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书之考验
「妳本惹施什么?」霍桑说，嘴里塞满干酪烤三明治。
朱比特同意让莫莉安的新朋友来杜卡利翁饭店，条件是霍桑要帮莫莉安准备书之考验。只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什么书也没念，反倒把时间全花在研究杜卡利翁饭店。霍桑特别热爱吸烟室(今天下午是巧克力烟，提升快乐感受)、沐雨室(虽然他没带雨鞋，裤子直湿到膝盖)，以及剧场。正确来说，他热爱的不是剧场，而是后台的更衣室，那里靠墙挂了许多套戏服，每一套都会改变穿衣之人的说话口音与走路姿态，要过很久才会消退。其中一件戏服属于童话〈三只熊〉中的金发小女孩，霍桑拿来试穿，脱掉之后，足足过了半小时，他依然在走廊上跑跳步。
此刻，他们待在杜卡利翁饭店繁忙的厨房中，坐在角落的桌边。厨房里烟雾弥漫，人声嘈杂，厨子们来回奔走，准备客人点的餐。莫莉安觉得这里不怎么适合念书，可是芬不准他们在图书馆吃午餐，米范又宣布餐厅的地心引力暂时停摆，恢复时间尚不确定。
「我本惹……我的本领是什么?」这正是莫莉安害怕的问题。「呃，我不知道。」
霍桑点点头，咀嚼口中的食物，然后咽下，发出好大的声音。「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很多备选生会保密，这样在展现考验比较有优势。」
「不是这样，」莫莉安连忙澄清：「我觉得我没有本领。」
「妳一定有啊，」他皱眉，干掉半杯牛奶。「要是妳没有本领，赞助人就不能推派妳参加考验，这是规定。」
有个念头仍在莫莉安心底翻来覆去。她的本领，会不会跟诅咒有关?她很想问问霍桑的看法，但她现在连提到诅咒也不行，她跟朱比特约好了。
「要是我有，我应该会知道。」莫莉安剥着手上的三明治，胃口尽失，自怨自艾地心想：交到朋友的感觉很美好，虽然只能维持一下下。霍桑还不如去跟狗脸男孩当朋友呢。
「大概吧。」霍桑耸肩，将最后一点三明治吃个精光，翻开莫莉安从朱比特书房借来的书。「要从大战开始吗?」
她抬起头，「什么?」
「还是妳想先复习无聊的部分，晚点再念大战?」
莫莉安刻意装出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惊讶：「所以你……你还是想跟我做朋友?」
「什么?对啊，废话。」他做了个鬼脸，莫莉安嘴角一抽，随后扬起。霍桑就这样把友谊给了她，像是这不算什么，却不知道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可是我们照理来说要……结交有价值的盟友，还有……还有他们在幻奇欢迎会讲的那堆东西。」莫莉安把空盘子拿去水槽放，千钧一发地闪过副主厨，他端着一盘正在冒蒸气的淡菜快步冲过。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确保霍桑了解风险。「我不觉得我是有价值的盟友。」
「谁在乎?」他哼笑一声，低头继续看书。莫莉安松了一大口气，再度坐下。「我觉得从大战开始读比较好，因为这里比较血腥刺激。问题一：发生在高地的悲歌要塞战役中，有多少人被砍头?」
「不知道。」
他竖起一根手指，「这是陷阱题，高原部落打仗的时候不会砍敌人的头，是砍断躯干，然后倒吊敌人的身体，用力摇晃，摇到肠子全部掉出来。」
「好温馨。」莫莉安说。自由邦真的跟共和国天差地远。霍桑摩拳擦掌，双眼闪亮，显然刚要进入提问模式。
