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馭光者3:破碎眼> 第四章

第四章

  「只要我闻到一点树脂屁,我就会在甲板上涂一层厚漆,小盖尔。红色、灰色、骨头色,你听得懂吗?我很清楚卢克辛是什么味道。」炮手在带他走上苦棒号甲板时说道。「或者该说,我是用湿湿黏黏的棕色染料涂的,对吧,对吧?」

  加文心情沉重地走到阳光下。

  「对。」他说。因为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真好笑。

  「卢克辛的味道?卢克辛的气味?卢克辛的臭味?」炮手问。这家伙对语言的热爱就像打老婆的男人对老婆的爱一样。

  「卢克辛味,不过我喜欢你的说法。」

  「去。」

  快要中午了,波浪起伏的大海让轻桨帆船摇得比预期中更厉害。这些安加船和他熟悉的船舰不同。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元素──光──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天上乌云密布,不过对棱镜法王而言还是光线充足。只是这道阳光洒在他皮肤上的感觉就像即将离去的爱人。从前赐给他绝顶力量的鲜艳光谱现在只剩下令他无比沮丧的灰、白、黑等色调。他以为自己已经调适好失去法色的心态,但是在阴暗的监牢里面对这种损失是一回事,眼看全世界都是他的监牢又是另一回事。炮手很清楚这一点。在抓到加文的那天晚上第一眼看到他时,炮手就已经看穿了这个事实。

  那炮手现在是在紧张什么?

  因为他是炮手。

  「跪下。」炮手说。

  加文双膝着地,间隔很宽,以免因为甲板摇晃而摔倒。他无法分辨这样拉撑双脚造成的疼痛是好还是坏,但只要他没有丢掉脑袋或弄断手脚,能够暂时远离船桨都算好事。

  炮手看着他。「掌握世界、呼风唤雨的加文‧盖尔究竟怎么了?」

  就某种层面,这算是炮手对他说过最浅显易懂的一句话,但加文告诉过炮手自己不是加文。那可能是他去年一整年做过最蠢的事,虽然这个头衔有很多竞争者在角逐。「他死了。」这样回答应该可以,不管炮手问的是哪个加文。

  「真悲惨。怎么死的?」

  对付疯子的重点,在于不要做出任何出乎意料的举动。也不要有所期待。语焉不详也可以是加文的武器。「我的宽宏大量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火枪弹丸的慈悲。喀啦喀啦,喀啦喀啦。碰碰。肉袋的慈悲。黄囚室染红,活人变成死人。」

  炮手双手抱胸。他看加文的表情有点困惑。「你胡言乱语。」

  「我渴望恳求。」

  「你流氓无赖。」

  「我遭人奴役。」

  「我拯救世人。」

  「从大海手里?」

  「而你要献出性命。」炮手说。他比向靠在几步外的门框上的那把大白火枪。

  加文不再回嘴,让炮手赢这一场。他很想仔细看看那个怪东西,但炮手一副又想炫耀,又怕会被偷走的样子。加文不能对炮手看中的东西流露出太大兴趣。但也不能完全不感兴趣。

  炮手大笑,享受获胜的感觉,把加文的犹豫当作挫败的表现。他们曾玩过这种游戏。很多很多年前。要不是加文完全受炮手所制,加上炮手疯得这么彻底的话,加文认为自己可能会喜欢他。炮手说:「我不会认真看待任何曾落入瑟莉丝怀抱里的人。瑟莉丝咸湿的热吻能让人失去理智,而你们盖尔家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理智。直截了当告诉我。你是不是死而复生的达山‧盖尔?原原本本说出来,不要只说一半。」

  他这话可不能轻易当真。炮手的耐心比导火线还短。于是加文长话短说:「我根本没死。我在裂石山擒获我哥,取代他的身分。他的朋友看起来比我的朋友好,所以我换上我哥的衣服,取代他的地位。但是不到一个月前,我认为被我囚禁的哥哥已经疯到无可救药,所以杀了他。」

  把真相说出口真是简单。加文原本以为要说出自己耗费心机隐藏的秘密会很困难。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应该要有点感觉的,不是吗?

