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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灾星 -5

 “那就脱掉它。”尼维斯说。
 
  “那样安全吗?”阿尼塔斯问,“我可不确定。”
 
  “这儿有空气。”瑞卡·晓星插嘴,并作势指了指相应的指示器。
 
  “你们俩都没有脱下压力服,”阿尼塔斯指出,“要是我出了岔子,打开的是外闸门而不是内闸门,我在再次关闭它之前就会死掉。”
 
  “那就别出岔子。”凯杰·尼维斯隆隆地说。
 
  阿尼塔斯环抱双臂,“而且空气也许会对健康有害。这艘船已被废弃了一千个标准年,凯杰·尼维斯。就算是最精巧的系统有时也会当机,出现些故障或失灵。我可不愿意拿自己冒险。”
 
  “哦?”尼维斯咆哮道,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的一条下臂缓缓举起,锯齿状金属螯爪张开来,钳住阿尼塔斯的腰部,把他钉在临近的墙壁上。电子人大声抗议。一条上臂伸来,覆有金属手套的巨掌扣住压力服的领口拽了一下,头盔和压力服上半部便从阿尼塔斯身上脱落了。他的脑袋几乎也和身体分了家。
 
  “我爱死这盔甲了。”凯杰·尼维斯得意地说。他用钳子轻轻捏了一下电子人。
 
  金属的外壳碎裂,鲜血涌出。“你还在呼吸,对不对?”
 
  事实上,阿尼塔斯正大口吸气。他点点头。
 
  安奎战斗服把他扔到地上。“那就去干活。”尼维斯告诉他。
 
  瑞卡·晓星开始感到紧张。她不经意地向后退去,倚着外闸门,那是她能和尼维斯拉开的最远的距离。阿尼塔斯脱下手套和损坏的压力服,将右手的蓝钢手指插入那台计算机的插槽。
 
  瑞卡把肩部的枪套绑在了压力服外面,为的是那把射钉枪能够触手可及,可突然间,它的存在不再像以往那样能完全令她安心了。她研究了一番安奎盔甲的厚度,开始怀疑自己也许在盟友的选择上做得不够明智。固然三人平分要比只拿杰弗里·莱昂的微薄酬劳好得多,可若是尼维斯觉得他自己不喜欢这种分配方式呢?
 
  他们听到一声尖锐的、毫无预兆的响声,接着内门逐渐滑开。闸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向黑暗的深处。凯杰·尼维斯走到门口,朝那片黑暗望去,他闪耀着的红色面罩在墙壁上映出猩红色的光,接着他笨拙地转过身。“你,雇工!”他对瑞卡·晓星隆隆地吼道,“去打探一下。”
 
  她做出了决定。“好的,好的,头儿。”她一边说,一边拔出射钉枪,迅速地闪进门去,沿走廊前进了大约十米之后,来到一条交叉的走道前。她转头回望,只见穿着巨型盔甲的尼维斯挤满了整道空气闸门,阿尼塔斯站在他身边。这位电子人的沉默与能干一如继往,但此刻却在瑟瑟发抖。“待在那儿别动,”瑞卡道,“这儿不安全!”接着她转过身,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没命地飞奔。
 
  哈维兰·图夫花了比预计要久得多的时间才找到那些压力服。最近的一艘太空船是赫鲁恩歼击舰,这台坚固的绿色机械全身挂满了武器。然而,它却被密封得太过完好,尽管图夫绕了好几圈,对好几个像是控制入口的装置都研究了一番,可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达成目的,最后他只得被迫放弃,继续前进。
 
  第二艘船是那些陌生飞船之一,它的入口敞开着,他漫步其间,看得有些入了神。飞船的内部是一座由狭窄走廊组成的迷宫,舱壁像洞穴壁般粗糙不平,但触感柔软。飞船的仪器根本无从辨识。船上的压力服——那些他找到的像是压力服的东西,也许功能完备,可任何一个高过一米且身体左右对称的人都穿不进去。
 
  图夫的第三个目标,莱安农商船,内部早已损毁:他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最后,他别无选择,只好一路走向远处那五艘在特制发射泊位上紧贴成一排的航天飞船。它们都是些大飞船,比“价廉物美量又足”号要大,有着满是黑色凹坑的船壳和流线型机翼,可它们显然出自人类的设计,而且看起来维修状况良好。图夫折腾半天,终于走进了其中一艘飞船,它的泊位上有块金属板,上面刻着一种幻想生物的轮廓,在某些传说中它们名为狮鹫。图夫在通常放置压力服的地方找到了几件。这些压力服的状况非常良好一考虑到它们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并且同样惹眼:深绿色,配有金色头盔、手套和靴子,每件的胸口处都有个金色的字母θ。图夫拿着其中两件,返回充斥着回声与微光的登陆甲板,走向那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泪滴状飞船——他那艘用三条登陆肢蹲伏于地的“价廉物美量又足”号。
 