「下一个问题：黑崖战役中，是哪一个著名空军飞行员被敌军的龙给烤酥?喔，再来个加分题：他烤熟的尸体从空中掉下来之后，是哪个居住在悬崖的野蛮部落把他给吃了?」
***
一周后，莫莉安第二度走上通往傲步院的漫长绿荫大道，再一次拚命抗拒转身逃跑的冲动。这次，路旁那几棵躯干焦黑的光裸树木更显狰狞，纤细枯枝衬着浅色天空，有如居高临下、随时要发动攻击的蜘蛛。
「紧张吗?」朱比特问。
莫莉安只挑起一边眉毛，做为回答。
「也是，妳当然紧张。紧张是正常的，今天是值得紧张的日子。」
「谢谢，这样让我觉得好多了。」
「真的?」
「假的。」
朱比特笑出来，抬起头，透过树枝间隙望着灰灰的天空。「我觉得这是好事呀，妳的人生就要改变了，莫儿。」
「莫莉安。」
「再过几个小时，妳就会离那枚金色小别针更进一步。当妳顺利拿到别针，整个世界都将为妳敞开大门。」
莫莉安很想象他一样对自己有信心，真的很想，她多么渴望相信自己办得到。要是朱比特对她的信念有万分之一是合理的，她早就成功殖民月球，并且在夏天来临前找到所有疾病的解方。
但想再多也没用，因为她依然不确定朱比特是不是疯子。
「笔试的部分最难，」朱比特说，「有三道看不见的问题，而且全场静默，只能孤零零面对一支笔、一张纸、一张桌子。慢慢想就对了，莫儿，坦白作答。」
「是要正确作答吧?」莫莉安困惑地问，可是朱比特好像没听到。
「再来是口试的部分，不过那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个小测验，不如说比较像聊天。一样，慢慢想就对了，可以让他们等没关系，长老只是想了解妳是怎样的人。做妳自己，发挥妳平常的魅力，就不会有问题。」
莫莉安想问他「平常的魅力」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把她跟另外一个莫莉安‧黑鸦搞混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他们抵达傲步院，由于赞助人禁止进入考场，接下来莫莉安只能靠自己。
「祝妳好运，莫儿，」朱比特说，用拳头轻轻撞了她的手臂一下。莫莉安加入备选生组成的人流，爬上大理石阶梯，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勇往直前，征服四方吧。」
***
笔试考场是莫莉安待过最大的空间，摆满一排又一排长方形桌子，以及椅背直挺挺的木椅。数百位备选生鱼贯而入，安静坐在座位上，等候幻奇学会的工作人员发下试题本与笔。莫莉安伸长脖子想找霍桑，不过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桌椅是按照姓氏笔画排的，她猜想霍桑在遥远的十六画那一区。她放弃寻找霍桑，开始阅读试题本。
幻奇学会入学考试
书之考验
首年之春，贵族第三世代
备选生：莫莉安‧颂诗‧黑鸦
赞助人：朱比特‧阿曼久斯‧诺斯
备选生全数领到试题之后，站在考场最前方的学会监考官敲响一个玻璃铃，室内随之响起一阵窸窣，所有考生不约而同打开试题本。莫莉安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
一片空白。第二页也是空白，第三页也是。她翻遍整本试题，一个题目也没看见。
她举手，试着跟监考官对上眼，想跟他们说她拿到空白的试题本，应该是哪里弄错了，可是站在考场前方的女子却视而不见。
莫莉安再度低头看试题本，这次语句浮现。
妳不是本地人。
妳怎么想要加入幻奇学会?
