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７
“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安堤默兹照着帕萨理安的话覆诵一遍，语气不可置信。
安堤默兹没有参与雷斯林的法师试炼，因为受试者的师傅、导师等人皆不可涉入。安堤默兹处理了其他几位的试炼内容，大多数人表现良好，全数通过，没有一个人像雷斯林这样充满波折。错过这段风波，安堤默兹原本相当遗憾，一直到听说此事为止。现在他既震惊又茫然。
“那年轻人被授与红袍？我说朋友啊，你们没搞错吧？还有比弑兄更残忍的事情吗？”
“他杀死的是兄长的幻影。”帕萨理安强调着：“你自己也有兄弟，对吧？”他若有深意地笑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错，我有时候也的确会想把自己哥哥丢到火坑里，可是有那个念头，跟实际动手做可是两回事。雷斯林知道那是幻影吗？”
“我有问过这问题。”帕萨理安回答：“他直视我眼睛，用我绝对不会忘记的语调反问我，‘那重要吗？’”
“可怜的孩子。”安堤默兹叹气道：“该说是可怜的两个孩子，另一个年轻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弟弟杀死。真的有这种必要？”
“我是这样认为。这样说也许很奇怪，但虽然卡拉蒙是两人里面身体比较强壮的一个，他对雷斯林的依赖却远远超过雷斯林对他的依赖程度。给他看这些，就是希望可以切断这种不健全的兄弟联系，说服卡拉蒙去建立属于自己的生活。恐怕我的计划适得其反，卡拉蒙完全替弟弟说话，他认为雷斯林当时身体虚弱、精神不济，不需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而且事到如今，雷斯林反而更需要哥哥的扶持。”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不大好。活是活得下去，也只是因为他的精神比起肉体坚强许多。”
“所以雷斯林跟费思坦但堤勒斯真的见面了，而且他也接受交易。他把自己的生命拿去喂饱了那个可恶的巫妖！”
“有见面，也有交易。”帕萨理安慎选用词：“但是这一次的交易内容，恐怕不是费思坦但堤勒斯原本想像的。”
“雷斯林记得这件事吗？”
“他什么也不记得。我想应该是费思坦但堤勒斯搞的鬼，不让那年轻人想起来。雷斯林同意与他交易，但是却跟之前的人不一样，没有因此而死。有某种力量保住他的命、可以抵抗对方的控制，我想如果雷斯林想得起来，那有危险的人会变成是费思坦但堤勒斯。”
“那孩子认为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
“他认为是试炼内容影响了身体，使他的心脏、肺部受损，而且一辈子没办法复原。他将原因归咎在闇精灵身上，我没有特别跟他多说，反正说出真相，他一样不会相信。”
“你觉得他以后会知道真相吗？”
“必须等到他了解自我的时候。”帕萨理安回答：“他一定要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我也给了他所需要的眼睛──女术士蕊拉娜的沙漏之眼。透过那双眼睛，他可以看见时间流逝，从年轻到苍老、从美丽到衰亡，山脉在他眼中也会很快化为尘土。”
“这样子折磨他，目的是什么？”安堤默兹生起气来，他这次真的觉得议会做得太过火了。
“穿透他的傲慢，赋予他耐性。我刚刚也说过了，这是给他看清楚自己的机会，只要他愿意朝自己内心看一看就可以了。他的生命不会剩下什么乐趣，”帕萨理安也坦率说：“但我想，之后的安塞隆大陆上，谁的眼里也找不到快乐了。我或许残酷了些，但也有给相对的补偿。”
“我没有说你──”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朋友。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我把玛济斯法杖交给他了，那是我们最强大的一件神器。只不过，他还要过很久的时间，才能理解法杖真正的力量。
安堤默兹还是很不开心，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现在你的‘剑’可准备好了。”
“撑过了火焰的试炼，”帕萨理安沉重地说：“经过淬炼之后更加锋利。这年轻人只需要好好练习，将技艺炉火纯青，然后多学点东西就好。”
“不过，既然跟费思坦但堤勒斯沾上了边，议会里头根本没有人肯收他，就算是黑袍那边也一样。谁会信任他？这样一来，要他怎么学？”
“我想他会找到一位师传，有位女士对他非常非常地有兴趣。”
“不会是拉多娜吧？”安提默兹皱起眉头。
“不是、不是。是另一位女士，一个地位崇高得多、力量强大得多的女士。”帕萨理安朝窗外看去，红色的月亮如宝石一般璀璨。
“啊，是这样吗？”安堤默兹见状一愣：“唔，这么说来我是不用太过担心了。只不过他还是很年轻、很虚弱，我们时间可不多。”
“你先前说过，黑暗之后还需要几年时间来培养军力，然后才能进攻。”
“但是现在已经战云密布了。”安堤默兹带着不祥预感说：“只有我们还躲在落日的光辉里。我还是想问──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真神到底在哪里？”
“祂们一直都在原来的地方。”帕萨理安神情虔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