  当他走到通向主闸门的斜坡底部时,差点儿被蘑菇绊倒。
 
  这只大个儿公猫正坐在甲板上。它爬起身,发出一声悲鸣,然后用身体摩挲起图夫的靴子来。
 
  哈维兰·图夫停顿了一下,看着这只老公猫。接着他笨拙地弯下腰,抓起猫儿,抚摸了它一会儿。随后他攀上空气闸门的斜坡,蘑菇紧跟在后,图夫发现必须得把它赶到一边才行,他的两条手臂下面可都夹着一件压力服呢。
 
  “来得好。”图夫进门时,赛丽丝·瓦安说。
 
  “我告诉过你,图夫没有抛弃我们。”杰弗里·莱昂说。
 
  哈维兰·图夫把压力服扔在甲板上,它们躺在那儿,就像一堆金绿相间的泥巴。“蘑菇在外面。”图夫用一种干脆而毫无感情的语气说。
 
  “哦,是的。”赛丽丝·瓦安说。她抓起一件压力服,努力挤进这件绿色的金属织物里。衣服的腰部绷得紧紧的,看起来生态工程兵团没有像她这么丰满的成员。“你就不能给我拿件大号的来吗?”她抱怨,“你确定这些衣服还管用?”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图夫说,“有必要把飞船培养基里残存的随便哪种活体细菌注进空气背包里去试试。蘑菇怎么到外面去的?”
 
  杰弗里·莱昂不安地清了清喉咙。“呃,是这样,”他说,“赛丽丝担心你不会回来了,图夫。你去得太久。她觉得你把我们丢在这儿了。”
 
  “卑劣而又毫无根据的猜疑。”图夫说。
 
  “呃,是的。”莱昂说。他转过身,伸手去拿剩下的那件压力服。
 
  赛丽丝·瓦安套上一只金色的靴子,封上口。“这是你的错,”她对图夫说,“要是你没去那么久,我就不会心神不宁了。”
 
  “的确。”图夫说,“可我斗胆问一句,你心神不宁跟蘑菇又有什么关系?”
 
  “哦,我觉得你不会回来了,而我们总得离开这儿。”人类学家说。她封好第二只靴子。“你弄得我很紧张,你知道的,那些瘟疫的说法吓到我了,所以我把那只猫放出了空气阀门。我本想抓那只该死的黑白花纹的猫,可它总能逃掉,还一边对我嘶嘶乱叫。灰色的那只倒是允许我抱起来。我把它丢了出去,接着通过屏幕观察它会不会得病。如果它没显示出任何症状,哦,那或许我们冒险出去也不会有危险。”
 
  “我明白你的理论了。”哈维兰·图夫说。
 
  浩劫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玩耍着什么。它看到了图夫,便带着小猫式的顽皮,大摇大摆地向他走去。
 
  “杰弗里·莱昂,”图夫说,“劳驾你,请抓住浩劫,把她带回起居室,关在那里。”
 
  “呃,好的。”莱昂说。当浩劫从他身边跑过时,他抓起了它,“原因是?”
 
  “我打算从现在开始保护浩劫的安全,不让它再接近赛丽丝·瓦安。”图夫说。
 
  赛丽丝·瓦安用手臂环抱着头盔,发出一声嘲笑,“哦,胡说八道。灰色那只根本没事。”
 
  “请允许我提一个你或许并不熟悉的概念,”哈维兰·图夫说,“它通常被称为潜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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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宰了那婊子。”凯杰·尼维斯扬言。此时,他正和阿尼塔斯沿一条黑暗的走道前进。“真该死。你就别想找到个像样的雇工。”安奎战斗服那巨大的头部转过来,看着电子人,他的面罩闪着光,“快点儿。”
 
  “我和你的步幅根本无法相比。”阿尼塔斯说着加快了脚步。由于努力跟上尼维斯的步伐,他的身侧隐隐作痛;他的机械半躯和钢铁一样强壮,与电子回路一样反应迅捷,可他的有机半躯却是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血肉,鲜血从尼维斯在他腰部划开的伤口处不断涌出。他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发烫。“没多远了,”他说,“沿走廊往前,向左转,第三道门。那是一座重要的分控站。我先前接入界面时就感觉到它了。我可以在那儿跟主系统合并。”还得做点别的,他想。他已经疲倦不堪,半边有机躯体在痛苦地抽搐。
 
  “我要你把这些该死的灯都打开,”尼维斯命令,“我要你帮我把她找到。你明白了没?”
 
