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突兀,格子言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和匡放眼神撞上才知道是在问自己,“跟她相反。”格子言指的是夏娅
格子言不喜欢意外,没人会喜欢意外,他做任何事情,都会在做之前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所有后果,好的或者坏的,不说提前制定应对措施,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夏娅一直听着,“公主不喜欢刺激。”
聊了一个多小时,剩下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时,格子言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匡放准备像上次在飞机上那样将格子言的头掰到自己这边。
匡晟一直看着,突然咳嗽两声。
父子俩在镜子里无言对视。
匡放踹了脚驾驶座的靠背,不耐烦地靠下去。
又走了一段路,匡晟再从镜子里去看后座时,发现匡放靠在了格子言的身上。
“……”
匡放奶奶穿着件碎花大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她不停朝路口张望,手里还攥着一把蒜在剥。
“哎哟三奶奶,看你这眼巴巴的,回头又给你领个男儿媳妇儿回来。”路上路过几个唠嗑回来的老太太,看见匡奶奶,忍不住打趣。
匡奶奶抓起蒜就丢了过去,“待会儿看我撕了你们的嘴,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己房子东漏风西漏雨,还操心起我儿媳妇儿男的女的。咋了,你家儿子不孕不育治好了?还不如我儿子呢,我儿子男女都能搞你儿子能吗?”
几人骂骂咧咧地走开后,匡奶奶走到马路边上,弯着腰捡丢出去的蒜。
匡晟的车在这时候正好拐过路口,路虎粗犷霸道的车型,瞬间将旁边停着的两排秀气轿车给衬得可怜兮兮的。
匡奶奶被人挤兑了,正闹心呢,看见匡晟的车,没好气地骂了句小兔崽子,也不打算过去迎,直接就要转身进屋。
结果这身刚转到一半儿,就看见了从副驾驶上边下来的漂亮姑娘€€€€长头发,长腿,还白,圆脸,喜气洋洋的,虽然高了点儿,快跟匡晟一般高了,那也不打紧。
就是年纪看着忒小,老牛吃嫩草这也吃得太嫩了。匡奶奶既高兴又担忧,哎呀呀着走过去,握到了小姑娘的双手。
“奶奶。”夏娅笑着喊人。
匡奶奶直接呆住,怎么叫奶奶呢?她呆呆地扭头去看匡晟。
匡晟知道格子言呼吸道不好,一直憋着没抽烟,下了车正急着抽烟,见老娘用那种表情看着自己,就知道她又误会了。
“匡放,你自己带的人你自己介绍。”他说完,走到一边去抽烟了。
匡放指着夏娅,“夏娅,我朋友。”
又指着格子言,“格子言,我朋友,他没见过炕,专门来看看的,很多东西都过敏,你注意着点儿,别瞎喂,容易感冒,等会让哥把炕烧热点。”
匡奶奶脑子都还没转过来,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么漂亮一姑娘不是儿子对象而是孙子的小伙伴,在看见格子言时,又花了一些时间接受世界上居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瞧白的,一看就不是东城水土养得出来的,那鼻子那眼睛也不是,跟匡放站一块儿,对比简直太强烈了。
匡奶奶放开夏娅的手,转而握上格子言的,“走走走,跟奶奶进去,外面冷得很。我正卤着鸭货,不辣的,小放从小就喜欢,你一准也喜欢!小放跟我提过你......”
夏娅看着后面跟上的匡放,“你家一碗水端不平原来是遗传啊。”
“别太敏感了。”匡放不咸不淡睨了夏娅一眼,脸不红心不跳。
第48章 (含双更字数)
夏娅进了院子, 一边走一边看,“挺大的嘛,还很阔气。”
虽然是乡下, 却并不是四处破败凋零, 各家各户都修葺装潢得各有千秋,匡奶奶家就更别提了, 匡晟为了哄她开心, 找人把院子和房子修得跟别墅似的, 只是本该全种上鲜花的花园, 现在是匡奶奶的专属大菜园子。菜园子旁边的狗屋里趴着一条大黑狗, 一见有人进院子,就冲出来狂吠,叫了几声, 认出匡放,又哼哼着摇起尾巴。
一走进屋子里, 夏娅吓了一跳,好多人。
“我懒得介绍, 你随便叫吧。”匡放朝厨房那头张望着,不知道格子言被扯到哪儿去了。
“一年不见, 匡放你怎么还是这么混?”说话的大叔穿着厚厚的红毛线衣, 头秃得亮堂, 夏娅一看他有一口白牙, 看来并不是世界上所有光头都像刘继雄一样有一口大黄牙。
“你是匡放女朋友吧,我是他大姑父,你也跟着叫我大姑父就行, 这是他大姑。”光头介绍道,旁边的大姑烫着一头泡面卷, 摇了摇手机,“等会一起玩农药?”
“……“
“大姑父好,大姑好,我不是放哥女朋友,我就是他朋友。”夏娅说道。
坐在圆桌旁嗑瓜子的长发女生朝夏娅伸出手,“我叫匡薇。”
“匡威?!!”
“紫薇的薇。”匡薇微笑得很“礼貌”。
“我是他二伯。”
“……”
人太多了,夏娅也没记住,反正跟着喊,但几个漂亮帅气的小辈她都记下了,晟叔家的基因好,个个都长得好,而且气质乍看不同,细看后发现底子都如出一辙。
格子言从厨房回来,在奶奶的引荐下,把匡放家里人都喊了一遍。
匡放坐在旁边次橘子,每听格子言叫一个人,他心情就更好一分。
乡下没装暖气,匡奶奶去别人家体验过两回,觉得闷得很,她不让装,一到冬天就烧炉子烧炕,屋子里倒也不觉得冷,柴加得够了,还能觉着热得慌。
格子言从来没过这么热闹的年,许万林和格星星一个独生子一个独生女,格星星去世后,两家加起来就他跟许万林两个后人,拢共六个,再加上都不是爱吵爱闹的性子,哪怕过年,家里也是清清静静的。
匡薇给炉子里丢了几个橘子,“我喜欢吃烤热的橘子,格子言,你吃过没?”