  「大海赏赐秘密给我,藉以鼓舞士气。」炮手说。

  这一次,加文很肯定炮手是故意用错词。「你很懂鼓舞士气。难怪你是瑟莉丝最宠爱的子民。」

  炮手朝大海吐口水,但加文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你是达山?不是盖的?」

  「我隐瞒这个秘密太久,已经不能肯定自己是谁了。不过我曾经当过达山。不是盖的。」加文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喜欢学和他讲话的人说话。但他每次都会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后就会开始模仿别人的语调和用字遣词。

  「你这样讲是因为你知道炮手曾帮达山做事。」炮手说。「你在撒谎。想要优势我。」

  优势他?──喔,想要取得优势。「当然。我杀掉我兄弟前,他告诉我说你的本名是乌鲁奇‧阿山。你对他而言非常重要,那些就是他最后的遗言。」

  炮手目光闪烁,看来十分危险。「棱镜法王要知道我从前的名字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多年前,你同意帮我做事前──这里的『我』是指达山──我们坐在奴隶区里喝超难喝的桃子酒时,你对我说过你是怎么杀死那只海恶魔的谎言。而当你宣称世上没有超紫卢克辛那种东西时,我们用羽毛玩了个小游戏来消除你的怀疑。」

  海盗船长看来有点心神不宁。「炮手开了三枪才射中那根可恶的羽毛。不过那是老鹰羽毛,不是鹌鹑【注】。」

  纠正这个毫无意义,于是加文继续说:「我怕我把你气到不愿意帮我做事。所以才让你打中……不过是第六枪,你这个大骗子。」

  炮手脸色一沉。狗屎。这家伙太常说谎美化自己,搞不好把自己的谎言当真。不该挑衅这个的,加文。炮手突然大步走开,朝船体中央移动。

  加文待在原位,膝盖酸痛。这样伸展双脚很糟,现在他可以肯定了。他身旁的两个水手神色困惑,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了他!」炮手叫道。他正在一个桶子里翻找东西。

  水手解开镣铐,但没让加文站起来。

  炮手从桶子里抓出一样东西,丢给加文。他伸出绑了绷带的僵手去接,结果那东西弹落甲板。一名水手捡起来,交给他。是颗皱皱的大苹果。

  「带他去船头撞角,」炮手说。「把他当成阿伯尔尼去谷麦片一样小心看紧。盖尔家的人被逼急了就和澡盆里的海恶魔一样危险。」

  我还以为你不洗澡呢。不过这话加文可没说出口。讽刺他的狱卒、他的主人可没任何好处,而他还想把很多东西留在身上。比方说牙齿。

  水手拉他起身,把他拉到船首。他们把他转过身去,再度强迫他跪下。炮手距离他四十步远,位于船尾的尽头。他手持一把明亮的白火枪。还是火枪剑?那玩意儿上有剑刃,剑刃上有两个黑漩涡,镶着两颗闪亮的宝石。除了最后一个手掌长度的部位只有剑刃外,整个剑脊都附着一把火枪。

  加文对这东西依稀有点印象,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好像与他父亲、葛林伍迪和基普起冲突的那天晚上有关。他在冲突前受过重创,完全想不起来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事情,而他当然认识不少在战场上受伤而失忆的人。他隐约记得炮手把他打捞上船,然后用那支剑的剑柄打他?一定是那样的。加文身上还有当时被打出来的瘀痕,不过没有任何刺伤,不然他现在八成已经死了。

  尽管如此,这种设计实在太糟糕了。要让火枪的枪管粗到能够承受火药爆炸的威力,那支剑就会粗重到不适合挥舞。这是某种奇怪的玩笑吗?

