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贸然出击
今天，杰拉德就要见梅丹元帅，被迫为奈拉卡骑士的指挥官服务。今天，罗拉娜会发现也许她家里藏有一个间谍。今天，泰索何夫会发现，做到死后人们称赞的事很难。今天，米娜的军队会深入西瓦那斯提。今天，西瓦诺谢正跟他的表弟下棋。
西瓦诺谢是西瓦那斯提的国王。他是子民的国王，就像棋盘上装饰华丽的石膏像。一个无聊而没用的国王，一次只能动一小格，受骑士和手下的保护。就连小卒做的事都比国王重要得多。
“我的王后吃掉您的车，”琦霖说，他把一个棋子从白绿相间的大理石板上拿下。“您的国王被将死了。我想我赢了。”
“该死！真的是输了！”西瓦恼怒地推了一把棋盘，棋子散落一地。“原来我下得很好。母亲教过我。我还赢过萨马。你比他差多了。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表弟。”
“没关系，”琦霖说，他在地上爬着找回逃离战场躲在床地下的小卒。“您只是心不在焉，没有集中全部注意力。”
“让我来吧，”西瓦后悔地说。“是我弄掉的。”
“我能行――”琦霖说。
“不，至少让我干点什么有用的事！”西瓦爬到桌子下，拿出骑士、法师，还有躲在帘子后面的国王。
西瓦找回了所有棋子，摆好了棋盘。
“您还想再下一盘吗？”
“不，我已经厌烦下棋了！”西瓦急躁地说。他离开桌子，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走动。
“表弟，你说我心不在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西瓦走到墙边的桌子旁，上面放了一些水果、坚果和奶酪，还有一瓶酒。他用力弄碎坚果，好像跟它们有仇似的，然后在壳里面找果肉。“来点吗？”
琦霖摇摇头。西瓦把壳扔到桌上，擦了擦手。
“我讨厌坚果！”他又走回窗边。“我当国王多久了？”他问。
“几个星期了，表哥――”
“这段时间我干过什么？”
“但是这才刚开始，表哥――”
“没有，”西瓦强调道。“什么都没干。因为害怕染上消瘦的疾病，我不能离开宫殿。因为害怕刺客，我不能跟子民说话。我签署命令和法规，但却从来不准我看，因为那会让我疲倦。你舅舅干了所有工作。”
“只要您允许，他会一直干下去的，”琦霖话有所指。“他和清霜。”
“清霜！”西瓦重复道。他转过身，怀疑地盯着表弟。“你总是说清霜。我让你知道，要不是清霜，我根本不会知道我自己的王国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看那里！”西瓦指着窗户外面。“这就有个例子。发生了一些事，有些事在发展，我能听到吗？我会的”――西瓦很痛苦――“但是得去问仆人！”
一个穿着守护者衣服的人匆忙跑过宽阔的庭院。人行道和花园包围着宫殿，过去精致的花园是西瓦诺斯市民最喜爱的地方，他们来这里散步、集会，在柳树下的绿草地上野餐。情侣们坐着天鹅状的船在流过花园的小溪上游玩。学生和老师坐在草地上，沉溺于探讨精灵热爱的哲学。
那都是消瘦的疾病出现在西瓦诺斯之前的事了。现在许多人不敢离开家，不敢集会，生怕染病。花园几乎空了，只有一些下岗的士兵经过这里回兵营。战士们惊讶地看着飞奔的守护者，站在两旁让他通过。他没有留意，只是匆匆向前。他跑上通往宫殿的大理石台阶，消失在视线中。
“那里！琦霖，我告诉你什么来着？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西瓦咬着下唇说。“信使会到我这里来吗？不，他会直接去你舅舅那。我才是国王，孔纳将军不是！”
西瓦转过身，脸色阴沉。“我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我变成了表哥吉尔萨斯。一个受别人操纵的傀儡！”
“如果您是傀儡，西瓦，那是因为您想成为傀儡，”琦霖大胆地说。“错在您，而不是我舅舅！您对王国的日常事务没有兴趣。您本可以阅读那些法令，但是您忙着学习最新的舞步。”
西瓦盯着他，怒气爆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的――”他克制住了。本来他要说“你的国王！”，但是想到这是私人会谈，那听来有些可笑。
