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亲人
那天晚上，我拖着沉沉的书包一路走回北塔。仇恨仍旧灼烧着我的心，每靠近北塔一步，我对艾瑞的恨意就增强一分。我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脸上，我甚至想扯下她的翅膀。
我紧紧握着拳头，冲上了螺旋状的楼梯。但一走进房间，我就呆住了。
艾瑞躺在地板上，她的翅膀软趴趴地铺开。温特摇晃着她，用精灵语飞快地说着什么。她抬头看着我，睁大眼睛，惊恐万分。
艾瑞的鸡已经死了。
卢卡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它。
它被挂在门上，两根木桩刺透了它的胸部，只剩下头还在晃来晃去。它的翅膀被斩断了，挂在身体的两侧。血溅在门上，地板上也流了一地。
“这不是真的，”我吸了口气，“天哪！”
“艾瑞晕倒了，”这是温特第一次对我开口说话，她沙哑的嗓音听来有点奇怪，“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法嘉……这只鸡……是她的家人。”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的家人？”
“凡是有翅膀的动物，我们可以通过意念和它们交流。”无声的眼泪在温特苍白的脸上滑落，“艾瑞很喜欢它，艾洛琳·加德纳……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喉咙有点干，“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这可能会击垮她。我们得尽快让她回魂。”
“让她回魂？”
艾瑞突然在温特的怀里痉挛起来，她的身体在扭动，脸上极其痛苦。突然，艾瑞的眼睛睁大了，她转身看着我。起初，她看到我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可怕的光芒。她慢慢地把自己从温特身边推开，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温特用精灵语向她疯狂地低语，但艾瑞充耳不闻。
她的翅膀慢慢展开，艾瑞站了起来。
我退了一步，心跳飞快。
“我！要！杀！了！你！”艾瑞把温特推到一边，跳了过来。她一把把我压在地上，她的拳头一下子砸到我身上，她拼命地抓我，打我，踢我。我也拼命地抵抗，我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嘴巴里都是艾瑞血液的铁锈味，真是恐怖极了。温特疯狂地对艾瑞嚷嚷着什么，试图把艾瑞从我身上撬开。但是，艾瑞非常固执，力气也极大。我奋力挥舞着双手，也只能稍微抵挡一下，根本阻止不了她。
突然，艾瑞跪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双手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腕，但不知道为什么，艾瑞突然放弃了。她冰蓝色的眼睛像水面上的霜一样凝结，嘴唇卷起，发出可怕的嘶嘶声，然后她的眼睛又变得透明。那双眼睛就这样一会儿蓝一会儿白，我吓呆了。
这时候温特一把抓住艾瑞，挣扎着把她往后拖，一直拖到冰凉的石板地上，离我远了一点。艾瑞的身体非常僵硬，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她似乎再次昏迷了，仿佛迷失在可怕的地狱中。当温特把她拉过门边时，艾瑞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把它放下来！”艾瑞尖叫着，指着她死去的那只鸡。她挣扎着站起来，跪坐在门外，双手抓住血迹斑斑的木头。
“我的法嘉！”她尖叫道，“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温特向我走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艾洛琳·加德纳，你赶紧走吧。”
当我起身的时候，一瞬间头晕目眩。温特伸出手来扶我。
温特的手刚接触到我的胳膊，她的嘴巴就张得老大，眼睛因痛苦变得狰狞，她倒在地上，抓住自己的手臂，仿佛被灼伤了一样。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我只要碰到别人……”她那细细的声音渐渐消失，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吸了一口气，“你能感知别人的想法？”我记得在瓦尔加德遇到的那个伊卡利亚人，只要接触一个人，就能读懂那个人的思想。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瑞夫碰到温特的时候，她哥哥会那么生气的原因吧。
她慢慢地点点头，但仍旧心慌意乱。
她为什么如此害怕我？她看到了什么？
温特惊恐得僵在那里，但随即被艾瑞的尖叫声打破了，“你赶紧走吧！”温特大叫。
我猛地站起来，感到脑袋里天旋地转，一下子摔倒在了楼梯上，心扑通扑通地跳。我靠在墙上，两腿打战，视线模糊。我沿着冰凉的石头台阶滑下来，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感觉到眼眶肿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都是血。
这是我的机会，是我自己问卢卡斯要来的这个机会。
如果我现在去学校委员会，艾瑞立刻就会被开除，被遣送回瓦尔加德的收容所，她的翅膀将被折断。人们会感谢我除掉了韦帕的这个祸害，以后北塔住起来会更加舒服。