  阿尼塔斯点点头,强迫自己加快步子。两个细小的红点开始在他脸上烧灼,可他的银铁眼球却无法看见。转瞬之间,他的视野颤抖着模糊成一片,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尼维斯问。
 
  “我正在失去某些身体机能,”阿尼塔斯说,“我必须前往计算机室,对我的系统进行检测。”他再度迈开步子,身体却开始摇晃。接着,平衡感将他完全抛弃,他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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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卡·晓星确定自己已经甩掉了他们。凯杰·尼维斯穿着那身庞大的金属制服时令人畏惧,这点毫无疑问,不过他也和安静绝了缘。瑞卡拥有图夫的猫儿一样的眼力,这是她的另一项职业优势。能够看见东西时,她就奔跑;而在漆黑一片的走道里,她就摸索着前进,步子尽量放快,也尽可能放轻。“方舟”号内部是众多房间与曲曲折折的走道,她小心翼翼地在这座迷宫里穿行,转弯,回身,转弯,再原路返回。她仔细听着尼维斯丁零当啷的脚步声逐渐变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直到确信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瑞卡·晓星才开始探索身处的这片迷宫。墙壁上嵌有照明金属板,其中一些在她的碰触下起了反应,另一些则没有。所到之处她都尽可能地点亮。她首先走过的区域是居住区——小小的卧室被狭窄的走道隔开,配有床、桌子、电脑控制台和荧光屏。有些房间空空荡荡,而在另几间里,她发现了没叠好的床铺和散落一地的衣物。一切都整洁干净,要么是居民前天晚上才搬出这里,要么就是“方舟”号对这部分进行了密闭、封锁和维护,直至他们的到来以某种方式开启了它。
 
  下一个区域就没这么幸运了。这儿的房间充斥着尘埃和垃圾,而在其中一间里,她发现了一具古老的骸骨,那是个女人,睡在一张许多个世纪以前就溃散成一团无形腐物的床上。一点点空气就能造成这么大差别,瑞卡心想。
 
  这些走道通向另一些较为宽敞的走道。她看着储藏室,看着装满设备的房间和另一些塞满空笼子的房间,看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实验室接连不断地出现在走廊两边,排成整齐的两列,仿佛山迪洛城的林荫大道。这条路引领她,最后来到与一条更宽阔的走廊交会的地方。她犹豫着,迟疑了片刻,接着拔出射钉枪。这条路通往控制室,她想——或者,至少是通向某个重要的地方。她走上这条大道,却发现角落里有些东西:外形暗淡,蜷缩在墙壁下方的狭小空间里。瑞卡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她倚着墙笑了起来。那些黑色的轮廓是一排“速可达”之类的东西——一种小小的三轮汽车,每辆都有两个座位和又大又软的气胎。它们被放置在墙壁上的充气槽里。
 
  瑞卡拉出其中一辆,优雅地转过身,坐进驾驶座,接着咔嗒一声打开电源。仪器显示车子充满了电。这辆车甚至还有前灯,灯光凌厉地刺穿了前方的黑暗和阴影。谢谢你,她咧嘴笑着,车轮滚动,沿宽敞的走道前进。她的速度不算很快,可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她是在接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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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弗里·莱昂带他们来到了一座军械库。就是在那儿,哈维兰·图夫杀死了蘑菇。
 
  莱昂把便携火把举过头顶,兴奋地飞快挥舞着,还对着一堆堆激光导弹、射弹武器、射线枪和耀光手雷大喊大叫。赛丽丝·瓦安抱怨说她不熟悉武器,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认为自己能杀死任何人。她毕竟是个科学家,不是军人,她觉得这样做野蛮得很。
 
