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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稀粥又送来了,表示麦克被俘已经十天。警卫闻到尸臭一阵反胃,送完餐立刻啪的甩上牢门走了。不知过了多久,麦克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门闩动了,牢门再度开启,两名手持步枪的警卫站在门口,其中一人用手帕摀着鼻子说道:「把那两具尸体拖出来。」

  拉撒利斯和其他囚犯没有动作,等着看麦克是否听令。第三人探头进来,手电筒的灯光照在麦克苍白的脸上。「快点!动作快!」说话的是鲍曼。「我们没时间跟你们鬼混!」

  麦克听见鲍曼语带紧张,心里好奇出了什么事。鲍曼从枪套里掏出鲁格枪,对准牢房里说:「我说最后一次:把人拖出来!」

  麦克和拉撒利斯抓起梅茨格,将骨瘦如柴的尸体拖出牢房,丹麦佬和德国人搬动另一具尸体。出了牢房,麦克站直身子,膝盖咯嚓哀鸣了一声,丹麦人则是倒在石地板上,直到警卫用枪管抵着才勉强起身。「好了,你们几个。」鲍曼说:「快点前进。」

  他们抬着尸体走过长廊,到了一扇金属门前,鲍曼喝道:「停!」一名警卫上前拉开门闩,将门推开。

  麦克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清新的冷空气从门口涌了进来,就算掺杂着一丝焦尸味,比起牢房里的恶臭也宛如甘馨。营区一片寂静,只有璀璨的繁星在空中闪耀。一辆卡车停在门外,鲍曼要囚犯们将尸体送上卡车。「把尸体拖上去!」他说,语气依然紧张。「快点!」

  卡车货斗里已经堆了十几具裸裎的尸体,男女都有,但很难分别,因为头发都被剃光了,女死者的乳房也像枯萎的花朵一样干扁难辨。货斗里满是苍蝇。「动作快点!」鲍曼喝令道,一边将麦克往前推。

  接着他一个转身,彷佛在心里演练了千百次似的,优雅地让匕首从他左手袖子里滑出来,随即上前一步将刀锋刺进离他最近的警卫的心脏。警卫哀号一声,踉跄后退,制服上一片血红。另一名警卫说:「这是怎──」

  鲍曼一刀刺向对方腹部,随即又刺一刀。第一名警卫跪在地上,脸色发白,伸手想要掏枪。麦克放开梅茨格的尸体,抓住警卫握枪的手腕,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但警卫已经摁下扳机,惊天枪响瞬间划破了寂静。麦克又揍了对方一拳,使尽了全力。警卫仆倒在地,麦克夺走他的手枪。

  和鲍曼缠斗的警卫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

  鲍曼一枪射向对方嘴巴,警卫往后弹飞倒在地上。

  远方传来狗吠声,应该是杜宾犬,麦克心想。「你!」鲍曼指着呆若木鸡的拉撒利斯说:「去拿步枪!快点,你这个白痴!」

  拉撒利斯拾起步枪瞄准了鲍曼,但被麦克一把推开。「不对。」他说:「这家伙是我们一国的。」

  「不会吧!怎么可能?」

  「别再废话了!」鲍曼将刀插回腰间,瞄了夜光手表一眼。「我们有三分钟可以赶到大门!快点上车,统统上去!」麦克听见尖锐的哨音响起:警报响了。

  丹麦人手忙脚乱爬上货斗,趴在尸体上,拉撒利斯也是,德国佬却跪在地上开始呻吟啜泣。「别管他!」鲍曼说,示意麦克快点上车。鲍曼坐上驾驶座,转钥匙发动卡车,引擎轰的一声开始运转。鲍曼驶离狗窝般的石造牢房,朝法肯豪森的大门驶去,后轮扬起飞沙走石。「刚才那几枪就像捅了马蜂窝,抓紧了。」鲍曼猛踩油门使劲转向,驱车驶过两栋木造房舍之间。麦克看见烟囱在他左方,焚烧尸体冒出阵阵火星。这时,三名士兵出现在车头灯前方,其中一名拿着冲锋枪,挥手要卡车减速。「我们要闯过去。」鲍曼就说了一句。

  警卫往两旁跳开,大吼要卡车停下。更多警笛声响起,一排子弹哒哒击中了卡车后面,让鲍曼手中的方向盘剧烈震动。接着响起步枪声,拉撒利斯反击了。营区辽阔,卡车附近的监视塔上的探照灯亮了,强光来回扫过道路和房舍。鲍曼又看了表,然后说:「应该再几秒钟就开始了。」

  麦克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右方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记轰隆声,这回在左后方。第三发爆炸距离更近,连火光都看得见。「我们的朋友带了迫击炮来,转移注意力。」鲍曼说:「他们躲在森林里。」集中营里又传来几声爆炸,麦克听见零星的步枪声。警卫们朝着黑影开枪,说不定瞄的是自己人。麦克希望他们百发百中。

