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瓦诺谢
异常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安塞隆。闪电扫过大地;它们像巨大的战士震动着地面,扔出一束束火焰。古老的树――那些抵抗了大灾变的大橡树顷刻之间燃为灰烬。旋风紧跟在闪电之后,它撕破房屋,把木板、砖头、石头和灰泥刮到风中。倾盆大雨让河流溢出河堤,冲刷着早夏刚刚长出的谷物幼苗。
在圣克仙,围攻者放弃了努力,躲避这场恐怖的风暴。远洋上的船只努力渡过风暴,有些船沉没了,从此再无音讯,其他的船用临时架起的风帆回家,一路上水泵得日夜不停地排水,它们会带回水手从船上被打落的故事。
在帕兰萨斯,大图书馆屋顶出现了无数裂缝。雨水倾泻而下,贝传和僧侣们手忙脚乱地补漏、拖地、把珍贵的书籍移到安全地方。在塔西斯,暴雨使得在大灾变中消失的大海重新出现,所有的居民都非常惊讶。它在数天后退去了,只留下喘气的鱼类和一股臭味。
风暴给斯克西海的岛屿带来了毁灭性打击。狂风吹走了舒适之家的每一扇窗户。在港口下了锚的船在悬崖或是码头上撞得粉碎。巨浪冲走了海岸线附近的许多房屋。无数的人死了,还有无数的人无家可归。难民们涌入光明城堡,恳求牧师们的帮助。
在克莱恩的黑夜里,这座城堡就是希望明灯。金月试着填补众神离去后的空虚,她发现了心灵的力量,把医疗术带回了世界。她还活着证明虽然帕拉丁和米莎凯离去了,但他们的力量永远存在于那些热爱他们的人们心中。
然而金月变老了。众神的记忆在褪去。而似乎那就是心灵的力量。牧师们一个接一个地感觉到他们的力量在减退,就像一去不回的潮水。但是城堡的牧师们还是乐意打开大门,向风暴的受害者们敞开心扉,提供避难所和援助,并尽力治疗伤者。
索兰尼亚骑士们在斯克西海建立了一座要塞,他们出外对抗风暴――这些勇敢的骑士们曾遇到过最可怕的敌人之一。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救起落水者,从粉碎的房子下救出幸存者,他们在狂风、暴雨和闪电的黑暗中拯救那些他们以信条和规章起誓要保护的生命。
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像是金月爱人的声音但又不是,它命令他们去履行自己的职责,让她自己静一静。其他人需要他们的帮助,她说。那些在后面游荡的人说他们听见了悲伤而绝望的哭泣声,但她没有如他们听说的那样迷惑、不安。
“她也失去了她的力量,”门外的人说。他们觉得自己理解了,然后纷纷离去。
当早晨终于来临,太阳把天空映照成血红色时,人们带着惊恐看着这个可怕的夜晚带来的毁灭。牧师们到金月的房间去寻求建议,但是没有回答。门依然紧闭。
风暴也横扫了另一个精灵王国奎灵那斯提,它跟它的亲戚们分离开来,它们之间有数百英里的距离,还有古老的仇恨和怀疑。在奎灵那斯提,旋风把大树连根拔起吹上天空,就像它们只是精灵手里的小木棍一样。风暴动摇了太阳之塔的根基,窗户上的彩色玻璃都掉到了地上。大水淹没了黑暗骑士在新港刚刚建造的要塞的底层房间,他们不得不放弃营地――一支敌人的军队都不能让他们如此。
风暴甚至惊醒了那些在自己满是财宝的窝里睡觉的巨龙。风暴震动了玛烈之峰,玛烈赤斯的巢穴,这只巨大的红龙现在把自己塑造成安塞隆的女王,如果让她一直干下去的话,很快她就会成为安塞隆的女神。雨水形成的急流侵入了玛烈赤斯的火山岩之家。雨水流入熔岩池,形成了巨大的毒气团,它充满了通道和大厅。玛烈赤斯被弄湿了,水汽让她看不清,同时让她感到窒息,她怒吼着,从一个巢穴飞到另一个,试着找到一个干点的继续睡觉。