  「如果你是达山,就会记得我们之前的小实验。」炮手叫道。

  那是达山和加文会面时的事情,而加文‧盖尔──真正的加文‧盖尔──当然应该会知道。「记得」那次实验不能证明什么。但显然炮手并不晓得这一点。

  「那天风平浪静,而且你才距离二十步。」加文说。

  当天把苹果高举在手上的船舱仆役吓得尿湿了裤子。事后,加文听到的故事是那个仆役把苹果顶在头上。没人解释一个男孩怎么能在不停摇晃的船上维持苹果平衡。但这种故事听起来比较精彩。

  二十步是很棒的故事,可四十步就是自杀了。炮手或许是全世界最准的神枪手,但那无关紧要。就算火药量完全一样,填充物填实到同等压力,加上表面没有任何坑洞的正圆火枪弹丸──就算没有风,甲板不会摇晃,火枪从四十步外开枪最多也只能保证射中加文脑袋大小的目标。有些人相信事情不是那样,但事实上,如果你在那种距离下射中更小的目标,纯粹是运气好。加文知道炮手有多准。他不信那家伙曾杀过海恶魔,但如果世上有任何人能单靠准头办到这种事,肯定就是炮手了。

  另外就是自负和高超技巧与疯狂结合在一起的问题──三方婚姻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他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些现实问题。炮手花了二十年说服别人他不会失误;他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了。

  「炮手得到了一把好枪,比、比、比……」海盗开始骂脏话,气自己想不出「二十年前那把枪」的其他说法。

  他不是真的很生气,只是很沮丧,但加文曾见过炮手因为肚子饿就开枪杀人。炮手打定主意要开这一枪。

  加文心里一沉。他该怎么不汲色应付这种情形?或许可以打倒旁边两名水手──然后呢?跳船?放眼望去看不到海岸。他们只要掉转船头就能捞起他。再说,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打倒两名水手,还得趁炮手开枪前跳船只能说是太乐观了。就他身体近期内承受的折磨来看,他搞不好根本无法游泳。

  令他沮丧的不光只是生理上的疲惫。就这样?这就是他的结局?

  加文参与过太多战役,早就不相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会保护该活下来的人。曾有全世界最厉害的剑士死在他的身旁,当时他根本不在任何敌人的视线范围内──只是被一颗流弹反弹击中肾脏。一匹价值连城的战马在战役结束后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摔断腿。有个将军不愿在长官桌吃饭,喜欢和手下共饮共食,结果得了痢疾。上千种不体面的死法,上千个没有任何启示或意义的故事,只有死亡。

  战争是因,其他一切都是果。

  加文咬了一口苹果。又酸又甜。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苹果。

  骄傲,你想让我好看吗?来吧。把我整个人带走吧。加文用演说的口吻说:「炮手船长,我不认为世界上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打中目标。你以为你有那么厉害?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你更厉害。如果能打中,你会成为永恒的传奇。没打中,你就只是个会说大话的海盗。」加文把苹果放到嘴里,用牙齿咬住,转向一边,只让炮手看见他的侧面。

  甲板上所有人都不再动作。

  所以我会嘴里咬着一颗苹果死去。毫无疑问我父亲会有评论。卡莉丝会气炸。

  由于转身的关系,加文无法看见炮手的反应,不晓得他是生气还是觉得有趣。加文也看不到其他水手的反应。他只看见灰色的海,黑色的天。他唯一看得见的光只有丑陋的光。当他开始后悔把自己最后的遗言浪费在挑衅海盗身上时,某样湿湿的东西掠过他的脸。

  他怀疑那是不是他的牙齿。人在身受重伤时会有短暂搞不清楚状况的延迟时间。他死了吗?或许脑袋爆炸了?他没有听见火枪声,但有时会有这种事。

  甲板四周传来欢呼声。苹果不见了。

  一名水手从地上捡起几块苹果碎片。他把碎片拼凑回去。高高举起。他叫道:「炮手船长正中红心!」

  炮手似乎没听见旁人的欢呼。他把白枪剑靠在肩膀上,大摇大摆走向加文。那种大摇大摆的步伐比起炮手正常的疯狂体态更让加文害怕。那表示炮手也很惊讶自己竟然射得中。欧霍兰的睪丸呀。「世界上没有人射得出这一枪。」炮手大声宣告。「炮手船长射出来了!」