  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到了他们。鲍曼咒骂一声,改变方向驶上另一条路,想要躲开探照灯,但白光紧追不舍。尖锐刺耳的汽笛声响起,是集中营的紧急紧报。鲍曼说道:「克洛尔开始动作了。」他紧抓着方向盘,指节都发白了。「监视塔上的混蛋有无线电,正在锁定我们的位──」

  话没说完,一名警卫冲到他们前方站定,拉动施迈瑟冲锋枪的枪机。

  麦克看见冲锋枪压低左右扫射,卡车两个前轮瞬间爆胎,卡车东倒西歪,引擎和散热器也被打穿了。警卫继续射击,直到快被撞上了才慌忙躲开。卡车摇摇晃晃往前冲,留下滚滚沙尘,前挡泥板撞上石墙擦出阵阵火花,鲍曼好不容易才稳住方向盘,但挡风玻璃已经裂了,而且覆满油渍。鲍曼将头探出车外继续开,爆胎的前轮在路上留下两道车辙。卡车又前进了五十米左右,引擎突然发出罐头压扁的声音,接着就熄火了。「卡车不行了!」鲍曼话没说完,已经开了车门。卡车戞然剎住,停在了路中央,麦克和鲍曼匆忙下车。「快下车!」鲍曼朝丹麦人和拉撒利斯大喊。两人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感觉跟尸体没有两样。「大门在那边,大概还有一百米!」鲍曼指了指前方,随即拔腿狂奔。麦克裸着身子跟在后头,身体因为用力而颤抖。拉撒利斯踉踉跄跄,跌倒了又站起来,跛着脚吃力跟上。落队的丹麦佬大吼:「等等我!拜托等等我!」麦克回头张望,就在这时探照灯照到了丹麦人。「别停下来!」鲍曼话才说完,冲锋枪声已经响起,丹麦人的叫声瞬间沈寂。

  「混账!你们这群可恶的败类!」拉撒利斯站在路中央,举起步枪对准了照向他的探照灯。一排子弹扫过他脚跟前,但他还是一发接一发不停射击。玻璃碎了,灯光跟着暗去。

  鲍曼突然停下脚步,三名警卫从两栋营房之间冲到他面前,还没举起步枪,鲍曼就喊:「是我,佛利兹鲍曼!」麦克立刻趴在地上。「五区的囚犯暴动了!」鲍曼喊道:「牢房快被他们拆了!天哪,你们快点过去!」三名士兵拔腿就跑,拐了个弯消失在另一区营房后方。鲍曼和麦克继续朝大门跑去。他们穿过一大片木房子,看见大门就在前方,但中间隔着一块危险的空地。塔台上的探照灯对着营区来回搜索,迫击炮弹不断落在营区各处。「趴下!」鲍曼对麦克说道,两人贴着木房子的墙壁趴下,探照灯光从他们身旁扫过。鲍曼又看了手表。「妈的,他们迟到了!人跑去哪里了?」

  一个人影跛着脚从他们身边走过,麦克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在探照灯照到那人之前将对方拉倒在地。拉撒利斯说:「你干嘛,想弄断我脖子吗?白痴!」

  这时,一辆双人座机车突然冲进空地,开到大门边一栋漆成绿色的楼房前方停了下来,一个壮硕的人影立刻夺门而出,坐上了机车的副座。那人脚穿军靴、头戴纳粹钢盔、身披红丝绸睡袍,两把手枪插在圆滚滚的腰间。克洛尔少校显然刚从美梦中惊醒。他吩咐驾驶快点出发,驾驶听命行事,后轮扬起一阵沙土。麦克发现克洛尔少校和他手下会从他正前方经过。鲍曼已经举起手枪,但麦克说道:「别开枪。」同时抢过拉撒利斯手上的步枪。他站起来,脑中浮现头发飘落松木箱里的画面,心中一阵火起。机车来了,他从墙边冲了出来,举起步枪当成棍子使劲一挥。

  枪托打在驾驶脑门上,像折火柴棒一样扭断了驾驶的脖子。但集中营的大门忽然爆炸窜出火光,木材燃烧火焰冲天。

  麦克被震倒在地,一股热流从他上方扫过。机车没了驾驶猛然偏左,克洛尔还没意识到自己大难当头,机车已经转了个圈撞在了木墙上。车身倾倒,但引擎还在运转,克洛尔被弹出车外,头盔掉了,耳中全是爆炸留下的轰鸣声。