最后她不得不到下层去寻找。玛烈是一条古老的龙,她恶毒而又聪慧。她感到这场风暴有些不寻常的地方,这让她感到不安。她喃喃自语着进入了纪念室。在这里的黑岩上,玛烈堆放着那些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击败的弱小龙类的头骨。银龙、金龙、红龙和蓝龙的头骨一个叠一个,像是纪念她的伟大。看到这些头骨,玛烈觉得舒坦了。每一个头骨都带来对一场胜利战斗和敌人被击败、被吞食的回忆。雨水无法渗到山脉的底层来。她也听不到风在怒吼。雷电的闪光不会再打扰她的睡眠了。
玛烈愉快地凝视着那些头骨的空空眼洞,她也许打了盹儿,因为她觉得它们似乎突然活过来了,在看着她。她喷了喷鼻息,抬起头。她靠近盯着这些头骨,盯着眼洞。山脉中心的熔岩池发出血红色的光照在头骨上,让阴影在空空的眼洞里闪烁。玛烈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于是绕着房间舒适地蜷成一圈,睡着了。
另一条巨龙,被称作碧利林萨拉诺克丝的绿龙在这风暴中也无法入睡。碧雷的窝是由活着的树――铁木和红木――和大量的蔓藤形成的。蔓藤和树枝交织在一起,厚度足以让雨水无法渗入。但是这场风暴落下的雨水似乎把渗透树叶当成了个人使命。一滴雨水终于摸进去了,然后成千上万的雨滴接踵而至。碧雷的鼻子被水淋到了,她被这不习惯的感觉弄醒了。一根支撑着她的窝的大红木树被闪电击中了。它着了火,火焰迅速扩散,像吞食灯油一样吞食着雨水。
碧雷的吼叫声引来她的手下们灭火。那些不想被碧雷吃掉而加入她的红龙和蓝龙们顶着火焰拔掉燃着的树,并把它们丢进海里。龙人们扯下烧着的蔓藤,用泥土熄灭火焰。人质和囚犯们被赶来灭火。许多人死了,但最后碧雷的窝得救了。其后几天她的心情糟透了,然而,她相信这场风暴是她的堂姐玛烈的魔法攻击。碧雷想要取代玛烈的统治地位。用她的魔法来重建――最近魔法的力量减弱了,这是另一件碧雷怨恨玛烈的事――绿龙盘算着自己的错误,计划复仇。
蓝龙凯兰卓斯是少数出现于巨龙净化年代的克莱恩原住民之一。他现在是索兰尼亚及其周边的统治者。他监督着斯克西海和光明城堡,允许那座城堡存在的原因是――根据他的意思――他发现看着微小的人类在不断壮大的黑暗中作徒劳挣扎很是有趣。实际上,他允许那座城堡安全发展是因为它的守卫,银龙明镜。明镜和蓝天是老对头了,但现在,他们都憎恶远方那些新出现的、杀死太多同类的巨龙们,他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完全的敌人了。
相比那些巨龙而言,凯兰卓斯对这场风暴更为烦恼,虽然――很奇怪的――风暴并没有对他的窝造成太大损坏。他不安地在他敏加山脉高处巨大的洞穴里踱步,看着闪电击打着法王之塔的城墙,他觉得自己听见了风中的声音,一个歌唱着死亡的声音。凯兰卓斯没有睡觉,而是一直看着风暴结束。
风暴经过古老的精灵王国西瓦那斯提的时候没有浪费能量。精灵们在王国上安置了魔法屏障,它使得到处劫掠的巨龙无法征服他们的土地,但它也隔离了其他所有种族。精灵们终于实现了他们的历史目标:同世界其余地方的麻烦隔绝。但是魔法罩不能阻止风雨雷电。树木燃烧,房屋被狂风撕成碎片。东-塔拉斯河发了洪水,那些住在岸边的人不得不爬到高处。水渗入皇家花园,阿斯塔琳花园,那里栽种着多数人相信是维持着魔法罩的魔法树。树的魔法保护了它。实际上,风暴结束的时候,树周围的土还是干的。花园里其他的一切都被淹没或是冲走了。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花草树木的精灵园丁和塑木者们看到这场毁灭十分悲伤。
他们在风暴过后重新栽种,从自己花园里带来植物填满曾经的奇迹阿斯塔琳花园。自魔法罩升起后,花园里的植物就长得不好,现在它们在泥泞里腐烂,似乎土壤永远无法吸收足够的阳光干透。
这场奇怪而可怕的风暴终于离开了大陆,就像一支胜利的军队放弃战场行进,只留下身后的毁灭。第二天早晨,安塞隆的人们会带着震惊检查损失、安抚幸存者、埋葬死者,并惊奇于那个可怕夜晚的不祥征兆。
