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展现考验
「哇，棉花糖!」霍桑说，挥手招来一名穿制服的山怪武斗馆点心销售员。「要不要吃?我奶奶在圣诞节给了我一些零用钱。」
莫莉安摇头。她胃里的空间就这么大，目前塞满了焦虑、晕眩，以及一个越来越确信的念头：今天将是她此生最丢人现眼的一天。「你不会紧张吗?」
霍桑耸肩，用牙齿撕下一大条棉花糖丝。「我想是有一点吧。不过我今天不打算用什么新招，阿南觉得我做最擅长的就好。我只希望可以选要骑哪头龙。」
「你不能骑自己的吗?」
霍桑发出短促、尖锐的笑声。「我自己的?妳发神经呀?我没有自己的龙，谁的爸妈有能力买一头龙回来养?」他舔掉手指残留的粉红色黏腻糖丝。「我要进行花式骑龙术时，会骑少年龙骑士联盟的轻量级龙，通常是骑『像被丢掉的点心包装纸乘风而上那样飞得毫不费力』，或是骑『像海面上的浮油那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浮油』绝对是训练得最好的，可是『点心包装纸』勇敢多了，她很擅长要直直向下俯冲的招数。」
「为什么不能骑牠们?」
「妳知道，学会就是这样。」莫莉安懒得提醒他：不，她是从共和国来的，所以她不知道。「他们觉得学会的龙比联盟的龙优秀，阿南说最好不要跟他们争这件事。但愿学会不至于给我高地龙，牠们体型太大，我老是没办法让牠们好好转向。喔，妳看──开始了。」
终于，莫莉安暗想，注视长老踏入山怪武斗馆。观众席发出欢呼，坤宁长老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对准一支麦克风开口。
「欢迎各位，」她说，宏亮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参与幻奇学会九一九梯的最终考验。」
又是一阵欢呼，莫莉安的耳边嗡嗡作响。这座体育场中，除了顺利通关的备选生之外，还有他们的赞助人、来观望新人有什么能耐的学会成员，当然也有备选生的亲朋好友。霍桑的爸妈就坐在观众席的某处，杰克也是，他这周末特地回来为莫莉安加油，这让莫莉安吃了一惊，也颇受感动。山怪武斗馆中洋溢着欢庆的气氛，彷佛今天是个稀松平常的假日，大家只不过是要观赏两只山怪用头互撞。
「在此欢迎各位亲爱的学会成员，欢迎各位赞助人。最欢迎的，是各位备选生，总计七十五位勇敢的年轻人通过考验，来到此地，我和两位长老非常、非常以各位为荣。
「各位备选生，你们抵达会场时，都随机分配了一个号码，那就是今天的上场顺序。一位工作人员将前往你们的座位，带领各位下来等候，五人为一组。请做好准备，叫到号码时迅速动身，跟随工作人员前往门口，各位的赞助人会在那里迎接，陪同各位上场。」
「是啊，如果我够幸运的话。」莫莉安喃喃说，霍桑从鼻孔一哼，对她露出同情的微笑。在今天的考验中，他是十一号，莫莉安则分配到七十三号……刚开始她不太开心，毕竟这代表她必须捱过漫长、焦虑的等待时光，不过就像霍桑说的，她排得越后面，朱比特就有越充裕的时间赶到现场。
「接受考验后，」坤宁长老继续说：「假如各位获得前九名的名次，你的名字将出现在排行榜上。假如你未能赢得前九名……那么，我们诚心祝福你，能在其他地方迎接光明灿烂的未来。孩子们，祝好运。考验开始。」
率先上场的备选生是来自沙尘交会带的黛娜‧吉尔本，开始前，她的赞助人忙来忙去，拿出桌椅跟梯子，搭起杂乱无章的高塔，凑合成一座丛林健身场。
黛娜的身手好极了，灵活地爬上爬下，矫健地飞跃翻滚，莫莉安惊异地发现──
「她是猴子?」
霍桑笑出来，然后内疚地看了看四周。「莫莉安!不要这样说她，她不是真的猴子，只是有条尾巴。」
黛娜行云流水地从一座塔甩到另一座塔，一时在高处维持平衡，一时用尾巴倒挂在空中，最后完美落地，画下句点。然而，长老只花一分钟就达成共识，请她离场，没让她的名字登上排行榜。黛娜看起来备受打击。
「噢，」霍桑缩了一下，「起头就这么不顺。」
莫莉安如坠五里雾中。长老究竟在找什么样的人?他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有资格进入学会?她回想自己唯二认识的学会成员：朱比特，他的本领并不外显，却能看见他人所不能见之事;香妲‧凯丽女爵，因歌剧女高音获奖，歌声还能吸引一小群森林动物聚集聆听。拥有猴子尾巴的黛娜‧吉尔本体操技巧如此卓越，朱比特跟香妲女爵十一岁的时候，难道比黛娜更加出色?还是说，长老想要的是其他东西?是不是需要具备某种无法定义的特质，才适合加入幻奇学会?