莫莉安四处张望，想看看其他备选生的试题本是否也突然长出脑袋，开始问些失礼的问题。就算是，其他人也不显讶异，或许他们的赞助人事先警告过。
她想起朱比特的话：慢慢想就对了，莫儿，要坦白作答。她叹口气，拿起笔，动手写字。
因为我想成为受人敬重、有所贡献的学会成──
还没写完，整句话就被一支隐形的笔给划掉，她倒抽一口气。
胡说，试题本写道，妳想加入学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莫莉安咬着嘴唇。
因为我想要金色小别针。
答案再度被划掉，这一页的边缘逐渐转黑，蜷曲起来。
不对，试题本写道。
页面边缘缓慢烧焦，升起一道摇摆的细烟。莫莉安试着用手扑灭，偏偏火苗就是不熄，她仓皇环顾四周，想找杯水或是向大人求救，然而那些监考官似乎无动于衷。事实上，除了莫莉安以外，好几个备选生的试题本都烧了起来，火苗有大有小，监考官却看似平淡地忽视这一切。
一个男孩的试题本爆出火焰，彻底烧毁，桌上只剩一团灰烬。监考官轻点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他垂头丧气地走出考场。
坦白作答，莫莉安的思绪转得飞快，再度拿起笔。
因为我希望别人喜欢我。
纸张暂停自我毁灭，处于要烧不烧的冒烟状态，彷佛随时会咻地烧成火球。
继续，试题本写道。
她的手微微发抖。
我想要找到归属。
再来，试题本催促她。
她深呼吸，想起晨曦日隔天她和朱比特的对话，提笔写下：
我想要无论如何都会永远支持我的兄弟姊妹。
试题本烧坏的部分缓缓恢复原状，干净无痕的白纸逐步取代焦黑的页沿，莫莉安放下心来，总算敢稍微松开死命握住笔的手。又过一阵子，第二道题浮现。
妳最强烈的恐惧是什么?
莫莉安不假思索提笔作答，这题太简单了。
海豚学会走路，来到陆地，从喷气孔射出酸液。
这一句被猛力划掉，试题本再度变焦。附近有个女孩尖叫出声，她的试题本化为火团，结果她带着两条烤焦的眉毛被请出考场。
试题本的边角渐渐烧成灰烬，莫莉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她说的是实话啊!她最怕会喷酸液的海豚跑来陆地上，这一直是她最怕的东西，除了──噢，好吧。她嘴上说她最怕酸液海豚，但其实不是;这大概是因为，她最真实、最强烈的恐惧，根本令她不愿意多想。她咬住嘴唇，写下新的答案。
死亡。
试题本继续延烧。
死亡，她又写，是死亡!一定是死亡!
剎那间，她灵光一闪──
烟影猎手。
然而火势依旧持续蔓延，莫莉安抓住试题本，因为手指烫伤而瑟缩一下，在仅剩的一小块空白处写下：
被忘记。
试题本的焦黑略为消退。
继续说，本子写道。
我怕没人会记得我，连家人也不会记得我，因为
莫莉安一顿，笔尖在灰黑的纸页上迟疑。
因为他们宁可忘记我存在过。
试题本恢复洁白滑顺，烧卷的纸张自动摊平，完好如初。莫莉安耐心等待试题本给她第三题，也就是最后一道考题。她环顾周遭，发现大约四分之一的座位空了，桌上只剩一小堆灰烬。
试题本问道：那么，妳要怎么让别人记住妳?
莫莉安想了很久，往后靠着椅背，默默注视四周爆出小火球，又有十几位备选生离开考场。终于，她写下所能想到最坦白的答案。
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瞬，加上一个字：
还不知道。
在那个当下，三道题和她的答案全数消失，纸上浮现两个绿色大字：
通过。
***
莫莉安在傲步院的一间小接待室中来回踱步。笔试淘汰掉约莫三分之一的备选生，其余通过的人被分为许多小组，带到不同房间，等候参加书之考验的第二阶段。
在莫莉安这一组的人，有一个男孩，双手抱膝，前后摇晃;一对充满活力的双胞胎，连珠炮似地互问问题，问完便非常激动地击掌;还有一个女孩，两手环胸，委靡地靠在椅子上。
莫莉安认得那个女生，就是在幻奇欢迎会上，诺耶尔旁边那个笑不可抑的朋友，明明诺耶尔的话根本没那么好笑。这次，那女生将一头黑色辫子在脑后盘成发髻，低敛的棕色眼眸凝视着双胞胎。
「北泽兰三大出口项目是什么?」双胞胎之一大喊。
「美玉、龙麟、羊毛!」双胞胎之二随即喊道，两人击掌。诺耶尔的朋友面露愠怒。
一名女子手持写字板进来，匆匆走向房里的孩子，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喀喀声。「蜚滋威廉?弗朗西斯‧约翰‧蜚滋威廉?」她看着写字板上的名单念道，缩在角落的男孩抬头看她，吞了一口口水，额头冒汗，动作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尾随女子离开房间，一路上直盯着地板，手指不断轻点大腿。
