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感触都很完美,就连位置都是由他主导。南弋纵容他,耐心地引导他,极限的水乳交融催生了加倍的多巴胺分泌,邵禹沉浸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状态中,潜意识却生出了有什么东西即将失控的预感。
这些年,他习惯了未雨绸缪式的反向思维模式。他不允许失控,他的人生计划不能被意料之外的插曲影响节奏。之前被暗算的事情尚未解决,他不能在私生活上翻车。他不是愣头青的年纪,精神愈亢奋,理智越需要收敛。
何况,就算是放纵,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沦陷。昨晚,水深火热之际,他问过南弋,为什么是他。
其实他问的很含糊,如果同样的问题对方反问过来,他很可能也不知如何回答。但南弋没什么犹豫,给了他唯一的答案,南弋说他秀色可餐。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形容,邵禹觉得别扭,他相信了即便是男人在床上说的,但这一句应该是实话。既然对方完全是从视觉出发的走肾行为,他也没必要走心。
于是,邵禹在车里匆匆忙忙找到纸笔,利用五分钟时间,制定了两页纸的“PY准则。”
南弋接过邵禹递过来的纸张和钢笔,仔细阅读的过程中,需要拼命压抑,才能不露出容易让对方炸毛的表情。南弋是真服了他了,他预料到了邵禹这种刚刚从壳子里爬出来的蜗牛大概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极端点儿,先试图往回缩,来个一锤子买卖一拍两散,也在意料之中。
但他实在低估了邵总奇葩的脑回路,大家或许真的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对商人这种动不动就签协议定规则,非把床上那点儿事按在白纸黑字上的习性,无法苟同。
但南弋脾气好,他忍了。
他拿起笔,正打算签字,邵禹反而拦了一下。
“你看清楚了?”邵总确认。
南弋无语,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比之前的协议多了点儿细节。保密,低调,排他性,以邵禹的时间和需求为准则,当然,人家是要付费的,这些南弋在第一轮的协议中已经坦然接受。至于其他关于时间、频率、地点……等等约束,南弋更像是在看一个个刚刚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菜鸟,外强中干的挣扎。
一周不超过两次?瞧不起自己还是瞧不起南弋?
不得在指定酒店指定房间以外发生?互相都登堂入室过了,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南医生看破不说破,内心的叛逆的小火苗蹭蹭的,等哥哥教你什么叫情不自禁,什么叫作茧自缚。
“嗯。”南弋随意地应了一声,把自己地大名潇洒地签在邵禹旁边。
邵禹知道南弋好说话,但他,也太好说话了些,反而显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
“那我让丹丹联系你,把之前的款结了。”
南弋无所谓,“不用麻烦,等完事儿再说吧。”
“别,一码归一码。”邵禹坚持。
南弋点了点头,“行,你说的算。”
邵禹在心里偷偷长出了一口气,给了钱,他就心安理得多了。
南弋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股,虽然没受伤,但他老胳膊老腿的,多少有点儿后遗症,尤其是那个许多年未经使用的部位,且得恢复两天。
“你还不去上班?”南弋想回房间躺一会儿,着急撵人。
“上午不去了。”邵禹回答。
“啊?”南弋不领情,“不用吧,你看我这儿行动自理的,不需要售后服务。”
邵禹斜他一眼,站起来拎着一袋子药膏,“我帮你上药。”
“别,”南弋摆手,“真不用,这我专业范畴的事儿,不劳驾您了行不?”