在那之后，备选生的表现没有更好，只有更坏。
接下来四名备选生，一个是风景画家，一个擅长跨栏，一个表演魔术，一个弹奏乌克丽丽，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挤进前九名。第二组备选生上场时，排行榜上依然没有名字。
实际上，一直在轮到第九名备选生之前，都无人登上排行榜。第九名备选生名叫谢帕德‧琼斯，自称能和狗沟通。他让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狗表演一连串厉害的杂技，对狗群发号施令，那些狗便跳过圆圈、用后脚倒退行走、一起跳舞，观众不禁喝采，不过长老仍心存疑虑。
「让其中一只狗过来。」坤宁长老要求。谢帕德对一只蓝色牧羊犬吠几声，牧羊犬奔上长老的座位，来到坤宁长老身边，坤宁长老让牠看了看手提包内部，又让牠回去。「告诉我那只狗看到什么。」
谢帕德跪下来，跟那只狗进行一场短暂的对话。「一个零钱包、一个猪肉派、一把伞、一条口红、一份卷起来的报纸、老花眼镜跟一枝笔。」牧羊犬又叫了一声，「噢，还有一块奶酪。」
坤宁长老点点头，观众鼓起掌来。
那只狗叫了两声，谢帕德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坤宁长老。「呃……牠说，牠可不可以吃那块猪肉派?」
坤宁长老露出笑容，将派抛下去给谢帕德。「拿去吧，奶酪也可以给牠。」
牧羊犬微微哀叫，吠了三声。谢帕德脸色涨红，小声说：「我才不要告诉他们。」
「孩子，牠说什么?」翁长老问。
谢帕德‧琼斯抓抓头发，低头看地面。「牠说奶酪会害牠便秘。」
谢帕德‧琼斯是首位登上排行榜的备选生，当他的名字出现在山怪武斗馆两侧的大屏幕上，观众报以掌声。
第十个备选生名叫米拉朵‧西，她只花了十一分钟，就完成三顶极为好看的帽子，献给长老一人一顶，可是她并未登上排行榜。
再来就轮到了霍桑。莫莉安祝他好运，望着他跟下一组备选生一同被带到竞技场上。他全身上下穿着棕色软皮服装，在南希‧道森介绍他时(「来自永无境的霍桑‧史威夫特!」)，霍桑束紧护腿、护腕与安全帽。一名隶属幻奇学会的饲育员牵着一头二十呎高的龙进场，观众纷纷倒抽一口气，只见那头龙全身覆着流光灿烂的绿鳞，一条长尾巴如珠玉般闪耀。
莫莉安自然见过龙的照片。(在共和国，龙被评定为「危险度一等之顶级掠食者」、「瘟疫级害兽」，在扑杀季节，危险野生动物歼灭部队经常上报纸头条，要不是报导他们成功消灭一个龙巢，就是报导他们的脸被烧烂了。)不过，照片根本比不上真正的活龙。霍桑没办法邀她去看龙骑士训练，但他提议过好几次，说可以趁着夜黑风高，偷偷带她溜进龙舍，可惜朱比特不准，说他希望莫莉安四肢完好，不用装义肢，谢谢。
那头龙挥动头颅，左顾右盼，狭长的鼻孔喷出大口大口的吐息，炙热无比，观众全都向后靠。
霍桑近距离面对这头打个喷嚏就能把他烤酥的古老爬生物，看似毫不畏惧，花了几分钟和这头龙彼此熟悉，让牠习惯自己的存在，温和而坚定地抚摸牠的身侧。龙用其中一只烈焰般的橘色眼瞳，密切关注霍桑的一举一动。
霍桑在龙身边走完一圈，手掌始终放在龙粗糙的外皮上，让龙知道他走到哪里，以免龙感到焦虑不安。莫莉安还在黑鸦宅邸的时候，也见过一个马夫对替她父亲拉车的马做一样的动作。长老们凑向前去，仔细观察这场互动，翁长老似乎特别惊艳，一直轻推坤宁长老，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霍桑从幻奇学会饲育员手中接过一大块生肉，喂给龙吃，此时他抚摸龙的动作变得更用力。接着，他助跑几步，毫不犹豫地一跃，爬上安在龙背上的坐具，一甩缰绳，倾身向前，身形巨大的绿龙拍打翅膀，就此升上天空。