「第一个在月球上漫步的永无境人是谁?」双胞胎之一喊道。
「伊丽莎白‧冯‧基林中将!」双胞胎之二喊回来，两人击掌，辫子女孩用力从鼻孔吸了口气。
莫莉安闭起眼睛，专心背诵永无境的二十七个行政区。「烛芯、布洛萨姆、参宿四、麦格理……」
她可以的，她准备充分，读完她能找到的每一本历史和地理书，前一天晚上还请米范反复抽问。就算她不知道北泽兰(那是什么地方啊)的三大出口项目，她也够了解永无境跟自由邦，足以通过下一阶段了。
「德尔菲亚，」莫莉安抬头盯着天花板继续背：「格罗夫‧奥登、迪林、高墙……」
「他们才不会问行政区。」诺耶尔的朋友开口说，把莫莉安吓了一跳，那副嗓子比她以为的更低沉，而且略带沙哑。在幻奇欢迎会，这女生的笑声听起来就像乐不可支的鬣狗。「每个笨蛋都知道有哪些行政区，我们幼儿园就学了，拜托。」
莫莉安不理她。「波考克、法纳姆‧拜恩、罗德村、坦特菲尔德……」
「妳是聋了还是太笨?」那女生说。
「无名界的时区在哪里交会?」双胞胎之一叫道。
「自由邦第五域兹森林中央!」双胞胎之二大喊，两人击掌。
莫莉安闭紧双眼，再次开始踱步：「黑斯托克……呃……贝拉米……」
她撞上一堵柔软的人墙，诧异地睁开眼，只见手持写字板的女子低头看她：「黑鸦?」
莫莉安凝重地点头，拉平裙子，挺起肩膀，尾随女子走进面试房间。半路上，她回头一瞥，瞧见诺耶尔的朋友正在对双胞胎说话。
「你们不会通过考验。」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告诉双胞胎：「你们毫无准备，什么也想不起来。你们一辈子也进不了学会，不如现在就回家算了。」
莫莉安抬头注视拿写字板的女子，看她会不会折回去说点什么，但女子不带一丝表情，神色漠然，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见。
「快去吧，」她轻推莫莉安一把：「他们在等妳。站在那个有十字标记的地方。」
空荡的房间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三名长老坐在桌后。莫莉安走上前，长老交头接耳，不时啜几口水，翻阅文件。
「黑鸦小姐，」身材瘦削、白发稀疏的坤宁长老调整眼镜：「自由邦的领导者是谁?」
「基甸‧史第德首相。」
「错，自由邦的领导者是创新、生产，以及对知识的渴求。」
莫莉安的心登时一沉，宛如走楼梯时一脚踩空。这个当下，她恍然明白，她对长老设计的面试毫无准备，先前凝聚的一丁点勇气消失无踪，整个人突然被恐惧给占据。
「基甸‧史第德是谁?」牛长老阿留斯‧萨加问。
莫莉安一阵犹疑。「他……他是首相，不是吗?」
「错，」萨加长老沉声说道：「基甸‧史第德首相是经由选举产生的自由邦管理者，人民推举他守护我们所重视的价值、规范与自由。」
「但他的确是首相啊，」莫莉安据理力争。这不公平，她明明说了正确答案。「你刚刚自己说的。」
长老不理会她的抗议。
「要怎么区分自体燃烧植物和遭人为纵火的植物?」翁螺旋长老问。
她知道这个，「自体燃烧植物的火焰不会冒烟。」
「错，」翁长老说：「自体燃烧植物已经灭绝，因此任何看起来像是自体燃烧植物的树，都是遭到人为纵火，应立即扑灭。」
莫莉安在心中暗暗哀号。她早该料到才对，火华树确实灭绝了，这还是朱比特告诉她的!再说，她读过《永无境植物史》，书上有写，火华树已经超过一百年没燃烧过了。这道陷阱题让她有些恼火。
「永无境大城有多久历史?」坤宁长老问。
「永无境建立于第二飞鸟世代，距今一千八百九十一年。」
「错。永无境苍老一如星辰，青涩一如细雪，强大一如雷电。」
「这太强人所难了!我怎么可能──」
「英勇广场大屠杀发生在什么时候?」坤宁长老问。
莫莉安正要张口回答(「东风世代，第九年之春」)，某个念头陡然闪过。她闭上嘴，花了一些时间在脑中组织想法，打算想好再开口回答。三位长老一面凝视着她，一面等待。
可以让他们等没关系。
「英勇广场大屠杀，」她慢慢地说：「发生在一个……黑暗的日子。」
长老闷不吭声。
「那是永无境史上最惨痛的一天，」莫莉安继续讲下去：「在那一天……」她搜索枯肠，寻找字词，「惨无人道的邪恶战胜了良善。在那一天，邪灵掌控永无境，干尽坏事，简直就像是……把人倒吊，摇到连肠子都掉出来。」
长老继续盯着她看。莫莉安的心脏怦怦狂跳，长老到底还想听什么?