  「炮手船长!」船员吼道。

  炮手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加文面前。他卷起几根自己的烂胡须,放在嘴里咀嚼。「上镣铐!」他对加文身旁的水手叫道。

  他们再度锁住加文,但他几乎毫无所觉。

  感谢欧霍兰,如果他让自己死在这里,卡莉丝绝对不会原谅他。事实上,等他脱身后,他绝不会向她提起这件事情。

  炮手把火枪剑捧在掌心上。既然他开始炫耀了,加文就假设自己应该──最好──好好欣赏欣赏那支枪剑。枪剑看起来很美,加文猜测表面有涂白漆,还用大颗到应该是次级品的宝石加以装饰。加文并不熟悉铸剑之道,但这把剑看起来像是礼剑,而非战士的武器。宝石似乎镶满剑身──这样会削弱剑刃强度──还在白剑上漆黑漩涡?你得随时带个画家在身边才能持续重画。剑刃上有块开枪时用来稳定枪身的扶手部位,进一步降低剑刃功效。加文没有看到燧石磨片、药锅、击锤和任何用以平衡剑柄、加强准度、抵销后座力的东西。他是在开玩笑吗?这玩意儿薄得根本不能当火枪。

  「我甚至没有装填弹药。」炮手说。他知道达山已经欣赏过这把大师级的火器。「它会自行产生弹药,而且精准度比──好了,你已经见识过了。可以击发的时候,扳机就会从这里弹出来。」

  「怎么……怎么可能?」加文问。这不可能,当然。但炮手又真的在摇晃不定的船上从四十步外打中了一颗塞在他嘴巴里的苹果。他觉得自己处于一种什么都能相信的状态。

  炮手抓起剑柄,扭转一下,然后往后拉。在冒烟的小枪膛露了出来。炮手用火药角往里面倒黑火药,将枪膛推回定位,然后又拉出剑柄。剑柄展开,形成一个小枪托。他笑得像个恶作剧没被抓到的第一年学徒一样。

  他又有那种感觉了,炮手的疯狂起码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感觉。炮手刚刚讲话十分流利。加文一开始往这方面想,立刻觉得一切都很合理。炮手是个怪人。他总是会选错用字遣词。如果让在他底下做事的那些硬汉觉得他是怪人或蠢蛋,他就会变成嘲弄的目标,所以他得表现出彻底的疯狂。人在疯子旁边很容易紧张,不知道疯狂会不会传染,尽量和他保持距离。这对于不但想要继续当船长,而且还想成为传奇的新任船长而言是最完美的做法。

  「有多精准?」加文问。

  「我曾射中四百步外的史克罗格。弹丸不会乱窜。这种魔法比你从前耍过的魔法还强,傻笑盖尔。」炮手举起火枪抵住肩窝,瞄准在两百步外飞翔的海鸥。他趁海鸥掠低时开枪,没中。「当然,这把枪还是没办法全帮你算好。这又让我更尊敬她了。她要求完美的技巧,就和大海一样。」

  不过加文没有看他开枪。加文在研究那把火枪。延伸出来的枪托上似乎有几个旋钮和小转盘,刻有细小的符文标记。炮手没有提起它们让加文相信他还没弄懂它们的作用。

  「我可以试试看吗?」加文问。

  炮手看着他。他大笑。「虽然你已经是前任棱镜法王了,但炮手可还没有蠢到把魔法物品放到你手上。」他朝大海吐口水,然后拿出一块破布,开始擦拭剑刃上的黑火药残渣。「光拿着她都得要格外小心。这把枪和瑟莉丝一样危险。」他开始陷入沉思,加文怀疑自己被拉上甲板是否只是为了让炮手炫耀。