霍桑与龙先在竞技场的上空兜了个圈子，才正式开始表演。霍桑大喊一句号令(莫莉安听不太清楚他喊的是什么)，双腿一夹，一人一龙便秀起了绝活：先是紧密地连翻几个跟斗，低空掠过长老座席上方，又用陡峭的角度俯冲而下，最后一刻才及时拉起。那头龙平伸双翼，直线向前高速飞行，霍桑立在牠背上，同样伸出双手，模仿龙的动作，就像自己也在飞翔;然后，霍桑猛然回到坐具上，一声叱喝，龙紧紧收起双翅，三百六十度翻滚一圈，才再度展开翅膀，飞行高度丝毫没有下降。
莫莉安从未见过霍桑这副模样──充满自信，驾驭一切，宛若本来就是为骑龙而生。他抬头挺胸，双目直视前方，以高超的技巧控制那只龙，有如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阿南所言不假，霍桑确确实实是她口中的骑龙高手。
观众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众人入迷地凝视霍桑，连长老也是。在他往地面直冲时抽气、惊叫，在他拉起龙头或绕着观众席滑翔时欢呼，看着他飞过离自己头顶只有几吋之遥的空中。
霍桑的才华令莫莉安很是诧异。确切地说，她不是不相信霍桑很强，只是她有点难接受眼前这个自信沉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龙骑士，曾经花一整个下午，教她怎么用腋下发出放屁声。
霍桑拿来收尾的一招，是利用龙会喷火的特性，用烟在空中写下自己的姓名缩写，然后漂亮地在竞技场降落。
他从龙背下来，鞠了个躬，全场观众和长老都跳起来喝采，其中喊最大声的就数莫莉安。
长老短暂讨论了一番，不过他们似乎毫无反对意见，霍桑的名字空降排行榜第一名。
然而，在此之后，表演的质量便陷入瓶颈，接下来三组备选生无人上榜。
终于，轮到莫莉安想看了一整年的备选生。只听巴兹‧查尔顿宣布「来自银区的诺耶尔‧狄弗洛」，诺耶尔宛如宫廷女王般登场，她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开口歌唱。剎那间，好似一群天使纵声高歌，在山怪武斗馆洒下点点星尘。
她唱的歌没有歌词，纯粹是一段袅袅旋律，这首清澈甜美的摇篮曲围绕住莫莉安，犹如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大泡泡。她迅速往左右一看，证实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她一人，到处都有人眼神迷离，笑容安宁，彷佛诺耶尔的歌声施下一道使人忘忧的奇异魔法。莫莉安只愿这首歌永远不会结束，她承认，诺耶尔的本领的确出众，悦耳得令人屏息。
真讨厌。
诺耶尔鞠躬行礼时，全场狂热地鼓掌(甚至包括莫莉安在内)。她朝观众抛出一个个飞吻，对长老露出灿烂笑容。霍桑轻推莫莉安一下，发出快要窒息的声音，但已经来不及了，莫莉安刚才亲眼看到霍桑在曲子结束时，偷偷擦掉一滴泪水。
坤宁长老挥动纤瘦的手，排行榜上的名字自动重新排列，美声天使诺耶尔成为第二名，仅次于霍桑，会说狗语的谢帕德紧追在后。有一瞬间，诺耶尔垮下脸来，似乎很失望自己不是第一，但很快便调整好神态，趾高气昂地步出竞技场。