邵禹不动如山,“没见过自己动手给自己剪头发的Tony老师。”
南弋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邵禹是什么意思,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打这样玩笑的比方,真有你的。南弋笑出了声,考虑到那个位置自己的确不那么方便下手,他没再矫情,撑着桌子起身往房间里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了。”
邵禹跟在他身后,克制地没有伸手扶他。
南弋趴到床上,大大方地退xia××,反正昨晚该做的都做过了,这时候再矫情没意思。况且,他天生就不会扭扭捏捏那一套。
其实,邵禹昨晚翻出来的消炎药膏是南弋最常用的万能药,效果很好,继续用那个就行。但他不好意思浪费人家一片心意,早上他自己确认过,没伤着,就是外围有点儿红肿,正常的药膏也够用。
“用哪一个?”邵禹问他。
南弋闷声,“清热消肿的就行,你买的都差不多。”
邵禹对着单子,挑了一个最贵的打开,用医用棉签蘸着帮南弋上药。这个姿势和动作略微有些尴尬,他必须用另一只手帮忙。有些事情,在特定的情境中去做,理所当然。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指刚刚触到对方紧绷挺俏的臀部肌肉,邵禹的心就乱了。
“哪里不合适你说。”邵禹没话找话。
“没事儿,你看着整吧。”南弋大咧咧的。
“你们平时给患者换药都这么随便?”邵禹随口。
南弋逗他,“我不用给病人换药。”
邵禹诧异,“护士不干换药的活干什么?”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去,顿觉舒服,南弋禁不住“嘶”了一声。邵禹突然跟被踩了尾巴尖儿似的,自问自答,“医院男护士没几个吧,都得留着干体力活。好了,你先歇一下,我给你烧水吃药。”
逗到一半,人没了……南弋哑然失笑。
邵禹同手同脚地起身出去,到卫生间洗了手又洗了把脸。然后,把餐厅桌面上的垃圾收拾好,又烧了一壶开水,对半杯凉水,确认自己呼吸心跳平稳,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了,才把水端了进去。
南弋斜倚在床头翻着一本专业书,邵禹但凡稍微用心地瞅一眼,大概在两人相处中,有无数个类似的细节足够他提出质疑,不必搞到最后瞠目结舌。可惜,他完全没那个心思。
“吃药。”邵禹把内服消炎药和水杯递了过去。
南弋乖乖听话照做。
“你是不是得请两天假啊?”邵禹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
南弋彻底被他打败了,起身往客厅走,“不用,我今天夜班,到时候又是好汉一条。”
邵禹跟着他往外走,坐到沙发上。“别逞强,你这个岁数……”
南弋随手打开电视,给邵总配了点儿背景音,从容地接道,“我这个岁数,不是男人的黄金年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邵总的情商好像被封印了,“毕竟昨晚……”他一时竟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表达。他想说的是,作为承受方,不保养好了会对身体有影响,况且南弋的确不年轻了。
“邵禹,”南弋替他解了围,“我比你年长,也比你有经验,我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你放松一点儿。”
邵禹故作镇定,“我看你不像是很上心的样子。”
南弋笑了笑,不打算跟他继续争论这个问题。“我真的没事,药该吃的吃了该涂的也涂了,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你也别耽误工作,去上班吧。”
“不急,”邵禹撒谎,“上午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南弋目光从邵禹面上划过,后者欲盖弥彰地望向电视屏幕。
“对了,”南弋实在忍不住使坏儿,“我记得你说过有一个喜欢的人吧?”
邵禹一下子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是有,但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还没表白。”他早上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对林雨辰是单方面的惦记,两人没有恋爱关系,所以他现在的行为算不上出轨。而且,依照魏然所提醒他的,他在正式追求林雨辰之前,需要丰富某个方面的经验。现在和南弋的这种关系,正好歪打正着。在林雨辰回国之前,他会及时结束,这个原则没有变。
南弋慢悠悠,“为了人家守身如玉的,为什么不说呢?”
“不是为了他。”邵禹否认地倒快,他顿了顿,“不到时候。”
南弋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追问。
邵禹,“是不是到我问了?”
南弋挑眉,“现在不是游戏时间……算了,你问吧。”他戏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PY关系好像不用交代情史吧?”如果要交代的话,可就是他单方面的坦白局了,有点儿尴尬。
“当然不是。”邵禹打算问的是很俗也很现实的问题,他还是觉得南弋在上下的问题上让着他,他不愿意占这种便宜。可话还未出口,公司的电话打了过来,有急事,他赶了回去。
于是,这个事儿便搁置了。
多年后,邵禹仍然会有淡淡的怅然若失,如果这一天他问了,南弋会不会跟他说点什么?
第34章 偶然?必然?