格子言摇摇头,他甚至连这种烧柴的炉子都没见过。
“等会给你吃一个。”
匡放嫌弃,“别听她的,烧橘子酸得要死。”
“你懂个屁。”
“放哥陪我打游戏。”正在读初中的匡浩看着个子已经不矮了,但一张口还是变声前的童音,他捧着手机过来。
“不打。”
“陪我玩爆竹,我跟小慧姐姐还有匡语刚刚去小卖部买了好多烟花……”
“不玩。”
“你能不能坐会儿?”匡浩他妈拽着匡浩衣领拖到椅子上,“你刚刚用爆竹去炸你奶奶的水缸,我没揍你是看在大过年的我给你留点面子,坐好!”
匡浩瘪嘴要哭,他妈一巴掌扇在他嘴皮子上,“你给老娘咧一个试试。”
格子言咬着梨吃的一会儿功夫,看了好几场鸡飞狗跳的戏。
难怪每回过年,匡放回了老家后和他视频,背景音都吵得厉害。
匡晟进来了,他在门口跺了跺脚,搓着手进屋,“又下雪了。”
“哎哟,匡总来了。”
“匡总过年好匡总过年好。”
“匡总最近在哪儿发大财啊?”
“滚一边去。”
格子言吃梨子吃得满口清甜,他看着几个大人抱着推来搡去,靠到匡放耳畔,“你爸是不是才三十六?”
“还不到,他英年早孕。”匡放闻到了格子言说话时飘过来的梨子味儿,甜的,一点都不腻,他目光朝对方瞟过去,望见格子言唇上都沾着一层发亮的糖水。
“他看起来很年轻。”格子言说道。
印象里,匡晟一直没什么架子,尤其是二十多岁那会儿,在他们闯祸后还会给他们打配合,缺德事也不是没做过,成了股东又是正儿八经的CEO后,端庄一些了,但还是遮掩不住骨子里那股痞气。
匡放把瓜子一颗颗剥了壳,攒一把了一口吃,听见格子言说的,他不屑道:“活儿都丢给助理,当然不显老。”
匡放不知道匡晟从哪儿找来的助理,任劳任怨还忠诚,他挺不想用忠诚形容现代人的,毕竟人人平等,打个工谈不上还得忠诚。
可匡晟的几个助理的确就是忠诚,只要是和匡晟有关的活儿,事无巨细全包干,还谁都挖不走。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嚼完了一把瓜子,和格子言说:“以后你也这样,请几个助理,自己别干,活他妈个上百岁。”
“我没钱。”格子言虽然不缺钱花,但太奢侈的花法,他的经济情况显然不允许。
“我给你请。”
他说完后,格子言停下啃梨的动作,匡放也莫名停滞住,气氛在瞬间变得微妙。
“反正我爸的钱多得花不完,咱一块儿花。”匡放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几度以为格子言一定会察觉到反常,看似淡定地补充,掌心的热汗流得瓜子壳都变得润巴巴的。
格子言继续咬梨,“还是算了。”他轻声说道。
-
冬天天黑得早,四点多的天,就只靠雪光照亮了。
匡奶奶和家里的其他女人不讲究“男主外女主内那一套”,也没有“大家先吃着我再炒两个菜”一直炒到所有人吃完再来刨两口冷菜冷饭的规矩。
做饭的人没上桌,其他人都不允许动筷。
屋里屋外都点上灯,所有人坐上位置,匡放大姑父在院子里点了礼炮后,在一片“噼里啪啦”“砰砰砰”的作响声中,宣布开饭。
“你们几个喝牛奶还是果汁?”大姑父指着单独一桌的小屁孩。
格子言和匡放,包括夏娅都不算在小屁孩内,不坐小孩桌,被安排到了大人桌,看大姑父那虎视眈眈的样儿,就没打算让他们喝饮料。
“匡放喝一个,你同学也喝一个。”大姑父拧开一瓶茅台,沿着桌子转悠,给每个人都倒上,一直倒到格子言面前。
一只手抢先遮在了格子言杯口上方,“他酒精过敏。”
“过敏?!”大姑父吊高了嗓子。
匡放把自己的酒杯揣大姑父手里,“他那份我喝了。”
一桌子人,起码有半桌人在霎那间扭头朝匡放看过去。
“二柱,给我倒上。”匡晟递出杯子。
大姑父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都说了,叫我Jack!不要叫我二柱!”
自家做饭不像外边餐厅那般讲究,加上过年人多,匡奶奶也不是小气的人,每只盘子都盛得快要溢出去,老人厨艺了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菜式,味道却比许多餐厅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只是毕竟不是自己家里,好几个菜,格子言都没法吃,他不善言,别人一给格子言夹菜,匡放还要扒着他的碗瞧一瞧,能吃就吃,不能吃直接夹了丢回那人碗里。
“别乱夹菜。”匡放知道格子言有洁癖,说了好几次大家伙的热情才稍减。
晚饭整整吃了快三个小时,格子言吃饭不喜欢说话,他吃完后就到了院子里透气,那条大黑狗也开了饭,只是它不认识他,一边吃一边低声吼叫提防着格子言。
“我还能抢你的?”格子言拿出手机,给正在呼哧呼哧吃饭的大黑狗拍了张照片。
他没在乡下呆过,知道白菜要从地里长出来,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更没见过被雪裹着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