突然，一阵翅膀轻轻扇动的沙沙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
是守望者。
它安静地栖息在拱形窗户的窗台上。
我凝视着守望者宁静而悲伤的眼睛，它们就像两汪如水晶般清澈的池水。
我记起来了，那些我拼命想忽略的东西这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些夜晚，艾瑞抱着她的法嘉唱歌，她温柔地抚摩着它。入学这么久，我看到艾瑞在学校里处处受欺负，不管走到哪里，她总是遭到冷眼和嘲笑。所到之处，众人都会扭头不看她。
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从没有获得过家人的关怀，甚至连温特都比她幸福。除了温特和克里斯蒂安教授，从来没有人替她说过一句话。
她是恶魔。我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没有什么好的。
但是她照顾那只叫法嘉的鸡的时候，是那么温柔，那么平和。
艾瑞，她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即使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可还是会不断想起。
我意识到，其实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守望者悲伤而深邃的目光让我突然下定决心，在左右艾瑞的命运之前，必须先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能这样折磨她的宠物？”
我在餐厅找到了卢卡斯，他正和其他一些加德纳军校生待在一起。周围的士兵和学生看到我这副挨打后的模样窃窃私语起来，人群中骚动不安，厨房工人也注意到了我，教授们从他们窗边的长桌往我这边看过来，可我没有心思管这些。
卢卡斯从座位上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这太残忍了！”
我能读懂卢卡斯脸上的表情，他在责怪我，一开始是我求他把艾瑞赶走的。他握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把我拉到一边。
“是你来找我的。”他提醒我。
我把手臂抽出来，“但是这太过分了！”
他靠近我，“昨天是你告诉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只要她走就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是你的机会。你只需要去找校方，告诉他们谁攻击了你。然后你马上就能把她赶走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对她恋恋不舍。”
我甚至不需要专门去找谁，因为一些教授已经从他们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其中包括副校长奎伦。
“天哪！”斯密特尔教授惊呼一声，他的黑色长袍在他身后扬起，“艾洛琳……这是谁干的？”
我粗粗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伊万、弗里妮亚、艾里斯、布莱德和厨房的其他几个工人都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他们估计都想看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加德纳人。
“加德纳法师，谁敢攻击你？”奎伦高声说。
我看着她那双冰蓝的眼睛，我必须用力咬住脸颊两侧的肌肉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觉得整个餐厅的人的目光都被我吸引过来了。他们在等待我的回答，每个人都格外沉默。我必须说点什么。得赶在卢卡斯开口之前，说点什么。
“我摔了一跤。”
斯密特尔教授简直难以相信，“你……就只是摔了一跤？”
我点点头。
“在北塔的楼梯上摔的。我太笨了，第一天到厨房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我朝着厨房工人们那边走去，眯了眯眼睛，“不信您可以问问他们。”
伊万的眼神充满惊讶，艾里斯和布莱德也都不解地看着我。
“你需要去看大夫。”斯密特尔教授走过来，轻轻地拉起我的胳膊，“我带你去。”
当教授领着我走出餐厅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卢卡斯。
我知道我们之间无法挽回了。他的行为太过分了，我想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
卢卡斯仿佛读懂了我的想法，生气地看了我一眼，大步走向一边。
那天晚上，我手里拿着一个麻袋走进了鸡棚，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笼子。即使经过治疗，我的左眼仍然微微肿胀，它跟我的头一起，一跳一跳地疼。
“你在干什么？”
伊万把我吓了一跳。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高大瘦长的身影，他的两只手里各拿着两个大铁桶。
“我想偷一只鸡回去，”我的心怦怦跳得飞快，“给艾瑞偷的。”
“那个伊卡利亚人？”他很平静，好像不相信。
“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和它们说话。”
他那高大的身影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我甚至可以慢慢看清楚他那深绿色的眼睛了。