  哈维兰·图夫把蘑菇环抱在臂弯之中。当图夫从“价廉物美量又足”号里出来、抱起它的时候,这只大个儿公猫曾经叫唤得很大声,可那已是“过去时”了。现在它的声音令人同情,半是呻吟,半是哽咽。图夫抚摸它时,那些细长的灰色软毛成把成把地脱落下来。蘑菇尖叫起来。图夫看见,它嘴里有种东西正在慢慢变大:黑色真菌块上长出的纤细黑毛织成了网。蘑菇再次哀号起来,这次叫得更响,接着,它挣扎着想获得自由,徒劳地用爪子抓挠图夫那件压力服的金属表面。它那对黄色的大眼睛覆上了薄翳。
 
  其他人都没留意。他们的注意力放在远比这只陪伴图夫航行了一辈子的猫儿更重要的事上。杰弗里·莱昂和赛丽丝·瓦安正在争吵。不管蘑菇如何挣扎,图夫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着它。他最后一次抚过它的毛皮,出言安抚。接着,他干脆利落地折断了这只猫的脖子。
 
  “尼维斯差点就干掉我们了。”杰弗里·莱昂对赛丽丝·瓦安说,“我才不管你有什么疑虑,但说真的,你必须负起责任来。你不能指望由图夫和我担负起保护大家的重担。”在压力服那厚厚的塑料面罩后面,莱昂皱起了眉头。“我希望对尼维斯穿的盔甲多一些了解,”莱昂说,“图夫,激光能穿透那件安奎盔甲吗?或者高爆射弹武器会更具效力?要我看,激光就行。图夫?”他转过身,来回挥舞着便携火把,两人的影子在舱室的墙壁上跳起疯狂的舞蹈,“图夫,你在哪儿?图夫?”
 
  可哈维兰·图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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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算机房的大门拒绝开启。凯杰·尼维斯踢了它一脚。金属门朝中心弯折,顶部从门框上脱落下来。尼维斯又踢了一脚,再一脚,他巨大的装甲靴挟着可怕的力道砰然撞上这扇薄薄的金属门。接着,他把残破不堪的门的残骸从面前推开,走了进去。他僵直的下臂抱着阿尼塔斯。“我他妈爱死这盔甲了。”他说。阿尼塔斯呻吟起来。
 
  这座分控站里充斥着亚声波的嗡响,那是种令人焦虑的蜂鸣声。细小的彩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到回路里去。”阿尼塔斯说。他的手虚弱地舞动,仿佛在打手势,又或许是在痉挛。“把我放到回路里去。”他重复道。他那部分有机躯体看起来情况很糟,皮肤上满是黑色的汗珠,尤如液态乌木那样的液滴从身体的每个毛孔中渗透出来。黏液从他的鼻子里无法遏止地流出,而他那只有机耳朵也血流不止。他没法站立或是步行,语言能力似乎也在逐渐退化。安奎战斗服头盔的暗红光芒为他的身体覆上了一层深红色的薄膜,令他更显虚弱。“快点,”他对尼维斯说,“回路,请把我放进回路里去。”
 
  “闭嘴,要不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尼维斯回答。阿尼塔斯发起抖来,就好像尼维斯被放大的声音是对他肉体的某种攻击似的。尼维斯扫视房间,直到发现界面控制台。他把电子人拖到那边,将其放在一张仿佛是从控制面板和桌子下滑出的白色塑料椅上。阿尼塔斯尖叫起来。“闭嘴!”尼维斯重复道。他笨拙地抓起电子人的手臂,几乎扯脱了关节。穿着这件鬼衣服的时候,很难估算自己的力量,要做精细的动作就更难了,可他不想脱掉它——他喜欢这盔甲,喜欢得要命。阿尼塔斯又尖叫了一声。尼维斯没睬他,只是展开机械人的蓝钢手指,并把它们塞进控制板的接口里。“好了!”他说,随即朝后退了两步。
 
  阿尼塔斯向前倒去,脑袋重重地撞上了金属和塑料制成的控制面板。他嘴巴张开,鲜血从中涌出,混合着某种浓稠的黑色流质,几乎像是石油。尼维斯板起了脸。难道是他行动太慢了?难道这该死的电子人已经被他给害死了?
 