另外，他承认琦霖说的是事实。西瓦喜欢当国王。他戴上了王冠，但却不能承担责任。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他的举动像个小孩，别人也像对待小孩一样对他。但是以后不会了。
“你是对的，表弟，”西瓦平静地说。“你舅舅并不尊敬我，他为什么要尊敬呢？我来这里之后什么都没干，只是躲在屋里吃东西玩乐。尊敬是要赢得的，不能靠命令。我没做过什么让他尊敬的事。我没做过任何向他和人民证明我是国王的事。今天，我要结束这样的局面。”
西瓦用力一推房门，巨大的双层门碰在墙上。声音惊动了守卫，他们都在这沉寂的下午睡着了。西瓦大步踏出门走过去，守卫慌忙立正。
“陛下！”一个人喊。“您去哪里？陛下，您不能离开房间。孔那将军命令……陛下！”守卫发现自己在对着国王的后背喊话。
西瓦快步走下长长的大理石楼梯，琦霖紧跟着，守卫在后面赶紧跟上。
“西瓦！”琦霖追上来劝说，“我不是说您现在应当负责。您还得学习很多西瓦那斯提和这里人民的事。您从未跟我们一起生活。您还很年轻。”
西瓦很明白表弟的意图，他不理琦霖，继续走着。
“我的意思是，”琦霖跟着西瓦的脚步，继续说，“您应该多接触王国的日常事务，多问问题。去拜访居民，看看我们是怎么生活的。我们中很多博学的人都乐意帮您学习。守护者罗兰就是一个。为什么不去寻求他的建议？您会发现他远比清霜聪明。”
西瓦咬紧嘴唇，继续走着。“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说。
“是的，您祖父罗拉克也是。听我说，西瓦，”琦霖诚挚地说。“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您祖父的堕落并不是因为湛青•血爆，而是他自己的骄傲和恐惧。骄傲告诉罗拉克，他比智者还要聪明，可以轻视规则和法令。恐惧怂恿他独自行动，拒绝帮助，对忠告充耳不闻。”
“表弟，谁告诉您这些的？”琦霖问。
西瓦觉得没有理由要回答，于是转身继续走。清霜了解他的祖父。他跟罗拉克非常亲近。谁更能了解真相？
琦霖猜到了西瓦没有说出的名字。他跟着国王的脚步，不再说话。
西瓦快速走过宫殿走廊，他表弟和大声呼喊的守卫组成的奇怪护卫队跟着。西瓦经过华丽的图画和挂毯，看都没看一眼。他的脚步声很重，显示出他的匆忙和决心。这里的仆人习惯于寂静，都跑来看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陛下，”西瓦走过，他们一边慌忙鞠躬一边嘀咕，还互相斜视，等于是在说，“鸟儿飞出了笼子。兔子逃出了养殖场。好吧，好吧。别惊讶，毕竟他姓卡拉东。”
国王离开了宫殿的皇家区，进入了公共区，这里挤满了人：信使来来去去，皇室家族的领主们一群群站着谈话，其他人手臂里夹着帐目，手里拿着卷轴正在忙碌。这里是王国的真正中心。这里处理王国的事务。西瓦居住的皇家区就在这对面。
人们听见了骚动，停下来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吃惊地看见了他们的国王。有些领主吃惊地忘了鞠躬，被人戳了才想起来。
西瓦立刻注意到了宫殿两边的不同。他紧闭着嘴唇，不理两边想说话的臣子。他绕过一个进来的人，走到另一扇双层门前。门前的守卫很警惕，没有打瞌睡。国王走近，他们立刻立正。
“陛下，”一个人动了，像是要挡住他的去路。“请原谅我，陛下，孔纳将军命令说不许任何人打扰。”
西瓦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告诉将军他会受打扰。他的国王要来打扰他。”
西瓦看着守卫挣扎的表情。守卫有孔纳的命令，但是面前站着的是国王。他必须作出选择。他看着年轻国王的苍白眼睛和僵硬下巴，看见了统治西瓦那斯提数代的血缘。这个守卫是个老战士，也许曾为罗拉克效力。可能他认出了那苍白的火焰，于是尊敬地鞠躬，然后打开门，坚定地大声宣布，“国王陛下驾到。”
孔纳吃惊地看着。清霜的表情一开始很惊讶，然后马上变成了阴笑。也许他也在等着狮子挣脱锁链的这天。清霜一边鞠躬一边瞥了一眼西瓦，那眼神说得很明白，“请原谅我，陛下，我受将军控制。”