“你打算去揭发我，还是放我走，”我并不怕他，“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眉头紧皱，仿佛被什么深深困扰着，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紧紧闭上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的声音有点沙哑，不再怒气冲冲的了，只剩下深深的自责，“我错了，我其实不想……”
我不说话了，害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哭出来。我的脸紧绷着，望向黑夜里。
当我回头看伊万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也没有了防备，我感到一阵短暂的温暖，这种短暂的亲近感，是这么强烈。
伊万紧张地摇了摇头，好像要阻止我。但是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好像有激烈的冲突，最终，他还是转身走了。
当我回到北塔时，温特正坐在艾瑞的床上向她嘀咕着什么，温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艾瑞懒洋洋地躺在那里，背对着我。
那只被叫作法嘉的鸡不见了，但门上的血迹仍然提醒着我发生的一切。
我从麻布袋里放出自己抓的鸡，它立马向温特和艾瑞跑去，站在了艾瑞的旁边。
温特惊讶地看着这只鸡。她又抬头看着我，脸色柔和了下来。
我坐在床上，被内疚折磨着，“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温特的表情很痛苦。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艾瑞，“她的身世太可怜了，”她转过身来再次看着我，“也不能全怪你。只不过在艾瑞可怜的人生里，总是有各种各样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回头抚摸着艾瑞的头发，“她的母亲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瓦尔加德收容所。她母亲吓坏了，自己怎么会生下了一个‘邪灵’，或者像你们说的，‘伊卡利亚人’。收容所的人把她关在笼子里，那时候她才两岁。”
我禁不住深呼吸，喉咙干干的。我原本不想看她，但还是把头扭了过去。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我沙哑地问。
温特回头看着艾瑞，悲伤地抚摸着她的头。
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温特用精灵语给艾瑞唱歌时，我在旁边静静地坐着，和她们待在一起，房间里静静地点着一盏灯，守望者似乎从房檐一闪而过。
我们一直留在艾瑞的身边，等着她好过来。
温特唱歌，我默默祈祷，我们俩都默默等待着。
天快亮的时候，艾瑞的蓝眼睛才终于眨了一下，但依旧满是茫然。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紧紧握着拳头，冲上了螺旋状的楼梯。但一走进房间，我就呆住了。
艾瑞躺在地板上，她的翅膀软趴趴地铺开。温特摇晃着她，用精灵语飞快地说着什么。她抬头看着我，睁大眼睛，惊恐万分。
艾瑞的鸡已经死了。
卢卡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它。
它被挂在门上，两根木桩刺透了它的胸部，只剩下头还在晃来晃去。它的翅膀被斩断了，挂在身体的两侧。血溅在门上，地板上也流了一地。
“这不是真的，”我吸了口气，“天哪！”
“艾瑞晕倒了，”这是温特第一次对我开口说话，她沙哑的嗓音听来有点奇怪，“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法嘉……这只鸡……是她的家人。”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的家人？”
“凡是有翅膀的动物，我们可以通过意念和它们交流。”无声的眼泪在温特苍白的脸上滑落，“艾瑞很喜欢它，艾洛琳·加德纳……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的喉咙有点干，“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这可能会击垮她。我们得尽快让她回魂。”
“让她回魂？”
艾瑞突然在温特的怀里痉挛起来，她的身体在扭动，脸上极其痛苦。突然，艾瑞的眼睛睁大了，她转身看着我。起初，她看到我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可怕的光芒。她慢慢地把自己从温特身边推开，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温特用精灵语向她疯狂地低语，但艾瑞充耳不闻。
她的翅膀慢慢展开，艾瑞站了起来。
我退了一步，心跳飞快。
“我！要！杀！了！你！”艾瑞把温特推到一边，跳了过来。她一把把我压在地上，她的拳头一下子砸到我身上，她拼命地抓我，打我，踢我。我也拼命地抵抗，我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嘴巴里都是艾瑞血液的铁锈味，真是恐怖极了。温特疯狂地对艾瑞嚷嚷着什么，试图把艾瑞从我身上撬开。但是，艾瑞非常固执，力气也极大。我奋力挥舞着双手，也只能稍微抵挡一下，根本阻止不了她。
