的时候,眼光并不会那么苛刻,所以只要是盛行意喜欢的女生,她怎么也会觉得对方还不错的。
但如果是男的很普通,那她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给盛行意下咒了。
秦恣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遭,她一天没见到盛行意了,很想念,才发消息问的。
她的轿车的副驾驶目前只有盛行意坐过,所以她去接盛行意的话,很正常吧?
好吧,什么狗屁原因,她自己都捋不通。
不过既然盛行意答应了同意她去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喜气洋洋地换了身装扮出门,穿得很凉爽,一路驱车到了盛行意提供的饭店地址那边,这边是云城公认的高档餐饮区,隐于都市,装修看上去都很高级和有特色各国的菜都有,也算是云城的地标建筑区,不少人来这边拍照打卡。
现在才八点半,游客和特地来吃饭的人更不会少。
秦恣要去的是“云天宴”,这家中高端餐厅共两层楼,有好一千多平,空间布置得很精致,光是氛围就不会让人觉得白花了钱,秦恣之前谈项目的时候,没少来这里。
不过这次因为是来接人的而不是吃饭,所以有特定的区域,不需要把车停到停车场那,只是时间也不能耽误多久,否则安保就会来问候了。
她的车停在花坛这边,跟大门口有些距离。
于是她下了车,站在车旁,给盛行意发消息,说:【到了。】
夜风习习,这一片区的灯光明亮柔和,她很快收到了盛行意的回信,对方说马上到门口。
秦恣没控制住自己的腿,朝着门口那边走过去。
没几秒钟,门口穿着制服的迎宾拉开门,盛行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连带着,还有盛行意的那位朋友。
章清荷打量着秦恣,只觉得自己心里提前为秦恣铺设的那些条件没有一条对得上,她笑了笑,心里暗自自嘲了下,她居然会怀疑盛行意的眼光?
哪怕这是表面的,不是内核,但秦恣也足够优越。
秦恣的速度放缓了些,因为盛行意她们也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就接过盛行意提着的袋子,指了指车的方向:“车在那儿。”才又对着章清荷笑着问,“你好,需要我也送你一程吗?”
“可以啊。”章清荷没想到对方还挺主动。
秦恣弯了弯唇角,她以前可没少给领导当司机,尤其是自己没车的时候。
所以现在这算什么?下意识反应?
盛行意正式地向她俩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三个人才上车,
章清荷自然是坐在后座,,她还坐的正中间,三个人坐标跟等腰三角形似的,轿车驶上外面的大道,秦恣失笑:“章小姐,你忘记给我地址了。”
“给忙忘了。”章清荷报了个酒店地址。
盛行意一听她说话就听出来了她的潜台词,这个“忙”并不是忙着工作之类的事情,而是忙着看秦恣去了。
对此,盛行意有些心虚地抬手拨了下自己的头发,怕秦恣察觉出来什么。
又怕秦恣察觉不出来什么。
对于要追求秦恣这件事,她的确还在思考着,不知道怎么去付出行动,因为她没有实际经验,而且对于秦恣的想法,她自己拿捏不住。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猜出来的秦恣和牧语其实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这个真相是不是有误。
但……
如果呢?
那么她是否会多一些可能性?起码在性别上,秦恣并没有“卡”那么死,对吗?
想着这些,她的脑袋侧了侧,看向了在一旁开车的秦恣,后座的章清荷跟秦恣似乎还比较聊得来,两人一来一回地递着话题,最后还比较了年龄大小。
章清荷还要大秦恣一岁两个月,她三十一了。
两人又在那感慨着过了三十岁是怎么样的心态,谁的话也不见少,还抽空把盛行意给架着,说她现在要记得珍惜28岁的时光,因为2开头的数字就只有两年了。
是的,年龄对于她们而言,就像是一个数字,谁也没觉得三十岁有什么不好,反而有更加广阔的广袤的天地。
听得盛行意的眉心一跳。
半小时后,秦恣把人章清荷送到了酒店那边,章清荷按着盛行意的肩:“不用下车送我,麻烦。”
“以后有机会再见,秦小姐。”她又对着主驾的秦恣道。
秦恣笑着颔首:“好的。”
章清荷下了车,盛行意降下车窗,手臂车门上,对着刚沾地的章清荷道:“姐,谢谢你。”
她揣着这个秘密,只敢告诉章清荷,就连何念也没说,因为现在她没有见到何念的人,她还是更喜欢私底下面对面说。
“说这些做什么?”章清荷站定,本想揉揉盛行意的脑袋,看了眼在里面坐着只看着车前的秦恣,笑了笑,忍住了。
盛行意看不出来她还看不出来吗?但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没有多说,章清荷就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秦恣清了清嗓子,等轿车又上了路,她就故作矜持地问:“怎么叫她是一个字的‘姐’但……叫我是两个字的?”
第74章
秦恣说这话的时候在努力让自己的口吻不要显得那么张扬, 她压着嗓子问的,但所谓的故作矜持, 似乎也没有做到,否则她就不会这么着急地问出口了。
只是在问出口以后她的理智又迅速地回了笼,因为她犯了最低级的错误,那就是误以为自己在盛行意那里是特殊的存在,而且只有章清荷这一个对比,显然样本是不够的。
盛行意的交际圈她目前就知道何念和章清荷,那么其他人呢?盛行意对人家的称呼又是怎样的?
她不得而知。
秦恣的双唇因此抿得紧了紧, 没几秒,她听见盛行意道:“是被放放影响了。”她补充,“我说过的。”
“啊对。”秦恣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盛行意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 因为她就知道盛行意这样的直女,不会觉得“姐姐”两个字有什么不对劲, 所以想怎么喊都是自由,她脑子里延伸出来的雀跃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她说完自己笑了笑:“放放过两天就旅游回来了,这阵子她去了海城南城这些地方,给我发的照片我看着总觉得晒黑了, 但她自己坚持说没有,就等回来让我看看。”
盛行意:“嗯。”
她的嘴唇又动了动, 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最后一个字也没蹦出去,只是望着窗外流逝的夜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对着章清荷她可以说自己在思考着怎么追求秦恣,但一到面对秦恣了, 她的这些勇气又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比如刚刚秦恣问的那个问题, 她的答案不该长那样。
她完全可以引导,让秦恣对她的想法能够了解一点。
可到头来她的回答是什么啊?现在再推翻似乎也来不及了,因为话题已经绕开了。
盛行意咬了咬唇,有些无奈。
读书的时候不论哪科目的题都难不倒她,现在面对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她却给不出正确答案。
想想还真是让她不知所措。
两人各怀心思回了出租屋,时间比昨晚回来的时候早很多,秦恣没有立即就去沙发上坐着,而是跟着盛行意去洗手,不知不觉间,她像是也被盛行意影响了似的。
而且盛行意还买了新的洗手液回来,挤出来就有绵软的泡沫。
洗漱台能够站得下两个人,因为房东之前买这套房的时候是想着拿来自己住的,所以装修那些也都花了心思,但名下的房子实在是太多了,这套房不是最优选的那套,因此就出租了。
秦恣两年前在租这套房的时候听房东说这些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什么叫“名下的房子实在是太多了”,她还一套都没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房东不缺钱,所以这套房的价格才定得没那么高,秦恣运气好,人家刚一上架她就来看房然后定下来了,也一直租到了现在。
洗手的时候秦恣为了分散注意力,还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盛行意擦着手,状似无意地问:“那当时为什么要搬走呢?”
秦恣轻描淡写:“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她说着就到了沙发上躺下来,“这边的房子比那边也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