“陛下，是什么让您大驾光临？”孔纳问，他对被人干扰非常生气。他眉头紧皱，脸上通红，显然收到了什么令人不安的消息。孔纳努力要保持礼貌，但是声音却很冷酷。清霜也有些不安。他的脸色严峻，看起来很焦虑。
西瓦没有回答将军的问题。他转向守护者，守护者立刻把腰弯得非常低。
“你带来了消息？”国王傲慢地问。
“是的，陛下，”守护者回答。
“是对王国的重要消息吗？”
守护者偷偷瞥了一眼孔纳，将军耸耸肩。
“非常重要，陛下，”守护者回答。
“但你却没有把消息送给国王！”西瓦气得脸色发白。
孔纳插话了。“陛下，我会在适当时机通知您。事情很严重。必须立刻行动――”
“那么你觉得自己可以在行动之后再告诉我，”西瓦说。他又盯着守护者。
“什么消息？不，不要看他！告诉我！我是国王！”
“一支黑暗骑士军队设法穿过了魔法罩，陛下。他们在西瓦那斯提边界里，正向西瓦诺斯行进。”
“黑暗骑士？”西瓦惊讶地重复着。“但是怎么……？你确定？”
“是的，陛下，”守护者回答。“我亲眼看见的。我们接到报告说一只食人魔军队在魔法罩外集结。我们赶去调查，却发现这支大概由四百名人类组成的军队在魔法罩内。军官是我们所知的塔克西丝黑暗骑士。我们认出了他们的盔甲。一队弓箭手，也许是佣兵，跟着他们一起行进。他们之中还有一个牛头人，是副指挥官。”
“指挥官是谁？”西瓦问。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孔纳说。
“我要知道所有细节，”西瓦冷冷地说。
“指挥官很奇怪，陛下，”守护者回答。“她是个人类女性。但这本身没什么，奇怪的事就算在他们之中，她也只是个小孩。她最多不过十八岁，但却是个骑士，还是他们的指挥官。她穿着黑色盔甲，战士们对她言听计从。”
“奇怪，”西瓦皱眉说。“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熟悉黑暗骑士的组织结构，他们现在叫自己奈拉卡骑士。我从未听说过有年轻人成为骑士，更别说还是指挥官了。”
西瓦看着孔纳。“将军，你有什么计划应对威胁？”
“我们会立即动员军队，陛下，”孔纳生硬地回答。“我已经下了命令。守护者会跟踪敌人。我们要进军迎击，摧毁他们。他们只有四百人，没有补给，也没有获得补给的方法。他们被孤立了。战斗不会持续很久。”
“孔纳将军，你有同奈拉卡骑士战斗的经验吗？”西瓦问。
孔纳的脸色变得阴沉。他撅起嘴。“没有，陛下。我没有。”
“除了对抗梦境中的敌人，你还有同其他敌人战斗的经验吗？”西瓦追问道。
孔纳非常生气，脸色发青。他的脸上出现了两个发亮的红点。他跳起来，砰地一拍桌子。“你这个年轻――”
“将军！”清霜收回心思，赶紧制止孔纳。“他是国王。”
孔纳嘀咕着什么，听起来像“他不是我的国王……”但他说得很小声。
“我同这些骑士战斗过，将军，”西瓦继续说。“我的父母在奎林那斯提周围的森林里同黑暗骑士战斗。我同食人魔和人类土匪战斗过。将军，你可能知道，我还跟精灵战斗过。”
同他们战斗的精灵是在魔法罩升起之前派出的精灵刺客，刺客的目标是被称为黯精灵的波修士和阿尔瀚娜，也许还是孔纳将军下的命令。
“虽然我本人并没有战斗，”西瓦说了实话，“但我看过很多次。另外，我还参加过父母和手下军官的军事会议。”
“但是，虽然您父亲尽了最大努力，黑暗骑士还是占领了奎林那斯提，”孔纳微微撇着嘴说。
“是的，”西瓦严肃地回答，“那也是为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低估他们。我同意你的决定，将军。我们要派出军队迎击。我要看看地图。”
“陛下――”孔纳不耐烦地说，但是西瓦诺谢已经在桌上展开了地图。
“守护者，黑暗骑士在哪里？”西瓦问。
守护者走上前，在地图上指出军队位置。“您可以看到，陛下，他们顺着东－塔拉斯河，从西瓦那斯提边界和河流的相交处进入了魔法罩。我们的报告指出，他们现在紧靠东－塔拉斯河。我们没有理由相信他们会偏离这条直接通往西瓦诺斯的路。”