突然，艾瑞跪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双手紧紧地捏住她的手腕，但不知道为什么，艾瑞突然放弃了。她冰蓝色的眼睛像水面上的霜一样凝结，嘴唇卷起，发出可怕的嘶嘶声，然后她的眼睛又变得透明。那双眼睛就这样一会儿蓝一会儿白，我吓呆了。
这时候温特一把抓住艾瑞，挣扎着把她往后拖，一直拖到冰凉的石板地上，离我远了一点。艾瑞的身体非常僵硬，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她似乎再次昏迷了，仿佛迷失在可怕的地狱中。当温特把她拉过门边时，艾瑞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把它放下来！”艾瑞尖叫着，指着她死去的那只鸡。她挣扎着站起来，跪坐在门外，双手抓住血迹斑斑的木头。
“我的法嘉！”她尖叫道，“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温特向我走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艾洛琳·加德纳，你赶紧走吧。”
当我起身的时候，一瞬间头晕目眩。温特伸出手来扶我。
温特的手刚接触到我的胳膊，她的嘴巴就张得老大，眼睛因痛苦变得狰狞，她倒在地上，抓住自己的手臂，仿佛被灼伤了一样。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我只要碰到别人……”她那细细的声音渐渐消失，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我吸了一口气，“你能感知别人的想法？”我记得在瓦尔加德遇到的那个伊卡利亚人，只要接触一个人，就能读懂那个人的思想。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瑞夫碰到温特的时候，她哥哥会那么生气的原因吧。
她慢慢地点点头，但仍旧心慌意乱。
她为什么如此害怕我？她看到了什么？
温特惊恐得僵在那里，但随即被艾瑞的尖叫声打破了，“你赶紧走吧！”温特大叫。
我猛地站起来，感到脑袋里天旋地转，一下子摔倒在了楼梯上，心扑通扑通地跳。我靠在墙上，两腿打战，视线模糊。我沿着冰凉的石头台阶滑下来，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感觉到眼眶肿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都是血。
这是我的机会，是我自己问卢卡斯要来的这个机会。
如果我现在去学校委员会，艾瑞立刻就会被开除，被遣送回瓦尔加德的收容所，她的翅膀将被折断。人们会感谢我除掉了韦帕的这个祸害，以后北塔住起来会更加舒服。
突然，一阵翅膀轻轻扇动的沙沙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
是守望者。
它安静地栖息在拱形窗户的窗台上。
我凝视着守望者宁静而悲伤的眼睛，它们就像两汪如水晶般清澈的池水。
我记起来了，那些我拼命想忽略的东西这一刻都变得清晰起来。
那些夜晚，艾瑞抱着她的法嘉唱歌，她温柔地抚摩着它。入学这么久，我看到艾瑞在学校里处处受欺负，不管走到哪里，她总是遭到冷眼和嘲笑。所到之处，众人都会扭头不看她。
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从没有获得过家人的关怀，甚至连温特都比她幸福。除了温特和克里斯蒂安教授，从来没有人替她说过一句话。
她是恶魔。我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没有什么好的。
但是她照顾那只叫法嘉的鸡的时候，是那么温柔，那么平和。
艾瑞，她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即使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可还是会不断想起。
我意识到，其实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守望者悲伤而深邃的目光让我突然下定决心，在左右艾瑞的命运之前，必须先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能这样折磨她的宠物？”
我在餐厅找到了卢卡斯，他正和其他一些加德纳军校生待在一起。周围的士兵和学生看到我这副挨打后的模样窃窃私语起来，人群中骚动不安，厨房工人也注意到了我，教授们从他们窗边的长桌往我这边看过来，可我没有心思管这些。
卢卡斯从座位上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这太残忍了！”
我能读懂卢卡斯脸上的表情，他在责怪我，一开始是我求他把艾瑞赶走的。他握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把我拉到一边。
“是你来找我的。”他提醒我。
我把手臂抽出来，“但是这太过分了！”
他靠近我，“昨天是你告诉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只要她走就行。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是你的机会。你只需要去找校方，告诉他们谁攻击了你。然后你马上就能把她赶走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对她恋恋不舍。”
我甚至不需要专门去找谁，因为一些教授已经从他们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其中包括副校长奎伦。
“天哪！”斯密特尔教授惊呼一声，他的黑色长袍在他身后扬起，“艾洛琳……这是谁干的？”