  并非加文介意让炮手炫耀。只要能离开船桨,对他来说就是休息。当然,他不喜欢休息的时候有人拿火枪朝他开枪,但当乞丐的可没资格挑剔。

  「我该提出多少赎金?」炮手问。

  啊,所以他带我上来是要谈判?尽管想要勒索赎金,他还是忍不住要对我的脑袋开枪?或许他的疯狂并非完全是装出来的。「我父亲相信我死了。见鬼,炮手,连我都相信自己死了。」就这样,他想起来了,回忆既火热又清晰──葛林伍迪加入混战,两把刀,四个人,加文发现在人多手杂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拯救基普──除非用自己的胸口去挡匕首。

  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喔,卡莉丝,我这么做难道是为了做件让妳为我骄傲的事情?

  但想起卡莉丝实在太痛苦了。她是这个全灰世界里所有的色彩。

  而他父亲一心只想得到那支匕首。现在变成了火枪剑了,加文猜想。盲者刃,安德洛斯如此称之。怀疑自己父亲是否在乎黄金或地位远超过你是一回事──所有有钱有权人家的儿子都会害怕这一点──但他父亲竟然为了一支匕首而动手杀他?他的亲生父亲?

  「那个男孩,」加文问。「他在哪里?」

  「丢下海献给瑟莉丝了。为了感谢她。瑟莉丝和我现在扯平了。」炮手神色不善地笑道。「多少钱,小盖尔?看在五层地狱的份上,我该怎么叫你?达山?感觉像在和鬼说话。」

  「叫我加文就好了。这样比较方便。你想要多少赎金都行。听起来越荒谬越好。他会尽量拖延你,直到他的间谍确认我在你手上。老实讲,他会故意让你杀了我,事后再来追杀你。他会让别人以为你嗜血成性,不会有人为了逼你动手杀我而责怪他。他不想赎回我,炮手。」

  炮手露出喜欢接受挑战的笑容,随即戴回面具。「既然他赎回你的欲望就和想起裤疹一样强烈,炮手有什么理由让你待在他最宝贵的东西旁边?」

  糟了。但加文的三吋不烂之舌已经发动。「如果你杀了我,他就可以不用假装他想要赎回我。那表示他没有必要准备一艘赎金船。他只要开战舰来就好了。」

  炮手皱眉。他跳到船舷上蹲着,一手握着绳索,思考。「你表现得很有用处。」炮手又对海面吐口水。「安加人非常有趣。给划桨奴隶吃得好像他们是自由人一样。你有看到吧?对奴隶非常好。最高等的奴隶可以带上岸,吃真正的食物,甚至能上妓院。经常会有奴隶趁机逃跑,但这种做法能让奴隶努力工作。吃得好就会有力气。为了装载这么多食物,你还得减少载货量。但是这艘小桨帆船跑得比瑟鲁利恩海上任何船都快上两到三倍。顺风的话,或许能有几艘桨帆船追得上我,但只要有足够空间,我就可以利用风向甩开它们。这艘船曾穿越永恒黑暗之门。它轻得像软木,快得像燕子。最适合海盗的船,如果你能掠夺足够的货物。美丽的小船。只有四座旋转炮和一座长大炮。这是整座大海里最好的桨帆船,船员也都是最顶尖的──」炮手压低音量。「但是我讨厌她。一座大炮!一座。我应该要求帕许‧维奇欧那艘大船的,那叫什么名字?」

  「加刚吐瓦号?」加文问。

  「就是它!」

  「可能有点难──」

  「你父亲是红法王。他比欧霍兰还有钱。你是棱镜法王。他们就算把老妓女重新变回处女也要赎你回去。」

  「加刚吐瓦号被我弄沉了。卢城港湾战役开打之前的事。」

  转眼间,炮手从皮带上拔出一把手枪,扣下击锤,枪口抵住加文的右眼。他眼中充满杀机。不论他的疯狂有多少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都不是装的。他努力克制自己,押回击锤。「这个囚犯精力太旺盛了,」炮手说。「送回去划桨,划到筋疲力竭为止。」

  译注:炮手把「消除」(quell)听成「鹌鹑」(quail)。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