莫莉安的心直往下沉。诺耶尔要进入学会了，受欢迎又天赋异禀的诺耶尔会进入九一九梯，霍桑也会，他们两个会变成超级好朋友，霍桑会忘掉莫莉安，莫莉安会离开永无境，离开朱比特，离开她所有的朋友与杜卡利翁饭店，她会再也见不到大家，一定是这样。这个想法牢不可破，令她难以呼吸，像是她胸口坐着一只忧郁颓丧的巨象。
霍桑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虽然可能猜不到忧郁大象的部分)。
「一开始比较容易拿到高名次，」他用手肘轻轻一撞莫莉安的肋骨，喝了一大口薄荷汽水。「之后还有很多人，会把诺耶尔挤掉的，八成也会挤掉我。」
莫莉安心知他不过是自谦，但还是很感激他的安慰。「你明知道你会入选，」她也用手肘撞回去，「你超厉害的。」
随着下午的考验继续进行，霍桑的预测显得越来越不可能实现。虽然谢帕德被挤出前九名的位置，可是诺耶尔只掉了两名。霍桑在她前面，位列第二;第三名是个叫马希尔‧易卜拉欣的男生，他用三十七种不同语言表演了一段长长的独白，坤宁长老认证他的腔调「无懈可击」。
目前位居榜首的是埃娜，也就是那个金色卷发、身材丰满的漂亮女孩，莫莉安记得在幻奇欢迎会上见过她。今天，她身穿褪色黄洋装、漆皮鞋，头发向后梳起，绑了个蝴蝶结，打扮得像要去上主日学校……也因此，莫莉安完全没料到她居然有个极其特异的本领。
埃娜的赞助人是个名叫苏马缇‧密叙拉的女子，她宣称埃娜的本领是对人体的了解透彻入微。为了证明，她自愿躺在一张医院金属病床上，让埃娜用手术刀将她开肠剖肚，取出阑尾，最后以小巧利落的针脚替她缝合。最了不起的是，埃娜全程蒙住双眼。
当埃娜的名字登上第一，将诺耶尔‧狄弗洛挤到第四，莫莉安看见诺耶尔的脸色一阵难看，心中不由得无比痛快。
考验持续下去，几家欢乐几家愁。一个接一个备选生心惊胆颤地走进场中央，有些人自信傲慢，有些人却看似恨不得竞技场的地面裂开，直接吞没自己。
有个吓坏的女孩簌簌抖个不停，彷佛光是强烈的上台恐惧症便足以让她失去形体，在空气中消散。好在，这就是她的本领：消除形体。她在阳光之下闪烁，宛如一缕光晕流转的淡白色幽魂，为了证明她不是实体，她直接穿过了长老的桌子。观众一阵惊叹，女孩也慢慢建立自信。
可惜的是，她这项本领似乎源于恐惧，因为在她变得比较自在、开始享受众人目光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回了实体。等她穿过桌子，想要原路穿回来时，她反而撞上桌子，导致一壶水飞过翁长老头顶。结果，她并未登上排行榜。
与此同时，莫莉安竭力压下心中越来越严重的焦虑。每当一名备选生表演完毕，下一名备选生上场之前，她都仔细审视赞助人的座位。
「他在哪?」她喃喃说道。
「他会赶到的。」霍桑把爆米花递给她，她拒绝了。「朱比特绝对不会错过妳最后一场考验。」
「万一他赶不上呢?」
「他会赶上的。」
「万一他没有呢?」莫莉安重复道。这时观众的喝采震天，场上的备选生林迈伶是个飞毛腿，仅花十二秒就绕山怪武斗馆跑完一圈。然而，长老温和地挥手请她离场，她气恼地用力跺脚，观众发出同情的哀叹。「我连我的本领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在，我要怎么接受考验?」
「听我说，他会来得及的，好吗?但要是他来不及……」霍桑伸长脖子，环顾整个竞技场。「要是他来不及，我陪妳一起下去，我们总会想到办法。」
莫莉安扬起一边眉毛，「例如什么?」
他嚼着爆米花，认真思考一会。「妳会用腋下发出放屁声吗?」