然而,那晚有一个人过得很快乐。他就是西瓦诺谢,一个年轻的精灵,他在风暴中欢呼雀跃。电闪雷鸣像隆隆的鼓声在他血液里脉动着。西瓦诺谢没有躲避风暴,他反而走进风暴里。他站在森林里的一块空地上,脸朝向天空,雨水淋湿了他,熄灭了他熊熊的希望之火。他注视着闪电令人眼花缭乱的展示,对震动大地的雷鸣感到惊奇,漠视让大树低下骄傲的头屈服的狂风。
西瓦诺谢的父亲是波修士,他曾是自豪的奎灵那斯提统治者,但现在他被驱逐了,成了一个“黯精灵”,一个被诅咒生活在光明的精灵社会之外的人。西瓦诺谢的母亲是阿尔瀚娜 星光,西瓦那斯提王国的流亡领袖在她嫁给波修士时同样驱逐了她。他们想通过他们的婚姻将两个精灵王国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个国家,一个也许足够强大、可以抵抗恶龙维持自由的国度。
然而,他们的婚姻反而加深了仇恨和猜疑。现在碧雷统治着奎灵那斯提,奈拉卡骑士团用武力维护着她的统治。西瓦那斯提是一片孤立的土地,它的居民像小孩躲在毯子里一样龟缩在魔法罩内,希望它能保护他们免受隐藏在黑暗里的怪物伤害。
西瓦诺谢是波修士和阿尔瀚娜的独子。“西瓦生于混乱之战那年,”阿尔瀚娜常说。“他的父亲和我在逃亡,我们是每一个想讨好奎灵那斯提或是西瓦那斯提统治者的精灵刺客的目标。他生于埋葬卡拉蒙 马哲理的两个孩子那天。混沌就是西瓦的保姆,死亡就是他的接生婆。”
西瓦是在一个军队营地里长大的。阿尔瀚娜和波修士的婚姻曾是场政治婚姻,但它也加深了他们的爱情、友谊和最大可能的尊敬。她和丈夫一起进行不断的、不计回报的战斗,开始是对抗如今是奎灵那斯提领主的黑暗骑士们,然后是对抗碧雷的可怕统治,她声称拥有奎灵那斯提土地,要求精灵们上贡以换取生存的权利。
当西瓦那斯提精灵想在王国上方安置魔法罩,一个人人都以为可以拯救人民、保护他们免遭巨龙掠夺的魔法罩的消息传到阿尔瀚娜和波修士那里时,阿尔瀚娜立刻带着自己人南下,留下波修士继续为奎灵那斯提战斗。
她试着派一个使者到西瓦那斯提精灵那里请求让她通过魔法罩。但那个使者根本不能进去。她用剑和魔法攻击魔法罩,用尽办法想打破它,但都徒劳无功。她越研究那护罩,就越惊恐于她的人民居然会让自己生活在它下面。
魔法罩碰到的一切都死了。它边上的林地满是枯木。草地变成了灰色的荒地。花儿枯萎,凋谢,烂成灰土盖着死地,就像一块裹尸布。
魔法罩要为此负责阿尔瀚娜写信给他的丈夫。它不是在保护大地,而是在杀死它
西瓦那斯提精灵们不在乎,波修士回信道。他们被恐惧包围了。他们害怕食人魔,害怕人类,害怕龙,害怕他们无法称呼的恐惧。这个魔法罩不过是他们恐惧的外在显示。无论什么跟它接触都会枯萎、死去
这是她从他那里得到的最后信息。多年以来阿尔瀚娜通过迅速而不知疲倦的精灵信使同她的丈夫保持联系。她知道他击败碧雷的努力日趋无效。然后有一天她派往丈夫那里的信使没有回来。她又派了一个,第二个也消失了。现在数周过去了,还是没有波修士的消息。最后,阿尔瀚娜不能再消耗减少的人力,她不再派出信使。
风暴在西瓦那斯提边界附近的森林里赶上了阿尔瀚娜和她的部队,他们刚又做了一次击破魔法罩的无效尝试。阿尔瀚娜进入边界附近的一个古老墓穴躲避风暴。她在很久前,在她开始同控制她的家园、把她的人民引向灾难的那些人战斗时就发现了这个墓穴。
在其他的情况下,精灵们不会打扰死者的安眠,但是他们当时正被食人魔,他们的古老敌人所追赶,他们急于找到一个可以防御的地方。就算这样,阿尔瀚娜还是祷告着进入了墓穴,请求死者灵魂的谅解。
精灵们发现墓穴是空的。没有木乃伊,没有白骨,没有迹象表明有人曾埋葬在这里。陪伴着阿尔瀚娜的精灵们认为这表明他们的理由是正义的。她没有争辩,虽然她觉得这有些讽刺,她――西瓦那斯提正式而合法的女皇――不得不避难到一个连死者都放弃了的小洞里。
