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击
几天后,阿南前来拜访陶和乌杜阿克。烈日高悬,炽热得几乎能熔化金属。其他鳞队的士兵本就懒散度日,此刻纷纷放下武器,惬意地纳凉,兴致勃勃地准备为比试结果下注。消息传开后,其他鳞队的新兵也凑近围观。大多数教官跟着手下过来,却故作漫不经心。
阿南担任比试裁判,杰伊德叼着根干草站在一旁。乌杜阿克走进比武圈,挥舞着硕大的木剑和盾牌热身。陶手持木剑紧随其后踏入圈内,押注顿时热烈起来。
阿南抬手示意比试开始,陶却要求稍等。他走出圈子时,阿南和乌杜阿克看疯子似的盯着他,待他拿着第二把木剑回来时,两人更确信他疯了。陶双手持剑画圆,两把剑朝相反方向舞动。
乌杜阿克歪着头:"两把?"
陶稳住剑势,蓄势待发。
乌杜阿克耸耸肩,仿佛在说无论一把两把,他都能折断持剑人的骨头。陶紧盯着阿南,等待号令。
"开始!"阿南高喊。
陶发起进攻,乌杜阿克迎战。陶打算用第二把剑分散对方注意。这是他与奥伊博夜间秘密训练制定的战术——用副剑牵制乌杜阿克的盾牌,同时用惯用的左手剑寻找破绽。起初策略奏效,他快速击中两剑。
乌杜阿克调整姿势,攻势愈发凌厉。这迫使陶转攻为守,而双持武器所需的额外注意力令他疲惫不堪。陶意识到若按原计划——牵制与缠斗——来应对这场对决,他必败无疑。于是他放开束缚,让那些经年累月随父亲训练时烙印在右手的本能接管战局。这使得他更强壮的左半边身体得以充分施展在伊西科洛学到的全部战斗技巧。
他倾尽全力发动攻势,每记劈砍若换成青铜武器都足以致残或致命。效果立竿见影,乌杜阿克在陶的双剑暴风骤雨般抽打其佩剑、盾牌与身躯的压迫下开始踉跄。围观者们沉默伫立,燥热空气中唯有木制武器的碰撞声,以及陶连续击中乌杜阿克时后者发出的痛苦闷哼。
但乌杜阿克拒绝倒下。他咆哮着在陶的连击下失去理智,以所能达到的最强力度与最快速度疯狂反击。陶的双剑以同等狂暴、更胜一筹的速度与精妙技艺迎战这股怒火。乌杜阿克的持盾臂遭受重击,头盔右侧凹陷变形,这个魁梧汉子始终无法突破那对灼痛利刃的封锁。
乌杜阿克开始后退,已无他路可选,而陶则步步紧逼,双刀旋舞。陶将他击跪在地,迫使乌杜阿克弃剑,只能用双手护住身后那面龟裂破碎的木盾。但他拒不投降,陷入激战狂潮中的陶,被厮杀声、同伴呐喊和本能驱使,眼中再也看不见伊西科罗的新兵。他再也看不见剑术兄弟。他再也看不见乌杜阿克。
取而代之的是凯兰·奥卡,接着是德詹·奥卢吉米,最后是阿巴西·奥迪利。陶让怒火化作暴风骤雨般的劈砍倾泻在乌杜阿克盾牌与身躯上,但乌杜阿克仍不屈服。面对这个拒绝认输的对手,陶的咆哮混着父亲鲜血般猩红的视野,将乌杜阿克的盾牌劈成两半,击飞他的头盔,正要砸碎他的头颅时,杰伊德代替惊呆的阿南宣布比赛终止。
"结束了,"杰伊德高喊着站到陶与乌杜阿克之间。
"让开,"陶龇牙怒吼,双刀蓄势待发。
"结束了,陶。"
"乌杜阿克尚未祈求女神慈悲,"裁判官托科说道。
"因此我宣布这场比试平局,"杰伊德对围观的众人说道,引发一阵哗然。"这只是切磋,不是生死决斗。我不愿看到优秀的伊哈谢战士受伤。我赞赏两位的表现,而乌杜克值得你们所有人学习。下次在险峰遭遇因德洛武士时,想想他的勇气。"
托科嗤之以鼻,从裁判员恩杰雷手中夺回一把硬币。"下次遭遇因德洛武士?这根本不算示范。陶根本不是因德洛。"
"托科,你连感恩都不会吗?"恩杰雷质问,"杰伊德刚帮你保住了酒钱。"
这番话引来了许多新兵压抑的笑声。
"比试结束,"恩杰雷继续道,"首席教官杰伊德已宣布平局。别傻站着了,继续训练。要知道那些赫德尼人正在磨矛,而我们却像被太阳晒晕的蜥蜴般呆坐着。"新兵们磨蹭着。"快去!"恩杰雷喝道。
人群散开时,杰伊德走近陶,单独对他说道:"你的剑还举着,但战斗已经结束了。"
陶放下武器,试图找回理智。他刚才已准备杀人。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越过杰伊德看向跪在地上的乌杜克。那个巨汉仍艰难地喘息着,全身布满伤口,鲜血从头部不断涌出。
"乌杜克..."陶唤道。
"你体内住着恶魔,"巨汉无力抬头,低声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杰伊德对他们两人说道。他转向他麾下的战士们。“亚乌!哈迪斯!帮我送乌杜亚克去医务室。”
“我来帮忙,”陶说着弯下腰去扶乌杜亚克的一只胳膊。
乌杜亚克退缩了一下,痛苦地皱起眉头。“不用。”
陶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对不起,我——”
“给彼此一些时间吧,陶,”杰伊德对他说,这时亚乌和哈迪斯跑了过来。
他们将乌杜亚克的手臂搭在肩上,把他从地上架起来。乌杜亚克呻吟着倒在哈迪斯身上,差点把这个瘦小的低阶战士压倒。哈迪斯稳住身子,瞪了陶一眼,三人踉踉跄跄地向最近的医务室走去。
杰伊德目送着三人离开,同时对陶说道:“你应该继续使用双剑。如果你能保持这样的训练劲头,终有一天整个半岛的低阶战士都将不是你的对手。”杰伊德停顿了一下,走近几步确保旁人听不见。“但乌杜亚克是你的剑之兄弟,陶。如果我没有阻止你,你会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