「是绝对不能重演的一天。」她终于说。好了，她再也瞎掰不下去了。
坤宁长老露出微笑。她笑得很浅，不过莫莉安还是看见了，宛如荒烟蔓草中长出一朵很小很小的花。
这名略显驼背的瘦小长老似乎还想再问，莫莉安蓦然间恐慌起来。她对英勇广场大屠杀所知不多，那时她跟霍桑一起读《永无境残虐百科》的相关章节，读到一半，跑去喝茶休息，之后就忘记回去读完。
莫莉安屏住呼吸，暗自期望她的表现已经足够。坤宁长老转头与同事互望，另外两名长老只简单点了个头，便垂首阅读文件。
「谢谢，黑鸦小姐，妳可以走了。」
***
莫莉安踏出面试的房间，对着阳光眨眼，茫然走下傲步院前的阶梯，去找正在等她的朱比特。
「如何?」
「很怪。」
「当然啦。」朱比特耸耸肩，彷佛她早该明白「很怪」对幻奇学会来说才叫正常。「是说，妳那个蟾蜍好朋友先出来了，要我跟妳说他顺利通过考验，还说妳最好也通过，不然他要给妳好看。然后他就跟阿南赶去参加龙骑士训练，我只好假装我完全不嫉妒这个十一岁小孩可以骑龙。那妳……呃……妳通过了吗?」他状似随意地问。
莫莉安举起她拿到的信封，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亲爱的备选生，恭喜，』」朱比特念出信上的文字：「『你证明了自己的坦诚、推理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有资格参与九一九梯第二轮试验。竞逐考验将于首年之夏最后一个周六中午举行，详细办法另行通知。』就告诉妳了吧，我不是说妳一定会通过吗?莫儿，干得好，我高兴死了。」
莫莉安没留神听朱比特说话，她碰巧看见那对击掌双胞胎走出傲步院，哭着奔向赞助人。
「我……我们不行!」双胞胎之一抽噎：「我们毫……毫无准备!」
「我们什么也想……想不起来!」
尽管通过考验让莫莉安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仍为双胞胎感到一丝惋惜。诺耶尔那个讨厌的朋友显然成功令他们产生动摇，击垮他们的自信。她本想说些什么，提示一下长老寻找的特质，不过朱比特已经领着她走远。
他们经过树木排列的大道，太阳露出脸来，阳光下，那些光秃焦黑的树枝似乎不如先前那般丑恶。莫莉安仰起脸，让阳光温暖她的脸颊，一边跟朱比特在路上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触碰其中一棵枯树，不料指尖一烫，几点紫色星火迸出，她仓皇收手。
「好痛!」
「什么?」朱比特猛地停步，「怎么了?」
「那棵树烫到我了!」
他瞪着莫莉安半晌，轻笑起来：「很幽默，莫儿。我说过，火华树已经灭绝了。」
朱比特继续往前走。莫莉安留在原地，审视毫无异状的手指，接着小心翼翼伸手，再碰那棵树一次。没有反应。
她摇摇头，疑惑地笑了一声。看来她想象力还挺丰富的，有办法凭空捏造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