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辛穆和爷爷一起坐在高台上，属于他的位置。暂时而言。他很享受额头上那顶准棱镜法王冠。但想要更多。准棱镜法王?为什么不能是棱镜法王?
那是爷爷在搞鬼，当然。那个老头想要控制他。辛穆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他已经为了众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喋喋不休的卢克主教身上而感到不爽。辛穆已故作尊重了一段近乎永恒的时间，但卢克教士说什么都不肯闭嘴。所以现在辛穆开始打量在场贵族，决定自己想和哪些女人上床。
女人能提供很多乐趣;他超爱的。狩猎女人很美好。需要耗费许多唇舌还有所有心力，随时注意哪些甜言蜜语最有效果，察觉对方的弱点，经常回到她们身边。全心投入，假装她是你世界的中心。
然后做爱。一开始既甜蜜又充满热情，兽欲和全神贯注。然后，一旦做过之后，你就会开始逐渐冷淡。道歉、小礼物、困惑、做更多爱，越来越大胆下流。
那或许就是最棒的部分。眼看女人陷入爱河，从她眼中看出她很清楚自己不该这么做，但还是做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完成整个毁灭过程了。吵架、和好、甩巴掌、道歉、出轨，一开始偷偷摸摸，后来故意被抓到、道歉、降低格调、偷窃、胡乱责怪，然后取得勒索所需的材料，确保她被赶走之后，不会再跑回来。有时候他会甜蜜好几周。当她们被吃干抹尽、可悲受辱、自我厌恶、身心俱残后，他就会转移目标，或许去找她们朋友。
已婚女子是最好的目标。有时一开始比较难引诱，但是她们的财富和秘密都比较多，也不太可能在被甩之后死缠烂打，而且他这么年轻，很容易让她们变成坏人。毕竟，他只是个男孩。有丈夫就表示她们不能随时看着他，他可以同时追求其他女人。
丽芙‧达纳维斯是唯一真正逃出他魔掌的女人。辛穆用当时主要的对象是个将军的妻子，丽芙只是顺便玩玩而已当借口自我安慰。当时还有太多琐事。他失败了，但不会因而责怪自己。毕竟，他还年轻，技巧还不纯熟。
不过他想偏了。这里有很多美女，但不能光凭外表挑选女人。他现在的身分不能这么做。
或许当作次要条件。但在他花下心思去追求前，得先搞清楚谁是谁。他爷爷没有和他多提贵族的事情，还有自己本身的计划。
这表示安德洛斯怕他。辛穆不晓得应该要为此感到荣幸──身分对等!──或是恼怒。这种情况让事情变得困难许多。特别在辛穆需要爷爷的时候。他没办法不摧毁自己权力地对付那个老头。至少要等到他成为棱镜法王。准棱镜法王是可以推翻的。
聪明的老山羊。
但是安德洛斯现在又和基普在演哪一出?赶走他?辛穆以为安德洛斯会让基普待在身边，确保辛穆不会乱来。难道他真的气到乱了分寸了吗?毕竟他是红法王，而且年纪大了。笨蛋。
今天早上，黎明前早得令人恶心的时刻，当他们起床赶来克朗梅利亚时，辛穆曾竭尽所能想要偷听爷爷对奴隶──那个天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老浑蛋──下达命令。
说什么「他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
那个奴隶带着基普走进晋见厅。
安德洛斯给基普一个小时逃跑。安德洛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表示基普会逃走。不管计划为何，安德洛斯要让追捕行动看起来逼真，而基普有一个小时。
辛穆坐立难安，凑向似乎很专心在听卢克主教布道的爷爷。「我要上厕所。」他说。
安德洛斯没有说话。片刻过后，恶毒地转头瞪了辛穆一眼。「你是小孩吗?忍住。」
正当辛穆打算直接去上厕所时，厅侧的双扇门再度打开。当晋见厅后方有另一扇较为隐蔽的门可用时，从这个门走进来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这扇门还会嘎嘎作响。辛穆希望会有人为此责打某个奴隶或学生。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身材娇小，三十出头，很瘦，肌肉出奇结实，黑发。她穿着华丽，显然出自高阶贵族。谁会傲慢到胆敢打断这种仪式?不过她很美丽，也很有钱。这个年纪肯定已经结婚了。或许很适合当他下一个色诱的目标。不晓得为什么，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喔，这下她看到他了，而她立刻傻住。辛穆异常英俊。现在又是棱镜法王，女人就喜欢有权势的男人。