墓穴现在是阿尔瀚娜的指挥部。她的骑士与私人卫队和她一起住在里面。剩下的军队在周围森林里宿营。探子们在附近监视着在这里横冲直撞的食人魔们。轻装不穿护甲的探子不会同敌人战斗,如果遭遇敌人,他们就会跑会警戒线警告敌人的出现。
塑木者家族的精灵们工作了很长时间才在墓穴周围设立了刺丛路障。这些矮树丛的刺十分尖利,甚至足以刺透食人魔坚硬的皮肤。风暴来临时,屏障里的精灵战士们尽可能找到遮掩。帐篷几乎立刻就倒塌了,精灵们盘坐在巨石后面或是爬进沟里,避开大树――闪电的目标。
战士们湿到了极点,对风暴感到恐惧和敬畏,这种感觉就连活得最久的精灵也从未有过,他们摇着头注视着西瓦诺谢像疯子一样在风暴中欢跃。
他是他们敬爱女王的儿子,他们不会说他一句坏话。他们会用生命来保卫他,因为他是精灵王国的希望。虽然西瓦诺谢英俊而又自然迷人,他的声音甜美到会使鸟儿们飞下树梢落在他手里,精灵战士们对他也只是一般般的喜欢,他们既不钦佩也不尊敬他。
在这一点上,西瓦诺谢不像他的父母。他没有他父亲冷峻、阴沉和坚决的个性,有传言说他不是波修士的孩子,但是西瓦诺谢跟他的父亲非常相象,血缘关系不容置疑。西瓦诺谢,或者是西瓦――他的母亲如此称呼他――没有从阿尔瀚娜 星光那里继承帝王的风度。他有些许她的自豪但几乎没有她的同情心。他关心他的人民,但他缺乏她那样永恒的热爱和忠诚。他认为试图进入魔法罩的尝试只是浪费时间,他不理解为什么她要花这么多精力回到那些清楚表明不欢迎她的人们中间。
阿尔瀚娜溺爱她的儿子,在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他父亲的时候就更甚了。西瓦对母亲的感觉复杂多了,虽然他还不完全理解它们。如果有人问他的话,他会说他爱着她并崇拜她,这是真的。但是那份爱仅仅只是不平的水面上浮着的油。有时候西瓦对父母感到愤怒,那份愤怒的强烈让他感到害怕。他们夺走了他的童年,夺走了他的舒适,夺走了他在人民中的合法地位。
墓穴在这暴雨中仍然保持着相对干燥。阿尔瀚娜站在入口,注视着风暴,思绪万千,她一边担心儿子站在雨中暴露在致命的闪电和狂风中,一边痛苦地想到雨水会渗入这个隔绝了她和西瓦那斯提的魔法罩,而她竭尽全力都无法将之击破。
近处的一道闪电让她处于半失明状态,雷声震动着洞穴。她担心自己的儿子,冒险朝入口外走了一小段距离,努力透过大风雨观望着。另一道闪电将天空映成紫白色,显示出他在朝上望着,嘴张得大大的,用蔑视的笑声回应雷声。
“西瓦”她大喊道。“外面不安全进来跟我呆在一起”
他没有听见她。雷声粉碎了她的话,风将它们吹走了。但是似乎他感到了她的关心,他转过了头。“它很壮丽,不是吗,母亲?”他喊道,而吹走了他母亲话语的风却清楚地把他的话带到了她那里。
“您想让我出去把他带进来吗,女王,”肩旁一个声音问她。
阿尔瀚娜侧过半身。“萨马你吓到我了”
他深深鞠躬。“对不起,女王。我并不想吓您。”
她没有听到他靠近,但那也不奇怪。就算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如果他不想让她听见的话,她也不会听见的。他是守护者家族的,波修士派他来到她身边,他在三十年的战争和流亡中一直忠于职守。
萨马现在是她的副官,军队的将领。他爱她,虽然由于他忠于她的丈夫、也是他的朋友和领导者波修士,从未说出来过,但她很清楚。萨马知道她不爱他,虽然波修士已经数月没有音讯,但她依然忠于丈夫。萨马对她的爱就是每日的关怀,却不求回报。他走在她旁边,他的爱意就像一个火把,在她行走的黑暗道路上指引她的脚步。
萨马并不喜欢西瓦诺谢,他认为他只不过是个被溺爱的花花公子。萨马认为人生就是一场战斗,胜利建立在日常基础上。轻浮和欢笑,笑话和恶作剧,作为一个精灵王子,这些在和平时期是可以接受的――在欢乐时光里终日无所事事,只是弹奏弦琴和凝视完美的玫瑰花蕾。在这个精灵们挣扎着生存的世界,年轻人的热情不合时宜。西瓦诺谢的父亲杳无音讯,可能已经死了。她的母亲耗费生命同命运抗争,她的身体和精神日益消退。萨马觉得西瓦的笑声和热情对两者都是冒犯,更是对自己的侮辱。