我粗粗地打量了一下四周。伊万、弗里妮亚、艾里斯、布莱德和厨房的其他几个工人都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他们估计都想看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加德纳人。
“加德纳法师，谁敢攻击你？”奎伦高声说。
我看着她那双冰蓝的眼睛，我必须用力咬住脸颊两侧的肌肉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觉得整个餐厅的人的目光都被我吸引过来了。他们在等待我的回答，每个人都格外沉默。我必须说点什么。得赶在卢卡斯开口之前，说点什么。
“我摔了一跤。”
斯密特尔教授简直难以相信，“你……就只是摔了一跤？”
我点点头。
“在北塔的楼梯上摔的。我太笨了，第一天到厨房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我朝着厨房工人们那边走去，眯了眯眼睛，“不信您可以问问他们。”
伊万的眼神充满惊讶，艾里斯和布莱德也都不解地看着我。
“你需要去看大夫。”斯密特尔教授走过来，轻轻地拉起我的胳膊，“我带你去。”
当教授领着我走出餐厅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卢卡斯。
我知道我们之间无法挽回了。他的行为太过分了，我想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
卢卡斯仿佛读懂了我的想法，生气地看了我一眼，大步走向一边。
那天晚上，我手里拿着一个麻袋走进了鸡棚，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笼子。即使经过治疗，我的左眼仍然微微肿胀，它跟我的头一起，一跳一跳地疼。
“你在干什么？”
伊万把我吓了一跳。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高大瘦长的身影，他的两只手里各拿着两个大铁桶。
“我想偷一只鸡回去，”我的心怦怦跳得飞快，“给艾瑞偷的。”
“那个伊卡利亚人？”他很平静，好像不相信。
“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和它们说话。”
他那高大的身影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我甚至可以慢慢看清楚他那深绿色的眼睛了。
“你打算去揭发我，还是放我走，”我并不怕他，“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眉头紧皱，仿佛被什么深深困扰着，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紧紧闭上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的声音有点沙哑，不再怒气冲冲的了，只剩下深深的自责，“我错了，我其实不想……”
我不说话了，害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哭出来。我的脸紧绷着，望向黑夜里。
当我回头看伊万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也没有了防备，我感到一阵短暂的温暖，这种短暂的亲近感，是这么强烈。
伊万紧张地摇了摇头，好像要阻止我。但是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好像有激烈的冲突，最终，他还是转身走了。
当我回到北塔时，温特正坐在艾瑞的床上向她嘀咕着什么，温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艾瑞懒洋洋地躺在那里，背对着我。
那只被叫作法嘉的鸡不见了，但门上的血迹仍然提醒着我发生的一切。
我从麻布袋里放出自己抓的鸡，它立马向温特和艾瑞跑去，站在了艾瑞的旁边。
温特惊讶地看着这只鸡。她又抬头看着我，脸色柔和了下来。
我坐在床上，被内疚折磨着，“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温特的表情很痛苦。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艾瑞，“她的身世太可怜了，”她转过身来再次看着我，“也不能全怪你。只不过在艾瑞可怜的人生里，总是有各种各样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回头抚摸着艾瑞的头发，“她的母亲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瓦尔加德收容所。她母亲吓坏了，自己怎么会生下了一个‘邪灵’，或者像你们说的，‘伊卡利亚人’。收容所的人把她关在笼子里，那时候她才两岁。”
我禁不住深呼吸，喉咙干干的。我原本不想看她，但还是把头扭了过去。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我沙哑地问。
温特回头看着艾瑞，悲伤地抚摸着她的头。
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温特用精灵语给艾瑞唱歌时，我在旁边静静地坐着，和她们待在一起，房间里静静地点着一盏灯，守望者似乎从房檐一闪而过。
我们一直留在艾瑞的身边，等着她好过来。
温特唱歌，我默默祈祷，我们俩都默默等待着。
天快亮的时候，艾瑞的蓝眼睛才终于眨了一下，但依旧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