  一辆迷彩卡车从炸毁的大门冲了进来,四个轮胎都加了盔甲防护,货斗上的棕色帆布被人掀开,露出一把架在旋转座台上的五〇机枪。机关枪手往上扫射,打破了离车最近的探照灯,随即瞄准下一盏,货斗里另外三名男子则是举起步枪瞄准监视塔上的警卫开始射击。鲍曼吼道:「走吧!」说完站了起来。麦克蹲在地上,看着克洛尔挣扎着想站起来,枪套滑落勾在他腿上。麦克说:「带我朋友上车。」说完站起身子。

  「什么?你疯了吗?他们是来救你的!」

  「快点!」麦克看见步枪掉在地上,枪托断了。克洛尔口中念念有词,努力想从枪套里掏出手枪。「不要等我!」说完他走向克洛尔少校,抓起枪套扔到一旁。克洛尔倒抽一口气,眼神迷茫,鲜血从额头的伤口汨汨流出。「快走!」麦克朝鲍曼吼道,于是鲍曼和拉撒利斯便朝卡车跑去。

  克洛尔抽搭呻吟,认出了来者是谁。他的胖脖子上挂着一只哨子。他拿起哨子,却没力气吹了。

  麦克听见子弹砰砰打在盔甲上,回头看见拉撒利斯和鲍曼已经上了卡车。车上的机关枪手依然朝着塔上的警卫开火,但卡车也开始遭遇反击了。更多士兵被爆炸和大火惊醒,朝这里奔来。一枚子弹锵的一声打在卡车轮胎的护甲上,机关枪手立刻调转枪口,击毙了开枪的士兵。火烧屁股,再不走就迟了。卡车开始倒车,从火焰冲天的大门窟窿退了出去。

  克洛尔撑着脚想要爬开。「救命啊。」他哑着嗓子说:「来人……」但他的声音被叫嚷、枪声和警报声掩盖了。警报声之尖之大,肯定连柏林都听得见。麦克喊了一声:「少校?」克洛尔转头看他,登时吓得面容扭曲,目瞪口呆。

  只见麦克张开嘴巴,下颚肌肉颤动,獠牙从齿槽里窜了出来,滴着唾沫,裸裎的皮肤上冒出黑色毛发,手指和脚趾弯曲成动物的脚爪。

  克洛尔手忙脚乱站了起来,随即跌倒,接着闷哼一声再站起来,开始逃跑。他不是逃向大门,因为被那头野兽挡住了。他是反方向朝营区中央跑。麦克脊椎扭曲,关节喀喀作响,有如死神的鬼影一般追了上去。

  少校跑到营房边跪到地上,硬是想将肥胖的身躯塞到缝隙底下,但没办法。于是他再次吃力起身,踉跄前进,用微弱的声音四处呼救。三百米外,一栋木造楼房被迫击炮击中,夜空中火舌四窜。探照灯仍然四处搜索,强光彼此交错,困惑的警卫朝着自己人开火。

  狼人没有困惑。牠知道自己的目标,而且打算好好品尝。

  克洛尔回头张望,对上了那怪物的绿色眼眸,吓得咩叫一声。他肮脏的睡袍凌乱不整,露出老饕才有的白皙圆腹。他不停往前跑,喘息间试着呼救,随即又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怪物正大步稳稳地朝他扑来。这时他脚下绊到了低矮的松木栅栏,开口尖叫一声翻到栏外,趴在地上滑下陡坡。

  麦克敏捷的越过防止卡车翻落的栅栏,站在斜坡边上往下一望,心脏瞬间在他化为野兽的身体里剧烈跳动。只见斜坡下方是一个坑,坑里是令狼垂涎的大餐。

  斜坡下方堆的尸体多到难以估计。三千?五千?麦克算不出来。坑壁陡峭,周长大约两百米,所有尸体光着身子,瘦骨嶙峋,肮脏污秽,层层迭迭交缠在一起,整个坑深不见底。在那片灰暗、丑恶、骇人的骸骨、断手断脚、骷髅头和空洞的眼窝之间,一个身穿红袍的人影踩着腐尸堆成的血肉之桥,挣扎着朝坑的另一头爬去。

  麦克站在斜坡边上,脚爪抓着松软的泥土。火光闪动,替乱葬坑染上了炼狱般的血光。麦克怔然伫立。死太多人了,现实彷佛扭曲变形,眼前的一切只是恶梦,而他很快就会醒来。这是至恶留下的足印,远超乎人类的想象。

  麦克仰天长啸。

  他的咆哮成了狼嗥,声音沙哑而破碎。克洛尔在坑里听见了,回头张望,脸上的汗水闪闪发亮,身旁苍蝇围绕。「别过来!」他朝斜坡边上的怪物大喊,却溃不成声,几近疯狂。「别过──」