准棱镜法王。可恶。
她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头看向身旁应该要负责帮她找位子的奴隶。奴隶惊慌失措;前排已经没位子了，而她的地位显然应该要坐在前排。
接着最前排有个贵族站起身来。他充满自信地沿着中央走道走去，布道的卢克教士迟疑片刻，然后继续讲述牺牲和真实之光之类的话题。辛穆感觉安德洛斯侧过头去。
贵族挥手遣走奴隶，伴随那个女人前进。奇怪。前排完全没有座位，从长凳拥挤的情况来看，他们也不可能腾出位子。
但贵族还是领着女人前进，她看起来有点困惑，依然深受辛穆影响，直接走到他刚刚坐的位子。贵族请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若有深意地看了安德洛斯‧盖尔一眼，然后从侧边走道离开。辛穆看着他走到后方，和低阶贵族坐在一起。真是奇怪。
辛穆隐约感觉刚刚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看向安德洛斯，但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过他向来不擅长解读情绪。
他再度改变坐姿，说道：「爷爷，我再不去就要尿出来了。请见谅。」
辛穆不等安德洛斯响应，直接走了出去，低着头，行色匆匆，明白表示他不是想要打断布道。他从高台侧面的出口离开。
那扇门内外两侧都有黑卫士站岗。关门之后，辛穆朝升降梯走去。
「厕所在那边。」一名黑卫士指着反方向说。
辛穆不理会他，迅速走到光卫士检查点。「姓名?」他问一个瘸腿指挥官。
「阿朗小队长，长官。」对方说。他脸上微带恐惧，但是身材高壮，面带不快。辛穆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人。和他过去几个月来相处的那些下流海盗没什么不同。
「我爷爷改变心意了，决定对付被他逐出家门的孙子基普。」辛穆说。「小队长，你有能力采取果断的行动、执行敏感的任务吗?」
「有，长官!」
「你的手下呢?他们收到重要任务时后不会出去乱说吗?」
「不会，长官!」
辛穆说：「盖尔普罗马可斯要你捉拿基普，还有他手下任何试图阻止你的人。你可以调动所有光卫士。」辛穆压低音量。「还有小队长……所谓的捉拿，普罗马可斯的意思是格杀。假装你是逼不得已。你绝对不能透露此事，甚至在普罗马可斯面前都不行。我们敌人的间谍无所不在。只要你证明自己值得信赖，我保证会大大奖励你，或许会晋升你。我现在是准棱镜法王。我可以当你的好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吧?」
阿朗双眼一亮。「懂，棱镜法王阁下。我很乐意效劳。非常乐意。」
「卢克法王一直到正午过后都在参与仪式。今天是神圣的日子，我可不要你把城内闹得鸡犬不宁，懂吗?保持隐密，但是达成任务。如果得调动全城所有光卫士，那就动手，说你要抓个盗贼或什么的。懂吗?」
「懂，大人。我完全了解。我可以招集塔内所有卫士。我们可以取用室内水晶。」
「很好。但是──别动这层楼。不要干扰我们的仪式。先封闭升降梯。那座桥，叫作百合茎，对吧?看起来像是很棒的埋伏点。」
「是，大人，一点也没错。岛上唯一出入口。那里还有后码头。我们也可以封闭那里。」
「他死了再来回报。不然就别来了。」
他们立刻离开，小队长依靠野猪矛行走，姿势有点奇怪。辛穆前往厕所。一直到开始尿尿，他才突然了解前排女人的身分，还有她看起来眼熟的原因。他在加拉杜王营地远远看过她一眼。那是他母亲──卡莉丝!
他哈哈大笑。真是太完美了。他有没有厉害到足以色诱失散多年的母亲?好了，那可真是一项挑战。但是除了她，他还能期望在谁身上取得足以对抗安德洛斯‧盖尔的财富和情报呢?
他有那么厉害吗?有，他心想，他当然有。
他拉上裤子，调整头上的金冠，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走回晋见厅。