萨马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见的唯一优点是西瓦诺谢在没人能让她母亲高兴起来时哄她开心。
阿尔瀚娜握住萨马的手臂。“告诉他我很担心。一个母亲的无谓担心。或是不是那么无谓,”她对自己补充道,萨马已经去了。“这场风暴有些可怕之处。”
萨马一走进风暴就全身湿透了,就像是在瀑布下行走一样。阵风让他摇摇晃晃。萨马低头盯着让人看不清的雨水,诅咒着西瓦的愚蠢行为,慢慢向前挪动。
西瓦站着,仰着头,双眼紧闭,嘴张着。他张开双臂,裸露着胸膛,他那宽松的衬衫湿透了,从肩上滑了下来。雨水淋遍他半裸的身体。
“西瓦”萨马冲着年轻人大喊。他粗鲁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摇。“你在出自己的洋相”萨马用低沉的声音说。他再次摇着西瓦。“没有你给你母亲增加的烦恼她也够烦了进去跟她一起,到你属于的地方去”
西瓦睁开了一条眼缝。他的眼睛是紫色的,跟他母亲一样,差不多像黑色;更像酒而不是血。那双眼睛里闪耀着痴迷,他的嘴上带着微笑。
“闪电,萨马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也能看见它。它触及我的身体,升起我手臂上的头发。它用一片片火焰包围我,卷过我的皮肤让我燃烧。雷鸣震撼了我生命的精髓,脚下的大地在震动。我的血液燃烧了,而雨,这针刺般的雨冷却了我。我没有危险,萨马。”西瓦笑得更开了,雨水让他的脸和头发变得光滑。“我没什么危险,就像和情人躺在床上――”
“这种谈话是不适当的,西瓦王子,”萨马抑制住愤怒劝告道。“你应该――”
疯狂吹响的战斗号角打断了他。西瓦从迷人的梦里惊醒了,号角的巨响是他能想起的小时候最开始听见的几种声音之一。警告的声音,危险的声音。
西瓦完全张开了眼。他不能分别出号角声从何而来,它们似乎立刻从各个方向传来。阿尔瀚娜站在墓穴入口,周围环绕着卫士,她凝视着风暴。
一个探子横冲直撞地穿过树丛。没有时间隐蔽行动了。也没有需要。
“什么东西?”西瓦喊道。
那个战士没有理他,而是跑向他的指挥官。“食人魔,长官”他大喊道。
“在哪儿?”萨马问道。
战士吸了一口气。“周围都是,长官他们包围了我们。我们没有听见他们。他们利用风暴掩盖了行踪。哨兵撤到了路障之后,但是路障……”
他喘不过气,不能继续说了,于是指向了北方。
一片奇怪的光把夜空映成紫白色,闪电的颜色。但是这光并不是闪过而逝。它变得更亮了。
“那是什么?”西瓦在隆隆的雷声中喊道。“那意味着什么?”
“塑木者制造的屏障着火了,”萨马冷冷地回答。“当然雨会浇熄火焰――”
“不,长官。”探子喘过气了。“屏障被闪电击中了。不只一个地方,还有很多。”
他再次指向东边和西边。现在除了正南方,每个方向都能看见升起的火焰。
“闪电点着了它们。雨水对它们无效。相反,雨水似乎在为它们供给燃料,就像是天上浇落的油。”
“告诉塑木者用魔法熄灭火焰。”
探子看起来似乎十分无助。“长官,塑木者们筋疲力尽了。制造屏障的法术费尽了他们的力量。”
“怎么能这样?”萨马愤怒地说。“那只不过是个简单法术――不,没关系”
他知道答案,虽然他在不断与之抗争。在最近两年里,精灵术士们觉得自己的力量减退了。这种减退是逐渐的,一开始几乎感觉不到,术士们把它归因于疾病或是疲惫,但最终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魔法力量在流失,就像握紧的指缝里漏下的沙粒。他们能保持一些能量,但不是所有的。并非只有精灵们如此,他们收到报告说人类法师也是一样,但这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