  克洛尔下方有尸体动了一下,发出低语般的声响,其他尸体随之崩塌,让克洛尔失去了平衡。他攀着一截断掉的肩膀,用汗湿的双手试图抓住一具尸体的双腿,但那双腿被他一抓就皮颤肉摇,反将他拖了下去。坑里满满的尸体宛如波浪上下起伏,克洛尔拚命挣扎不让自己没顶。他张嘴想要呼救,苍蝇却一涌而入,被他吸进了喉咙里。苍蝇遮住他的眼,钻进他耳朵,他攀着腐烂的尸块,靴子找不到使力点。他头沉了下去,尸体有如刚睡醒似的在他前后左右窸窣扭动。坑里每具尸体都跟堆尸体的铲子差不多重,所有尸体的手脚扭绞在一起,彼此牵动,涌向克洛尔的脑袋,将他压进尸体堆里无法呼吸。克洛尔往坑底沉,一只细瘦的手臂勾住了他的喉咙,苍蝇们在他气管里挣扎蠕动。

  克洛尔消失了。坑里的尸体继续摆荡,彼此腾挪。麦克绿眼里闪着恐惧,撇过头离开了死者,朝活着的人奔去。

  途中有两只被人牵着的杜宾犬,看到他吓得喷尿。麦克从牠们身旁跑过,穿越撞坏的双人座机车附近的空地。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正要通过炸毁的大门,追赶救走囚犯的敌人。麦克决定破坏他们的计划。他跃过卡车的后挡板,扑进货斗,吓得士兵大呼小叫,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慌忙跳车。驾驶看见挡风玻璃外出现一只消瘦的恶狼朝他咆哮,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连方向盘都抓不稳了,卡车就这么撞上了营区的石墙。

  但黑狼早已不在车上。牠冲出被炸穿的大门,奔向了自由,随即横越小路钻进了森林里,鼻子不停嗅闻。机油、火药,还有……啊,对了……俄国战斗机飞行员身上的恶臭。

  麦克躲在路旁的树丛里,循着味道往前狂奔。他闻到血腥味,有人负伤了。离开法肯豪森大约两公里后,卡车驶离了干道,转入比……呃……比狼径宽一点的小路。那些家伙显然做足了准备。看来(应该说闻起来)他们安排了第二辆卡车在这里接应,继续沿着干道开,而原来的卡车则是驶进了茂密的树林里。麦克跟着拉撒利斯身上的臭味走,默默在树林里穿梭。

  他沿着蜿蜒的小径跑了快十三公里才听见声音,看见手电筒的灯光。他蹲在松树林间仔细观望。前方一块空地停着一辆装甲卡车和两辆轿车,空地上方罩着迷彩绳网,躲避空中侦察。几名工人正在拆卸卡车,移除装甲并从车上卸下机关枪。其余的人则是忙着将车身漆白,在车门漆上红十字会的徽章,并将货斗改装成救护站,迭了几张担架。机关枪用粗麻布包住,放进垫了橡胶的木箱里,再藏到壕沟中。接着他们拿起铲子开始干活,将枪用土盖住。

  空地上还搭了一顶帐篷,上头伸出一根天线。麦克受宠若惊。他们为了救他竟然如此大费周章,更别说还差点丧命。

  「妈的,我一直想办法叫他上车!」鲍曼突然从帐篷里出来。「我觉得他疯了!我怎么知道他会发狂!」

  「你应该架他上车的!天晓得他们这下会怎么对付他!」另一个人跟在鲍曼后头走了出来。麦克认得那个声音,而鼻子一嗅就闻到了她的味道:肉桂和皮革香。只见契丝娜身穿全黑连身服,腰间系着枪套和手枪,金发藏在黑色帽子里,一张俏脸用炭粉涂得漆黑。「我们费了好大工夫,结果他还在里头!这就算了,你还带了这个蠢货回来!」她气冲冲地指着一脸悠哉咬着饼干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拉撒利斯。「天哪,我们该怎么办?」

  狼是会笑的,只是有牠们自己的笑法。

  两分钟后,哨兵听见树枝啪的一声,立刻僵住不动,睁大眼留意黑暗里的动静。有人站在那棵松树边吗?还是没有。他举起步枪说:「站住,是谁?」

  「我是你们这国的。」麦克说完扔下刚才折断的树枝,高举双手走了出来。哨兵看见一个全身精光、满是瘀青的男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立刻大喊:「快点!有人来了!赶快!」

  「你在嚷嚷什么!」契丝娜一边说着,一边跟鲍曼和两名手下赶过来帮忙。有人开了手电筒,灯光一起打在了麦克葛勒顿身上。

  契丝娜瞬间停下脚步,无法呼吸。

  鲍曼喃喃自语:「见鬼了……」

  「客套话就先省下来吧。」麦克声音沙哑虚弱,变身和狂奔十多公里已经榨干了他仅剩的气力,眼前的人影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他终于可以放松了。自由了。「我快……快昏倒了。」他说:「有……有人可以……扶我吗?」话才说完,他就膝盖一软。

  契丝娜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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