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宜说:“来探望一下病人。”
“倒是有心。”程星说:“那你对祖母的死怎么看?”
姜瓷宜顿了下:“非要在外边聊这种话题?”
程星心想姜瓷宜肯定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所以及时收了话口,“行,回去再说。”
等进了病房,姜瓷宜才淡淡道:“死得其所。”
很简短的四个字,却让程星反应了好一阵。
对于老太太来说,当年的一个决定害得长子与她心生龃龉,临老了,本就是喜欢儿孙满堂,父慈子孝,众人齐聚一堂的场面,结果年轻时做过的事情爆出来,就像是一个个雷,最终心里郁结。
如果现在没有去世,往后的日子里估计也不会好过。
认了那么多年的孙女结果才是假的,而自己的亲孙女则被她害得不轻。
她该怎么树立她最在意的长辈权威?又该如何面对中年颓丧的长子?
忧思过虑,总不是什么好事。
生命就停在这里,还能让大家怀念。
如果大家还很有道德的话,说不准对她心生怜悯,或是心生愧疚,放下这些恩怨。
所以老太太现在死,也算死得其所。
程星缓缓地叹了口气:“阿婆说得对,她不该掺和到这些事里来的。”
姜瓷宜却提醒她:“你找到要在读书会分享的书了吗?还是说不去了,我好跟舒晴那边取消名额。”
程星摇头:“去的。”
不过书还没选定。
“那书呢?看完一本书最起码也要三天吧?”姜瓷宜问。
“今天就选定。”程星说。
最终程星在浮生书局的书架上看到一本很贴景的书,叫《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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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琳敏手术只用了两个小时,结果很成功,之后就剩静养。
而老太太的葬礼因为程坤山和程坤乾兄弟二人闹了龃龉,葬礼被推迟举办。
这些事都不用程星操心,有程子墨和程子京在上边顶着,她还能忙里偷闲看书。
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走。
读书会当天上午,程星先去探望了关琳敏,陪她聊了会儿天又遇上了来探病的好友团,便挨个打了招呼,听大家在关琳敏面前变着法儿地夸她,而她脸都快笑僵了。
回到姜瓷宜病房以后立刻喝了口水压惊,顺带庆幸地跟姜瓷宜说:“还好你没去。”
姜瓷宜调侃她:“遇着鬼了?”
“比鬼还可怕。”程星说:“一帮阿姨过来嘘寒问暖,夸得我都快找不到北了。”
“那你?”
“因为我确定她们夸的人不是我。”
“都夸什么了?”姜瓷宜问。
程星回想了一下:“温柔贤良,美艳大方,落落得体,亭亭玉立,温婉端庄……还有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为了哄姐妹开心,这些阿姨是真敢夸啊!
程星兀自摇了摇头:“我听得脸红耳赤的。”
姜瓷宜看她一眼:“有吗?你脸没红。”
“我脸很热,耳朵也热。”程星说着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恨不得现在跑进盥洗间里洗把冷水脸。
“真的?”姜瓷宜还是不相信。
程星疯狂点头:“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说着为了验证自己话的真实性,把脸靠她近一些:“不信你摸。”
姜瓷宜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向她,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魅感,让程星有一瞬被蛊惑。
旋即她就反应了过来,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逾矩,低咳一声,正准备说算了,结果下一秒姜瓷宜泛着凉意的手就落在她脸上,语气淡淡地,却带着几分调侃:“我来摸摸。”
程星:“……”
怎么这么怪呢?
程星忍不住伸手想捏自己发烫的耳朵,但下一秒就被姜瓷宜捏住耳垂部分。
她的手指很凉,程星都忍不住皱眉:“你手也太冷了吧?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你身体还没好,小心感冒。”
姜瓷宜伸手在她的耳朵上搓捻了几下,搓得她呼吸都有些错乱,心跳也跟着加速,可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见姜瓷宜把她当玩物一样在玩,手上动作没停,却没回答她的话,佯装不耐道:“你摸够了没呀?手那么凉把我的耳朵都摸冷了。”
“真的?”姜瓷宜轻笑着,整只手都覆在她耳朵上。
程星刚为了跟她说话是半蹲着的姿态,此时她一只手搭在姜瓷宜的金属轮椅银质把手上,微微仰起头,能看见姜瓷宜的眼神中闪过玩味之色,可耳朵里却没了任何声音。
就像是隔绝了她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一样。
姜瓷宜弯腰凑过来,隔着手背低语:“但你的耳朵很烫很红,把我的手也快烫伤了。”
程星微怔:“那你怎么还要……”
姜瓷宜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凉意也染到唇峰。
却有效抑制了程星的话。
姜瓷宜问:“你听见什么了吗?”
“什么?”程星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是风声。”姜瓷宜说。
程星:“?”
病房内的窗户都紧闭,没有风,哪来的风声?
“没有……”程星话音未落,姜瓷宜捂着她一只耳朵的手松开,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热气沿着她的皮肤纹理蔓延,耳朵里都是“呼”的一声,就像是穿行在无边荒野之中,跟狂风擦肩而过。
不,比之还要震撼。
震撼到程星下意识抖了下身体。
姜瓷宜却迅速撤离,坐在轮椅里得逞地笑。
倒是很少能看见她这样笑,程星有一瞬的恍神,但片刻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喊:“姜、瓷、宜。”
每叫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就连看着姜瓷宜的眼神都变了。
姜瓷宜朝她挑眉:“生气了?”
“对。”程星说。
“怎么会?”姜瓷宜单手撑着下巴,语气散漫地说:“温柔贤良,美艳大方,落落得体,亭亭玉立,温婉端庄的程小姐怎么会因为一个玩笑跟我生气呢?”
程星:“……”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姜瓷宜的记忆里真好。
但€€€€每个词都让她抠脚趾啊!!
“我就是生气了。”程星笃定地说。
“然后呢?”姜瓷宜问。
程星盯着她看,就看出了她的肆无忌惮,对程星并无半分惧怕。
程星咬了下唇:“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嗯?”姜瓷宜说:“不好笑吗?”
“好笑的。”程星说:“我也想跟你开个玩笑。”
“什……”
刚说出一个字,姜瓷宜便失了声。
因为程星直接倾身咬在她的侧颈,轻轻地,慢慢地,用牙齿厮磨她的肌肤,并未口允口及,却是惹得人身上酥酥麻麻,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程星咬完之后还有水渍,双臂撑在她轮椅上,还不忘抬手将姜瓷宜侧颈间的水渍擦掉。
程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这个玩笑好笑吗?”
姜瓷宜回看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病房内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旖旎起来。
程星的目光扫过姜瓷宜的眼睛、鼻子、唇、纤白的颈,姜瓷宜的目光也不遑多让。
空气中暗流涌动,最终两人的目光都在彼此的唇上停驻,不约而同地舔了一下。
唇上顿时波光潋滟。
程星吞了下口水,感觉身体正在急速升温,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正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她此刻就好像被粘在了这里,目光也无法移开。
姜瓷宜红唇轻启,语气平缓:“没那么好笑。”
可她平缓的语气里比平日多了几分躁动,就连尾音都有些颤。
听得人心神荡漾。
程星离得她更近:“为什么?”
“疼。”姜瓷宜说:“我刚才可没让你疼。”
这话落在程星耳朵里又平白多了一层意味,甚至程星下意识觉得姜瓷宜是在撒娇。
随后理智告诉她,姜瓷宜是不可能撒娇的。
但并不妨碍程星看着她颈间那个逐渐清晰的牙印开心。
是她咬的。
是她留下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