***
日头西沉，没入观众席，户外投光灯亮起。在莫莉安心目中，这些灯宛如巨型聚光灯，注定要用万丈光芒打亮她当众出丑的瞬间。
名次不断变动，前九名备选生紧张地注视排行榜。每当新的备选生获得名次，被挤出前九名的备选生就会发出哀叫、落泪哭泣，或是发上一顿脾气。
莫莉安朝下方的诺耶尔一瞥，她坐在底下相隔两排的位置，正在啃指甲，每隔五秒就看一眼排行榜。诺耶尔目前位居第七。
诺耶尔的上一名，是莫莉安在书之考验见过的男生，叫做弗朗西斯‧蜚滋威廉。他为评审迅速准备了一顿晚餐，总共七道菜，每一道都会让人经历云霄飞车般的强烈情绪，看在外人眼里显得颇为诡异──烧烤章鱼令人产生严重的畏惧，蓝莓舒芙蕾则让人喜不自胜，笑不可抑。
排名第五的女孩名叫萨迪亚‧麦高乐，她来自高地，一头红发，身材结实，单打独斗击败一只壮硕的成年山怪。
霍桑掉到第四。第三名是个有着天使容颜的娇小男孩，叫做雅查安‧泰特。雅查安是个小提琴手，他边拉小提琴，边灵巧地绕遍整间武斗馆，在观众席穿梭，一个音符也没落下。
他拉琴的技巧非常高超，可惜长老看起来并不打算让他上排行榜……但是，直到最后一刻，看似乖巧的雅查安才揭露他真正的本领。他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将口袋里的东西全数拿出来：一大堆珠宝首饰、钱包、手表、零钱，都是他一面拉小提琴一面扒走的。莫莉安赞叹极了，他甚至偷走坤宁长老的耳环，明明长老就戴在耳上!
眼见自己被一个扒手挤下去，霍桑好像一点也不气馁，恰好相反，雅查安的本领让他乐不可支，即使他发现连自己的龙骑士手套也被扒了。这时，雅查安正把他偷来的那堆战利品逐一物归原主。「他怎么做到的?」霍桑反复地说，大大咧开嘴，认真检视手套，好像能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莫莉安正打算重复第二十七次不知道，顺便叫他拜托不要再问了，就在这个当下，她看见诺耶尔的跟班和巴兹‧查尔顿一同走进场中。
「就是她。」莫莉安推了霍桑一下，「试胆考验那时候，我们在庭院里看到的女生就是她，记得吗?噢，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查尔顿先生当天介绍的第八位备选生，在这批备选生之中，是由诺耶尔打头阵。莫莉安瞥了诺耶尔一眼，她凝视着自己的朋友，表情空白，看似不感兴趣，就好像那女生不过是随便一个备选生。
霍桑摇摇头。「妳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她啊?」
「记得谁?」
巴兹‧查尔顿介绍那女孩是「来自永无境的诗律‧布雷克本」，此时，观众席漫过一阵缺乏兴致、心不在焉的窸窣耳语。已经有观众坐不住了，自顾自地交谈，几乎盖过他的声音。不过，莫莉安不像其他人，反倒专注聆听。
「诗律!她叫诗律，我都忘了，我怎么会忘记?」莫莉安对霍桑说，霍桑耸耸肩。
「请开始。」坤宁长老说，给自己倒了杯茶。长老们也显露疲态，他们连续评审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不时偷看手表、用双手支着下巴，偶尔还会张嘴打个长长的呵欠。
观众席最上方有个房间，里头有人，巴兹‧查尔顿往那个房间的小窗比了个手势示意，户外投光灯黯淡下来，让观众置身黑暗。随后，一支影片投到大屏幕上，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