  灯光闪亮,微弱错杂的嗡鸣声逐渐变响,那些细小的彩灯飞快地亮起、熄灭,往复不停。阿尼塔斯进入了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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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卡·晓星沿着大道继续向前。当前方的黑暗化做闪耀的光芒时,那种得意的感觉几乎让她忘记了一切。在她头顶,舱壁上的面板接二连三地自长眠中惊醒,她前进了一千米又一千米,所到之处黑夜变成明亮的白昼,光线一时间刺痛了她的双眼。
 
  惊叹之余,她刹住车,看着那灯光的浪涛涌向无限遥远之处。她望向身后。在她经过的那些地方,黑暗再次占领了走廊。
 
  她注意到了某种先前在黑暗中并不显眼的东西。走廊的地板上嵌有六根平行的细线,这些半透明的塑料导向带分别呈现红、蓝、黄、绿、银和紫色,每一条无疑都导向某个地方,可惜她并不知道它们分别导向哪儿。
 
  可就在她看着的时候,那条银色的导向带随着内置的灯光亮起而在她面前伸展开来,那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银亮细带。与此同时,她头顶的面板暗淡下来。瑞卡皱了皱眉,让速可达又前进了两三米,离开阴影,回到灯光下。可当她停下时,灯光又随之熄灭,地板上的银带坚持不懈地闪动着。“好吧,”瑞卡说,“就照你说的做。”她加大速可达的油门,沿着走廊前进,灯光在她身后旋即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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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了!”当走道亮起灯时,赛丽丝·瓦安不禁放声尖叫。她被吓得一跳三尺高。
 
  杰弗里·莱昂站在原地,双眉紧锁。他手里握着一支激光来复枪,腰侧的皮套上塞着一把高爆钉刺手枪,另一侧是一支切割枪。一门巨大的两人用电浆加农炮稳稳地系在他的背上,他右肩披着的弹药带里装着心灵炸弹,左肩的弹药带里塞着耀光手雷,一把大号振动匕首插在他腿上的刀鞘里。他戴着金色的头盔,微笑着,他的血液在沸腾。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从最后一次在斯凯格雷志愿军中与黑天使作战算起,他已经一个多世纪没有体验过这样美妙的感觉了。让那些枯燥的理论全见鬼去吧。杰弗里·莱昂曾是个行动派,现在他觉得青春已经归来。
 
  “安静,赛丽丝,”他说,“没有人会来。这里只有我们。灯亮了,仅此而已。”
 
  赛丽丝·瓦安好像没被说服。她也装备了武器,可她一直在甲板上拖着那支激光来复枪,因为她觉得枪实在太沉了。而杰弗里·莱昂有些担心:假如她试图拿起并投掷一颗耀光手雷,又会发生什么?“看,”她指了指,“那是什么?”
 
  杰弗里·莱昂看到地板上嵌有两条彩色塑料带,一条黑色,一条橙色。橙色的那条是亮着的。“这是某种电脑控制的导向带,”他说,“我们跟着它走吧。”
 
  “不。”赛丽丝·瓦安说。
 
  杰弗里·莱昂皱起眉头,“听好了,我是指挥官,你得照我说的做。我们能解决所有麻烦。现在前进。”
 
  “不!”赛丽丝·瓦安顽固地说,“我累了。往前走不安全。我要待在这儿。”
 
  “我在直接对你下令。”杰弗里·莱昂不耐烦地说。
 
  “哈,胡说八道。你不能命令我。我是正牌学者,而你只是个副手。”
 
  “这里又不是中心,”莱昂恼怒地说,“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她在走廊中央坐了下来,环抱双臂。
 
  “那么好吧,祝你好运。”杰弗里·莱昂转身背对她,独自沿着那条橙色导向光带走去。在他身后,他那支拒绝前进的部队顽固而愠怒地看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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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维兰·图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带着蘑菇柔软的躯体,漫步走过无尽的黑暗、狭窄的走廊,艰难地思考着,没有任何计划或是目标。最后,他所在的走道似乎变成了巨大的洞窟。墙壁在他身旁向后退去。他被空旷的黑暗所吞噬,而他的脚步声在远方的墙壁处回响。黑暗中有声音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堪可耳闻,还有种较为响亮的声音,像是潮水,又像是无尽的地下河流的水声。可他不在地下,哈维兰·图夫提醒自己,他在一艘名叫“方舟”号的远古星船上迷了路,船上有很多恶棍,而蘑菇死在了他自己手里。
 
  他继续前进。至于走了多久,他也说不清。脚步声响彻耳际。地面平坦,毫无遮蔽,而且仿佛永无止境。最后,他在黑暗中和某样东西撞了个正着。他走得很慢,因此没受伤,可在碰撞中蘑菇脱手落地了。他朝前方摸索,试图弄清是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前进,可隔着手套很难感觉出来。那东西个头很大,而且弯弯曲曲的。
 
  就在这时,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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