西瓦研究着地图。“我同意守护者的看法，他们不太可能不走河边的路。不然他们很可能在陌生环境里迷路。他们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不需要隐藏。他们有理由尽快前进。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在我们还震惊于发现敌人在边界内时进攻。”
西瓦说完，瞥了孔纳一眼。将军的脸像石头一样生硬。他什么都没说。
“我认为这里”――西瓦指着地图――“是交战的极好位置。敌人走出小山，就会发现我们的军队在找个山谷里排开。他们一面是山，一面是河，很难调兵遣将。然后步兵从前方进攻，骑兵绕到后面进攻。我们慢慢缩小包围圈”――他把手指从前方的步兵移到后方的骑兵，形成一个半圆――“消灭敌人。”
西瓦抬起头。孔纳背着手，皱着眉头低头盯着地图。
“这个计划不错，陛下，”清霜似乎留下了深刻印象。
“孔纳将军？”西瓦询问道。
“也许有用，”孔纳将军勉强让步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敌人可能会藏在荒野里，”西瓦补充说。“如果他们那么做，我们很难把他们赶出来。”
“呸！我们会找到他们的，”孔纳说。
“似乎你的军队连一头巨大的绿龙都找不到，将军，”西瓦回应道。“他们找了湛青•血爆三十年。要是这支人类军队分散开，也许我们得找上一百年。”
清霜笑了，引得将军瞪了他一眼。
“我不觉得这有趣，”孔纳说。“这些邪恶的家伙是怎么穿过你珍贵的魔法罩的，清霜？回答我？”
“我向你保证，将军，我不知道，”清霜说，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至少还没有。这里有某些可怕的魔法在运作。我能够闻到。”
“我闻到的只有人类的恶臭，”孔纳讽刺道。
“我建议生擒这个奇怪的人类女性领导者。我很想跟她交谈。非常想，”清霜皱着眉头补充道。
“我同意清霜的意见，将军。”西瓦诺谢转向孔纳。“你要下必要的命令，还要安排我参战。”
“不可能，”孔纳简短地回答。
“我要去，”西瓦命令道，他盯着将军，向将军挑战。“你来安排。难道你要让我在人民保卫家园时躲在床底下？”
孔纳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冷冷地对国王鞠躬。“好吧。如果陛下坚持，我会安排的，”他说。
西瓦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琦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清霜，然后跟着国王走了。守卫关上门，继续站岗。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将军，”清霜平静地说。
“战斗是不确定的，”孔纳耸耸肩回答。“没人知道它会怎么发展。没人知道谁会成为牺牲者。如果陛下受了伤――”
“――你会让他吃点苦头，”清霜说，“就像对他父母一样。你会受到责骂。不要怀疑。你不该让他去。”法师的声音变得低沉，他又开始想自己的事。“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他去，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可怕的事已经发生了，你却没注意到！”孔纳生气地说。“你的魔法在减弱，清霜！就像其他人一样！承认吧！”
“你说这些是因为害怕，朋友，”清霜说。“我明白，也原谅你打击我的魔法技巧。这次我原谅你。”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仔细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我会尽力劝说陛下再考虑参战的事。如果我做不到，就让他去吧，但要保证他的安全。”
“滚！”孔纳厉声说。“我不需要法师来告诉我该做什么。”
“我会走的，”清霜说，“但是记住，将军。你需要我。我站在西瓦那斯提和这个世界之间。把我抛在一边，你就没有任何希望。我是唯一可以拯救你的人。”
孔纳低着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