邵禹关上房门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南弋懈怠地倚到沙发背上,松了松筋骨。他起身,去抽屉里拿了刚才没来及拿出来的烟,点了一根,踱步到窗台。其实他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在疲惫或是有些困惑的时候,习惯性地抽一支。
南弋喜欢看烟雾消散在空气中的过程,他爸说过,所有烦恼与困难都来自内心,你不在意他们,自然会烟消云散。他当时跟这个老外父亲还不算太熟,甚至带着点儿气,要不是他妈跟了这么个毫无家庭观念的洋玩意,他至于从小过得跟没爹没妈似的吗?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南弋想了想,他好像是说,“你中文有进步,居然会用成语了。”彼时他觉得,见过那么多战争苦难的人,还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有点儿可笑。
后来,他逐渐有些懂了。当你无法改变环境和客观事实,有且只有内心自洽,才能够尽量从容平和地生活下去。说白了,大抵跟咱们早年诟病的阿Q精神如出一辙。
南弋抽完了一根烟,拿小水壶在他的小小园地里喷喷洒洒。从最上边的瓜藤到中间的小番茄,还有角落里的小米椒,哪一个都没落下。他走回房间的时候,路过没有关严的抽屉,无意瞥到角落里的手工艺品,他停下脚步取出来,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人生中有些事就是这么的玄幻,收到礼物的当天晚上他没有细看,后来才发现挺眼熟的。当初在那个非洲村落里做医疗援助的时候,他妈妈听说人家这个物件是求姻缘的,曾经现巴巴把他领过去,请一个当地手最巧的婆婆替他制作一个。结果,还没拿到手,他们就连夜紧急撤离,奔赴几百公里之外的交战地。
那时候,他本不是自愿,也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祈愿,只不过为了哄中年少女开心而已。谁知道,现在兜兜转转,竟然又落到他手里。
南弋怔怔地端视良久,抚了抚,珍而重之地放回去,关上抽屉。
他回到房间,俯趴着,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难得电话也非常配合,居然一天都没有出声,他径直睡到了下午四点闹钟响起。南弋伸手捞过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关闭闹钟。点开屏幕看了一下,邵禹中午给他发了一条干巴巴的“消炎药一天三次。”
南弋瞅着这几个字,渐渐就组成了邵禹那张虽然好看但时不时就别扭着的脸。他未曾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笑了。
话说,如今小邵总在公司可不会轻易露出情绪化的表情。
他到达的时候,谢丹丹已经按照他的授意,将魏然让进办公室等他。邵禹推门进来的时候,魏副总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茶台,自己给自己沏茶。
“今天挺有兴致。”邵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电脑。
魏然苦着一张脸,“好不容易把小日本送走了,还不准我松快松快?真怀疑这帮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一个个跟没吃过肉的狼似的。”
邵禹没什么表情,“不怕他们吃肉,就怕吃饱了不干活,该签的东西都签了?”
“唉,要不我一大早急着找你呢?”魏然站起来,拿了一杯茶递给邵禹,“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就是关于新专利,那家伙始终不吐口,说要回去跟高层再商量一下。”
邵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茶不错啊。”
“新茶,我带上来的,留了一包给你。”
邵禹放下茶杯,没有再说话。
魏然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Sorry啊,是我有点儿大意了,之前他们签得都很爽快,我以为就差这一项不那么主要的,就没跟着盯。昨晚把他们送走,整理材料的时候,小夏才发现他们把附件抽出来了一张,我赶紧打电话过去,那家伙就开始打太极。不过,应该对月底的竞标影响不大。”
邵禹沉吟片刻,“嗯,我知道了。”
魏副总不好意思,“是我工作做得不细,你该说说,别好像跟我见外了似的。”
邵禹闻言抬头平静地看着他,“魏然,咱们认识多久了?”
魏然下意识摸了摸鼻梁,“怎么突然这么问,从我上大一开始,八年多了吧?那时候我就毛毛躁躁的,你说了我多少回,总也改不掉。”
“不用改了。”邵禹随口道。
“啊?”魏然诧异。
“我习惯了,”邵禹笑了笑,“你小子哪天要是办事滴水不漏,恐怕不是被洗脑了就是被魂穿了,我怕我不适应。”
“切,”魏然哂笑,“师兄,你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走吧,下楼开会。”邵禹起身,搂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外走。今天又是见缝插针都没工夫的日程,他上午的两个会议都改到了下午,加上原本的安排,邵禹的午饭直接省了,晚饭大概率外卖解决,之后还约了跟海外合作方的视频会议。正在办公室埋头签字的工夫,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南弋时隔六个小时,回了他一个OK 的手势。
南医生回了微信之后,艰难起身。真是岁月不饶人,比起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勉强承认体力是差了点儿。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疏于锻炼,他准备先把跑步的习惯规律地捡起来。
距离交接班时间还有一会儿,他去阳台做了几组简单的器械力量锻炼,出了一身汗,又去洗了个热水澡,身上顿时轻松不少。他遵照嘱咐,费劲地给自己擦了药,换了身衣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